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泠 第75章

作者:明月珰 标签: 古代言情

  季泠在外待了好一会儿,听见有水声响动,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见楚寔已经坐入浴桶了,这才低声道:“表哥,我给你擦背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楚寔“嗯”了一声, 有人伺候,他也不反对, 于是便听到了很轻微的“哒哒哒”的木屐叩击地板的声音。

  季泠已经脱去了鞋袜换上了木屐, 这样即使打湿了也没关系。此外她外头的纱衣也没穿了, 袖口太长太大没办法擦澡, 因此只着了里面薄薄的窄袖褥衣。

  季泠便乖巧地站在了楚寔身后, 而她所谓的擦背, 还就真的只是擦背, 其他地方都不敢碰的。只拿着小刷子卖力地刷。

  “看不出你手上还是有些力气的。”楚寔舒服地道。季泠瘦瘦弱弱总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所以楚寔本以为她擦澡就是挠痒痒, 结果还很不错。

  季泠抿嘴笑道:“嗯,王婆婆还要求我颠勺呢,可是那锅实在太重了,我有些拿不动。但是练久了, 手上也能有些力气。”

  “不光是有力道, 你认过人体穴位么?”楚寔又问。因为季泠擦澡的确是太舒服了,该轻的地方轻, 该重的地方重,尤其是肩侧,楚寔近日伏案颇多,有些劳累, 她却每每能用刷柄按到让他酸爽的点。

  季泠道:“因为要学药膳, 所以医理也得知道一些。”所以季泠日常看到书很多都是医术,当然也有些别的, 现在则是爱读史书。这却是为了楚寔,她不希望以后楚寔说句话如果用了典故,她却接不上话。而且读书让人明理,也能少受人愚弄,季泠是真的用心在学,不想成为拖累楚寔的人。

  楚寔点点头,“哦,对了,你上次信里说的江家二哥的事怎样了?”

  “我也不知道,后来再没去过我姨家了。”季泠微喘着道,到底还是身子骨不行了,才擦背擦了一会儿,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这声音本来没什么,可净室狭小,又近在耳边,听着就撩人而恼人了。

  楚寔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水有些冷了。”

  季泠赶紧放下刷子,“我去让婆子在提一桶热水来。”

  和楚府的规矩一样,会有一口灶上随时温着水,以方便主人家随时想沐浴的要求。很快便有灶上婆子提了一桶水进来。

  不过季泠没让她绕过屏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季泠并不想让这粗使婆子看到正在沐浴的楚寔,所以她自己走到屏风后,十分费力地提起了那桶水。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季泠就歇了三次才将水桶提进来。

  楚寔见她袖口已经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段光洁无暇的手臂来,纤细得仿佛玉如意,可以想象触感一定让人忍不住反复摩挲。本来整齐的发髻因为用力已经有些歪斜,几丝不听话的发丝垂在她的额前,她也没空出手来理一理。

  白地隐莲纹的褥衣领口也松了,虽然还看不到里头的抹胸,但那抹精致的锁骨却已经清晰可见。

  而且她实在喘得太厉害了,楚寔有些烦躁地低头看了看水面,然后伸手拨了一下水面,眼不见心不烦。

  季泠对楚寔的心思却是毫无察觉,她将水桶提到近处,拿起木瓢弯腰舀了一大瓢水进浴桶,还关切地问道:“表哥,烫不烫啊?”

  她的脸蛋粉扑扑的,眼波纯净澄澈,有一种清纯到了极致的媚,更何况她还生得那么美,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想采撷。

  楚寔挣扎了片刻,想伸手,却又不愿伸手。

  楚寔表面看起来虽然为人温和,但实则自视甚高,若是要一个女人,也得是对方心甘情愿,尤其是季泠。

  “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楚寔压抑着声音道。

  “好。”季泠回答得也干脆。她是真以为楚寔要思考问题,但凡他说的话,她都不想反对。

  楚寔神情复杂地看着转身离开的季泠,尽管他竭力忽视,可季泠是真的长大了。

  十八岁的少女,正是少女的年月里最美的时候,身段有了独特的韵致,玉丘渐渐隆起,臀线渐渐圆滑,虽然称不上丰腴壮观,但她的腰实在太细了,不足盈盈一握,反衬着那臀线就引人挪不看眼了,何况它本就挺翘。

  全身上下都开始从内而外地释放着一股将熟待采的女儿香,让人心烦意乱,偏偏她自己一点儿意识也没有。一点儿为人妻的意识都没有。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有些不光彩,所有圆房、生子的压力都在季泠身上,但楚寔还是想让季泠主动。可是季泠的脑子和她的性子一般不开窍。

  楚寔在净室内待到水都凉了才出去,脸色阴沉得季泠都不敢上去跟他说话。

  用晚饭的时候,也没人开口说话。

  饭后连芊眠都觉得不对劲了,悄悄问季泠道:“少夫人,你惹大公子生气了?”

