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太下流 第64章

作者:晓风默 标签: 古代言情

“只是什么!快说!”华容不耐烦地一拍床柱,“嘭”地发出一声巨响,两滴泪沿着女子精致的下颌被震落,在大红的床单上洇成小小的暗斑,又快速淡去。

“她体内早已被下了别样的灵蛊。这种蛊长在异域,极其难得,能强健身体,益寿延年,是情蛊之一,却不会控人心神,只是……除施蛊者外,其余异性将再也无法与受蛊者行欢……”夜青鸣脸色涨红起来,顿了顿才又小声补充道:“若服下蛊引后不及时交合,‘酿情’……将无法成功种下……”

男子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玉似的长指深深嵌进床柱里,只听“吱啦啦”一阵断裂声,那结实的沉金红木便自他指掌处崩出几道深长的缝来,“兰……熙……!”他从齿缝间低低迸出两个字来,夹杂其间的尖锐怒意似是恨不得饮血啖肉,片刻后,才终于勉强缓过神色,僵硬地问道:“此蛊……当如何解?”

夜青鸣看了还在昏睡的女子一眼,幽幽答道:“杀了施蛊者,即可。”

华容凝视着宝儿,嘴角慢慢扯出一抹笑来,森冷而嘲讽,“哼,杀了他?这说不简单,倒也简单!”接着,他甩袖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刘德顺,送夜小姐出宫。还有,传朕一道圣旨给金鹰将军……”

日头逐渐西沉,景怡殿一室的狼藉也早已被清理干净,有些恢复了昔时的空荡。

宝儿在红帐中逐渐醒转,捶了捶昏沉的脑袋,觉得身上力气有些恢复。她茫然看看四周,记忆一点一点回笼。

是了,她要离开这里,为爹报仇!那两个男人……以后都不要再见到!

她草草整理了一下衣着,便忍着脑中的晕眩往外走去,却正碰上刚欲踏进殿里的新皇。

“你想到哪里去?”华容眯起眼,俊颜上一片阴晦,语音平板。

宝儿并不看他,径直继续向殿门走去,冷冷道:“你说过会放我走的。”

华容深深地看着她,语气格外温柔,仿佛有万分缠绵,“真的要走么?”

“没错。”

“那……好罢。”

见男人答应得如此畅快,宝儿不禁奇怪地望他一眼,只见夕阳的余晖从男子背后斜照下来,将他素来有些削薄的长躯塑成暗影,黑沉得可怕。

宝儿甩甩头,并不多想,脚下没有丝毫停顿。

“呵呵……既然如此……”男子突然轻笑出声,音气里,隐隐透出从不曾有过的邪气和狠绝,“来人!将罪臣李拓之女李宝儿挑断手脚筋脉,囚禁在景怡殿中。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大批皇宫侍卫涌进,迅速将宝儿压跪在冰冷的地上。容帝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站定,微俯下身,用凉得吓人的手指触碰她惊愕的脸,唇角的笑容逐渐飘忽,“我说过的,华容……从未爱过李宝儿。”

指尖一点点收起,将最后一丝残余的温度困在手心,年轻的帝皇直起身,叹息似地吐出冷酷的字眼:“行刑罢。”然后转身,踏着落日最后的残晖向外走去,一步也没有回头……

65 神秘相助

近几月来,韦京城被接二连三的大事轰得晕头转向,处处人心惶惶。

这第一件,便是大将军李拓、兰镜与琅国对战时决断失误,陷入敌军包围,与三万精兵共殁于西疆无妄山。

消息传来,容帝便一道皇命,削了兰镜之子兰熙“金鹰将军”的封号。金鹰骑被交予原副将柳傅,而兰熙则单枪匹马被遣往边城,去当一个小小的前锋。

按理说,败军之罪,当以命偿。兰熙替父承罪,如此惩罚,委实轻微,但还是有不少人认为此时琅国大肆进犯,南韦当以大局为重,不该夺了这员猛将的军权。于是请命的请命,上书的上书,事态之烈,几乎要翻了天去。可闹了整整三天后才知道,圣旨下到的当夜,正主本人就已不声不响地收拾了铁甲战马,赴前线而去了。闹了半天,原来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还大大得罪了真正的皇帝,朝野上下方匆匆调转口风,纷纷赞颂起容帝的宽仁来,一场将起的动荡这才被消弭于无形。

至于李家,众人只知之前容帝赐下的婚礼不了了之后,李拓之女李宝儿就神秘失踪了……

这日大早,已经正式入夫子一职的夜幽兰赶着去报到。她庆幸着终于甩掉了醉花千这个粘人鬼,刚打算从一条不起眼的暗巷中走出,却冷不防被一白纱覆面的女子拦住。

“想不想救李宝儿?”女音刻意变调,让人辨不出原声。

“……”夜幽兰瞬时警惕起来。宝儿如今在哪里她都不得而知,这奇怪的女人怎的一上来就这样问她。她面上无波,眼神微微犀利起来,“你是何人?”

