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蝉鸣 第22章

作者:一明觉书 标签: 古代言情

  今日营中兵卒收假回营, 游照仪今日带了?兰屏一起出门?,先去了?左定山军, 施湛生似乎并不意外会看?见?她,笑着迎上来,站在她身后看?营地入口兵卒正列队一个个登记入营。

  左定山军原称定山军,虽然不如剑南铁骑历史?悠久,但也历经了?几朝,期间出了?一个名叫左平秋的将军统领三军,一马当先,在中衢扩张的数场战役中立下绝世功勋,也因为她的名头,定山军一度人才辈出,名扬天下,一提起定山军就?会想起这位左将军,渐渐的便称其为左定山军,后先圣宣懿皇帝为了?纪念这位名将,正式将定山军更名为左定山军。

  但是随着天下初定,左定山军所驻守的容、蜓二州自南羌灭国之后便太平了?数十年,没有战功,军队也就?渐渐势弱,从其驻京营来看?也能窥见?一二。

  那些兵卒各个吊儿郎当,没什么?精气神,登记完了?便结伴往自己的营帐走去,毫无?姿态。

  游照仪看?了?一会儿后便说:“施大人就?在这看?着吧,我先去别的营转转。”

  施湛生便笑着点头,看?着游照仪带着一个侍女走了?。

  她又去了?河西军,阮伯楷仍是不见?人影,还是袁钧之出来迎接,她也照旧看?了?一会儿。袁钧之似乎对河西军的训练下了?很大的心血,兵众个个都是精气满面?,昂首挺胸的,见?到袁钧之还会行礼问好,不像左定山军,她都不确定那些兵卒能不能叫出施湛生和范之麟的全名。

  但她还是看?了?一会,并不发一言,照旧带着兰屏走了?。

  宣武卫和剑南铁骑没什么?好指摘的,唯一值得说的就?是宣武卫的环境饭食确然比别的营地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心中有数后,她便问兰屏:“兰姐姐,你?若是在京中参训,想吃的好点还是吃的差点?”

  她对吃食要求不高,能吃饱就?是她最大的要求,故而只能问兰屏。

  兰屏想了?想说:“如果我是兵卒,自然想吃的好点,如果我是统领,自然觉得差点能磨练口体?。”

  游照仪又问:“那若是你?是兵卒,看?到别的营地吃的这么?好,会不会觉得不平衡?”

  兰屏这回没有思考,毫不犹疑的说:“自然会。”

  游照仪便说:“行,那第一件事就?是筹个钱去。”

  说办就?办,吩咐了?几个正副统领各行其事后,游照仪便带着兰屏前往了?镇国公?主府。

  郑集安听闻游照仪上门?还有些诧异,亲自来门?口接了?她问:“找我什么?事?”

  游照仪说:“不找你?,找驸马爷。”

  郑集安更狐疑了?,但也带着游照仪前往父亲的院子。

  郑畔听说游照仪找自己也是一片茫然,见?到面?后游照仪先请安行礼,才直接问道:“我想问问驸马,宣武卫的军饷您是添了?多?少?”

  她问的认真,语气没有丝毫不恭敬,好像真的在问他添了?多?少,她也好添一添。

  郑畔与儿子对视了?一眼,说:“一年三万两。”

  游照仪:“……”

  可是她看?父子二人神色,似乎毫不觉得这个数字有多?惊人。

  ……不愧称作富可敌国,要知道,她们一行人立下如此大功,今上也只是赏赐了?一人二百两白银。

  这二百两白银放在普通人家,约莫是半辈子赚的钱,更遑论三万两,剑南铁骑一年的军饷一共才四万两好不好!

  见?游照仪神色变幻莫测,郑畔便问:“你?怎么?知道的?”