  季泠摇摇头,怎么可能?“不是,表哥应该是在为义教的事烦心。”

  “那你也该上前劝劝啊,大公子晚饭今日用得少了。”芊眠道。

  季泠也知道开解夫婿也算是做妻子的义务,但这可真不是她的强项,纠结了半天季泠才乌龟似地一步一步挪到楚寔跟前,“表哥,要不我给你弹首曲子吧?”清心曲能让人静心想是有帮助的。

  楚寔点点头。

  季泠便抱了自己的凤首箜篌来,轻轻地拨动琴弦。

  清心一曲仿佛炎夏的凉风,酷暑的寒冰,的确能让人心绪稍静,但眼前人因头低垂而露出的修长脖颈却让人更加心烦。

  楚寔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火气那么大,看来的确是禁欲太久了,不利养身。

  “怎么许久没听你弹过《归去来》了?”楚寔忽然问。

  季泠轻声道:“总觉得那曲子太悲伤沉郁了。”

  楚寔没说话,的确是太过悲郁了。

  “可有欢快的曲子?”楚寔问。

  季泠点点头,信手弹起了《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很美也很欢快灿烂的,映着季泠眼底的流波,正好是潋滟春光。

  督府后院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不留意地话几乎不会知道那里站着一个人。那人支着耳朵静静听着前院传来的隐隐箜篌声,心里想着五娘的计策只怕未必能成功了。

  次日楚寔离开济南府去了兖州府巡查城防,本来不用这么急的,但他怕自己留在府中那些魑魅魍魉不敢出来,他们不蹦跶可如何摸瓜呢?

  只是不曾想,在兖州府楚寔居然还碰到了一桩案子,也可以说是一桩ya:n遇。事情老套得很,一对父女在酒楼里卖唱,那卖唱女被当地的纨绔轻薄,老父为护女儿清白,上前与那纨绔争执,却在推搡间后脑勺碰到了桌角,当场碰出个血窟窿来,倒地身亡。

  趁着那纨绔发愣的瞬间,卖唱女衣衫不整地奔出来,恰好跌倒在楚寔的脚边,抬起头露出一张花惭柳嫉、国色天香的脸来,小露了一片雪腻酥胸,只匆匆一眼就知比季泠的恐怕大上了一倍,端的惹眼。

  那卖唱女一见楚寔,看他穿着不似普通人,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叫道:“救命啊,公子,救命啊。”

  美人如斯,又哭得如此凄惨,便是铁石心肠也得化作绕指柔。何况这女子实在生得太出色了,比季泠那样的殊色也差不了两分了。

  虽说楚寔身为巡抚,民间这种欺男霸女之事求到他跟前主持公道也算在理,但他也不是什么案子都能伸手的,否则要府衙、县衙何为?

  楚寔无心管这档子,但既然命案发生在自己眼前,却也不能不问一声。结果却问出,这案子的凶手正是兖州知府于德江行五的小儿子。

  这于德江做官还算有操守,于五之前的儿子都还算成器,尤其是老大还和楚寔是同一科的进士,也就是同年,这情分可不比别的。

  因此事情就棘手了。苦主就在跟前,命案也就发生在当时,人证物证俱全,楚寔便是想包庇也没办法。虽然于五的确有罪,但由楚寔来判,总会伤了跟于大的同年情分。

  可这案子楚寔却是推无可推,若换了犯人是别人,他就能行书一份将案子转给当地县衙或者府衙,然而此案的罪人却是知府于德江的儿子,楚寔就只能接手了。当然他还可以推到山东的按察使司去审理,然而上一任按察使因丁忧已经回乡,新的一任却迟迟未到,所以楚寔是推无可推。

  这桩案子就发生在闹市区的酒楼,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楚寔也只好将于五捆了,押回济南府再审。

  驱散围观的百姓,再温言安抚了苦主之后,楚寔耳边总算稍微清净了下来。

  戴文斌却在一旁感叹,“真是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想不到此地还有如此窈窕佳人,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他是个好吃好玩也好色的性子,所以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因着性子关系,戴文斌和楚寔之间比起东翁和幕僚的关系,其实更像朋友,因此说话也少了很多顾忌。

  的确是美人,虽然五官不及季泠,可身段却是远远胜过单薄的季泠,尤其是那一身风情,更不是木头美人季泠能比的。窦五娘就是那种让男人一见就恨不能钻进她裙摆的女子。

  戴文斌感叹之后又道:“大公子若是帮这苦命美人将于五定罪,只怕就能新出一段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佳话了。”语气间颇有羡艳之情。

  楚寔却道:“派几个人跟着窦五娘,不要惊动了她。”

  戴文斌眉毛一挑,“大公子这是怀疑她?”

