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 第240章

作者:笑佳人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升级流 古代言情

  老爷子不怨先?帝,萧缜也不怨,做将军就要听皇命,忠君报国、天经地义。

  不想听皇命,那就别做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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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殿,今晚新帝夫妻要在这里守一晚的灵堂。

  守灵堂是不需要跪着的,真连跪一整晚,再强壮的人也能给跪废了。

  灵柩前?摆着两个白布面的跪垫,新帝与王皇后并肩坐着。

  范钊沿着皇宫巡视一圈,重?新来到太极殿外,席地而坐,正对着殿内的灵柩。

  王皇后见了,对新帝道:“皇上,给范侯赐一张垫子吧,夜深石寒,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韩保吩咐刘公公:“你去跟范侯说,让他回府或是回值房休息,朕与皇后为?先?帝守灵就好?。”

  刘公公去了。

  范钊固执的大嗓门清清楚楚传进殿内:“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先?帝最后一程。”

  韩保看?向妻子。

  王皇后叹道:“范侯也是一片孝心……”

  韩保:“孝心?朕何时多了一个兄弟?”

  王皇后低头,过了一会儿,等韩保神色恢复了,她才低声道:“白日我都给安国夫人赐垫子了,范侯自幼跟随在先?帝身边,君臣情分非比寻常,皇上若不赐垫,外人该猜疑您与范侯不和?了。皇上,先?帝刚走,朝堂不宜生乱啊。”

  韩保这才朝候在一旁的他身边的大太监常公公使?个眼色。

  常公公立即提了一个垫子出去,刚走到范钊面前?还没开口,范钊先?怒目道:“我堂堂八尺男儿,岂会同一个孕妇一般娇气,拿走!”

  常公公被吼得一哆嗦。

  殿内,韩保看?眼自己身下的垫子,气得握紧双拳、咬牙切齿。

  王皇后:“……范侯定是不知道那垫子是您赐的,还以为?常公公自作主张。”

  韩保想起父皇生前?的教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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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事不可耽搁,先?帝虽然还没有下葬,新帝却要上朝理政了。

  二相先?为?新帝拟了几个将于明年启用的年号,韩保选了“咸庆”,从此民间将称他为?咸庆帝。

  各地政事一如往常,没什?么新鲜事,咸庆帝主要担心的是吕胜、黄起遴这两个手?握重?兵的边将,以及南边的梁国、陵国。

  魏琦:“梁国、陵国兵力大不如从前?,这几年都不会主动与我大裕起兵戈,吕胜、黄起遴那边先?帝早派了暗哨过去,一旦他们有所异动,暗哨马上会上报朝廷,皇上也不必忧虑过重?。”

  咸庆帝:“吕胜还好?,东有赵良臣南有袁楼山的大军震慑,他兴不起多大风浪。青州北有蓟州辽州,黄起遴绝不敢北上,朕却担心他与陵国暗中勾结南北夹击合州,打合州一个措手?不及,一旦合州失守,陵国便可从东线长驱直入京师腹地。”

  二十四岁的咸庆帝负手?站在舆图前?,神情凝重?地道。

  魏琦看?着咸庆帝勾来勾去的食指,微蹙眉头。

  他不搭话,宋澜只好?道:“皇上,合州有四万水师四万步兵精锐,南可抵陵国北可防青州,前?朝战乱六年合州都不曾有失,如今料想也应无大碍。”

  咸庆帝:“是吗,可是前?朝镇守合州的是名?将秦思柱,现在驻守的又是谁?”

  宋澜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咸庆帝并不信任潘勇,他看?向魏琦。

  魏琦早在咸庆帝提起这个话题时就猜到了年轻帝王的心思,道:“皇上,潘勇有勇有谋,连秦思柱都不是他的对手?,秦思柱都能固守合州多年,潘勇自然也不在话下。”

  咸庆帝嗤了声:“潘勇铁匠出身,书恐怕都没读过几本,沾萧老的光混了一个正三品的卫指挥使?当,又靠巴结范侯捞了钦差的差事立下小功一件。再说潘勇诛杀秦思柱,用的是上不得台面的阴险手?段,真单打独斗他绝非秦思柱的对手?,更何况与黄起遴、陵国水师正面交战?”

