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善 第54章

作者:二月梢 标签: 轻松 古代言情

  萧时善顿了顿,被那五匹云雾绡迷住了眼,一个没留神就被他压在?了身下,心里还在?想五匹云雾绡可以做好几身衣裳了。

  下一瞬,被他低头一裹,她登时一个激灵,浑身泛起?粉光,热浪火烧火燎地直往脸上涌,她突然意识到这?压根不是一回事,是他弄坏她的衫子,本就该赔给她的。

  萧时善攥住他的手臂,额头生出细汗,眉头皱成一团,身子一弓,倒吸了一口凉气,“别别,我不要了。”十匹也不管用了。

  两人足足有四个多月没有行过云雨之事,若是换做其他夫妻,彼此疏冷至此,早该心生警醒,但对萧时善来说,关起?门来过日子也挺好,在?后宅之内握在?手里的权力可比夫君的宠爱有用得多。

  此时萧时善大概已经忘了,那中馈之权还没在?她的手里,而夫君的宠爱也并非毫无用处,这?就好比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回头看?看?就知道那杆子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萧时善没工夫想那么?长远,眼前的这?一关还过不去呢,两人许久不曾亲近,她这?会儿又饮了酒,耐不得半点疼痛,还没怎么?着她就先?做出了十分的可怜样。

  “我头晕,胸口也发闷。”

  李澈抬了抬眼,手指在?她的腿上抹了两下,他探出手来,顺着她的话道:“想必是醉酒引出的症状,看?来是该好生歇着。”

  她一听?这?是有戏,忙不迭地点头应和,还不忘吸吸鼻子,低声抽泣了一下,意思是她已经尽力了。

  李澈微微一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灼热的气息在?脖颈间拂动,“你让我缓缓。”

  萧时善嗯了声,双手微微松开,还知道对方做出了让步,她也该给点甜头,这?俨然让她有种施舍感,不自觉得大方了许多。

  然而他缓一下,缓两下,总也没有好的时候,萧时善的脸颊愈发嫣红,额头汗津津的,觉得自己像块面团似的被揉来搓去,无端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你、你还没好吗?”

  倘若她再清醒些?,就该知道男人的鬼话那是一句都?不能信,也绝不会多此一举地问上一句,可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他便?兵戎相见了。

  “你这?个骗子!”萧时善忍着痛也要骂上一句,可惜她骂不骂的不顶用,除了被欺压得更厉害,毫无其他作用。

  李澈气息微促,看?着她道:“我骗你什么?了?”

  要是这?会儿萧时善还有力气,她早就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你不是说缓缓吗?”

  李澈笑了一下,“你不是缓过来了?”

  萧时善反应过来,使劲儿踢了下腿,合着是让她缓缓,她待要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声轻呼。

  这?一遭实在?难挨,任她怎么?说自己头晕胸闷都?不管用了,假话说多了,真的也成假的了。

  努力挤出两滴泪,可他把她身子一翻,压根不看?她,哭得再可怜也没人看?,萧时善感觉自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好似漂泊在?海面的小船,随时一个浪头打来都?能把小船掀翻。

  看?着硬邦邦的地面,她生怕自己一头栽下去,磕个头破血流,传出去她都?没脸见人,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萧时善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悲惨下场,一边紧张地抓着李澈的手臂,一边为自己真情实意地抛了两滴泪。

  玉照堂的净房比凝光院的还宽敞,里面有一个浴池,把水引入池内,室中萦绕着白色雾气,跟温泉差不多,之前从账本上看?到卫国公府在?近郊就有个温泉庄子,每年获利极多。

  萧时善背着身子,趴在?旁边的池壁上,一边泡着澡一边往四处瞅瞅,总之不往李澈身上瞧,之所以是趴在?池子上,是因为此刻她的双腿酸软无力,不得不借一下力,要是一个松懈,非得跌进?池子里去不可。

  李澈看?向她直哆嗦的胳膊,“还站得住吗?”

