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第94章

作者:卫风 标签: 古代言情

  

  第66章 归来(二)

  

  刘润他们这里也没有闲坐着,一边派人连夜去京城,先打听有高门世家中姓史的里有没有史辉荣此人,杨夫人犹豫了下:“这事儿……要让王爷知道么?”

  刘润点了下头:“那姓史的冲着谁?冲着朱爷,还是冲着你我?”

  杨夫人被他一句话点醒,朱家连做饭的铁锅都没有,如果要出钱,自然得王府出。不能告诉阿福,那就须得让王爷知道。

  “好,那便写封信送给王爷吧。”杨夫人叹口气,朱平贵的怒火渐渐消褪,转而担心起来:“这……麻烦王爷,能妥么?”

  杨夫人摇摇头:“一家人莫说两家话,若是你没带姓史的来,他不知道你是王府亲戚,恐怕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朱姑娘身上了……事已至此,我们若不告诉王爷,要是歹人直接冲王府要钱而王爷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岂不更糟?”

  朱平贵的脑袋低了下去。

  派去京城的人已经出发,朱平贵也被刘润和杨夫人劝着去睡一会儿,就算枯坐在这里坐到天明,事情也不会这么快出现转机。

  对杨夫人和刘润来说,阿喜能不能找回来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事被阿福知道。

  这好办。无论杨夫人也好,刘润也好,绝不会在言行上漏出马脚。阿福身边的瑞云和紫玫还不知情,不过她们也是稳重少言的,不会乱打听乱说话。

  这倒可以稍放下心。

  至于朱平贵——杨夫人看了一眼刘润。

  刘润站起身说:“一早我就陪朱舅爷回京城去。我想,他在庄里也待不住。”

  杨夫人点点头,这就好。朱平贵只要不在,这事儿就能完全掩下来。

  只是……还是不放心。

  刘润说:“您也去歇着吧,明日可不能没有精神。我们走了之后,所有事情就都压在您一个人身上了,夫人身体是头等大事——”

  杨夫人点点头。

  常医官不在,刘润再一走,庄里可再找不出懂医道的来了。好在,阿福的情况一直很稳当,这么两三天的功夫,应该没事。或者,去行宫讨个医官来。

  “若夫人问起你……”

  刘润一笑:“没事的,就说我去给常医官帮忙去了。”

  杨夫人点点头,阿福不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这理由能说得过去。

  结果第二天阿福根本没问起这事儿来,一早李信就缠着要听嫂子说故事,阿福笑眯眯的和他坐在廊下晒太阳,喝蜜茶,吃点心,讲了一个司马光砸缸,当然,人名是隐去的,朝代也是模糊的。杨夫人在一旁陪着,一边担心刘润的事,一边还说:“夫人可不要这样说,小孩子学东西最快,说不定一会儿就拣块石头去砸水缸去。”

  阿福讪讪的笑,有点不大好意思,她会讲的故事不多,李信又小,总不能给他讲海的女儿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吧?他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关键他现在的年纪也听不懂那个啊。

  不过念童谣这事是万无一失的,阿福教了两遍小燕子,李信就能跟着念,再多念几回就背了下来,阿福诧异又得意:“这孩子真是聪明。”

  杨夫人也微笑,劝阿福说:“夫人歇一歇吧,别说话了。”

  阿福肚子里那个不知道是太高兴了还是太不高兴了,又踢又打的好一番折腾,她也有点支持不住,瑞云和紫玫过来把她扶进了屋里。海芳过来请杨夫人去厨房看看菜色,转过弯来,杨夫人就问:“有什么消息了么?”

  海芳摇摇头:“还没有。”

  好消息,坏消息,都比没消息强。

  杨夫人刚才强行振作的精神劲儿松懈了一大半儿,海芳说:“您趁这会儿歇歇吧,厨房已经预备的差不多了,我盯着就行。”

  杨夫人点点头。

  昨天晚上一通忙乱,她担忧着事情下半夜也没有睡实,疲倦现在象潮水似的涌上来,只想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闭上眼好好歇一歇。

  第三天傍晚刘润就回来了。他眼里净是红丝,显然离开的这段时间也是熬的不轻。杨夫人听到人禀报,失态的嚯的就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外走。海芳忙赶上去扶住她:“您可慢着些,左右人都回来了,问话也不用急在一时。”

  话虽这么说,海芳自己其实也是急着想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若是毫无进展,刘润应该不会回来。他既然回来,说明事情肯定有变化了。只是这变化是好是坏……她们心里都没底。

  刘润的迎上两双期盼的眼睛,微微一笑,低声说:“人已经回来了。”

  杨夫人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脚下一个踉跄,海芳急忙扶住她。

  “谢天谢地……总算没让成王府在京城也露这么一回脸。”杨夫人觉得全身力气都给抽空了,海芳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真该好好去拜一拜佛。”杨夫人叹口气:“虽然这些日子风波不乱,可是毕竟还都能化险为夷了。”她看了眼刘润:“这次又辛苦你了。”

  刘润只说:“这是我份内的事,您不必这样讲。”

  杨夫人脸上露出几分伤感:“等夫人平安生下孩子……希望一切就能否极泰来,再也不要有这些事情。”

  “那,朱姑娘她……”

  “朱姑娘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情绪不稳。朱夫人他们商议之后,将朱姑娘暂送到京城南郊的善月庵中静养。”

  杨夫人点头说:“正该如此。”

  海芳却是知道善月庵那个地方的,那里与别的庵堂庙观不一样,善月庵不接待香客,院墙高深,大门紧锁,除了几名上了年纪的老尼会出来张罗米粮,庵中人与外人连一句话也说不着,一面也见不到。就是本家亲人去了,等闲也见不着面。饶是这样,一般人还进不去呢。善月庵与皇家建的景慈观在京城的一南一北遥相辉映,说穿了,都是拘人不得自在的地方。

  这回朱氏和朱平贵可是下了狠心了。

  海芳想起阿喜最后在庄里那天穿着件白底桃红纹细缎春装的样子,不知道她现在缁衣布鞋,青灯古佛,日子该怎生过。

  杨夫人又问:“那,姓史的那人呢?捉到了没有?”

