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 第216章

作者:庄小九 标签: 甜文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HE 古代言情

  明明她举手之劳,便可以让他们得到名分,她却替他们拒绝了。

  只因为她很生气,想逼她爹拿出几分真心来。

  正失神,江凌走到她身边,轻轻拉了下她的手,低声问:“侯爷让你当说客?条件是你娘跟宁哥儿?”

  锦鱼睁大眼看他,心中甜蜜。这些年,常常她一皱眉头,江凌就能猜中她的心思。

  她拉着江凌避到里间,左右张了张,点了点头,才低声把景阳侯的条件说了,未了想了想,还是道:“顾尚书是杀是留,你都以大局为重。别理会我爹。”

  江凌嘴角莞尔,捏了捏她的手:“你放心,岳母与宁哥儿的前程,根本不需要岳父。”

  锦鱼释然。

  现在江凌说什么,她都信。

  *

  古香堂却是另一番景象。

  当年许夫人出事,景阳侯府一连出走了三个成年的儿子,屋子富裕。

  因此,这古香堂,连同锦心原来居住的玉兰院都一直锁着。

  刘氏对许夫人母女恨之入骨。

  她觉得当初若不是许夫人锦心一直要争要抢,不安分,也不会连累她没了丈夫,没了诰命,没了孩子们的前程富贵。

  因此就任由这院子一直荒废着,并不着人来打扫。

  锦心到时,院外台阶旁边都是枯草,看得出来,是经冬死掉的及膝深的大蓟、笔管草。

  台阶缝中却已经长出了翠绿的蒲公英。

  再上去,曾经的朱门黄铜,已经漆色斑驳发黑,青色的铜锈流下几道痕迹,像大门上爬着几条大大小小的青蛇。

  她怔怔地望着,枯井似的眼中终于涌上泪水,滑下脸颊。

  她慢慢走上台阶,伸手抚摸着那铜环,将脸贴在了冰冷的门上。

  她与母亲,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境地的?

  刚才在喜福堂……那个下贱的女人占据了她母亲的位置。

  而锦鱼……更是众星捧月。

  所有人都忘记了,或者说假装忘记了,她这个堂堂嫡女的生日,只比锦鱼早三天。

  最讽刺的是,锦鱼倒是记得,三天前往敬国公府送了礼。

  她知道,大嫂刘氏最恨自己。认为是她连累了全家。

  可真正连累全家的人分明是锦鱼。

  在锦鱼母女回到景阳侯府前,她的母亲,地位稳固。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

  是锦鱼的出现,害她失去了一切。

  她才需要去争,去夺,去抢,弄到自己遍体鳞伤,全盘皆输。

  想到这里,她的指尖狠狠地抓在有些朽坏的门板上,留下一道血痕。

  二月十二风还寒。

  她在门上趴了这一阵,浑身都冷起来,连心都是冰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朱妈妈在叫:“侯爷!”

  她没有回头,而是轻声道:“父亲,您可还记得……当年我刚学会走路,看见您来了,就在这台阶上,朝您扑过去,摔在地上,手掌破了皮,您心痛得大发雷庭,奶娘丫头都挨了板子。母亲还挨了您一顿骂。那时候,多好呀!父亲!”

  她不明白。

  望燕楼,谁都不让进。

  只有江凌与锦鱼,想去就去。

  她都走到了楼下,她的父亲,却让她来古香堂。

  就是不让她进望燕楼。

  景阳侯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锦心……那时候再好,也回不去了。你不如朝前看,向前走。”

  锦心浑身颤抖,转过身来。

  她站在台阶之下,比景阳侯还要高半个头。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父亲,任由眼泪在脸颊上滑落:“父亲,好。我朝前看,我向前走。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杀了顾家满门,替我母亲报仇。”

  景阳侯慢慢走上台阶,将手放在那朽旧的门上,用力一推。

  门锁发出吱丫一响,只是晃了晃。

  他叹了一口气:“你看,我老了。有些事,我有心,但无力。顾家的事……”

  “哈哈哈哈哈……”锦心突然尖声笑了起来,像夜里惊起的乌鸟。

  景阳侯伸手去握她的肩。

  锦心伸手狠狠地一格,景阳侯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跟他来的小童抢上来扶他。

  景阳侯脸上显出些痛楚之色,把手放在脚踝上,摆了摆手。

  “你刚才叫江凌与锦鱼进望燕楼,可是为了此事?他们要保住顾家,是也不是?”

  景阳侯点了点头。

  锦心冷笑,道:“我就知道。若是顾家倒了,顾茹也要受牵连。那么将来这国公府,便都是我的。我那个妹妹,她如今风光得意,怎么会愿意看到我有朝一日,比她还要尊贵?”

