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后宫 第237章

作者:Panax 标签: 古代言情

  “陛下!”

  周围一群人围了上去,许元姝有点想走,只是就算是女眷,这个时候走就太突出了,她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看着他们把皇帝抬进了龙辇里。

  “回宫!先去宣太医!”六斤一脸的紧张,甚至头上还出了一圈细汗,只是行事却不见慌张,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说着他又冲许元姝跑过来,道:“娘娘,烦劳您把鲁王府的车驾靠边挪一挪——”

  两人擦肩而过,六斤又立即压低声音,道:“第二次。”

  许元姝点点头,“我这就回府了。”也压低声音道:“最多三天。”

  许元姝刚上了马车,就听见那边人群里一阵惊呼。

  “陛下醒了!”

  许元姝只得又下来,像周围的大臣一样关心着陛下的身体,更像个合格的翊坤宫旧人一样,担心着他的安危。

  皇帝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晃了晃脑袋,脸上又有了笑容,“无事无事,想是这两日太过干燥,又吃了羊肉锅子的缘故,都散了吧。”

  虽然这么说,不过皇帝不走,倒是没人敢先动。许元姝的视线跟皇帝对上,她大大方方的福了福身子,道:“陛下保重龙体。”又道:“待我父亲好些了,我再进宫给贵太妃娘娘请安。”

  皇帝点了点头,客气道:“你是女眷,身子骨娇弱,赶紧上车吧,免得吹了风,若是生了病误了团聚的日子,朕怕是要对不住朕的十三弟了。”

  话虽这么说,不等皇帝走,没人敢上马车,许元姝也只是后退一步,站在自家马车身边,等着皇帝的马车先行。

  皇帝心中多了点怜香惜玉的情怀,摇头晃脑的上了马车,回味起方才跟许侧妃的对话来,只觉得每一句都有深意,越发的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就把她抓进宫里去。

  “过两日就送她父亲上路吧。趁着两日还不太冷,赶紧办了丧事免得冻着她。”皇帝嘴角翘起,像是毫无意识的低语,“朕还记得父皇死的时候她穿白衣的样子……红着眼睛很是勾人。朕要叫她穿着孝服进宫!”

  “朕这次绝对不轻绕了她!”

  上了马车,许元姝解下腰间的荷包,把里头黄褐色的粉末全都倒在车厢里的小暖炉里烧了个干净,又把荷包往火上一燎,边角上的线立即就黑了。

  回到鲁王府,绝大多数院落都已经上了锁,院子里更是冷冷清清的,不过鲁王爷还是心疼她,给留了差不多小一半的下人。

  许元姝坐在那儿发了会儿呆,直到甘巧进来,“娘娘,该吃午饭了。”

  许元姝长舒了一口气,把荷包扔给甘巧,“方才在车上不小心燎了,拿去烧了吧。”

  “午饭……有什么便捡着什么做就是了,王爷不在,我也没什么胃口,你们若是有想吃的,只管吩咐去做了……如今我手里也就剩下你们两个大丫鬟……”

  “娘娘。”甘巧见她情绪不高,急忙安慰道:“是萝芝跟月香两个没福气。”

  许元姝挥了挥手,道:“不提她们了,下午备了车,我回娘家一趟。”

  许义靖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过他虽然没清醒过来,但是喝水喝汤倒是没什么大碍,又有丫鬟小厮伺候着,面色看着倒是跟好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不多时皇帝派的御医来了,也跟前头两个大夫是一样的答复,他还用针刺了刺许义靖的指尖和脚心,摇了摇头道:“希望不大了……”

  屋里安静片刻,立即响起震耳欲聋的哭声来。

  那御医都被吓了一跳,许元姝眉头一皱,张忠海立即把人赶了出去。

  御医知道许侧妃是魏贵太妃面前的红人,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取出来一粒蜡丸来,道:“若是还有什么未尽之事,用针在他人中刺出三滴血来,再把这药丸涂了血给他吃下去,他还能醒来一两个时辰……只是之后就药石无医了。”

  许元姝收了蜡丸,道:“多谢御医。”又叫张忠海送他出去。

  御医走了两步又回头,稍有犹豫劝道:“还望娘娘早做决断……拖得越久,他醒来的时间越短。”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许义靖依旧是半死不活的拖着,许元姝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堪舆图,道:“头一天被皇帝揪着耽误了好些功夫,他又说要等我……今儿晚上该是歇在安次县吧。”

