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香 第22章

作者:罗巧鱼 标签: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卢宝月:“新帝登基,皇后未定,谁不想带自家女儿碰碰运气。”

  谢姝摇了摇头,凑到卢宝月耳畔,说起了悄悄话。

  卢宝月听完大?惊失色,忙去打谢姝的嘴,“事关整个李氏的清誉,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谢姝揉着嘴,“这可不是我乱说,私底下好多人都在传了,谁不知道宫里新帝连日宠幸——”

  卢宝月连忙捂结实了谢姝的嘴,下意识看向屏风后那道醉花弱柳般的身影,低声?训斥:“住嘴,以后不准再提。”

  谢姝轻哼一声?,“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李氏要想压下这桩丑事,除非找个厉害的靠山去规劝新帝,谢折倒是可以。”

  卢宝月语气倏然嫌恶,“别闹了,他们怎会将女儿嫁给?一个六亲不认的疯子,那是要教后人耻笑的,更不说——”

  “那疯子还是个聋子。”

  聋子。

  贺兰香睡意朦胧,乍然便清醒过来,困意荡然无存,眼中疑云密布。

  傍晚,蝉鸣聒噪,落日流金。

  众多女眷结伴出?府,惜别过后,各上车马。

  崔懿刚好下值,途经李家府邸,见到妹妹与弟媳从中出?来,干脆同行护送,另与贺兰香寒暄片刻。

  寒暄完,眼见崔懿动?身,贺兰香道:“不知崔副将可否有空,与妾身借一步说话。”

  崔懿面露诧异,点头应下,扬手让马车先?行。

  步入静处,贺兰香问起了谢折耳朵一事。

  她对此其实早有困惑,只不过自从离开临安以后,谢折的耳朵便一直正常,使?她险些忘了那一茬。

  崔懿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不由苦笑:“原来是这个,夫人心细如毫,想是早已发现。这没有什么说不得的,昔年辽北大?营军纪崩坏,斗殴打架之事每日不计其数,大?郎当时年幼,不提防便被打坏右耳,又未能及时医治,便积疴成疾,右耳听力尽失,平日只靠左耳闻声?。”

  贺兰香回忆起她刺杀谢折的那个夜里,犹豫道:“可他的左耳,似也不太?灵敏。”

  “旧疾复发时会那样。”崔懿道,“他当时右耳伤势太?重,殃及左耳筋脉,每逢阴天,左耳便会连带失灵,与他说话,要么离得近,要么用力吼。”

  贺兰香恍然明了。

  她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滋味,只是感到心口很闷,无比的闷。

  “因为什么?”她问。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会因为什么被打到耳朵失聪。

  崔懿失笑,摇头道:“夫人,你没挨过饿吧?”

  “恶狗抢食的场面你都不一定见过,又怎会知道人饿急了是什么样的,辽北粮草常年短缺,将士很多时候都只能靠谷糠充饥,谷糠也要靠抢的,抢不到便挨饿,饿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上了战场便是死路一条。”

  “将军小?的时候,抢起饭来很凶,因此挨了很多打。”

  “他太?想长高了。”

  *

  回到谢府,正值天黑,贺兰香刚到住处,便听见从天而降一道脆响,那寻遍京城才买到的上好蝴蝶瓦,竟被工匠失手打碎一片。

  若放平日,贺兰香必定看也不看径直略过,毕竟那是用谢折的钱买的,她不心疼谢折,自然也不心疼他的钱,打碎几片瓦,关她什么事。

  可今日,她也不知怎么了,竟走?到被摔成三半的瓦旁,俯下身观望片刻,道:“粘好继续用吧,怪可怜的。”

  细辛春燕被她惊到,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头,回了房中歇息。

  夜半时分?,房中灯火一颤,贺兰香被闷雷声?惊醒,睁眼见床前矗立一道高大?的身影,险将她吓没了魂魄。细辛春燕缩在房门两侧,瑟瑟不敢出?声?。

  “你吓死我了!”她恨不得一脚踹谢折身上,捂着心口坐起来道,“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谢折一身冷盔,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尚沾潮湿雾气。

  “你今日去李氏门上了?”昏暗光线加深了他五官的凌厉,连带声?音也是不加修饰的硬。

  贺兰香不停抚摸胸口,坦然承认:“是啊,谢姝带我过去的,昨日里她娘才带她来看了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折面沉如水,盯着她的脸,字眼凶沉,“今日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贺兰香余惊未消,下意识便去回想,脑筋转动?一二,反应过来,抬眼对视谢折,巧笑嫣然:“将军是在担心我么?”

