十善 第31章

作者:二月梢 标签: 轻松 古代言情

  轻薄的红纱在雪白的身体上半遮半掩,每扭动?一下?就往下?滑落几分,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些美?人身上竟然只裹了红纱,红纱之下?便?是妖娆多姿的玉体,像一条条美?人蛇在扭动?。

  萧时善看傻眼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人眼红心跳,但又让人移不开?眼,她看着台上的艳舞,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和李澈床笫间的耳鬓厮磨。

  她吓了一跳,连忙撇开?眼睛,再瞧周围那些男人个个痴痴迷迷,坐立难安,都被台上糜艳的舞姿勾走了魂。

  施茂咽了咽唾沫,咳嗽了一声,跟李澈说道:“杨娘子想做什?么?找了这么群女人来跳艳舞,是让大家伙跟这些女人比搔首弄姿?”

  萧时善顺着施茂的话想了一下?,让一群大腹便?便?的男人在台上扭腰摆胯,那也是够辣眼的。

  李澈淡然自若地道:“过会儿就知道了。”

  看到场上的人被台上的美?人迷住了眼,杨娘子笑?得花枝乱颤,雪白高耸的胸脯都跟着颤动?起来,引得周围的男人直咽口水。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那道挺拔的身影,眼中流露出志在必得的光芒,杨娘子生得美?艳,在欢场中无?往不利,还没有她勾不到的男人,这次来谷园,本就是找乐子,能有个让她一眼看中的,自然不想放过。

  台上的艳舞一结束,杨娘子便?摇摆着腰肢朝李澈走了过去。

  宾客中也有女客,但只有杨娘子最引人注目,如此妖娆的妇人又拿得出金牌子,就如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每个人都想插一筷子。

  而今这块红烧肉自己送到了嘴边,令众人艳羡不已。

  杨娘子直勾勾地看了过来,“这位郎君可有意?争一争那块金牌子?”

  萧时善是挨着李澈而坐的,在杨娘子微微倾身时,她也跟着大饱眼福了一次,深深的沟壑看得人脸红,她忍不住想往后退开?些。

  可她刚往后挪了一下?,李澈就摁住了她的腰,手掌贴在她的腰后,不让她往后退一步。

  萧时善僵着身子不动?了。

  李澈不避不闪地看着杨娘子,道:“当然。”

  杨娘子眼中一亮,这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了,只是旁边还有个碍事?的,她瞟了眼萧时善,娇笑?着说道:“咱们既然在谷园,还是要?守谷园的规矩,要?牌子就得正经八百地赢回来。要?不这样吧,让郎君身边这位姑娘来比一场,由在场的诸位做评判,要?是赢了,那块金牌子就归郎君了,要?是输了,郎君陪我?三日如何??”

  听到杨娘子这番话的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道还有这种好事?,赢了有金牌,输了还能抱得美?人归,怎么着不亏啊。

  施茂都恨不得替李澈答应下?来,打探到的消息是说杨娘子喜好男色,但没想到她能把那块金牌子用在这上头,这还比什?么,直接陪她三天,说不定?就把那金牌子哄过来了,可惜杨娘子看上的不是他,他没法做李澈的主。

  倘若李澈不是她的夫君,萧时善也会赞同施茂的观点,天上掉馅饼,当然得赶紧接着,但她这会儿听着,可不是那么舒服,既厌恶杨娘子的轻佻,又有种被轻视挑衅的感觉。

  “好。”李澈应下?来的时候,萧时善都愣住了。

  杨娘子一走,萧时善立马正襟危坐地说道:“你干脆答应她得了,我?可不会跳。”

  李澈无?视了她的诉求,把她从位置上拉了起来,“不是说要?赚回一枚玉坠么,现在先把金牌子赢回来。”

  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萧时善不情不愿地被他拉着往前走,到了台前,她用脚抵着台阶,说道:“我?能不能直接认输?”

