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蝉鸣 第60章

作者:一明觉书 标签: 古代言情

  身?体的快感很快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可对方的嘴唇却?始终都亲不到?,那种若即若离的敷衍感让他的不安和恐慌再度加重,小猫似的仰着头哭求:“亲我啊……灼灼,亲我,求求你——”

  可他始终没得到?一个温情的吻,只像个被使用过度的破烂玩偶,在床第间浮浮沉沉,心越来越冷。

  她在故意伤害他。

  妄图能以?此?把他推远。

  宣峋与太了解她了,就像她了解自己一样。

  快感和痛苦掺杂,连日来焦灼思?虑、不饮不食的后遗症在游照仪毫不留情的对待间一齐涌了上来,帷幔后传出一声接着一声嘶哑的低吟,宣峋与带着浓重的哭腔满含情意喊了一声灼灼,下一息,他便?双目翻白,彻底晕了过去。

  感觉手中紧绷的身?体彻底软倒,游照仪也抬头看了一眼他汗湿的脸,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撤了手。

  ……

  将床第间收拾干净,游照仪才回到?桌旁,拿起?宣峋与递给自己的情报。

  打开,里面用蝇头小楷写了六种药材,分别是雷公藤、防已、鱼胆、木通、厚朴、细辛,这些都是有些毒性的草药。

  按照之前李择善的说法,先帝的所中的南羌之毒是慢性毒,短时间内并不致死,只是一直虚弱,无法领兵,为了稳定军心,宣应亭和宣应雍便?私下托了心腹寻找解药,宣应衷是他们的亲兄弟,自然也没瞒着。

  出于信任,宣应衷送药前来的时候并没有细细查探,只让军医看了药方,军医的原话是:此?药虽有毒性,但当下以?毒攻毒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见?他神色笃定,宣应亭和宣应雍便?同意了用药,果然不出三日再把脉,宣应亹身?体中的毒素已然肃清,脉象安稳平和,人也顺利的清醒了过来。

  然而不出一月,她身?体中的毒再次反复,喝了药后又恢复原状,几人才知?这毒并不是这么好解的,于是一边查探着更?好的解毒之法,一边一月一饮。

  好在这几种草药都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且只是一月一饮,并没什么大事,宣应亹的身?体也一直无恙,连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众人便?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直到?宣应亹身?死,宣应亭、宣应雍二人才后知?后觉的觉出不对劲,复又查此?旧案。

  这几种药……

  明日去药铺抓取一些熬制,再探药性吧。

  想好后,游照仪把情报折好,塞进床边的暗格之中。

  宣峋与正无知?无觉的躺在床内,盖着被子,只露着一张小脸,五官精巧,脸上有了点血色,一片潮粉。

  游照仪站在床边,盯着他那张美撼凡尘的脸看了许久,心中似有微澜,可最后还是归于一片沉寂。

  她认命的闭了闭眼,熄灭烛火,躺进了被子。

第54章 安能行叹复坐愁

  (1)

  夜半深深, 宣峋与又从一个心悸的噩梦中骤然惊醒,一身冷汗。屋内黑沉一片,窗外隐约有月光洒入, 模糊的勾勒出床顶的轮廓——并不是他这几天?所熟悉的。

  下一息, 身上成片的刺痛袭来?,记忆也慢慢回笼,宣峋与动了?动身子,扭头茫茫的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人, 深切的委屈再一次翻涌上来?。

  不顾满身的伤痕, 蜷缩着□□的身子再一次依了过去。

  摸到?游照仪的手?,放在自?己腰间,企图营造她拥抱自?己的假象,自?己在心?里为她弥补刚刚对他的那些伤害。

  谁知游照仪的手?动了?动, 摩挲了?一下手?下熟悉的肌肤,下意识的把他的身体带入自?己的怀中抱紧。

  宣峋与终于破涕为笑,连日的阴霾霎时散开, 眷恋的把脸埋进她的怀里,近乎报复的想:你的嘴巴说你不爱我, 可是你的身体在说爱我。

  ……

  有她在身边,噩梦终于不再侵袭, 宣峋与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的床铺, 一片冰凉。

