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语书年 第99章

作者:海青拿天鹅 标签: 古代言情

公羊刿朝他点点头,什么也不说,看看我,与魏安一道走开。

我定定地望着魏郯,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心里像憋着什么,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怎又哭了?”魏郯走过来,语气无奈,“坐在此处做甚。”说着,伸手来拉我。

我恼起,用力撇开他的手。

“怎么了?”魏郯蹲下/身,握住我的手臂。

我挣扎着,使劲朝他的肩上和胸上捶去。

“你为何不早些来……”我哽咽着,就像要把心底积攒的委屈一股脑发泄出来,“为何不早些来……”

魏郯双眸黯黯,没有躲避。

“是我对不住你。”他低低道。

可听到这话,我更加气恼,一推他:“你走开!”

魏郯的身体被推得仰了仰,但没有离开。

“走开!”我更加用力。

魏郯注视着我,轻声道:“真要我走?”

我双肩抽动地哽咽着。

魏郯站起身。

我见那身影就要走开,泪水更加汹涌,气怒地抓起旁边的一段麻绳朝他扔去:“你……你真的走!”

魏郯:“……”

榻随着船微微摇动,枕下,流水的声音潺潺,不安静,心却很平和。

怒气的发泄就像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至于我事后想起来,觉得那是一把邪火烧了脑子。

那番捶打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魏郯抱着我进了船舱。

他把我放到榻上,自己则坐在一旁。

灯光微弱,二人眼对着眼。

我仍然哽着喉咙,时不时抽着气。

“怎不说话……”我**地小声道。虽然自己也觉得方才有些窘,但闹了那么大阵,要我立刻放软是不可能的。

“夫人不说话,为夫怎敢先开口。”魏郯道。

我瞪他。

魏郯突然笑起来。

“真是孩子。”他摸摸我的头发,“吴琨假话都变真话了。”

我不语,拉下他的手,握在掌间。

“你信么?”我低低道,眼睛盯着他。

“不信。”魏郯神色无改。

“为何?”

魏郯将榻上的薄被给我拉上,道:“公羊刿与韦郊都同我说过。”

公羊刿和韦郊?我愣了一下,心中稍宽,可片刻之后又腹诽,这两个长舌男……

“夫君怎知他们说的是实话?”

“四弟也说了。”

我:“……”

“如果妾连四叔也收买了呢?”我继续。

魏郯看着我,露出苦笑。他忽然俯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温热的气息贴在耳边和颈间,熟悉得让人心软。

“收买便收买,你回来便好。”

心像是被什么抓住,我的眼眶湿润,也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背。

真话也好,假话也好。我听着那心跳的声音,与我一高一低,贴得很近。

“我不是有意,我只是怕……”我伏在他的肩膀上低低道。

那手臂紧了紧,魏郯道:“不怕,此后我必不再让你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不好意思!

吼一句,所有时速千字以上的人都是异端!异端!!

☆、夕阳

不知道是魏郯哄得好还是今日实在太累,我再度躺下之后,睡得很沉。

梦里摇摇晃晃。我一会梦到魏郯抱着我,一会又梦到裴潜带我离开。黑夜沉沉,火光熊熊。船怎么也走不得,吴琨一脸狰狞地追来,手里拿着匕首,我吓得狂奔,背上一凉,传来刀刃入骨的声音。我惊诧回头,中刀的却不是我——裴潜的胸口透着亮光,血色染红了衣襟。

“……我宁可欠你……”他的脸上却仍带着微笑,低低道。

我睁开眼睛,光照有些刺目。自己还躺在船舱里。汩汩的水声细碎悠长。

身上,只有薄被,旁边空无一人。

我起身,开门出去。

阿元正在船舱里缝缝补补,见到我,连忙起身。

“夫人醒了。”她上前来,笑盈盈的。

四壁密不透光,我问:“现在是何时辰?”

“快日落了。”阿元道,“夫人这一觉睡得可久。”

我算了算时辰,的确够久的。

“夫君呢?”我又问。

“大公子到另一艘船上去了。”阿元道,“我去给夫人打些水。”

洗漱之后,我换了一身衣服。

魏郯虽是个粗人,可有时细心起来,会让我吃一惊。比如他来救人,竟然能想到给我带衣服。虽然上衣下裳挑选得实在不太搭衬,但我已经知足了。昨日这个时候,我还在担心性命不保,如今一觉醒来噩梦全散,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我高兴?

我走上甲板,只见夕阳斜斜挂在天边。四艘大船在江上一字排开,皆张满了帆,四周的山丘起伏葱郁,仍是南方的形貌。

“大公子就在当前那船上。”阿元指给我看。

我望去,只见风帆屹立,隔得太远,却看不清楚哪个身影是谁。这时,我看到公羊刿和魏安坐在船庐中,走过去。

见到我来,公羊刿颔首算是打招呼,魏安起身作揖。

“这是何处?”我问。

“新安。”公羊刿道,“一路顺风顺水,再到明日,就是汝南了。”

我不懂这些地名到底是什么地方,点点头,看向魏安。

“四叔,昨夜睡得好么?”我问。

魏安点头:“好。”

我看着他,这些天来,他天天在太阳底下晒,黑了许多。

“船上枯燥,四叔要是那些锤子还在就好了。”我微笑。

魏安抿抿唇,道:“崔公子还未还我。”

就知道是有借无还么。我心道。说来,崔珽与魏安倒真似知己一般。两人见了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可惜崔珽去过两三回之后,就没再出现,据说是回了荆州。

看魏安望着窗外不语的样子,我不忍心再提伤心事,就此作罢。

虽然已经摆脱了追兵,但毕竟还是南方,即便时而停下,船也不会靠岸。船上没什么事好做,用过膳之后,我坐在船尾的一堆麻绳上,眺望日头西沉,红霞满天。

身上忽然多了一件衣服,我回头,魏郯立在身后。

他葛衣布袴,脸庞上染着晚霞的颜色,双目明亮而柔和:“怎坐在此处?江上风大。”

我莞尔:“舱中太闷,出来坐坐。”

魏郯唇角勾勾,在我旁边坐下,一边坐,一边解下腰上的巾子,擦头上的汗。

我看着他,视线微微下移,敞开的衣领下,汗水在结实的肌肤上泛着金蜜色的亮光。

“夫君更衣么?”我说。

“稍后再去。”魏郯将濡湿的巾子丢到一旁,回头对我一笑,“为夫陪夫人坐坐。”说罢,一把揽过我的肩膀。

“军士在看……”我连忙掰他的手。

魏郯却满不在乎,搂得更牢:“怕甚,昨夜我抱你他们都看过了。”

心里有淌过一股暖意,柔柔的,似乎掺着蜜。我不再执意,也许夕阳未落的缘故,我的耳根热热的。

魏郯的手臂有力,我靠在上面,望向前方。只见江面宽阔,风带着水波如鱼鳞般泛着金光,水天相接处,残阳的影子在水面上拖得长长。

“我等在江上要走多久?”过了会,我心情惬意地问。

“明日到了汝南,便可歇息。”魏郯道。

我颔首:“然后就回雍都么?”

魏郯看向我,笑笑:“且不回,汝南还有些事。”

他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多说,军国大事,我懂的也并不多。思索片刻,我问魏郯:“妾还不曾问夫君,家中可安好?”

魏郯的眉间似乎有些黯色。

“,故去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