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后宫 第186章

作者:Panax 标签: 古代言情

  靖王爷回头看他一眼, 心里却有些担忧,他不过是快步走,六斤却要小跑才能跟上,他这身子着实太弱了些。等一切尘埃落定……

  靖王爷忽然叹了口气, 那时候六斤怕是也不能歇着, 到了司礼监, 总是有看不完的折子。

  况且大位初定,他依旧需要六斤帮他稳定局面。

  不过那会儿他就能叫所有太医都来给六斤看诊了。

  一路上,靖王爷虽然面色沉静,心中却思绪烦扰。

  他想过万一父皇醒不过来怎么办?万一醒过来却叫别人继位又该怎么办?

  只是转念一想,除了他还能有谁?唯一能劝得父皇改主意的戴恩已经自身难保了, 他本就是诸多皇子中间最出众的一个。

  靖王爷是第一个到皇宫的,他一进去就看见立在床边的鲁王爷。无他, 在众多嫔妃还有太医中间, 他着实太过醒目了。

  靖王爷眉头一皱, 也是先扑倒皇帝床边哭了一通,这才起身给屋里诸位娘娘行礼,又若无其事的问了鲁王爷一声,“你倒是来得挺早。”

  鲁王爷是从头看到尾的,他不禁想起夏天那会儿自己生病,病得神智全无,太医是不是也是这么治的?

  父皇醒着的时候是满身的威严,可他现在昏迷不醒,被人任意摆布……叫鲁王爷生出点英雄末路的感慨来。

  他略显得迟钝,慢慢转过头来,道:“父皇是真的……”说完这一句,他才想明白方才靖王爷问得是什么,“我来给父皇请安,看见戴公公一身是血的外头。”

  靖王爷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这是被吓着了,心里警惕渐去,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别担心,有太医在。”

  鲁王爷不由得想,若是太医管用,那时干嘛还要给他冲喜?只是这话却是不能出口的,鲁王爷叹了口气,道:“我去外头透个气。”

  这时候要走?靖王爷心中生出几分笑意来,他对皇位的确是半点心思也没有。

  想到这儿,靖王爷给六斤使了个眼色,站在皇帝床边最好的位置不动了,总之皇帝若是能醒,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若是不醒……大臣们进来,看见的就是他距离皇帝最近。

  过了片刻,内阁几位大学士还有六部尚书到了,皇后吩咐太监摆了屏风,把嫔妃这边遮住,这才叫几位大学士进来。

  几人上前行礼,隔着屏风跟皇后说了两句话,又问了问太医皇帝近况,便去了隔壁房间等着。

  六斤是个太监,穿着内使宫人的蟒袍,在乾清宫里一点都不打眼,靖王爷不过喝了杯茶,稍稍动了两下,就看见六斤已经站在皇后身边了。

  真是……得这么一个人三生有幸。靖王爷想起这一路的艰难,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分心,他又老老实实站着,等着父皇——

  要么醒要么死。

  在六斤过来的一瞬间,皇后就发现了,靖王爷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戴恩差人去打听他的底细,非但没打听出来,反而自己先栽了。

  靖王爷这两年里头,又有多少主意是他出的呢?

  “娘娘。”六斤轻轻叫了一声,皇后回头看他一眼,站起身来,小声道:“宋妈妈在这里看着,本宫去更衣。”

  六斤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旁边没人的屋子,湘君守在门口,六斤上前行了个礼,道:“恭喜皇后娘娘。”

  皇后脸色一变,眼睛眯了起来,道:“陛下重病,这有什么可恭喜的?”