那女人并不搭理她,自顾自扔给她一块血迹斑斑的布料,“这是李宝儿身上的衣服,信不信随你。”

这布纹……这颜色……

夜幽兰的心脏突跳一下。死死盯住那些干涸的大块暗渍,强烈的不安感涌现上来。之前因为兰熙的缘故,擂台之后,她就没怎么见过宝儿。可宝儿毕竟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她爹不疼娘不爱的夜幽兰唯一的朋友。知道宝儿悄声无息地失踪了那么久,她早都七上八下地慌了起来,可绞尽了脑汁,还是找不到任何消息……

不知道怎的,她就是直觉眼前女人说的话不假。

“你到底想怎么样。”夜幽兰尽量维持住平直的声线,袖下的手指暗暗攥紧。

李宝儿,千万别出事!

女子静立着,缓缓吐字:“明日辰时,北宫门见。”说完,转身便走。夜幽兰怔在原地,等回过神来,女子早已不见了影子。

“这……”她秀气的眉头少见地锁了起来。想着宝儿的不知去向和那布上的刺目血斑,心乱如麻,冷不防腰上一股熟悉的力道缠来,她胳膊肘也不想地往后一划,只听照旧“哎呦”一声媚到骨子里的呻吟,她额头青筋暴跳,纷繁的深思瞬间被转移。

“醉花千,松手!男女授受不亲!”夜幽兰僵直着身体,平日无波的秀颜终于有了愤怒这样激烈的情绪,而且似乎气得不轻,脸上还写着深深的无奈和……绝望?

“小樱樱,你都当夫子了,哪里还有男女之别。嗯……若你想恢复寻常妇人身份也不难,嫁给我就可以……可是,嫁给我的话,咱们夫妻俩又怎会有授受不亲这一说呢……啊——!”

随着一声拐了三四个弯的凄叫,某男终于在重拳到达之前,满脸哀怨地慢动作伏倒在地。那样子,别提有多楚楚可怜;那姿态,别提有多诱人犯罪。媚眸水汽氤氲,红唇欲语还休,整个人就是在大力呐喊着:快来侵犯我吧!快来侵犯我吧!

这货……又是这招!

夜幽兰的面孔黑如锅底。上次在车水马龙的街市口他就来过这么一下,结果害她活生生被人骂成了抛夫弃子的负心女,连路旁的小乞丐都朝她丢石子。而这回……

她左右偷偷瞟了瞟:暗巷,四下无人。好!

她心下大喜,正欲开溜,哪知醉花千更是眼明手快,纤长的手臂那么一勾,就牢牢抱住她两腿,“小樱樱,你不能不要我呀!我爱你爱得好惨呐……嘤嘤嘤……”

夜幽兰顿时头晕脑胀。这醉花千就是这样,一旦被黏上了,打骂逃都无用,难缠堪比牛皮糖。

极力按捺杀人的欲望,她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了!

“再不松手,就掐死你!”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把卡上那纤细的颈子。穿耳的魔音稍停一瞬,男人媚眼中又迅速充盈起水汽,捧心指控道:“小樱樱……你……你好狠的心!还出尔反尔!你不是答应我,告诉你我查到的宝儿的线索,就可以每天跟着你么……”

“你之前查到任何线索了么?”眯眼。

“我查到的线索,就是没有线索!”理直气壮。

真……不要脸!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夜幽兰黑着脸,抬头看看日头,瞪了一眼还在努力扮无辜的男人,恶狠狠威胁道:“再害我报到迟到,可别怪我辣手……”

“你摧吧,摧吧!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从善如流。

“砰——啊!”