  她说着,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景阳侯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景阳侯以为她要扶自己起来,伸手要抓时,锦心却又拍开了他的手,冰冷简短道:“证据。给我顾家与废王勾结的证据。你不愿意做的事,我来做。”

  景阳侯仰脸,眼中神色复杂幽深,他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在想,到底哪里错了?你的母亲出身官宦之家,你明明长在我的膝下。明明你当初嫁得更好,可为什么你与锦鱼,这一生的命运,竟是这样天差地别?今日我才终于明白……”

  不等他说完,锦心狠狠挥手,指向他,怒道:“因为你……宠妾灭妻。”

  景阳侯眼中并没有半点愧疚之态,反而从容点了点头,道:“是品格。锦鱼母女择善而固执,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居易以俟命。而你们母女,则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小人行险以徼幸,灾必及其身也。”

  这几句都是《中庸》的名言。意思是说锦鱼母女选择善道,执着坚守,不怨恨命运,也不责怪别人,安分守己,以时待命。而锦心母女,愚蠢却自以为是,品格低下还独断专行,所以灾祸一定会降临。

  锦心自然也是懂他骂的是什么。

  她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骂道:“品格?她有什么品格?她不过是运气好!当初若是五丈河上救人的是我,一切都会不同!”

  景阳侯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赞同锦心的说法。

  锦心冷笑起来,因为瘦,这一笑,脸上的皱纹陡然增多,苍老许多。

  她突然转了话锋,声音凄厉:“还有你偏心!为什么她就可以进望燕楼,我就不行?为什么,你还要让我来看这早就废弃了的故居?!你是嫌我的心,还没被你们活生生杀死吗?”

  景阳侯想插话,可锦心神态越来越疯狂,说得越来越大声:“品格?父亲,你也配说这两个字?你宠妾灭妻……逼死母亲,与江凌一起手腕使尽,害了我们兄妹四人的前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扶正秦氏那个贱人么?不就是为了让宁哥儿那小杂种当上世子么?!你还惺惺作态,摆出父亲的嘴脸来教训我,真叫我恶心!”

  景阳侯用一种悲哀又怜惜的眼神看着她,直到锦心嚷够了,他才开口道:“望燕楼是军机重地,除了江凌锦鱼,这个家,别的人都不可以进。”

  在地上坐的时候久了,寒气逼骨,他扶着小童的手,站了起来。

  “我叫你来古香堂,是想劝你,是时候放下仇怨,重新开始了。锦鱼江凌仁者兼爱,今日放过顾家,无论是顾茹还是柳家,从今往后对你,都定然会恭恭敬敬,你的日子不会难过。”

  锦心却气得浑身哆嗦:“我不要!我要报仇!你无耻!你无能!你卑鄙……”

  她咆哮道辱骂不停。

  景阳侯却并没人拿出父亲的架子来骂她不孝,而是弹了弹身上的枯草泥土,淡声道:“我决定扶正秦氏,立宁哥儿为世子。”

  “父亲!”

  这一声父亲,却不是出自锦心的口。

  景阳侯转身,看见一身红衣的锦熙从路旁的假山后转出来。

  锦熙脸色发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激动。

  “你叫她来的?”锦心问景阳侯。

  景阳侯点点头。

  “如今在京的,只有你们姐妹。你们的两个哥哥,一个已经废了。另一个,一心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不想再理会府里的这些事。”

  景阳侯这句话算是解释了,为什么要叫锦熙与锦心来古香堂。

  “她现在就是卫锦鱼的一条狗!你可真会找帮手!”锦心怒极反笑。

  “锦心!”锦熙转脸吼了锦心一声。

  她走上前来,问景阳侯:“父亲……维持现状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我想锦鱼江凌也不会逼您……秦氏也……”

  景阳侯看了一眼锦熙,略有些失望,唇边带上苦笑:“这份体面,是我想给他们母子的。与锦鱼江凌无关。”

  锦心听了这话,却似乎已经没了力气再跳脚,她摇摇欲坠,扶着朱妈妈,半天转身而去。

  景阳侯看着锦心的背影,低声对锦熙道:“这古香堂里的东西,你若有想要的,都拿走吧。我打算把它修葺一新。”

  锦熙捂着脸,失声痛哭。

  景阳侯拍了拍她的肩,扶着小童慢慢地消失在回紫竹斋的路上。

  修葺古香堂不过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宁哥儿十岁生日那日,秦氏的三品侯夫人诰命与宁哥儿的世子册封圣旨也下来了。

  景阳侯府大宴宾客。

  秦氏对于被扶正这件事,不是欣喜若狂,而是诚惶诚恐。

  她也不是傻子,就是为了宁哥儿的前程,她也不可能拒绝。

  不过她却不肯搬进古香堂,也不愿意让宁哥儿住进当年锦心的垮院。

  后来,刘氏带着孩子们搬了进去。

  秦氏仍是住在紫竹院。

  宁哥儿没多久,也分了自己的院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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