  萧时善头也不回地嗯了声,嘴硬归嘴硬,在?撑了半刻钟后,胳膊腿没了劲,身子一下往池子里滑去。

  在?落水的那一瞬,李澈把她捞了起?来,水花溅了两人一头一脸,他抹了把水道:“现在?舒坦了?”

  “你就看?着我掉水里?!”萧时善差点呛了口水,心有余悸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李澈闻言一笑,这?个笑意着实动人,藏着某种让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东西,但她又说不好是什么?。

  萧时善微微偏头,也没了再骂他的底气。

  “你不吃点苦头,能知道回头?”李澈环着她的腰,伸手从池子里按了一下,而后便?浮出了一块白玉石,他把她放在?了上面。

  萧时善摸了摸身下的白玉石,分外光洁玉润,坐在?上面池水刚刚没过胸口,位置正合适。

  他握着她的手,带她去摸池壁上的机关,萧时善心想她又不在?这?儿住,知不知道也没什么?用。

  正是因为没住过,玉照堂这?边并没有萧时善的衣裳,她那身衣裳外头的还能凑合着穿,里头的小衣是没法再穿了,连件贴身穿的衣物都?没有。

  李澈给她拿来一身衣物,“先?穿这?个。”

  等他走了出去,萧时善才裹着浴巾走过去,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人像颗吸饱了水分的水蜜桃,浑身粉光致致,肤若凝脂,双颊透着胭脂红,瞧着是气色极佳,但她身上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要是这?里有张床,她倒下就能睡着。

  萧时善把身上的水珠儿擦干,便?拿过衣裳穿戴了起?来,不是头一次穿他的衣服,都?穿出经验了,反正是套在?里头,把斗篷一裹,也就看?不出来了。

  她在?净房多待了片刻,慢吞吞地擦着头发,一时想不起?她是怎么?跟李澈到这?儿的,明明她是想回凝光院的。

  这?会儿已经临近傍晚,夕阳映进?了红光,萧时善走出净房时嗅到了一股梅香,身体酸软得厉害,本不想再多走动,可这?股香气萦绕不去,仿佛近在?咫尺,她拿过李澈的鹤氅裹在?身上,遮了遮脑袋,嗅着那股香气寻了过去。

  果然没走几步路,一转过弯就望见了一片绿萼梅,萧时善总算知道为何叫玉照堂了,她走到近处,伸手抚了抚花枝。

  “使不得!”

  这?声把萧时善吓了一跳,她不由得循声望去。

  似画急匆匆地走过来,一脸的着急神色,看?到萧时善的穿着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三?少?奶奶使不得,这?片绿萼梅是公子的喜爱之物,旁人是万万碰不得的。”

  萧时善瞥了眼这?片绿萼梅,收回视线,弯了弯朱唇,柔声道:“原来是夫君的心头好,那确实碰不得。”

  似画松了口气,三?少?奶奶能这?般通情达理是再好不过的。

  萧时善当?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不代表她时时刻刻都?这?般通情达理,在?平常时候,对似画这?等大丫鬟,她还是相当?看?重的。

  这?边刚说完话,她转头就找到了李澈,在?他面前走了几步,故作不经意地道:“听?闻玉照堂后面的那片绿萼梅是夫君的心头好。”什么?金贵物,碰一下还不得了了,还能给弄脏了不成。

  “一般。”应景之物而已,谈不上心头好。

  萧时善眨了眨眼,显然这?个回答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试探着道:“我能折两枝插瓶吗?”折了你的宝贝梅花,可别心疼。

  李澈自然不会心疼,他从多宝阁上取下一只造型古朴的陶瓶,带着她折了三?四枝。

  萧时善抱着陶瓶,心道他果然不喜欢什么?绿萼梅,人云亦云是要不得的。

第八十三章

  这陶瓶似黑非黑, 色泽厚重?,配上几枝白花绿萼的绿萼梅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看?,萧时善左看?看?, 右瞅瞅,越看?越喜欢,当即想抱着陶瓶回凝光院。

