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情 第22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古代言情

若愚因着有楚婉娘教下的底子,竟是颤抖着手弹了一曲童谣“拽弟弟”,又引得苏小凉一阵的羡慕。

下课时,苏小凉有些落寞,喃喃道:“我果然是笨的,一节课下来竟是会拨弄弹棉花的声音。”

“小凉不笨,用心学就会变聪明。”若愚摸了摸她的头,学着褚劲风安慰他的样子说。

自生病一来,若愚从未曾这般的自信。若然像褚哥哥所言,只要读书人就会变聪明。她恨不得天天泡在学院里,又有些纳闷弟弟贤儿每次上学都眼含热泪犹如奔赴刑场一般?

中午午休时,同窗们都拿出了自己备下的食盒,自家的父母听说去书院第一天时,是司马府的远房小姐备下美食款待的同窗,生怕自己的女儿失了礼数,让大户小姐看清,都特意多多备下了精心准备的美食。

屠户之女赵青儿带的猪皮拌凉瓜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好评。身在屠户之家,猪皮都是整张大块的,燎了毛切成小指款的细丝,然后用香蒜,精盐还有米醋配着凉瓜花生米搅拌,真是夏季的一道开胃美食。

不过在食用前,书院专门照顾她们日常的李婆婆去问特别用一根长长的银针挨个去插端上来的美食,看那银针颜色正对,这才准了女学子们进食。

听李婆婆说,现在天热,用银针可以检验食物有没有坏掉,免得大家闹了肚子,这一点众位少女们深信不疑。

等到散学的时候,若愚一处门口,便看到书院门前停着辆气派的马车。若愚认得,这马车是褚劲风出门惯常坐的。

等她奔过去一看,果然褚劲风撩起帘子,露出了脸儿。送了娇妻入书院后,司马大人心不在焉了一天,担忧着她若不适应可会哭鼻子,还没等散学,便坐着马车在书院的门口等候。等看到若愚背着小书箱如同一只小粉蝶般,高喊着“哥哥”朝着自己快活地飞奔过来,司马大人一直隐隐高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下了马车,接过了她的小书箱问:“在书院这一天过得如何?”

若愚歪头想了想,说:“吃得很好!”

褚劲风眉梢微挑,笑着说:“既然吃得好,便是没有白学……”

若愚点了点头,觉得褚哥哥的话很是在理呢!

“那……这一天中有没有想我呢?”褚劲风欲言又止,到底是问了出来。

若愚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诚实地摇了摇头:“若愚太忙,没有想过褚哥哥……”

可是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面前的男人目光微黯,那一刻的表情竟是说不出的冷峻。

就在这时,出来的女学子们都看到了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非凡的司马大人正立在马车旁,纷纷哇地轻呼了出来。

虽然司马银发冷面如同煞神一般,漠河城丰衣足食的百姓却奉他如神明一般,加之正值烂漫的年龄,平时也只能在司马大人凯旋列队游城时,才得以见到他亮盔银甲高居马背上的飒爽英姿,现在见他一身儒衫纱冠的儒雅,竟是比戏台上的小生还英俊,司马真真是世间举世无上的好儿郎呢!

一时又羡慕起了若雨小姐,竟是得了这般好的表兄,亲自来接她散学。明日也要叫兄长来接自己才好!

若愚被褚劲风扶上了马车后,探头问道:“哥哥,我们是要回家吗?”

可是话音未落,一片樱唇却被后上车的男人堵了个正着。从早晨时,便被撩拨起的邪火经过一日的相思陈酿再也积压不住了,而少女方才那诚实一句刺痛的心,也急需甜美的滋味抚慰一番……

这少女一身学子裙装虽然遮挡得严实,可是那梳着着平头髻的模样竟是青涩得愈加诱人,他一直饮恨自己认识若愚太晚,以至于她早已有了婚约,眼里也再入不得他的身影,可是今日当看到她这一身的少女装扮时,竟是恍惚中真的回到了若愚的豆蔻之年。