  李澈把她推上台,“你敢输试试。”

  萧时善气得直跺脚,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她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总算找到点安慰,即使出了丑,别人也不知道是她。

  在席上观看的时候不觉得,上台之后才知道台面?十分宽阔,萧时善站在台上,僵硬得不行。要?说她完全不会,那是骗人的话,感谢她的家学渊源吧,侯府养了不少舞姬,以前不懂事?,她没少爬到墙头偷看,私底下?也跟着学了不少,但突然被推到人前,即使戴着面?具,她也怪难为情的。

  杨娘子看了眼李澈,又看了眼台上的萧时善,自己也登上了台子。

  杨娘子一登台,瞬间抓住了众人的目光,方才那群身裹红纱的美?人也翩然而至,围绕在杨娘子的身边,将她衬托得艳丽无?双。

  上面?的人一多,萧时善差点被人一屁股挤下?台去,鞋子还被踩掉了一只,找都找不到了,她咬了咬牙,也旋了进去,好歹会点花架子,不至于丢人现眼。

  “咚、咚、咚”的三声鼓响,鼓音落下?,随之响起一声清脆的铃铛声,众人的心神为之一振,场上的糜艳之气瞬间驱散了几分。

  杨娘子那边是春色无?边,萧时善则是带着清冷的肃杀之气,仿佛是在斩妖除魔,连手里的铃铛都是从别的舞姬腰间薅下?来的。

  旋转的衣摆犹如一阵寒风吹过枝头,褪尽万紫千红,将那团红雾吹得七零八落。

  乐音逐渐急促,萧时善身上的黑色长袍化作?了流淌的墨色,一直蜿蜒到雪白的足尖,脚下?是被寒风吹落枝头的红梅,在一地残败的艳红中,逐渐开?出一树墨梅。

  凭着一股怒气而舞,舞姿里自有一股金锐肃杀之气,然而随着乐音变得舒缓,萧时善才放软了身姿,纤细的腰肢弯出令人惊叹的弧度,仿佛春日里的嫩柳,舞动?间宽松的衣袍滑落肩头,隐约露出雪白的里衣,只有黑白二色,也生出了几分袅娜风流的柔媚。

  琉璃珠灯倾泻下?万顷流光,直到一舞结束,台下?一片寂静。

  萧时善觉得台下?安静得出奇,她平稳着呼吸,歪头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台下?的李澈,而他此刻也在看着她。

第四十九章

  长久的寂静之后, 众人总算从杀气腾腾的舞姿中回过神来,好似看了一场道士捉妖。

  萧时善一身素黑长袍,梳着男子?发髻, 头戴木质面具,一踢鼓一摇铃,俨然是位冷然不可?侵犯的仙师,面对妖娆的美人蛇,那叫一个杀伐果断,不消片刻就让她杀了个满地残红。

  台下的宾客看得目瞪口呆, 心头的绮思都被她连根拔除了,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瞬间通体清凉。

  唯一媚色惑人的一幕是一条美人蛇歪着身子?缠上仙师,红与黑的碰撞缠绵,差点?让在场的人迷失了心神,然而?下一瞬萧时善就打破了众人的迷醉, 她毫不留情地抓起美人蛇的七寸,非要让大家来个彻头彻尾的顿悟。

  李澈抚了抚额头,她这一场舞跳下来, 把?所有人跳得清心寡欲,只恨不得立地成佛才好, 一举一动全是冷然肃杀, 要不是最?后收敛了点?当真成除魔卫道了。

  萧时善怎么也找不到另一只鞋子?,不知被人踢到哪儿去了,她只好光着脚从上头走了下来。

  李澈坐在席间看着她, 她这火气何止是对那群红衣美人, 也把?在场的所有宾客都包括了进去,若是给她一把?剑, 非得把?台上台下杀得片甲不留。

  萧时善不见得有多生气,但报复心肯定是有的,好像在说你们不是要看千娇百媚么,我偏给你们斩妖除魔。

  当然她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因为?李澈没把?那枚玉坠当赌注,要是他真压上这么重的赌注,萧时善未必敢乱来,她心里是觉得,反正输了也不过是李澈陪那个杨娘子?三日,这在男人眼里不是天?大的艳福么,说不定他还想让她输呢,那她还客气什?么,还不是怎么畅快怎么来,别人不畅快了,她自然就畅快了。