  “去洗个手?,过来用晚饭。”李澈从她手里连瓶带花一并拿了过去,随意地?放置在高几上。

  萧时善没想待在这儿,这跟在别人地盘上有什么?区别, 先天气势上就矮了一头, 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微云疏雨也不知道哪儿去了,竟把她自己留这儿了,再者说她也不怎么?喜欢这地?方,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她, 她就跟这折下来的绿萼梅一样,没过几天就得谢了,长久不了, 想想就不吉利。

  如此想着,对李澈难免多了几分迁怒, 即使不为这点虚无缥缈的事, 也有十?足的理由去生气,她这会儿走路还发飘呢,都说头晕胸闷了, 他还不管不顾的, 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死活。

  她嫌他不知体恤,想起来就把玩一二, 想不起来就丢到一边,其实萧时善也觉得有他没他,日子照样过,但被他这样对待还是免不了委屈,“我还是回凝光院去吧,免得耽误夫君办正事。”

  李澈侧头看?她,似乎能从神色中探知出她的心思,“弄疼你了?”

  他不问倒还好,这么?一问,萧时善只觉得自个儿这里也疼哪里也酸,浑身上下愣是找不出一处舒服的地?方。

  因旁人?没几个疼惜她的,她便?格外疼惜自己,不要最好的,专挑最贵的,那云雾绡就有多舒适么?,论起舒适度来,还真不如松江府棉布,但它贵啊,不仅贵还容易破损,不耐穿反而?成了它的一种优点。

  萧时善这种华而?不实的喜好,决定了在某种程度上她是肯牺牲掉舒适度的,但经他一提,她自己再一琢磨,也认为自个儿遭大罪了。

  受了罪还要藏着遮着,这可不是萧时善的作风,若是能从中受益,就是被针刺了下手?指,她也要做出重?伤未愈的效果。

  因此听了这话,她虽然没有开口,但却微微偏了偏头,把一截雪白的颈子露了出来,她照镜子的时候都看?到了,有好几处红痕,这便?是罪证,既是罪证就不该掩埋。

  虽然他这会子再问也不管什么?用,但好在他还有点反省之心,萧时善怕他看?不到,还贴心地?挽了挽耳畔的发丝。

  李澈也果真顺着她的指尖瞧了过去,雪白的颈子上点染着胭脂红,仿佛晕开的糜艳花汁,他伸手?在她的颈间抚了抚,“你知道我还要弄你,难道每弄你一次,便?要跟我讨价还价一番。”

  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反省之心,萧时善羞恼地?伸手?去推他,“谁跟你讨价还价了。”至于从他手?里得的那五匹云雾绡,那是他该赔的,不是她要的。

  李澈没有去戳破,钳住她的腰肢道:“既然不是讨价还价,那便?是夫妻恩爱。”

  她和?他居然还能用上恩爱二字了,这叫人?家真正的恩爱夫妻情何以堪,萧时善抿了下唇,犹不甘心地?道:“你别哄我,没有你这样的。”

  她虽说是侯府的姑娘,但毕竟不是正了八经的当大家闺秀养起来的,况且安庆侯府里本?就乌七八糟的,谁能教她正经东西?。

  一些大家闺秀万万做不得的事情,其实在她看?来也没什么?行不得,尽管心里不以为意,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哪些事是出格的事儿,自然也知道他就是在欺负人?,亏他能说得面不改色。

  李澈瞅着她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道:“别以为我在欺负你,我若是真想欺负你,就不会由着你使性子。”

  顺着她的心意来,只怕得把她捧到佛台上,一日三炷香地?供着才叫关切爱护,少了一炷香那就是心不诚,意不切,但若是事事依着她,别说一间染坊,三间大染坊她都开得起来。

  “你这是颠倒黑白,我连夫君的面都见不着,何谈使性子。”但凡他由着她些,她也未必会有埋怨。

  萧时善把夫君二字特意加重?了一下,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只是这话听起来却又有些别样意味。

  李澈目光专注地?盯着她,语气平静地?道:“如此不正趁了你的意,不用去费心应付,岂不是轻松自在许多,所以即使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也可以不闻不问,哪怕连个只言片语都嫌多余。”