  不到两百里地……车队走的缓慢,可追他去的人一晚上就能赶上他……

  而皇帝那边……已经三天了,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他是必定要死在今天晚上了。

  想到这儿,许元姝站起身来,道:“叫张忠海,带上一队侍卫跟我去许家,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御医给的药是时候用了。”

第279章 改变命运的夜晚(一)

  “王爷。”施忠福小心翼翼从门外进来, 轻声道:“该歇了,明儿还要赶路呢。”

  鲁王爷重重叹了口气, 把脚从水盆里提了起来,施忠福上前给他用烘热了的布巾擦脚, 看了看被鲁王爷放在桌上的鞋子,道:“这鞋子穿了三天了,不如换一双?”

  鲁王爷瞪了他一眼, 施忠福越发的不敢说话了。

  这两日鲁王爷不太高兴,纵然是因为从繁华的京城被赶到胶东郡那样的偏僻地方, 更多的怕还是因为许侧妃不在。

  施忠福便又斟酌着说了一句,“您晚上吃得少了些, 怕是半夜要饿,奴婢拿了点心过来, 出门在外不比在王府,您稍稍垫着点。”

  鲁王爷“嗯”了一声, 拿了桌上的鞋子看,施忠福眼皮子不由得抽了抽,知道的这是王爷爱妃给做的鞋子, 不知道的……

  鲁王爷又是一声叹气,道:“不知道元姝现在怎么样了?”

  这话施忠福会搭,笑道:“娘娘必定像王爷思念娘娘一样思念王爷。”

  话说得有点绕, 鲁王爷反应过来不由得笑出声来, 道:“你下去吧, 也早点歇了, 一天都得你跑前跑后的,别累坏了身子,路还长着呢。”

  施忠福一脸的感动,“有王爷这句话,奴婢死而无憾了。”

  鲁王爷又拿起桌上的鞋子,翻来覆去的捏了两下,打算放在炉边烤干了明日再穿,“唉……穿了两天倒是没踩开一点,要是当初元姝——”

  鲁王爷忽然眉头一皱,这鞋帮子上的刺绣……有点眼熟啊。他又把鞋子套在脚上,踩在地上走了两步。

  连着穿了三天的鞋子,又是在郊外赶路,不免略有潮气,刚烫过的脚还没穿袜子,直接套在鞋里还有点冷。

  鲁王爷一个激灵就彻底清醒了,如果忽略掉鞋子挤脚……这鞋底踩在地上的感觉也很是熟悉……

  他记得两年前他就收过这样一双鞋子,是恩敬送的,当时他倒是没多想,可是现在……恩敬从来都只会做些小东西的,荷包手帕……那天兴冲冲而且毫无征兆地给他做了一双鞋子……

  鞋面上的刺绣平淡无奇,甚至有些粗糙,可是鞋底柔软中带着坚韧,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

  当然最奇怪的,就是他几次说着鞋子不错,恩敬也就做了这么一双给他。

  鲁王爷长叹了一口气,“施忠福!叫施忠福来!”

  王爷发话,外头守夜的人很快叫了施忠福来,他冠又有些歪,急急忙忙的扣着扣子,道:“王爷,您有何吩咐?”

  “去把恩——”鲁王爷忽然打住了,“去把我的旧物拿来……我记得这些年她们给我做的针线后头都收了起来,去找!”

  王爷是主子,不管他什么时候想干什么都不是折腾,施忠福带着一干下人,对照单子去后头骡车上找来两个小箱子,道:“王爷,都在这儿了。”

  “出去吧。”鲁王爷很是不耐烦的挥手叫施忠福出去,只是他才走了两步,又听见鲁王爷道:“拿把剪子过来。”

  施忠福惊道:“王爷,您要做什么!”

  鲁王爷没搭理他,施忠福忧心忡忡地在外头守着。

  里头鲁王爷已经找到了原先恩敬给他的鞋子。原先不觉得,现在他又察觉一点不太对的地方。

  鞋子该是底子最先磨坏的,可恩敬给他做的这双鞋,是面子先磨坏的。

  鲁王爷深吸了一口气,把恩敬给他的那双鞋子剪开了。

  纵然是鲁王爷完全不懂针线,可依旧能看出来明显的差距,边上缝得极其粗糙,鞋底儿却纳得非常的细密,明显不是出自于一人之手。

  再跟元姝给他做的鞋子一比……两年前的这鞋底子,针脚密到要用力分辨才能看出来。

  鲁王爷的心口发酸。

  想起两年前他是怎么说元姝的,他的心口就更酸了。

  ……你心不诚……

  她做了这样的鞋子送来……却得到这样一句话……鲁王爷觉得自己眼睛也酸了起来。

  他两年前就辜负了她。

  怪不得她不愿意给自己做针线了。

  鲁王爷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把人好好抱在怀里安慰,是他的心不诚!是他的心被蒙蔽了!

