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第144章

作者:鹿燃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才过端午, 天气炎热,晨露打在院子里的杂草之上,有蜘蛛在墙角处结网, 过了一晚, 粘上几许蚊虫,使得它可饱食一整日。

  在炕上醒来,一睁眼便听到秦葶在灶台间忙着。

  这间破败的土房可谓家徒四壁,却被秦葶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染纤尘。

  自打有了秦葶, 何呈奕的日子才过得像了样。

  衣衫每日都干干净净,破败之处她会缝补好,虽然她手工活并不那么像样,不过这对于现在的二人来说, 已经足够了。

  “阿剩,醒了吗?”秦葶自灶间探过头来,一见何呈奕正呆坐在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葶晃晃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野菜饼以作勾/引, “醒了就快来吃饭, 饼子我都给你做好了。”

  因是才出锅不久的,拿在手里着实烫人,仅晃了两下让他看清就又重新丢回竹盖之中,手指烫的不轻, 忙捏住自己的耳垂以作降温。

  野菜饼的气味儿传进屋里,算不得香。

  何呈奕起身下炕,一双旧鞋子套在脚上松垮拖沓, 这是他唯一的一双鞋, 前头早就露了脚趾, 却也被秦葶缝补好,勉强可穿。

  来到院中打水洗了脸,秦葶的一双眼始终盯在他的脚上,“待入秋时再给你做双新鞋子,留着出门时候穿。”

  “你还会做鞋?”何呈奕拿着布巾才将脸上的水渍擦干,目光中略带吃惊的望着她。

  “不会做,总得学吗,”她掰着手指头算起帐来,“若是去买一双新鞋,也得花不少的钱,可若是买回来鞋底儿,鞋面儿自己做,就又能省下不少。”

  圆圆的脑袋倒真是一个过日子的好手,好似什么难题到了她那里都算不得难题。

  两个人在这村子里没有田,只有这间可以勉强栖身的破舍烂院,可就是靠秦葶去山里采山货或是下河摸鱼种种,二人不仅能填饱肚子,她竟还能存下小半罐子铜板。

  他为了掩人耳目时而去村头铁匠铺做工,拿回来的小钱儿她愣是都存起来一个子儿都没花。

  才一进了屋,秦葶便给他端出来两个野菜饼外加一小块咸菜,这也是她自己做的。

  一到了夏日里,这便是两个人时常用的吃食了。

  何呈奕今日要去铁匠铺,每去了那,冷长清便会给他准备吃食,他哪里需得吃这些东西。

  且道:“我只吃一个吧,剩下的,我带着去铺子里吃。”

  “也成,时辰不早了,给你带上,待你饿时再吃。”秦葶起身,将另一张野菜饼装好在包,放立一旁。

  饼子不算大,何呈奕手里的三口两口便被他吃完了,起身便要出门去,秦葶忙在后面拎着布包跟上。

  “慢些,布包忘带了。”秦葶追站到他的面前,将布包给他挎在身上,还不忘将他的衣衫扯齐整,慢言慢语叮嘱道,“阿剩,到了铺子里要好好干活乖乖听话,饿了便吃饭,不过吃饼之前要先将手洗干净,记住了吗?”

  这是每次何呈奕出门时,秦葶都会说的一番话。

  她以为她的阿剩脑子笨记不住事儿。

  何呈奕憨憨的应声,目光却盯在她的发顶,显露浅浅笑意。

  “好了,快去吧,省得一会儿迟了,到了晚上,我去村口迎你,咱们两个一起回来。”

  秦葶抬眼之前,他早就先将目光收敛好,生怕她瞧看出破绽来。

  目送他出了门去,秦葶扭过身回了屋里,忙起自己的事。

  今日她要上山弄些竹条来编筐。

  何呈奕出了门去,此刻乡间遍地是开着的野花,鞋踏青草香,缓步行至铁匠铺。

  入了暗室,冷长清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殿下。”冷长清行礼问安。

  一入了这暗室,何呈奕周身便似换了个人,将身上的布包摘下,随手放置桌案边上。

  眼见着今日冷长清神情不对,似有急事要讲,何呈奕端坐于椅上,便开口问道:“有事?”

  “回殿下,”冷长清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才道,“臣放在宫中的耳目所讲,何成灼身患重疾之事千真万确,怕是不久于人世,此时我们出兵,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这原本对何呈奕来讲,当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等了十二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可当真到了这天,便有些犹豫了。

  他舍不下一个人。

  “殿下......”见他久不应声,冷长清直起腰身来,低醒道。

  此间何呈奕似才回过神儿来,“你方才说什么?”