  六斤笑道:“当皇后要受制于人,当太后就是一家独大了,因此奴婢才要说,恭喜娘娘。”

  皇后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说话却还是冷冰冰的,“陛下是一定会好的。”

  六斤同样也是脸色一变,坚定无比道:“陛下洪福齐天,是上天之子,又有太医看着,必定能逢凶化吉。”

  两人虚假地打过寒暄,六斤关切的问:“娘娘,不知道戴公公怎么样了?听说陛下一个镇纸砸在了他头上,戴公公年纪大了,奴婢这心里着实有些担心。”

  皇后心中一声冷笑,道:“倒是流了不少血,不过宫里好东西多,若是真要救,应该也是能救过来的,只是他年纪大了,这次虚下去,怕是好不了了。”

  六斤叹了口气,道:“陛下这病着……若是万一太医失了手,那戴公公可就是陛下昏迷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了,陛下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会不会已经跟戴公公说了属意的人选?”

  皇后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六斤又道:“听说前头司礼监有个太监跟艾王走得很近,这会不会是戴公公授意的?”

  “戴公公……忠心耿耿,陛下对他又有知遇之恩,想必是会依着陛下的吩咐,把陛下的临终之语完完整整的转述出来吧。”

  六斤说完,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长长舒了口气。

  皇后自然是听懂了,什么跟艾王走的近,什么陛下见过的最后一个人,都是托词,他想说的意思只有一个。

  若是陛下死了,戴恩还活着,靖王爷的皇位怕是要起波澜。

  戴恩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是他们几个练手做的,皇后出了主意,靖王爷去找的漏洞,若是给戴恩机会开口说话,那皇帝属意的人选肯定不会是靖王爷了。

  而靖王爷在宫里也没什么人手,现在这个时候,能做手脚的只有皇后一个了,这太监是要告诉她,既然结盟了就别不做事儿,把戴恩看牢了。

  想明白这个,皇后叹道:“本宫当年还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曾听人说话一个传说,说是狗忠诚一生,主人死了要么绝食要么撞墙,绝对不会独活于世的。”

  六斤自然也是听懂了的,皇后这是承诺,如果陛下醒不过来了,戴恩也是一样。

  他同样叹道:“娘娘说的是,该给他立个义犬墓才是。”

  六斤说完就走了出去,皇后娘娘叫来几人吩咐两句,这才又回到皇帝卧室。

  房间里这会儿有点嘈杂,剩下几个皇子也都来了,他们都住在宫外,太监得传旨,他们再进来,因此比在前朝的大学士和尚书们来得都晚。

  还有一个尚在宫里居住的二十一皇子尚悦,他在前头书房上课,虽然得到消息早,只是人走得慢,加上中途又回去换了身衣裳,因此只比他的皇兄们早到了不过一盅茶的功夫。

  “父皇怎么会突然晕了?”

  “太医是怎么看的?怎么还不醒?”

  “若是看不好本王要你的脑袋!”

  房间杂七杂八的言语叫皇后脑袋都疼了起来,她重重地一拍扶手,怒道:“都给我闭嘴!”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过片刻之后,颖王忽然说话了,道:“怎么,皇后娘娘这次打算把父皇的病栽在谁的身上?”

  这是旧怨了,皇后脸色一变,隔着络纱刺绣的屏风,她甚至能想象到颖王脸上挑衅的表情。

  “去叫几个侍卫守在门口。”皇后头一偏,轻轻地对身边的太监道,她声音虽轻,可是屋里很是安静,方才颖王那句话出口,又叫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等着皇后的回应。

  说完这一句话,皇后站起身来,扬声道:“谁若是敢再打搅太医给皇帝看诊,本宫就不留情面了。”

  六哥还是太过冲了些,靖王爷半真半假的感叹一句,忽然发现出去吩咐侍卫的居然是六斤。

  靖王爷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六斤着实是个栋梁之才!