  施茂歪在椅子?上摸了摸下巴,转过头去,恰好看到萧时善推开面具喝水,雪白的粉颈微仰,嫣红的唇瓣被茶水沾湿,覆着一层水润光泽,好似一颗红艳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一抹艳色悄然流出,顿时活色生香起来,仿佛台上被杀得片甲不留的美人蛇没有被彻底降伏,而?是钻入了这正道仙师的皮囊,只要拨开面具,就可?以窥见真正的绮丽殊色。

  施茂魔怔般伸过手去,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被李澈拦了下来,他瞬间醒过神来,讪笑?地收回手去,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真是见鬼了,他居然鬼迷心窍地想去掀她的面具,施茂这会儿倒是突然想再看看她跳的那个能降妖除魔的舞了,不是一般的清神醒脑。

  谷园给每位宾客发了花枝,左边是杨娘子?的美人蛇,右边是萧时善的降魔舞,结果不出所料,一边倒地投进了杨娘子?手里。

  施茂啧了一声?,对李澈说道:“这下可?把?场子?里大半的宾客都得罪了。”就好比你是花钱去逛窑子?,却被迫听了一场金刚经,没当场翻脸都是好的。

  但施茂觉得萧时善那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她那身段就分外袅娜,腰肢纤细柔韧,绷起脚尖时,一双骨肉匀称的长腿便?隐隐勾出了轮廓,比缠在她身边的美人蛇还要婀娜,若是她肯扭动起来,施茂鼻头发热,赶紧打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宾客们手中的花枝都往杨娘子?的竹筐里投去,萧时善的筐子?里空空如?也,对比实在惨烈。

  李澈捻了捻花枝,扔进了萧时善空荡荡的竹筐里。

  萧时善垂眸瞥了一眼,“夫君投错了吧,杨娘子?的舞多美啊,难道夫君不喜欢看美人妖娆,偏爱看道士捉妖?”

  李澈看了看她,“原来你也知道是道士捉妖。”

  萧时善被他噎了一下,心道她还不是被他硬逼着上去的,赶鸭子?上架也没这个赶法,这可?怪不得她,“我已?经尽力了,你瞧我鞋子?都跳没了,技不如?人也是没办法的事,让夫君输了赌注,我心里也不好受。”

  李澈淡声?道:“不要紧,你不是帮我赢了美人吗?”

  等宾客们投完花枝,萧时善的筐里总共得了五枝花,其中两?枝是李澈和施茂投的,另外的三枝就不知道是谁如?此慧眼识珠了。

  杨娘子?那边筐子?里装满了花枝,数都数不过来,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萧时善到底存着一份大家闺秀的矜持,不似杨娘子?那般放得开,脸面是一回事,实则还有另一层隐秘心思,那就是不想让李澈看轻,他当初那话言犹在耳,她不愿剥开深想,想得太清楚,日子?是过不下去的,可?说一点?影响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场比试,萧时善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压根不信李澈会把?赌注压在她身上,若是他想要那块金牌子?,自有别的办法去取,怎么会仓促之间把?她推上台去。她可?从来没在他面前跳过舞,他连她会不会舞都不清楚,就把?她推了上去,万一她一窍不通,不是擎等着出丑么。

  若说他就是想看她出丑,又没有这个道理,萧时善琢磨不通,好像他很想让她给他赢回那块金牌子?似的,但干嘛非要她上啊。她心里那股矫情劲儿上来,就不想让下面那些看戏的人得意,只觉得她又不是舞姬,何必要做这等娱人之事,输了才正常,赢了反倒不应该。

  人的心里一旦有了倾向,就会为?自己言行找无数种理由,好让它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不够分量,至少不足以让萧时善舍下脸面去争,若是金牌子?是为?自己赢的,或许就另当别论了。

  赢和输的感觉可?是天?差地别,杨娘子?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走过来,对萧时善笑?道:“妹妹的舞姿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这就叫我花开后百花杀吧。”

