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春腰 第26章

作者:梅燃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

  再一扯,那少?女抓得更紧。

  几番纠缠之?间, 窗外愈来愈亮。

  她霸着那件衣衫不肯撒手,几番“激烈”的争夺之?间,寝裙的前襟松落开,露出了里头雪青色藕花并蒂纹心字罗衣,衣带松垮,雪酥微敞,无限风光在险峰。

  太子殿下?凝定半晌,喉结滚了一下?。

  他抽离了手臂,将那身长及脚踝的外裳任由她抱走了,他则单着一袭春衫,自?春日清凉的初晨,越窗而去。

  整理完毕,天色显出了冷白,昭示着黎明?已至。

  在侍女蝉鬓来时,宁烟屿已经自?君子小?筑消失了踪迹,无声无息。

  *

  散了朝会归来的圣人,回到元后曾居的汤泉宫中,正吃茶醒神。

  内监王石为圣人准备痰盂,双手恭敬地呈奉着,侍立在侧。

  圣人漱了口,吐入痰盂之?中,接过茶盏来,低头吃了一口。

  “神爱与封墨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朕看那封墨,也算是仪表堂堂,风流蕴藉,骑射的本领不输给?他父亲。配神爱,也算是配得。”

  王石体恤圣人的心意,哈腰笑眯眯地回道?:“还是太子殿下?重用封少?将军,少?将军巡视河道?回来,少?不得要受到殿下?提拔,这位少?将军的以后,自?是不可限量的,圣人也好对齐宣大长公主有?所交代?了。”

  这老阉人,看他的心意就?这么准。

  圣人睨他一眼。

  说起来,陛下?忽地掩面长叹:“只可惜,朕之?长子,对男女之?事却还未开窍,他若一直不娶妻,没有?后嗣,朕要如何安心将万顷江山交到他手中。”

  每每想到太子的婚事,圣人无不饮恨,郁郁寡欢。

  王石那双写满了精明?算计的老眼一闪,先前是有?些不敢拆了太子殿下?的台,但圣人忧心惙惙寝不能安枕,作为多年忠心老仆,王石自?是要紧着圣人龙体:“奴婢观殿下?,却是、动了春心。”

  圣人扣在茶盏之?上的盅盖,碰在碗沿上,清音铿锵。

  圣人自?茶水热气氤氲之?间抬头,龙目炯炯,写满了对此事的热忱好奇:“真的?”

  王石沟壑纵横的脸上揣着微笑,叉手俯身:“奴婢哪里敢欺瞒圣人。”

  这倒也是。

  且这个老仆素来察人入微,揣摩了四十?年圣意了,能够于这宫中地位不倒,的确有?几分过人的本领,要拿捏太子那个半大毛头小?子,岂非手拿把掐?

  “何以见得?”

  圣人微掀眉梢,自?煌煌宫灯下?一眼望过来,那眉目森严,威仪含而不露,与太子殿下?是真个亲父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王石含笑道?:“上次离宫行猎,殿下?来圣人的长襄殿中时,老奴曾闻见殿下?身上的女子体香。香气浓酽,显然是有?肌肤之?亲,时辰不短,方才能蹭上去,殿下?衣容不整,老奴观察,他是出去,与那女郎骑了趟马。”

  “何时,朕居然不知,”圣人万分震惊,但看着王石这张老狐狸脸,摇了摇食指指着他叹道?,“你这老东西,有?事藏着掖着不对朕讲。”

  王石急忙来请罪,笑吟吟的,心知肚明?圣人不会生气。

  圣人叹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朕不管他心仪的女子是出自?谁家,只要他喜欢,朕都把那女孩儿召来,给?他的东宫添点人气。”

  说罢,圣人望着这满墙熟悉的陈设,喃喃自?语:“也算对得起皇后临终的嘱托了。”

  元后临终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还在襁褓之?中的太子,她拉着圣人的手,在病榻上,苍白着脸色叮嘱圣人将来要好好待他,将儿子抚养成?人,为他寻一门可亲的婚事,找一个他钟意的女郎,不论门第高低,只求吾儿欢喜。

  圣人一直谨记于心,只可惜,那老大天生的木石之?心,连一点缝隙都撬不开。

  老父亲绞尽脑汁,派了不少?宫人去他东宫,夭桃秾李不一而足,但宁恪愣是如没长眼,对那些妙龄女子就?如看一棵树、一朵云、一株草,没有?半分波澜。

  圣人实?在是好奇啊,他拉着王石过来,压低了喉音打听:“那女郎是谁,你弄清楚没有??”