  刘润摇了摇头:“这人油滑的很,我们的人查到地方再赶去,只找到了阿喜一个。据她讲,姓史的还有同伴,已经一起逃走了。”

  杨夫人狠狠的说:“倒是便宜了他!”

  这种人若不当场抓住,被他一逃,只怕再也捉不到他。

  又不能张扬,受害的人家反而要尽力掩盖此事,只能便宜了那作恶的逍遥法外。

  “此人还小名气的,早年登过台,有个花名叫‘史玉良’,又称史三郎,后来班子散了不再唱,做起这些勾当来,人称勾魂史三,他是个中老手了,行事老辣油滑,虽然也有失风,却没真正栽过。”

  海芳问:“怎的就任这人横行了,没谁能惩治他?”

  刘润只是一笑:“善有善得,恶有恶报,老天总是长着眼睛的。”

  

  第66章 归来(三)

  

  刘润只是一笑:“善有善得,恶有恶报,老天总是长着眼睛的。”

  阿福这时绝想不到阿喜关进了尼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天气渐渐热起来,阿福越来越没精神,肚子变的硬硬的,不管是请来的婆子还是刘润,都说这是临产的征兆。

  李信现在每天必做功课就是摸摸阿福的肚子。起先张氏不敢让他碰,怕他没轻没重,万一打一拳踢一脚,虽然他是小孩子,那也不轻。要是他跌倒再连累阿福,那就更糟糕。可是几次之后就发现这孩子很小心,触摸阿福的时候,象是摸一件最珍贵的宝贝一样——虽然孩子对他们宝贝的玩意儿也是又撕又扯又咬又踩的,可是李信似乎很明白,阿福的意义不同。她的肚子也不同。

  她的肚子对大家来说都很珍贵,不能乱摸乱碰。

  这孩子摸着阿福的肚子时,会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眼睛眯成了弯月牙儿。而且还会挺起小肚子,用一种谁都看得出来的得意表情看周围的人。好象是在说,瞧,你们都不能摸,就我能摸!

  “这里面是小娃娃吗?”

  阿福摸摸他的头:“是啊,是你的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儿。”

  李信还理解不了小侄子侄女儿的意思,山庄里没有比他小的小孩儿了,周围也没有人家,所以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阿福,一副好奇状。

  不过,杨夫人这边却是有消息的。她派人给朱氏她们送了些粳米,鲜菜,瓜果,还有布匹等物,派去的人回来后告诉杨夫人,朱姑娘在尼庵里,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要托人朝外递信,结果第二天一早那信就摆在尼庵的主持面前了。主持派人来知会了朱家一声,朱氏和朱平贵都表示,人是交付给善月庵了,庙有庙规庵有庵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结果庵里三天没给朱喜吃饭,还让她抄经卷。

  朱氏和朱平贵毫不心疼,似乎觉得这是极其轻微的惩罚似的。

  人们的耐心与爱心,的确是会耗尽的。

  刘润过了几天之后,才将这事告诉了阿福。

  早晚要说的,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告诉阿福也无妨,反正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是说……那个史辉荣是专门的拐子?”

  “是啊。”

  “真是,看不出来啊……不过,他的声音的确很。”阿福顿了一下,形容不上来。不是单纯的好听,那天他和阿喜在花园里的时候,阿福和瑞云听到他的声音,居然都一起觉得受不了。

  “这种,他们是专门练过的。”刘润说:“我听说过,声音,目光,表情,都专门练过,很能迷惑人。”

  阿福松了口气:“我们当时可能没看见人,所以只觉得声音让人怪不自在的。”

  这么说起来,也不能全怪阿喜吧?

  毕竟,对方如此专业,要人才有人才要技术有技术——而且还是团伙配合,一般被拐的小姑娘哪来足够的阅历去做正确判断呢?

  “你们怎么找着的人呢?”

  “这个么……韦素找的人也有他的门路。有的时候,捕快差役可没有三教九流的人好使。”

  “那,我娘和哥哥,怎么想起来送阿喜去庵堂呢?”

  刘润微笑:“要不是当时我还在,朱姑娘说不定要被朱爷打死了。”

  阿福想想,她只见过朱平贵和人打过一次架,那是有次她和阿喜回家的时候有个无赖子拦她们的路,朱平贵从后头上来,一拳头就把那人打倒了。

  其实他不是个好勇斗狠的人,不过牵扯到家人……

  阿喜这次是让他太失望气愤了吧?

  刘润微笑着看着她,那笑容显的有些神秘。

  阿福先是一怔,接着便有所感觉,回头朝后看。李固扶着元庆的手,已经进了门。

  阿福有一刻,觉得这是在梦里。

  她经常在梦里见到这样的情形。

  李固回来了,他朝她走过来,他抱着她,他和她说话。

  可是每次,她醒来时,手中身边都是空的。

  已经习惯了两个人,再变成一个人的时候,那不止是一种孤独。

  那是一种残缺的感觉。

  就象,身体的一个部分,心里有一块地方,被挖走了,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可以填补。

  阿福迅速捂住了嘴。

  她不想哭出声来。

  眼泪流下来,流过她的手背,流进她的指缝,嘴里好象尝到了咸咸涩涩的味道。

  李固松开元庆的手,走了过来。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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