  他一下子睁开眼坐起来?, 屋内已经没有游照仪的身影,但身上的伤口被涂了?药, 原本□□的身体也穿上了?衣服。

  紧绷的心?弦微微松懈,他复又躺下, 把脸埋在她的枕头里,贪婪的呼吸着她的气息。

  ……一切都会变好的,他死都不会离开她。

  李择善和焦家的消息差不多?时间送到?游照仪手?中。

  前者说那安神香中有般若的香气,和她曾在先帝宫中闻过的味道几乎一样?,只是淡了?些许;后者则直接送来?了?那安神香的成分名目,确有般若一物。

  香铺内间,游照仪看着两封信暗自?思?忖,兰屏这边已端着一个药盅走?了?上来?。

  黑乎乎的药汁倒在碗里,放在案前,另一边是几株般若草,还开着幽蓝色的花。

  二人喊来?雪刃中一个医者,一起动手?试验了?几次。

  药汁本身验了?,有一丝毒性,这大家都已经晓得了?。

  可当般若放入炉中一起熬,再倒出来?的药汁验,却又变得无毒了?。

  熬药的时候将般若烧灰成末,再验药汁,依旧无毒。

  可以说般若不仅无毒,甚至还把原有药中的毒性祛除了?。

  那医者又细细的翻看了?几遍,说出自?己的猜测:“有没有可能,当时先帝的南羌之毒根本没有解呢?”

  游、兰二人凝目看他,他继续说:“这药能解毒正是因为它本身具有的毒性能以毒攻毒,但又没有彻底解毒,得一个月喝一碗压制,烧了?此香,把药碗中的毒性祛除了?,那这药便没有用了?,所以慢慢的导致旧毒复发。”

  他说得绕口,但游、兰二人却听懂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惊。

  半晌,游照仪提出质疑:“但那南羌之毒并不是致命的毒素,更何况先帝后来?识人不清之状又如何解释?”

  医者思?忖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道:“属下愚笨,可能猜得有误。”

  游照仪摇头,说:“不必妄自?菲薄,这已是我们二人并未想到?的了?,只是我觉得,这般若的药效不止于此,你近日好好探究一下。”

  医者应是,取了?那几株草退下。

  游照仪继续看着那碗药发呆,喃喃道:“总觉得已然接近真相了?,却总行不通。”

  兰屏安慰道:“没事,这已经是个很大的进展了?。”

  游照仪摇摇头,说:“不、不,我总觉得还是该从明先生下手?,他绝对不简单。”

  兰屏:“不若直接严刑逼供?”

  游照仪凝目,道:“先让人探访一下他的店,看看有无有用的信息,实?在不行就只能用强的了?。”

  兰屏点头,说:“我去安排。”

  对方转身离去,游照仪便起身把药炉等物收拾好,该销毁的销毁。

  打开内间的门,店铺内生意寥寥,门可罗雀,伙计站在掌柜后,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的行人。

  游照仪象征性的嘱咐了?两句,准备离店归家,谁知刚踏出店面,便看见郑蓄朝她走?了?过来?。

  对方一看就是奔她而来?,自?己也不好视而不见,只能等在原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郑蓄红着脸笑了?笑,说:“我来?看看你……们店。”

  游照仪假装遗憾的说:“明先生说的那些香还未研制出来?,店里的生意也不怎么样?。”

  郑蓄忙说:“若是你要,我可以寻家中的店铺原价卖你一些,也是明先生给?的配表,那些香销量还不错。”

  游照仪佯装惊喜,问:“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明日就遣小厮去与你交接,但是原价就不必了?,那太不好意思?。”

  郑蓄摆摆手?,说:“真的,我情愿的,嗯……我来?是想问问你,马上便要冬至了?,雀潭水街那边会有花灯游街,很是漂亮,你、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

  他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脸色也红得不行,游照仪倒不是喜欢他,只是颇觉他可爱,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清凌凌的声?音:“那日姐姐可能要陪我,怕是去不了?了?。”

  二人回头,不远处站着的正是戴着帷帽的宣峋与。

  郑蓄脸一下子更红,说:“那、那小妹也一起来?罢?”