  魏琦:“英雄不问?出处,潘勇能杀死秦思柱并稳住合州两年,这都是货真价实的战功,皇上怎可因为?他出身低微就出此轻辱之言?”

  咸庆帝:“朕没想轻视他,可也不敢过于高?看?他,总之,他并不适合继续镇守合州。”

  魏琦:“不知皇上又属意何人?”

  咸庆帝:“王定宪镇守汉州多年,深谙水师作战之法,威望也足以震慑陵国将士,朕要调他去守合州,换潘勇去守汉州。”

  魏琦:“王、邱两家至今仍侵占汉州、江州大片田地,交上来的贪产连其名?下产业的一成都不到,先?帝为?了南线稳定才暂时没有追究两家之罪,皇上岂可将合州重?地交给王定宪?”

  咸庆帝笑道:“先?帝防着他们,他们当然有所保留,如今朕重?用王定宪,他知道后定会感恩戴德,主动上交贪产。”

  魏琦:“就算他交了,此人……”

  咸庆帝抬手?打断魏琦的话,沉着脸道:“朕翻过王定宪的履历,此人镇守汉州多年,十战九胜,怎么看?都比潘勇更适合镇守合州。之前?有先?帝在,陵国、黄起遴不敢轻举妄动才让潘勇稳守合州两年,现在不一样了,朕必须早做打算,宋相,你意下如何?”

  被咸庆帝用冰刀子似的目光盯着,宋澜垂眸,道:“论战功威望,王定宪确实胜过潘勇。”

  咸庆帝很满意:“那就这么定了,叫人拟旨吧。”

  旨意先?于朝堂上公布,范钊一听,当即出列,瞪着国丈王邦宪道:“皇上,据臣所知,王定宪好?大喜功,先?前?几次险败于陵国水师,全靠谢坚及时增援才化险为?夷,这等徒有虚名?之人,皇上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

  王邦宪堂堂吏部尚书,被他当众辱骂为?小人,气得浑身直抖,偏因范钊并未指名?道姓而无法辩驳。

  咸庆帝不高?兴了,盯着范钊道:“没有人在朕面前?搬弄口舌,范侯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范钊:“那好?好?的,皇上为?何要换掉潘勇?”

  咸庆帝冷笑:“胜败乃兵家常事,王定宪虽然有几次险败,却也有数十场胜绩,潘勇除了计除秦思柱又有什?么?范钊,朕知道潘勇是你的岳父,但?你不能为?了偏帮岳父便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有辱斯文。”

  范钊:“……”

  鲁恭及时将他拉了回来,眼睛都快眨酸了,总算按住了范钊的暴脾气。

  散朝之后,范钊的脾气就压不住了,瞪着王邦宪的背影破口大骂。

  鲁恭:“你快别说了,圣旨已下,你在这儿嚷嚷又有何用?”

  范钊:“不行,我要去找皇上,他肯定是被王家蒙蔽了!”

第244章

  范钊寻到御书房时, 咸庆帝刚刚在御案前坐下。

  虽然先帝已经驾崩半个月,但御案上摆着的还都是先帝所用之物。

  咸庆帝摸了摸桌面的木质纹理。

  他还是想?念父皇的,只是他也越来越享受被身边所有人敬着捧着的滋味儿, 再也没?有人敢呵斥他, 也不会有人在父皇面前炫耀他的儿子, 那些曾经与父皇平起?平坐的所谓长?辈, 那些曾认为他学得还不够的先生, 如今都要跪伏在他面前。

  “皇上在里面吗?我要见皇上!”

  熟悉粗鲁的声音突然打破御书房的宁静, 咸庆帝面色一沉, 忍耐片刻, 对进来?传话?的小太监道:“宣。”

  小太监出去请范钊, 范钊根本不用他带路, 越过小太监直接来?到里面的月洞门前,见咸庆帝坐在御案后, 范钊像以前拜见先帝一样停在御案五步外,行礼道:“臣拜见皇上。”

  先帝刚登基时, 范钊都是直来?直去的, 被魏琦提醒过才学了这规矩。

  咸庆帝面色略有缓和, 问:“找朕何?事?”

  这里没?有那些文?武大臣, 范钊也没?有刚听说换将一事时那么?急了, 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对咸庆帝道:“皇上,潘勇虽然是我的岳父,可跟您与先帝比, 他在我眼里就是一根草,甚至冯叔、鲁叔、魏相?在我眼里都比他重?要, 边关大事,我怎么?可能因为他是我的岳父就偏帮他?”