  王石挂着惭愧之?色道?:“老奴哪里敢打听殿下?的私事,教殿下?知晓了,老奴可就?再也伺候不成?圣人您了——”

  圣人“嘁”一声,自?鼻中溢出一道?嗤笑:“兴许是有?人引诱他,又让他不解风情地打发走了。”

  眼看圣人不信,又要为此而苦恼,王石急忙卖了太子,佝偻腰凑近道?:“老奴还知道?,离宫回来之?后,一日夜里,殿下?深夜乘马出宫,不知往何处去了,整夜不曾归来。”

  “哦?”

  这倒引起了圣人的关注。

  只是待要再询问?,殿外有?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圣人忙撤了回去,理理衣冠,轻咳一声正襟危坐,“让他进来。”

  便仿佛方才从未与王石聊过任何关于宁恪的话。

  未几,宁烟屿自?殿外踏足入内。

  月色昏昏,宫室内烛火辉煌,两股光线交织着落在长身玉立的少?年男子一人身上,矜贵而英美。

  圣人听了王石的话后,便再也无法直视自?己这个“假正经”的儿子了,看他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态,圣人便总想从他衣着行动之?间窥出他春心萌动的如山铁证。

  皂色绸衣衬得少?年身姿挺拔,如巍巍玉山,傲而不群。

  “阿耶。”

  圣人让他近前:“朕正有?事找你。”

  宁烟屿走近之?后,圣人把手一招,道?:“那个封墨,巡视泾河去了,几时能归?”

  在君子小?筑,那个狡猾的女郎,便口口声声都是“封墨”,来到汤泉宫中,他阿耶第一个向他提起的名字,又是“封墨”。

  太子殿下?连自?己都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浮气躁,他扯了眉梢,不动。

  圣人惊奇,这又是怎了,太子今日,显而易见浮躁。

  “朕并无他意,是为你大姑挑一个可心的孙婿,神爱也到了年纪许婚了,你大姑将京中儿郎挑了三圈也没寻到一个称意之?人,朕看封墨是可造之?材。你素日里与他打交道?最多,朕问?你,这婚事,你看如何?”

  上次是襄王,这次是封墨。

  阿耶的心思不要太过明?显,分明?是旁敲侧击,讥讽他无心娶妻。

  “任凭阿耶心意。”

  这就?是连他也认可了。

  圣人放了几分心,颔首:“连你也觉得封墨不错,那朕这道?旨意,便可以下?了。”

  但封墨和洛神爱的婚事,毕竟不如自?家儿子紧要,圣人一转口,就?道?:“朕近来听说一桩趣事,还着实?有?些难以置信,要请太子给?朕解答一二。”

  宁烟屿薄唇微掀:“阿耶又有?何事。”

  圣人偷看了王石一眼,将上翻的眼皮收回来,咳嗽两声清音,道?:“朕怎的听东宫的宫人说,太子近来时常不在宫中,入夜之?后,不知到何处去了,可有?此事?”

  太子不动声色,袖口下?,长指按住了虎口。

  东宫出了叛徒,竟是圣人眼线。

  “……有?。”

  “哦?”圣人万分惊奇,好不容易能拿捏一下?这个从来都稳占上风的长子,这机会千载难逢,万不容错过,“不能吧。我们一向持重守礼从不逾矩的太子殿下?,几时竟也学会了夜不归寝?”