  这么一想,靖王爷也就不好奇方才六斤跟皇后私底下究竟说了什么,总之最后当皇帝的……只能是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日上三竿,皇后吩咐御膳房准备了简单的食物,众人草草吃了,依旧在房间里等着。

  皇帝还是没醒。

  院使又下了一回针,还掰开皇帝嘴喂了些老山参汤,只是看样子好像都流了出来,也不知道皇帝究竟喝下去多少。

  气氛渐渐凝重。

  皇后带着嫔妃坐在床位这半边,中间隔着一扇屏风,那边站着的是诸位王爷们。

  就是英王这等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现如今也一点都不敢喊累了。

  在外间的大臣们时不时进来看两眼,又有一负责起草圣旨的翰林院修撰立在皇帝床头等着,他年纪尚轻,才入朝为官没两年,现在已经紧张得浑身都是汗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申时,皇后不由得想起太医说的,“天黑之前若是能醒来……”,现在距离天黑已经没多少功夫了。

  正想着,她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咳嗽。

  谁这么大胆?皇后头一扭,就发现这人还是靖王爷带进宫的太监。

  他又有什么话要说?

  皇后这会儿已经有点乱了,她发现皇帝真病跟假病是真的不一样,她还发现紧要关头,她居然没有一个太监镇定……

  她更是发现,她能在后宫搅动风雨,其实靠着的还是皇帝……

  皇后皱起眉头站起身来,又是轻轻一声,道:“本宫去更衣。”

  站了几乎一天,众人一个个都是腰酸腿疼,皇后这么一动,众人的目光又都移了过来。

  靖王爷看见六斤陪着皇后出去,心中不由得一喜,不管怎么样,有变化就好,再这么煎熬下去……他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依旧是旁边那间小屋。

  六斤行了个礼,道:“娘娘……您看是不是该宣公主,还有诸位女眷进宫了?”

第215章 皇帝之死(三)

  从中午起, 许元姝就知道不太对了。

  张忠海原本是隔一天出去一次,到她的庄子宅子铺子转一圈, 只是今天才领了腰牌出去, 没到中午就回来了。

  “娘娘, 城门的侍卫从两个变成了十个,而且只开了半扇门, 街上的士兵也多了起来,奴婢没敢出城, 怕是后头回不来了。”

  甘巧接过腰牌,张忠海又提了一嘴道:“怕是宫里……谁不好了。”

  能叫封皇城还能调动士兵的事儿着实不多,加上没有太后,皇后一直身体健康没病没灾的,剩下的可能性就只剩下那么一个了。

  她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宫里出来的,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人人都知道, 从两年前就开始传皇帝病重体虚了, 终于到了现在。

  “我知道了。”许元姝应道:“你……警醒着些, 按说是跟咱们没关系的,王爷也不是会凑热闹的人。”

  只要王爷没事儿,她们这些女眷们等着便是了。

  等到皇帝宾天, 第二天才会叫女眷们进宫上香,她这样的侧妃, 兴许要再往后排一排。

  虽然是这么说的, 不过许元姝也是按捺不住, 略有些坐立不安。可是这个时候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皇帝还在……事先准备什么的,可是犯大忌讳的。

  许元姝绣了一下午的帕子,到了申时,张忠海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道:“娘娘,宫里来人了,叫女眷进宫,施太监去找王妃了,奴婢在一边听了两耳朵,说还宣了公主,叫一起去给陛下请安。”

  他紧张的声音里还夹杂了一点如释重负,像是在感慨终于到了这一步。

  许元姝站起身来,早上听见消息,中午歇过她便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裳,倒是没什么可避讳的。

  “这是皇帝的口谕,还是皇后的?”许元姝问道。

  张忠海斩钉截铁地回答,“来人没说。”

  那就只能是皇后的了,毕竟如果是皇帝开口,一点可避讳的地方都没有。

  况且她在宫里一年多,皇帝着实不像是疼爱子孙的,他连自己的女儿都很少召见,又要看女眷做什么?

  比方魏妃的静安公主,因为公公死了,驸马又是嫡长子的缘故要守孝三年,因此不能主动进攻,可这三年里头,皇帝一次想起她都没有。

  许元姝深吸了一口气,皇后啊……

  她们进去这是要做人质,可皇后想威胁的是谁呢?

  许元姝把腰牌给了张忠海,道:“跟着施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