  “我病到下不来床的时候,你不也是不闻不问。”好嘛,翻起旧账来了,他有病到下不来床么?,萧时善刻意忽略了她那病情因何而?起,只论病情轻重?,但凡他病到那份上,她能不过来瞧瞧,谁想嫁过来不久就当寡妇。

  李澈没有再说什么?,萧时善只当他是无话可说了,倘若可以寻到她那么?点不是,那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别想让她自个儿揽错。

  他看?了看?她,“还吃不吃饭?”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萧时善很想硬气地?回句不吃,但肚子不争气地?抗议了一声,她吸了吸鼻子,不跟他计较,“吃!”

  中午就没吃几口,倒是喝了一大壶酒,那琼华露尝着绵软清甜,后劲儿却不小,到现在还有点晕乎,更别提今下午又耗费了许多体力,她这会儿还有力气据理力争,那是她身体康健。

  如今她是懂得身康体健的好处了,身体不争气,跟人?吵架都没力气吵,说不定还要被人?气过去。

  因着这点觉悟,用饭的时候,萧时善认认真真地?吃了一小碗饭,见跟前摆着一盅雪蛤银耳汤,便?舀起来喝了一勺,旋即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味道跟荣安堂小厨房那边做的一个味儿,之前老太太瞧着她体弱,三不五时地?让人?来送滋补炖汤,她再熟悉不过,但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想来做出来味道也都是大同小异。

  在玉照堂用过晚饭后,李澈和?萧时善回了凝光院。

  天已经黑了下来,夜空里亮着几颗星子,月光清寒,落在地?面,像是落了一地?白霜,远处近处的灯笼散发着朦胧温和?的光。

  李澈一手?提着羊角灯,一手?拎着她要的陶瓶,步履闲适地?走着,萧时善瞅了瞅他手?里的绿萼梅,在他偏头看?来时,立马移开了目光。

  到了晚间歇息,萧时善把被子一裹便?侧过了身去,在他的手?抚向她的颈间时,她抓着被子没吱声,紧接着她察觉到胸口有些温凉,有块东西?滑了进去,她的眼睫颤动了两下,疑惑地?摸了摸,从中衣衣襟里掏出了一块红得耀眼的宝石。

  萧时善瞬间就被吸引住了视线,一时分不清这是玉石还是红宝石,坠子上雕了朵姿态动人?的芙蓉花,花叶细致分明,色泽通透明润,沾水带露,美?得绚丽夺目。

  “这是什么??”她握着那朵芙蓉花转身去问他。

  “生辰礼物。”李澈拨开她的乌发,低头去看?她胸前的芙蓉花,当初得了这块料子便?觉得适合。

  萧时善愈发疑惑,这朵玉芙蓉既然戴在她的脖子上,那么?应当是给她的生辰贺礼才对,可她的生辰明明是在二月里,这前不着后不着的,哪来的什么?生辰礼物。

  她的生辰从来就没正经庆贺过,因为她生辰那日也是梅氏的忌日,没什么?好庆贺的,旁人?生辰还能热闹一场,她的生辰向来都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萧时善没收到过几次生辰贺礼,以前常嬷嬷给她做碗长寿面就当是过生辰了,后来是梅姨母给她做衣服,表哥给她买珠花,连姨父都送了她一套笔墨纸砚。

  今年的生辰是在卫国?公?府过的,照例是吃了碗长寿面,李澈那时没在府里,她也没指望过他给她庆生。

  萧时善抚摸着胸前的玉芙蓉,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提醒道:“我的生辰早过了。”现在给她生辰贺礼,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这般说着,她却没有半点要还回去的意思,即使是送错了,她也不打算还了。

  此时萧时善身上穿着的白色中衣还是李澈拿给她的那件,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颈间挂着的玉芙蓉贴在雪白丰盈的肌肤上,愈发艳色逼人?。

  李澈支着腿瞧她,哪有无端送人?生辰贺礼的,这块玉芙蓉自然是早就备好的,之所以没送出去,也不是什么?值得回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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