  “臣说,借此机出兵,是好时机。”他重复道。

  “的确是好时机,”何呈奕指尖儿轻敲于桌案之上,“但是我还有事未解决。”

  冷长清自然不明他在这村落里还有何事未解决,目珠微动,脑子轻转几圈儿才又猜测,“殿下所指,是这村子里的人吧,殿下放心,这村子里的人,待您走后,臣会一一将他们处理干净,包括何成灼塞给您的那个女子。”

  “别动她。”冷长清话还未讲说完,何呈奕马上打断,“将她护好,有一日我要带她回京。”

  “带她回京?”这听起来过于荒谬,使得眼前人十分不解,“那样一个女子,又是何成灼送过来的,您为何要带她回京。”

  “她是何成灼送来的没错,可她不是何成灼的人。”

  他笃定道。

  与秦葶相处两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何呈奕一清二楚,绝非是何成灼派来的眼线。

  一个人,就算是再会演戏,也不可能两年一点破绽都不露。

  除了他自己,他并不觉得还会有旁人有这能耐。

  “可是殿下......”

  “不是可是,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言。”他一向如此,决定了的事,旁人再无能撼动。

  .......

  夕阳浮在云光里,何呈奕见时辰差不多,在暗室里将手上的书页放下,而后站起身来,还不忘将桌上的布包拿起挎在身前,一如来时那般。

  见他这副样子,冷长清只是心疼,“殿下......”

  想说的话有很多,可话到牙前又生生咽了下。

  似知道他要讲些什么,且轻拍了他的肩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一十二年,该结束了。

  他目光似穿透冷壁寒墙,看到了那抹俏丽的身影,正站铁匠铺后的那颗大树下等他。

  眼底的柔光乍现。

  自铁匠铺出来,何呈奕又变回了平日的阿剩,绕出铁匠铺,果真一如他所想,秦葶一身素色衣裙,手里拿着根竹条晃着把玩,远远一瞧他出来,将手举到头顶,兴奋的朝他挥舞着。

  那欢脱的身形,好似眼前不远处的不是阿剩,而是金银珠宝。

  隔得虽远,何呈奕仍可看到秦葶眼中的光彩,是为他一人而生。

  这世上,若还有一人不计一切的对他好,一心一意等着他,那便是秦葶。

  快步跑过去,一路奔到树下她的身边。

  秦葶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第一句话便是,“今日的活儿多吗,累吗?”

  何呈奕摇摇头,“不累。”

  “饿了吧,”她一顿,“今日我给你做好吃的。”

  不知她哪有本事做出好吃的,她所谓的好吃的,无非也是各式各样的饼子。

  但在何呈奕眼中,只要是她做的 ,那便是好的。

  两个人一双影,夕阳似毯铺在二人身后,何呈奕大步走着,能听到身旁人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行至阡陌,二人一前一后行走,一片一片的黄花入眼,秦葶忍不住摘下其中一朵,在何呈奕毫无防备之际她顿下步子,猛的回过头来。

  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

  秦葶笑眼弯弯,将手里的黄花在他眼前晃晃,“阿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问。

  他只瞧一眼,便道:“葶苈。”

  “你竟然认得?”秦葶吃惊不已。

  “何止认得。”他将那簇小黄花放在自己掌心。

  这一瞬间的神情不似往日那般憨傻,在秦葶看来,就是另外一个人。

  她有些恍惚,反而变得呆愣愣地道:“阿剩......”

  “怎么了?”他抬眼,对上她的视线,更是一片清明。

  “你怎么了?”不容分说,这样认真平静的阿剩真的要迷死个人。

  一双深目要将她溺死。

  身板挺的笔直。

  夕阳的光照打在他的脸上,素日里苍白的脸色也跟着添了几抹润意。

  有风在秦葶耳畔吹过,两个人似一幅画,静立许久。

  直到何呈奕抬手,将那黄花插到她的发间,鲜亮的颜色与她很配,“回家。”

  “你......”秦葶忽然笑起来,“你装的还挺像!”

  秦葶脑子简单,从前也会在他耳边念叨着他若是个常人多好。

  眼下他扮起来,还真似那么回事儿。

  原本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可一瞧她笑起,何呈奕便止住了。

  秦葶扭过身去,脚步轻快行于羊肠小路。

  ......

  夜来时,秦葶依旧不舍得点灯,且借着窗前的月光一遍一遍数着罐子里的铜钱儿,今日阿剩去铁匠铺子里做工,又得了两个,仅这两个,就让秦葶欢喜了一晚上。

  罐子收好,秦葶双手一拍,“上了秋给你做身衣裳,再做双新鞋。”

  她算着往后。关于阿剩的往后。

  何呈奕虽躺下了,却一直没有睡着,只瞧着炕前窗下的那抹轮廓,“你怎的总想着给我买东西,却从不想着给你自己买?”

  “我身上的还能对付两年,等到穿不得了再买也来得及。”

  她随口道。

  暗夜里又朝阿剩所躺的地方挪了挪,“我怎么觉着你今日说话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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