  咸庆帝:“说来?说去, 你还是反对朕的旨意。”

  范钊上前两步,又有点急了:“您想?想?王家都是什么?东西,窦国舅那样的奸臣他们都肯为其效力,自家也贪污了一堆,如果不是先帝登基时要稳住洛城的旧臣世家们,娘娘怎么?会选王家的女儿给您做太子妃?”

  咸庆帝:“放肆,就算当?时朕娶皇后是为了朝堂稳固,如今朕与皇后已经成亲三载,夫妻情深,王家亦真心拥护朕,岂能容你出言不逊?”

  范钊:“王家真拥护您与先帝,早把贪污所得交出来?了,您万不可只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

  咸庆帝冷笑?:“若非提拔王定宪一事全是朕自己做的决定,朕都要相?信你了,放心,朕向你保证,无论国丈还是皇后,都不曾在朕面前为王定宪求过一句情。”

  范钊:“那就是皇上糊涂……”

  “嘭”的一声,咸庆帝拍案而起?!

  旁边候着的刘公公、常公公都吓得直打激灵,扑通跪下,范钊却依然腰杆挺直地站着,微微低头俯视咸庆帝,眼里甚至带着一丝茫然,不懂咸庆帝为何?如此暴怒。

  咸庆帝掌心疼得宛如火燎,却不能表现出来?,见范钊居然毫无惧怕之意,咸庆帝越发愤怒,斥责道:“你敢以下犯上,还不跪下!”

  范钊皱眉,见咸庆帝是真的气得不轻,才退后两步,抿抿唇,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咸庆帝指着范钊的额头道:“范钊,朕知?道你从小就跟着先帝,先帝也把你当?自家子侄看,可你不要为此忘了身份!朕是皇上,你只是朕的一个臣子,先帝愿意纵着你,朕不会,似今日之事再有下次,朕一定会治你的罪!”

  范钊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却有一种做梦似的错觉。

  在蓟州的时候,他只有犯下大错时才会跪先帝,到了京城,他也只有跟着其他朝臣一起?行礼时才需要跪,平时君臣见面,先帝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摆过皇帝的架子。

  “退下吧。”

  咸庆帝冷声道,坐回椅子上,拿起?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范钊站直了,再看一眼依然带着怒气的咸庆帝,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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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魏琦、宋澜并肩从政事堂走了出来?。

  长?长?的宫道宽阔笔直,路上三三两两地走着一些官员。

  魏琦看向一侧,见宋澜一身紫色丞相?官服,虽已年过五旬却依然仪表不俗从容儒雅,魏琦笑?了笑?,感慨道:“先帝走了,宋相?处事的态度倒是一点都没?变。”

  宋澜:“为人臣者,尽臣之本分,又岂会有先帝新帝之分。”

  魏琦:“可你明知?王定宪不能胜任合州守将,为何?不与我一起?劝谏皇上?合州真因此有个闪失,你可对得起?先帝生前的信任与托付?”

  宋澜:“魏相?这话?真是冤枉我了,我难道没?劝吗?皇上心意已决,你费尽口舌都不管用,我又能如何??”

  魏琦:“若你与我坚决反对,皇上岂会一意孤行?”

  宋澜笑?道:“这次我是可以坚决反对,到了下次,魏相?身边恐怕就变成王相?了,还是说,魏相?宁可与王相?共事?”

  国丈王邦宪现任吏部尚书,距离丞相?只有一步之遥。

  今日咸庆帝可以提拔国丈的弟弟为合州守将,明日提拔国丈为宰相?又有何?稀奇?

  宋澜:“魏兄当?知?晓,我绝非贪恋权势之人,否则当?初大可巴结窦国舅而高官厚禄。”

  他在,最多在一两件事上装装糊涂顺着刚刚登基的咸庆帝,换成王邦宪,那就成了第二个窦国舅。

  魏琦无言以对。

  宋澜仰头,对着长?空一叹:“先帝啊,先帝。”

  魏琦看着脚下,心头仿佛多了千钧重?物。

  二相?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走出宫门几步,才注意到站在一侧的范钊,猛虎一样的御前军统领,腰间配刀,目光也如野兽般追随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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