  两年……他委屈了元姝两年。

  鲁王爷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地把鞋子靠在炉子边上,他要一直穿着这鞋子,穿到元姝来找他。

  至于恩敬……鲁王爷面上表情渐渐变冷,不仅仅是恩敬,容娟也逃不过去,当时是她看管衣物的,鞋子是交到她手上的,最后又是怎么到恩敬手上的……

  怪不得……怪不得元姝刚进门的时候,她们两个一直若有似无的误导他,这是怕东窗事发!

  很好,非常好!

  那会儿她还在承乾宫当宫女,她又是怎么做出这样的鞋子来的呢?鲁王爷躺在了床上,元姝现在怕是也该睡了吧。

  王府里的炭火想必是比驿站要足一些,又是在自己家里,她应该不会冻着。

  想起方才施忠福那句话,“娘娘必定像王爷思念娘娘一样思念王爷”,鲁王爷带着对他的许侧妃的思念,加上整日赶路的疲惫,很快进入了梦乡。

  隔壁不远的屋里,傅妈妈还在絮絮叨叨道:“娘娘,您是明媒正娶进来的王妃,后院就该是您管着的,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您看看这一路跟过去的人,郭侧妃王爷连问都不问,若不是下头人操心,王爷都能把她丢在王府后院不带她。这是个好机会,一到胶东郡,王爷必定是忙着跟当地官员乡绅见面,后院您不管,难道叫那几个侍妾管着不成?”

  “丫鬟婆子叫她给卖了大半,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买进下人,到时候可就都是您的人了。”

  再过去一间屋子,恩敬也在说着同样的话,“她爹不好了她才留下,若是人死了,她得留下来送葬,若是人好了……能叫人留下来的重病哪儿能这么快好?她至少得在京城待半年。”

  “临走的时候王妃还跟王爷吵了一架,还是当着那一位的面吵的,每见路上王爷跟王妃打了照面连头都不点一下的?”

  “这是咱们的机会,原本在东三所就是咱们两个管着主子的饮食起居的,这机会稍纵即逝,千万不能错过!”

  容娟点了点头,犹豫片刻道:“那……路上一切从简,再说一大半的下人都给她发买了,咱们明儿先去伺候王爷去。”

  恩敬也跟着点头,“早点睡,明儿天不亮就得起来!”恩敬咬牙切齿地说,“这机会我绝对不能放过。”

  最在最外头的是梅氏跟朱砂,梅氏一肚子的心事,只是外头风寒料峭的,想去找恩敬两个商量,又怕吹了风生病,一个多月的路途,开头就生病……万一死在路上呢?

  她瞧了一眼已经开始微微打鼾的朱砂,这半年她是吃得好睡得好,脸上也有了淡淡的光泽,虽然一看依旧是先天不足的样子,可比以前顺眼多了。

  “我竟然羡慕一个傻子……”梅氏自嘲般笑了一声,也躺了下来,“一个多月的路途呢,明儿只说车上太闷,不如大家坐在一处聊聊天……再说吧。”

  许元姝这会儿已经带着人到了许家。

  “怎么样了?”她一进门就问道。

  “还没醒……”说话的是许老太太身边的黄妈妈,毕竟是自己儿子,自打他倒地不起之后,许老太太就把身边唯一的黄妈妈派去照顾他了。

  许元姝一路到了许义靖屋里,他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已经十天了,脸上原本还带着点红润,现在已经变成了惨白色,虽然水和粥都能喂进去一点,但是人已经瘦削了下来,嘴皮子也干裂开口,上头还有方才喂水时不慎造成的口子。

  ——结了血痂,看着很是凄惨。

  活该!

  许元姝道:“去把人都叫来,已经十天了,不能再拖了。”

  虽然天已经黑了,不过许家上下很快就聚集在了许义靖的屋子里,就连祖母也是坐着轻轿,身上压着毯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