  她的胸口还在随呼吸而起伏,寝衣轻薄,旖旎风光若隐若现,肩上一侧衣襟滑至腰畔,雪腻的半个臂膀裸露在-外。

  谢折脸更冷了。

  贺兰香见好就收,慢条斯理地将衣服提上,口吻慵媚,“放心,你侄子不会出?事的,你自己?也动?脑子想想,给?我下毒,无论成功与否,能为她们带来什么好处,何?必一惊一乍的。”

  片刻寂静过去,冷硬低沉的声?音乍然又起:“从今往后,见什么人,去哪,做什么,都要和?我提前禀告,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再出?这堵房门”

  贺兰香缓慢系着衣带,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直到立在床前的身影转身向门,她才蓦然叫道:“谢折。”

  谢折停下。

  贺兰香下榻,一步一步,赤足站在他背后,道:“转过身,看着我。”

  谢折转身,看着她。

  贺兰香及膝乌发披散莹玉般的身躯上,眉目清艳,唇瓣不点而朱,她站在那一动?不动?,一呼一吸间,便已是接近鬼魅的诱惑。

  四目相对,她伸出?手,勾住了谢折腰前的革带。

  与冷甲相配的革带,又冷又硬,就像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一样。

  今日她见了那么多人,似乎每个人都比谢折强,她们哄着她捧着她,对她极尽温柔,百般讨好,可她知道,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是看得起她的,她们对她笑,叫她嫂嫂,眉目流转时,眼底的轻蔑藏都藏不住。

  贺兰香知道自己?是个异类,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融入进去。

  可她真的挺想发疯的。

  什么方式都行。

  她迈开步子,冰质玉骨的双足隐在裙裾下,视线从革带开始,一点点往上游走?,对视上那双漆黑的眼眸。

  “礼尚往来。”她咬字缠绵,“我今后要将我的行踪告诉你,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将你的行踪告诉我。”

  谢折不语,垂眸,看向勾在革带上的那根手指。

  有粗糙漆黑的革带相衬,他今日才发现,贺兰香白到骇人。

  像辽北刚落下的绵雪,经不得丝毫触碰,否则便会留下违和?的痕迹。

  “说,你今日都干了什么。”

  柔媚的声?音响在他左耳,勾在他革带上的手指松开,攀上他胸膛前的铁盔,指腹若即若离,磨蹭上面粗粝的刀痕。

  他看着贺兰香的眼,神情一如寻常,无波无澜,“去了军营练兵。”

  “还有呢?”

  “入宫,面见陛下。”

  “同陛下说了什么?”

  “他后日想在清凉台为我办接风宴。”

  “还有呢?”

  “没了。”

  攀在胸甲上的小?手紧了下子,鲜红指甲轻轻抠着上面刀痕,仅是看着,便教人生出?难耐痒意。

  “不可以对我撒谎。”贺兰香审着他的眼神,眼角媚色丝丝上扬,话中冷里带嗔,威胁着,“你对我撒谎,我就也对你撒谎,知道吗。”

  谢折未有声?色,后退一步,让胸膛上那只还欲往里延伸的雪白落了空,未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灯火猛地跳跃一下,之后趋于平稳,散着柔软的光。

  贺兰香收回手,看了眼自己?尚带残冷的掌心,又抬眼定睛看着消失于夜色中的高大?身影。

  真不愧是吃糠长大?的,心真狠。她在心中如是想。

  后罩房中,水声?哗啦。

  守在门外的士卒面面相觑,不知今晚的将军是怎么了,回来便要水,水到了,拎起水桶便往身上兜头大?灌,连灌三桶。

  黑暗的房中,水渍延绵,喘息粗沉。

  谢折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发什么疯。

  他只是觉得热,太?热了。冲凉水不痛快,将遍体?冷甲全部卸下也不痛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对贺兰香撒谎的原因。

  没错,他对她撒谎了。

  他进宫面圣是有原因的,他是要劝陛下不可再宠幸李太?妃,李太?妃是先?皇的妃子,是新帝名义上的庶母,为君者?当为臣民表率,不可罔顾人伦。

  他劝了,换来对方的哈哈大?笑。

  金殿里,龙椅上的帝王说:“少来了,朕都没管过你和?贺兰氏。”

  他问管什么。

  夏侯瑞眯了眼眸,凑近他道:“都是男人,你与朕说实话,从临安到京城这一路,你与贺兰氏睡了几次?”

  谢折说没有。

  夏侯瑞失笑,眼神里满是怀疑。

  “长源,你早该有女人了。弟媳又如何?,等她将孩子生下,她整个人都是你的。”

  “那个贺兰氏,确实有几分?意思。”

  “长源,你说实话,你对贺兰氏就没有丝毫动?心?”

  黑暗中,灼热翻涌,谢折拎起一大?桶水,再度照头浇下,嘴里来来回回,咬牙切齿都是那两个字——没有。

  没有!

第28章 御酒

  赏荷宴之后, 贺兰香一日未出,睡了个结实的好觉,待她歇息过来, 准备细思假孕对策时,卢宝月的邀约又?至, 请她翌日到城北金光寺拜佛——肚子里的孩子迟迟没动静,当娘的怎能不急。

  贺兰香本想推辞, 后想到卢宝月到底是崔氏的媳妇,她能活到现在, 也有崔懿不少功劳, 便应下邀约, 答应前往。

  月沉日升, 出门时辰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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