  游照仪说:“整个宣武卫驻京营的环境吃食都比别的营好了?很多?,这很明显。”

  郑畔奇道:“这么?明显?我还以为公?主不知道呢。”

  公?主又不是傻子……

  游照仪便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宣武卫环境吃食如此,自会引来别的营兵卒的嫉妒,前几年军中风声鹤唳,自然不太有人关注这个,现如今天下太平,驻京营也会变得闲适起来,总会关注到之前没关注的东西,我听闻征战叱蛮前,军中也有不少人因为这个打架斗殴。”

  闻言,郑畔脸色讪讪,说:“那我今年开始不添了??”

  游照仪说:“那宣武卫众人只会怀疑镇国公?主府大势已去了?。”

  郑畔面?色凝重?起来,说:“那你?说怎么?办?”

  游照仪第一次这么?不要脸,还有点赧然,说:“若是驸马觉得可以,不若给别的营也添一点?不用太多?,军饷大头都在前线,驸马爷所添的三万两大约只有五千两会用在驻京营,再者我也会去其他地方?筹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郑畔打断了?,他一脸“原来只是出钱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的表情,说:“再添两万两够吗?”

  游照仪:“……”

  她沉默了?一息,忙说:“够了?够了?,驸马爷心系天下,公?主一定引以为豪。”

  郑畔不以为意的说:“先让她回来再以我为豪吧。”

  ……

  有了?钱就?万事好办。

  兰屏跟着她出府时听说她只在镇国公?主府待了?半个时辰不到就?筹措了?两万两,脸色呆滞,一脸敬佩。

  游照仪好笑,说:“还不够呢,有件事我要办,还得要更多?的钱。”

  闻言,兰屏便问:“那您怎么?不让驸马爷再添点儿?”

  游照仪难得开玩笑,说:“我还以为我说这话够不要脸了?,原来兰姐姐你?比我还不要脸,可这驸马爷一个人薅。”

  兰屏赧然,问:“那还有谁能出这么?多?钱呢?”

  游照仪但笑不语,只看?着她。

  兰屏福至心灵,讷讷道:“您不会想薅世子殿下吧。”

  游照仪笑:“我的俸禄还有上次陛下赏赐的两百两都交给他了?,我可身无?分文,只能求助世子殿下了?。”

  筹措军饷,自然先要皇家出钱,那些有些的达官显贵才能碍于面?子跟着出。如若不然他们才不管什么?打不打仗,只要打不到上京,就?碍不着他们的日子。

  当天傍晚游照仪接到宣峋与下值后便直接问:“你?有多?少私产?”

  宣峋与靠在她怀里茫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没算过,怎么?了??”

  游照仪把今日前往镇国公?主府还有自己的想法一说,宣峋与便问:“你?要多?少?”

  游照仪说:“你?能出多?少,要是出不起也不用太多?,我还是紧着你?的。”

  宣峋与被这话取悦了?,凑上来亲了?她一口,不以为意的说:“那也添个两万两吧,出的起。”

  游照仪:“……”

  见?游照仪脸色古怪,宣峋与问:“怎么?了??还少么?,那我再添一点?”

  游照仪忙说:“不用了?,尽够用了?。”言罢将他收拢在怀里,宣峋与熟稔的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和她有一口没一口的亲着。

  从入营第二天开始,各营的伙食突然好了?很多?,众兵卒虽茫然,却?没问什么?,没人会因为吃得好找事,但显然吃得好后,这几日营中操练起来的士气较之去年高了?不少。

  游照仪观察了?几日,这天才真的走进左定山军的营地。

  左定山军因为式微,军中一届兵卒只一千人左右,营地也是最小的,她走进去之时各队正在操练,分为三个方?阵,一个方?阵一千人,刚刚以三个一队进行举木训练,此刻正听令恢复队形原地休息。

  游照仪在边上站了?整整一炷香时间,队伍依旧没有恢复好。众人懒懒散散的走来走去,就?是走不到自己的原位上。

  游照仪这时候站上了?演武台,示意施湛生介绍自己,范之麟见?状连忙催促大家把队伍整理好,施湛生便扬声道:“这位是接替蒋甫南大人的总统领游照仪大人,今后统管四营。”

  下首众人懒洋洋的应了?,游照仪便高声道:“日后若是有问题指摘,尽可出声,今日我只有一个命令,就?是整队。”

  见?众人依旧茫然,游照仪说:“整队,就?是一声令下,在三息之内把队伍整理好,每个人站在该站的地方?,除非你?的战友阵亡,需要你?填补他的位置,否则你?就?永远站在那个位置上,明白了?吗?”

