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第13章

作者:鹿燃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秦葶终于晓得为何从前见他不笑时便隐隐觉着有些奇怪。

  一个人演什么演的再好也会露出破绽,从前他少有不笑时,身上那股莫名的气势便有些压藏不住,每每让人恍神,因此秦葶从前才会妄想,他若不是个傻子该有多好。

  这回梦想成真,他当真不是个傻子,非但不是,还是个杀人如麻,立于山峦之巅的人。

  若非二人从前有那样一段过往,想是以她的身份,这辈子也不可能触到他的脚边,他亦容不得她这种人,可正是那样一段命运,将秦葶与这人扯到一起。

  秦葶的命,就游走于去与留之间,稍有不慎,她觉得她便能成为刘二或是丁宽。

  何呈奕自然不知道她现时脑子里都在胡乱想些什么,目光自她脸上重新移到她的腰上,双手轻轻一掐,相对的两只手几乎可以碰到一起,“是瘦了许多。”

  即便是从前二人日夜相处时,何呈奕也没这般亲密的触碰过她,他的两只大手盖于腰上,就似一道枷锁,将人禁的透不过气。

  明显感到手里的人提了一口气,何呈奕假装不知,手顺势一带,将她带到自己一侧大腿上坐下,这般顺意自然,亮无半点生硬,似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腿上轻似无物,他单手捏着秦葶的腰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掐上一把。

  他手劲算不上大,却让秦葶浑身上下不自在,两个人头一次这般相近,秦葶的脸色自耳根一路粉至锁骨。

  经烛火一照,像极了天边的霞色。

  瞧着她粉若桃花的脸颊,何呈奕目光流转,含了隐隐笑意,带了调侃之意说道:“怎的,还害羞了?从前两年间,你我日日在一处,也没见你害羞过。”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秦葶想要辩驳,却一时寻不到合适的借口。

  “因为从前你以为朕是傻子?”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她暗自腹诽道。

  眼前那人又细细的打量了秦葶一番,终忍不住又道:“为何朕总觉着你不一样了?”

  见惜字如金,他手上用劲,在她腰间重捏了一把,秦葶吃痛,终浅启珠唇,“许是因为,换了衣衫的缘故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是,”何呈奕抬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对上自己的视线,“你怕朕。”

  “说说看,你为何怕?”他一顿,“是你觉着,朕会杀你?”

  “不会吗?”她问。

  “你若乖乖的,自然不会,朕待你还和从前一样。”他长舒一口气,似要给她吃颗定心丸,“但你若敢忤逆朕......”

  “就会把我杀掉是吗?”秦葶原本一双鹿似的亮晶晶的眼,此刻浮露死寂之色,瞳孔里映着何呈奕冰冷的轮廓,“明明相识了许久,但我真的好像一下子就不认得你了。”

  “秦葶,你最好忘了从前,绝口不提。”他手指的力道加重,捏的秦葶脸蛋生疼,那是一段极为不光彩的过去,与那段过往有关的人,不是已经入土 ,便是已经在迎接刀光剑影的路上,若说这些人中有个特例,那便是秦葶。

  是他自认为大发慈悲恩赦下的人命,她当感恩戴德才是。

  “既你说不认识,现在认也不晚,朕姓何,名呈奕,取自呈明光盛、奕世载德,你要牢牢记下。”

  他将捏着秦葶脸的手指放下,她脸上有明显的两个指印,隔开她脸上的一抹云霞。

  她不识字,何呈奕说的这么些她每个字都听得见,可连在一处便听不懂了,甚至不知他是哪个呈哪个奕。

  他这般说来,也是想要换种方式警告秦葶,世间再无从前那个阿剩,唯有眼前的帝王何呈奕。

  见怀里的人懵懂的点点头,一脸顺从,何呈奕的眼中这才露出星点明快之意,伸手轻拍她的大腿两下,下巴微抬,道:“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见正前方的黄花梨木的高人架上搭了身展袖衣袍,朱红的颜色被烛火蒙上了一层柔光,宽长的展袖平稳搭在架缘,阔摆有致叠于架脚却不沾地。