对这种下限深不可测的生物,还是直接动手快一点。夜幽兰恨恨地想着,抬脚往外走去,看也不看脑门肿了个大包,可怜兮兮缩在墙角的男人。

“喂!我真的有一点宝儿消息了……”弱弱的声音难得带着正经,从后方响起,夜幽兰诧异地停步回头……

又被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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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三刻,夜幽兰就等在了北宫门前。

原来醉花千那里也得到消息——宝儿可能身在宫中。如此反复思量后,夜幽兰还是决定赴约。

此时,正是大臣们早朝进宫的时间,侍卫大都去了南门,北门的守卫就相对松懈许多。不一会儿,那女子果然按时出现。依旧是白纱覆面,看不清容貌。她带夜幽兰去换了衣裳,梳了个垂挂髻,再塞个装满药材的大篮子到她怀中,这才让她扮作丫鬟跟在她身后。到了北门,女子从袖中掏出一道令牌,侍卫便立刻放行。

一路无言。女子只是默默地走,挑的都是极少人的路径,很快到了被重重守卫着的景怡殿。

“这里……怎么会这样?!”夜幽兰跟在女子身后,压低声音讶异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女子头也不回,径直走向殿门,只听“唰”的一声罡风起,那门口已经是雪灿灿的刀光一片。

“来者何人?”侍卫头目扬声问道。不,这样的架势,哪里是普通的皇宫侍卫,分明是皇帝的贴身密卫!

女子并不慌张,再次取出令牌。密卫头领接过确认后,大手一挥,刀丛这才纷纷回鞘。

女子向他行了个礼,收回令牌,带着夜幽兰欲向内走去,冷不防那冷硬的声音又起:“不得带闲杂人等入内。”

女子脚步一顿,也不慌张,平静答道:“今日药程复杂,所需材料甚多,若是无人打下手,怕是要忙不过来。”

“姑娘有何吩咐,吾等静听差遣,不敢麻烦旁人。”密卫分毫不让,场面顿时僵了下来。

“怎么,大人敢在那殿内之人沐浴时候伺候在一旁,洒药温汤么?”女子一声冷笑。

“这……”密卫顿时大窘,刚硬的脸膛都憋红起来,那里面的主子,若是敢看到一分半点不该看的,他们这里所有人的小命就……

“怎么样?密卫大人,您还要拦着我带侍婢入内么?”女子的声音略带了几分不客气,密卫头领沉吟半晌,终于撤回拦路的手臂,僵硬道:“弄好了就赶紧出来。”

“谢大人。”女子福了福身,带着夜幽兰迅速走了进去。

偌大的宫殿,装点精致,美轮美奂,熏着醉人的暖香,却感觉空荡荡的,连点人气都没有。

“她人在内殿,你去看看罢。”女子负起手,叹息似地道。

夜幽兰心里莫名一紧,竟有些迈不开步。她不免觉得好笑,她夜幽兰何时成了这等“近亲情怯”之人了?何况宝儿福大命大,容帝让她待在这里,定有他的道理,毕竟以这两人的交情,又怎会苦着她?

好笑……真好笑……

她刚摇摇头甩开杂念,快速走进内殿,却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这手脚大敞地被钢链锁在床柱、浑身一丝不挂只掩了条锦被的禁脔一样的女人,不正是她找疯了的宝儿?!

怎么……怎么会这样……

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那些在她身体上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夜幽兰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华容!李宝儿曾经爱了九年的华容!都对她做了什么?!

“宝……儿……”名字才从压抑的喉间出来,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夜幽兰不敢上前,怕更近距离地确认她唯一朋友苦难的真实+那会灼得她更加痛不欲生。

床上人儿似乎察觉到动静,下意识惧怕地瑟缩了一下,将空洞的眼转了过来。

天呐!曾经那双眸子黑白分明,多么灵动,多么活泼,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的死寂一片,荒芜得仿佛烧尽了所有生命。

“杀……了……我。”苍白的唇开合着,只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她如今唯一的渴望。

“看到了吧。皇上断了她的手筋脚筋,缩在这里,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蒙面女子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

夜幽兰身子一颤,擦干脸上的泪水,咬牙道:“我要救她出去。”

“就等你这句话。”女子说完,卸下夜幽兰手中的篮子,压低声音:“一切听我吩咐。”

夜幽兰一凛,不再多问。二人装模作样地烧水、捣药,约摸半个时辰后,女子对夜幽兰道:“现在,扶我出殿。”

夜幽兰看了宝儿一眼,定下心,上去扶住女子手臂,哪知女子浑身没骨头似的直接倒在她身上,她不得已抱住人,只听女子在她耳旁低声道:“就这样跟我出去一下。”

夜幽兰点点头,半搀半抱地与女子走到殿门口,那密卫头领皱皱眉头,挡住前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喘了口气,虚弱道:“臣女有急症在身,方才突然发作,体力不支,让大人见笑了。”

密卫见她语气声音无异,打消了狐疑,便放行了。

夜幽兰扶她继续往外走,没到两步,女子突然低呼出声,然后示意夜幽兰将她转身,只听她用无力的声音向密卫头领道:“药篮忘记整理了,还在里面。臣女进去收拾一下,马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