  还是春寒料峭,春风冷冷,气氛好似结冰了?,一阵缄默。

  不止何时下首有个人扬声问:“整队有什么?用?还不苡華如多?训练训练怎么?杀敌。”

  游照仪闻言依旧平静,说:“愿意听从命令的,走出队列,站至左边,不愿意的,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下首队伍才慢慢分开,中间一道分明的线。

  游照仪看?了?看?,还不算太坏,左边的约有一大半,毕竟在军中,听从命令是第一要职。

  “分好了??”见?众人窸窣的点头,她便说:“原地所有人,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有人把我打趴下了?,今后我便不对他有任何置喙,若是没有,全都受一军棍。”说完后,原地众人面?色都有些呆滞,她立刻扬手,剑南铁骑的一支小队已经手持军棍,列队站好了?。

  她淡淡的说:“一起上吧。”

  闻言,下首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见?和自己同?为兵卒的剑南铁骑持械站在一边,纷纷觉得收到了?侮辱,冲上了?演武台。

  一边,兰屏已经将半个时辰的线香燃上。

  ……

  “砰!”随着线香燃尽,最后一个人被踢下了?演武台,还有人作势要上,被手持军棍的剑南铁骑持械拦下。

  游照仪擦了?擦汗,扬手道:“行刑!”

  底下立刻有人叫骂:“你?知道我母亲是谁吗?!你?敢打我?”

  游照仪扬手道:“再加一军棍!”

  那人还待叫喊,立刻被一棍打到在了?地上,无?人再敢出声,棍棒砸在身体?上的声音闷闷的接连响起,下方?有男有女,皆是一脸不忿的看?着她。

  行完刑后,游照仪又以十人为一队分发了?早就?准备好的伤药,扬声道:“你?们打不过我,于是我打了?你?们,没问题吧?”等了?片刻,下首无?人敢应,她继续道:“既然没问题,从明日开始就?练整队吧,什么?是能三息之内整好队,什么?时候再练其他的。”

  说完,她与一旁神色各异的施、范二人点头示意,干脆利索的走了?。

  施、范二人只得道:“从明日开始训练整队。”

  ……

  还有一个时辰下值,游照仪又去了?河西军,她是偷偷一个人去的,循着上次的七弯八绕走到了?阮伯楷做工的地方?。

  他还是一个人在那里,周围兵卒正在训练,只有零星两个人。

  她走上前去,阮伯楷好半晌才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她又低下头了?。他桌前方?正放着一个完整的弩,和他们平常用的并不一样,她便开口说:“我试试?”

  阮伯楷头都没抬,说:“伤了?别怪我。”

  游照仪便把它拿起来,对着远处一棵树的树叶射了?过去。

  箭簇正好射到那片树叶的正中心,分毫不差。

  她颇有些震惊,问:“准头这么?高?蒋大人为什么?不人手一个?”

  阮伯楷不耐烦的说:“没人和你?说吗?演示的时候伤到人了?。”

  游照仪轻轻把那个木弩放下,开口道:“是袁钧之吧。”

  对方?抬眼看?她,她目光平和,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言语,她直接挑明,说:“袁钧之,动?了?手脚,他怕你?才高,挡了?他的升迁之路。”

  阮伯楷还是没抬头,淡淡的说:“也许是吧。”

  游照仪说:“没有证据。”

  阮伯楷终于抬头看?她,问:“你?想怎样?”

  游照仪反问:“你?想怎样?”

  阮伯楷终于把手中刻刀丢在桌上,站起来说:“你?能怎样?”

  游照仪平静的露出一个微笑:“我能的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