  这件衣袍上以金线绣着鸣凤如意,宝珠翠玉镶嵌其上,隐隐泛着华光。

  以秦葶的眼光来看,已是奢侈至?????极,量是她挖上半辈子野菜,抓上半辈子鱼,也绝无可能买得起这上头一颗珠子。

  许是因为见了何呈奕心思一直紧绷着,竟此时才知殿内竟挂着这么一件华裳。

  “过去看看。”何呈奕手掌轻拍了她的后腰。

  秦葶麻利起身,倒不是贪图那身衣裳,只要能有个何适的理由脱离他的掌控总是好的。

  来到衣架前,秦葶细观了这件衣袍,倒是比远见着还要精致,一针一线皆不是凡品,她当真好奇,该是何样的绣娘,何样精巧绵软的手才能绣出这般花样针脚。

  近精怯己,她下意识的捻了自己的指尖儿,虽算不上太过粗糙,却也称不上细腻,甚至指甲边缘还长着倒刺。不禁暗想,若是这样一双手抚上精细的缎子,只怕是要将绸缎刮的拔丝。

  此时一道暗影一半投在秦葶的肩侧,一半投在那衣袍之上,何呈奕抬起一只手自背后按上秦葶的后脖梗。

  明明力道不重,可却让人错觉的以为他在胁迫。

  “穿上试试。”他道。

  “啊?”秦葶以为自己听错了。

  “朕让你穿上。”

  虽弄不清他的意图,可秦葶觉着这是一件顶好的事,这样的衣衫多看一眼都是偏得,更何况穿上。

  他将人朝前一送,秦葶距离那红袍不过咫尺。

  方才因为过于紧张,出了满手的冷汗,她动那衣袍前将手心儿在自己衣衫上蹭了两下,而后才小心翼翼的捏着衣围的边缘将其取下。

  何呈奕瞧着她仔细又笨拙的将衣袍小心套在身上,玉带都不知往何处去系,他有意隐了自己眼底泛起的笑意,别过眼不去瞧看她。

  自己舞弄了半晌,好歹算是将衣衫套上,最后不伦不类的站在何呈奕的面前。

  在他的印象里,秦葶从未穿过如此明艳的颜色,她唯一的那身衣裙早就洗的泛了白,连何呈奕都想不起本色,见惯了她一成不变,如今突然亮堂起来,竟是也给她清然的容貌添加了几分潋滟之意。

  珠翠在衣摆碰撞间发出动听的声响,她倒想不出,究竟何人才穿得上这般繁复华丽的衣袍。

  “这是织锦局今日才送来的,是皇后与朕大婚时所穿吉服。”他仅上下打量一眼,随口说道。

  闻言秦葶瞳孔一点一点撑大,倒不想竟是这。

  自觉不妥,她匆忙解去腰间系带。

  “这颜色......”瞧着秦葶手忙脚乱间,他突然使坏般的想要逗她一逗,“你看像不像那日刘二死时,流在地上的血?”

第二十章 朕都会考虑给你

  他若不提还好,一提秦葶饭前强咽下的念头这阵子又被勾起。

  只觉头脑“嗡”地一声,随后迅速将外袍解下。

  无意中扫到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这才晓得这是他在有意唬人,秦葶怒从心起,很想骂他一句有完没完。

  她别过眼去不再说话,生生隐了自己的愠怒,可不想真的成为刘二丁宽那般。

  将衣袍脱下,好生重新挂回梨木架上,仔细拉平了上头的褶皱,心里倒是升起一抹愧疚出来。

  从前便听村子里的老人讲过,新娘的嫁衣不能让旁人穿试,不吉利。

  怪她目光短浅见识少,根本不晓得这是嫁衣,从前也见人娶亲,但没有一件红衣是这般。

  “过来。”见她在木架前实在磨蹭太久,何呈奕重新坐回桌案前,扬声招她过来。

  秦葶转过身来,规矩站好。

  “秦葶,朕现在问你,你想要什么?只要合理,朕都会考虑给你。”这句话是这两天以来,秦葶从他嘴里听到的唯一一句人话。

  从前的相守相伴,如今全部化作烟云散。

  她打量着何呈奕的脸色,既知方才那句是玩笑,便猜测他这会儿心情该当不错。

  二人视线对上,秦葶大着胆子又问:“是真的吗?”