  “这样的美人天下都寻不出几个来,就这么撞到了本官的鞋前?恰好出了命案,凶手还是知府公子,让本官推无可推,这么多巧合在一起,让本官不得不多想一点儿。”楚寔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楚寔在打义教的主意, 难道义教就不想打他的主意?杀了他,朝廷还会派第二个, 第三个巡抚过来, 所以义教最想的还是收买他, 或者想办法拿捏住他, 而使用的方式么不外乎钱权色三者。

  权, 义教给不出, 在财和色上自然就不能吝惜。而兖州有于德江在, 义教的触角屡次在此地受阻,这案子正好可以挑拨楚寔与于德江的关系, 可谓是一石数鸟。

  戴文斌摇头道:“大公子,如果是其他人在你这年纪,遇上这样的绝色,就算不怜惜也不会将人往坏了想, 你倒好, 直接怀疑上了。”

  楚寔看了戴文斌一眼,“我不是怀疑, 我是肯定。”

  戴文斌笑道:“那大公子这艳福可是不享都不行了。”

  楚寔有些无奈,戴文斌这话还真是说中了,为了顺藤摸瓜这毒药他还真不能不吃,眉宇间难免带出了些厌恶, 搞得自己好像反而成了卖身了似的。楚寔不由又想起了在成都府时被强塞的魏氏, 又是一阵厌恶。他极度讨厌别人给自己安排女人。

  戴文斌看了真的是羡慕嫉妒恨,这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多美的美人啊,即便是不喜欢,也不至于厌恶吧?

  不过戴文斌转念又一想,楚寔府中有那等倾国倾城的夫人,这些凡尘之美入不了他的眼也很正常。对楚寔的夫人,戴文斌当然不敢有任何瞎想,只是他也就那年在溪边匆匆见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机会一睹芳颜了,还是有些遗憾。毕竟美人,人人爱看。

  却说窦五娘有心接近楚寔,自然会想方设法出现在他面前,果然第二日就上门求见了。

  都说要得俏,一身孝,窦五娘因丧父,今日已经换了一身素白,鬓边一朵小白花,眼圈泛着微红,眼泪好似随时会从眼角滑落,越发显得楚楚动人。走进来时,那腰肢摆动的幅度虽然不大,可姿态却好似杨柳随风,让人不禁会去畅想,若是折在手里该是如何的风情。还有那高耸的胸脯,怕是千里挑一才有这般瑰丽。

  戴文斌在旁边看了都忍不住吞口水,只道可惜了,窦五娘遇上的却是不解风情的楚寔。

  楚寔可没想过戴文斌心里把自己归成了不解风情之辈,否则定要嗤之以鼻,他只是审美和戴文斌不同而已,戴文斌就喜欢胸大的,要不然也不会盯上珊娘了。

  窦五娘袅娜地给楚寔行了礼,谢他为自己主持公道,“小女子无以为报,但求能在大人跟前服侍,做牛做马也甘愿。”

  楚寔道:“窦姑娘无需如此,审理此案乃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我府中也不缺人伺候,姑娘还是尽快安葬你父亲吧,银钱上可有困难?”

  窦五娘嗫嚅,声音小得听不见,但可见是有困难的。楚寔对南安道:“你去账上支十两银子给窦姑娘,还是先让死者入土为安吧。”

  窦五娘千恩万谢地叩了头离开,戴文斌看着她的背影道:“这实在不像是义教之人啊。”也忒老实了,虽然风情绝佳,但这么轻易就走了还怎么勾引楚寔?

  “你等着吧。”楚寔道。

  却说楚寔这边有窦五娘接近,季泠那边谢夫人也没有消停,楚寔一走,她便借着探病的借口又上门来说话。

  季泠只好躺靠在床上,在脸上擦了点儿白黄之粉,饰做病颜。

  谢氏说了会话之后便开始进入正题,“年初的时候,夫人才到济南,我就想来看望的,结果听说夫人一直卧病在床,我也不好打扰。怎的,如今又病了?”

  季泠苦笑道:“是我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

  谢氏却摇摇头,“夫人正年少能有多大的病候,我瞧啊恐怕乃是夫人郁结于心滋生心病导致的。”

  “郁结于心?”季泠喃喃地念了一遍。

  “是啊,夫人至今也没给楚大人诞下子嗣,心里怕是着急了吧?”谢氏道。

  即便季泠真是为生不出儿子而郁结,在看到谢氏的儿媳那副病态模样之后,也绝不肯去雪寂庵的,也不知谢氏是怎么想的。

  所以任由谢氏口灿莲花,季泠也没点头。

  谢氏满是愁容地上了马车,那车里却早已坐着个男子。谢氏娇滴滴地唤了声,“连郎。”

  连玉道:“如何?”

  谢氏低下头道:“她死活不肯。”

  连玉蹙起眉头,“怎么些许小事你都办不好?”

  谢氏赶紧道:“连郎,我唇舌都已经费尽了,寻常妇人生不出孩子哪儿能像季氏那般淡定,她不肯去,我也不能把她绑去啊。”说着话谢氏就依偎进了连玉的怀里。

上一篇:木香记

下一篇:娇宠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