  宣峋与隔着帷帽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恨不能杀其?泄愤,可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来?,说:“我身子不好,寒冬腊月可能没法出门——姐姐年年都是陪我的,”他走?上前去拉住游照仪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难道今年不要我了?么?”

  郑蓄闻言,意有所指地劝道:“小妹,你姐姐总是要成亲的,总不能年年都陪着你罢。”

  此话一出,游照仪立刻感觉到?宣峋与的手?一紧,身子前倾,一副无法忍受想冲上去的样?子,忙一把拉住了?他,说:“不若改日罢?冬至这天?我们家确然每年都是一起过的,何况今年刚到?了?新的地方,也不好让小妹一个人。”

  郑蓄只好抿了?抿唇,可惜的说:“好罢,那下次再有盛景,我再邀你。”

  谁跟你有下次,贱人。

  宣峋与紧紧的抱住游照仪的胳膊,怨毒的看着他,若是眼神能杀人,想是已然剐了?他千百刀。

  这厢郑蓄是遗憾的走?了?,游照仪也拉着宣峋与快步的朝家里走?去

  她步履匆匆,宣峋与几乎跟不上,却没说什么,直到?踉踉跄跄的扭了?一下,游照仪才?醒过神似的慢下脚步。

  直到?回了?院中,关上房门,游照仪才?道:“不要这么没分寸。”

  这话没什么,但对于宣峋与来?说,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重的指责,他被这话说的一愣,表情像是从来?只被娇惯的孩子莫名其?妙被家人甩了?一巴掌,在感觉到?痛之前是一片不可置信的茫然。

  他讷讷的问:“你为了?他说我?”

  游照仪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说他,她语气正常,也没有带着什么冷漠指责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叮嘱一句,闻言便解释道:“我没说你,只是现在局势紧张,洛邑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你言行举止要小心?一些,别让别人看出了?端倪。”

  宣峋与眼里泛起水光,还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语气愤懑:“你说我,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说过我,如今你就为了?这么一个贱人说我!”

  贱人?

  游照仪愣了?愣。

  他自?小学文识礼,温和待人,对着同窗同僚乃至陌生人,重话都说不了?一句,如今竟骂了?一句贱人。

  宣峋与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并没有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依旧嗔怨的看着她。

  屋子气氛一时滞涩。

  沉默的对视了?良久,宣峋与在她淡然的目光中渐渐软化,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可怜的拉住她的手?,说:“我不说了?,灼灼,我不说了?……我就是太害怕了?,我怕你喜欢他,我怕你不要我了?。”

  游照仪下颚紧了?紧,反手?握住他的手?蹲在他面前,仰视着他的脸,说:“我不会喜欢别人,也不会不要你。”起码现在不会。

  最?后一句话被她咽在心?底,成为了?告别的开端。

  宣峋与抿着唇笑了?,从椅子上下来?把自?己塞进她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灼灼。”

  语气坚定,却细若蚊呐,不知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

  可宣峋与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近一个月的僵持已经是他的极限,再多?一刻、多?一息都是要他的命,现在他就像在沙漠中穷途末路的濒死之人,就算递到?眼前是一杯鸩酒,也只能照喝不误。

  游照仪眼里闪过怜悯,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背安抚,却听见他一声?轻呼。

  她这才?想起来?昨夜对他干了?什么。

  宣峋与本依恋的靠在她怀中,享受这个久违的拥抱,突然感觉身子一歪,骤然腾空,下意识的勾住她的脖颈。

  游照仪把他放在床上,拿出了?早间为他涂抹的药膏。

  他乖顺至极的躺着,任由游照仪把他的衣服一件件剥开,配合的抬手?抬脚,黛蓝的被子衬得他肤色极白,宛若高岭上盈着的一捧碎雪,令人心?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