  他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似已在想,以秦葶这般眼界与格局,想破天又能是什么。

  见他又笑了,秦葶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如那日在景星门前一般无二。轻提了一口气说道:“我什么都不要,求陛下让我出宫吧!”

  自打知道那个人是皇帝之后,秦葶什么都没奢望过,什么念头便都由自己断干净了,如今入宫也好,在别苑也好,她心知肚明,这样的日子她融不进去,不仅融不进去,还随时有可能有丢命的风险。

  顺从或是忤逆,皆是他一家之言。说你是黑,你就是黑的。

  过去两年间,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坊间对这位神秘而归的帝王有诸多猜测,却鲜有人知晓他消失的这段年月里,究竟以何种可笑又低微的方式存活了下来。

  而这一切都在秦葶的眼中,一件不落。

  这对于何呈奕来说,是耻辱,他这样心性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下秦葶。

  再者,她属于山野,而非这般华丽的宫阙。

  她受不了四处投来或是探究或是鄙夷的目光,受不了路过旁处时旁人见她一眼便扭身过去的窃窃私语,既想背人又不背她,既不想让她听到偏又故意让她听到。

  别苑里唯二对她说话客气的女侍还是因为何呈奕的缘故。

  何呈奕目珠一晃,才刚刚泛起的那点笑意立即消逝的无影无踪。

  本以为,秦葶会说金银珠宝或是绫罗绸缎,再不济也是那可笑的黑驴耕牛,可她没有,非但没有,还净会说一些惹人起怒的话。

  她当真,不再将他当成生命中不可缺的一部分了吗?

  那个曾在月下抱着他的胳膊说要让自己一辈子陪着她的愿望,这么快就抛之于脑后了吗?

  “秦葶,”何呈奕一下子正色起来,以冰凉的口吻唤出她的名字,“你当你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低微的孤女,若不是他坠入沉泥,她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的孤女。

  自己丢出去的东西,她只有千恩万谢接着的份,如何能讨价还价,她怎么敢?

  “还是你觉得朕让你来京中走一遭,是为了看个热闹?”他一顿,“我知道你蠢,但没想到你会蠢到这般田地。”

  “滚出去,滚的远远的,到朕看不到的地方去,最好别再让朕看到你这一张脸。”

  这些话落在秦葶的耳朵里好似在警告,秦葶,别给脸不要脸。

  她眼珠子轮转两圈儿,而后自地上爬起来,原本压在小腿下的裙起身的时候被踩到,使得她身形微晃,好在最后站稳了。

  灰溜溜的出了殿,却一时也叫不准这是让她出宫还是不让。

  随着秦葶身影的不见,何呈奕的眸色成了死一般的灰寂,今日一场,属实是让他没有想过的结局。

  本以为给她一次可以留下的机会,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求着离开。

  明明已经对她做出了极大的让步,这人竟是这般不识好歹。

  哪怕是让她离开,她也没有半分犹豫,哭求一声也没有。

  想到此,何呈奕便觉心口憋闷的厉害,当他意识到自己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之后,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阴森森的宽慰了自己一句:“她也配!”

  秦葶出了殿后被宫人又带回了宴槿苑,却在天不亮时,又被人塞上了马车,颠簸了整整一日,在月落西沉之际,到了一处陌生地。

  马车行过偏门一路朝南,最后在一处偏角停下,带她来的宫人毫不客气的催她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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