  老父阴阳怪气,宁烟屿左耳进,右耳出,并不放心上。

  “阿耶,儿臣寻你,是有?事相商。”

  圣人老怀激动,这小?子,闷不吭声憋个大的,这是要把儿媳妇领到自?己跟前来了?好,好得很。

  圣人两眼明?亮搓掌以待,宁烟屿又示意,屏退左右。

  圣人更加心潮澎湃,这小?子还学会害羞了,也罢,那就?顺从他。

  等王石退下?,圣人极力压抑着不受控制要往上翘的嘴角,端坐吃茶,老神在在问?道?:“太子你说。”

  宁烟屿垂目:“汉王近期归于长安,于长安城中广泛结交朋党,暗通书信,孩儿截获了两道?传书,请阿耶过目。汉王是阿耶胞弟,孩儿的皇叔,儿臣于汉王一事只能慎之?又慎,交由阿耶定夺。”

  本以为是谈婚论嫁,谁知突然杀出个汉王,圣人的脸上藏不住失望,说起汉王,还带了几分晦气。

  他接过信件,将信启封,抽出里头夹藏的信纸并展开。

  这信上的内容并无差错,只是宴饮取乐、互通礼物一类的小?事。

  但这信,却好巧不巧,是送给?一向表现?得忠厚老实?的开国侯师远道?的。

  圣人拍在案头,额上龙筋直抽:“这老匹夫,竟敢背着朕,与汉王眉来眼去,平素里装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背地里却首鼠两端!”

  当年驱逐长安婴孩一案了结之?后,圣人对连累得开国侯多年父女离散心怀内疚,私底下?考察师远道?为人以后,预备加其为金印紫绶的光禄大夫,一番打算刚刚成?形,均被太子这一纸文书摧毁。

  “知人知面,难知其心,是良心还是祸心,朕现?在看不明?。”

  圣人抬眸,往下?灯烛笼罩之?下?眉眼冷冽的长子,用心告诫。

  “太子,日后你务必要耳聪目明?,无论择臣而侍,还是择妻而娶,帝王相人,不能犯错。”

  宁烟屿看着圣人,将那封密信架在蜡烛上,火苗舔舐起来,光晕烈烈,顷刻便烧毁了书信的纸张。

  信纸燃烧的脆声中,宁烟屿嗓音微沉:“阿耶。母后的忌辰快到了,孩儿想去祭奠母后。”

  “应该的,”圣人将燃烧殆尽的信纸投入火钵子里,叹道?,“你阿娘要是知道?你年纪这么大了还不娶妻,恐怕黄泉地底也难以安宁。到时候朕下?去了,也着实?无颜见她。老大啊,你也要体恤为父的一番苦心。”

  “……”

第24章

  若鱼背主求荣, 勾引洛神瑛,已过去了数日之久。

  江晚芙偷鸡不成蚀把米, 贴了一个贴身侍婢进去,如今虽有江夫人身旁的芜菁来服侍,可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暮色落在屋脊上,映出半边如钩残月。

  江晚芙与江夫人正在房中说着话,江夫人将新裁的衣裳拿出来,给江晚芙试穿。

  内衬是用寸丝寸金的缂丝工艺制成,鹅黄的底,绣千枝攒花绛珠海棠, 穿在少女身上,与?那一身娇嫩的肌肤相得益彰,更添娇艳。

  于是江夫人在旁感慨了一句:“芙儿生得底子?好,亏得你阿娘了。”

  说起阿娘, 江晚芙眼中雾色蒙蒙,像是起了雨云。

  江夫人忙握住她手,柔声道:“芙儿想你亲生娘亲了?长安与?洛阳不远, 他们也?许久不曾来长安了, 正好芙儿生辰快要到了, 不妨, 将他们请来?”

  江晚芙迷迷茫茫地望着江夫人,欲言又止,忍了半晌, 嗫嚅道:“真的可以么?”

  “傻孩子?,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江夫人怜爱地抚摩江晚芙的颅顶鸦发,温和地道, “你虽入了我侯门?,但也?是江家的骨血,你惦念父母,是人之常情,这说明我们芙儿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儿,我们欢喜都还来不及,哪里像……”

  说到此?处,江夫人忽而顿住不言了,寝房内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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