  杨娘子?笑?着看她,到底是年轻啊,哪里懂男人的心思,想凭着一己之力驱魔斩妖,简直是异想天?开,驱得了眼前的魔,驱得了人心里的魔么。

  不过她这身段可?够漂亮的,杨娘子?瞬间想到自己那群舞姬里缺什?么了,恰恰就缺了这么条懵懂妩媚的灵蛇,让那些身裹红纱的美人簇拥过去,扯去她身上的黑袍,诱着这条初生的灵蛇沉入欲海,该是怎样血脉偾张的场景。

  杨娘子?看着萧时善的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跳得那是什?么啊,清清冷冷的,专门泼冷水来了,白白浪费了这副动人身躯,还不如?来跟她们跳灵蛇舞。

  但杨娘子?也算是识人无数,瞧着萧时善的仪态,就知道是高门大户里的姑娘,这样的姑娘显然不会跟她们跳灵蛇舞。

  虽然有点?可?惜,但杨娘子?对男人的兴趣,可?比女人大得多,她媚眼如?丝地瞅了眼李澈,“不知郎君想要何时赴约?”

  看到杨娘子?手里的花枝抚上李澈的衣袖,萧时善顿时就不舒坦了,他私下里如?何,她也管不着,但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如?此暧昧,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萧时善瞧了瞧李澈,见他连避嫌的意思都没有,她眼不见为?净地撇开头去,心想她果然是输对了,他分明是盼着她输呢。

  李澈看了眼萧时善,拍拍她的肩道:“我送你回去。”

  萧时善骤然看向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是让她走,在众人地注目下,她挺直腰板站了起来,跟着他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在往什?么地方走,跟着他东拐西拐地走进了之前换衣服的那间屋子?。

  萧时善抱起自己的衣服,往屏风后头走去。

  李澈拉住她的胳膊,把?她脸上的木质面具推了上去,“你在气什?么,不是你帮我选的么?”

  萧时善垂眸道:“没气什?么,是我技不如?人才会输了比试,哪敢替夫君做决定。”

  李澈抬起她的脸,“你敢说你没有存心搅局的意思?”

  “没有。”萧时善答得飞快,眼睛直视着他,好让人相信她句句属实。

  李澈点?点?头,没说信或不信,“这会儿怎么又不乐意了?”

  他居然还问她为?何不乐意,萧时善微恼道:“你是在欺负人!”不要以为?自己是无辜的。

  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萧时善张了张嘴,他这样冷静,吵都吵不起来,她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看着我输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那些人可?都在羡慕他抱得美人归,难怪他要赶紧把?她打发走。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

  诚然,从李澈的脸上看不出高兴的神色,但萧时善仿佛看出他的一丝疲惫,正在她分辨这是厌倦还是不耐时,听到他平静地说道:“不是所有东西都会放到你手里等着你挑选,这里规矩就是这样,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赢,你既然技不如?人,就得学会甘拜下风,赢得起,也要输得起。”

  她怎么输不起了,被他盛气凌人的冷漠刺了一下,萧时善梗着脖子?道:“不就是愿赌服输么,你去陪她好了,我又没拦着。”

  李澈掀了掀眼皮,“这就是你心里的想法?”

  萧时善攥着手不吭声?,是又如?何。

  李澈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她有太多不成熟的地方,像朵开得繁盛却没有根茎的花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飘到何处。

  这一点?他在很早之前便?见识过了,也清楚地知道两?人之间有许多的不合适,能将那些不合适暂且忽略不提,自然是因为?她身上有令人着迷的优点?。

  然而?两?个人相处并不单靠双方的吸引,李澈承认他也有不理智的时候,但萧时善偏有火上浇油的本事,每每闹得不欢而?散。

  李澈坐到椅子?上,摁了摁额头,“如?果你觉得受到轻视,那我跟你说声?抱歉。”

  萧时善没有得到丝毫宽慰,明明他是在跟她妥协,但胸口就是憋闷得难受,她靠到身后的墙壁上,凉气传入背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没有窗子?,难怪这般闷人。

  过了片刻,李澈起身走到她面前,“走吧,我送你回去。”

  萧时善看着他,忽然把?怀里抱着的衣服一股脑儿扔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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