自己就仿佛是对她一见钟情的男子一般,守在书院门口,等待青涩佳人露面的一刻。然后便拥她入怀,品尝那娇唇里的无限甘美。

而他是她第一个入眼的男人,从此以后便是与他相爱相守,再无其他的男人的影踪……

若愚被吻得昏沉,宽大的衣袖顺着细白的手腕滑落,十指缠绕在他银色的长发里,习惯性地摩挲萦绕……

下了马车时,今日脂粉未施,只抹了一层香脂护肤的若愚,那双唇已经如同涂抹了胭脂一般嫣红,那学装虽然是穿得整齐,可是衣服的前襟却明显解开又系上,左右压反了方向的。

第37章

守在门口候着的拢香看得都是脸色微微一红,心道:司马大人可真是能忍的,竟是一直也不与小姐圆房。想起老夫人曾经授意司马有隐疾一事,拢香却觉得这绝对是没影的事儿,她们这些近身的丫鬟,哪里不会看到司马身穿睡衣的时候?有时候刚跟小姐热络完时……司马大人那个裤子……还真是没法说。若是能给夫人带话,拢香只想宽慰老夫人三个字——有硬货!

不过这么一来,她这个当丫鬟的倒是能放心了,起码大人心内是珍视小姐的,绝不是如同玩物一般对待。

因着在书院里吃得太饱,若愚散学后一时还不饿,便在房内先泡了个澡,木桶里放的是厨上特意备下的淘米水,新下的大米投洗一遍后静静的泡上半天,等浸出了米里的精华,夫人回来就能用了。

这乳白的一桶用来沐浴最能消炎止痒。夫人今日贪玩,与那几个女学子钻到书院的花丛里玩捉迷藏,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几个红包,眼看着不停地抓挠。苏秀拿来两块绢帕帮小姐将两只手包住,免得她一时失了轻重,抓破了皮肤就不好了。、若愚便老老实实地趴在桶沿上,用两只包着的手敲着桶身。任着苏秀用丝瓜络替自己搓洗后背。等梳洗好了,在那被叮咬的地方抹了些绿药膏,浑身都散发着薄荷的清香。

等洗好澡,换了宽大的便裙,若愚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小书箱旁,取出自己今日临摹的大字,献宝一般拿给书房里审阅文书的褚劲风。

“褚哥哥快看,这是若愚今天摹写的大字。”

褚劲风单手拎起了那张摹写纸,只见上面倒是有模有样地写着“丈夫”二字。褚劲风微微哼了一声,这周夫子倒是亦步亦趋,嘱咐他传授一下夫纲,竟是这么简单直白的写在大纸上。于是问道:“今天夫子又讲了什么?”

若愚坐在他的腿上,背靠着他的胸膛,扯着他的一把银发:“夫子给我们讲故事。”

今日周夫子讲的那神话实在是太引人入胜,若愚听得专注,竟然鹦鹉学舌般讲述得异常流畅:“很久以前,因为大水阻隔,各地无法往来,只知有己,不知其他。一位女神仙怜悯世人,造下神船,船长百丈,船帆高入云端。

有了神船,千山万水便不再是阻碍,人们有如增添神翼,再也显不出神仙的本领,这事触怒了天上的众神,降罪那女神,发下雷霆,击毁桅杆,将神船沉入北海的落梦渊之中,……”

说到这,若愚微微喘了一口气,带着微微的遗憾:“夫子讲到这,就不再讲了。褚哥哥,你可知那女神最后怎么了?”

褚劲风心内自然知道那周夫子杜撰出来的这段神话所说是何人。

那周妙平一向自视甚高,却与李若愚成为一对忘年之交,此番她来北地虽是为了规避一段孽缘,可若不是看在李若愚的面子上,就算是有万金相许,她也是不肯入书院教授这帮子笨拙的女学生的。

自己曾经吩咐过她,若愚怕生,不可太过亲近,她倒是好,委婉地讲了这段传奇,可是要试探若愚真的忘了前尘了吗?

伸手抚摸这若愚的脸颊,他想了想,也顺口胡扯道:“那女神也跟着船坠入落梦渊中。本来要永沉渊底,却被路过的中山山神烛阴看到,便救下了她。这烛阴乃上古神兽,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身长千里,通身为红,却不食人间烟火。烛阴爱上了这位女神,一路腥风血雨,从北海杀到中山,众神被杀怕了,两位神仙便快乐地在中山生活。”

可是,这哄着幼童破涕的快乐结局并没有让若愚高兴起来。她呆呆地想了半天“可是中山并不是大海呀,女神一定是想回到海中,坐在她造好的神船上。烛阴为什么不放她回到海上?”

摸着她脸颊的手微微一僵,突然,她被健壮的手臂轻轻提起,放到书桌上。褚劲风盯着她的眼睛,低沉地说道:“女神已经被打碎了神格,不能再回到神船之上。而且山神烛阴爱女神如痴如狂,如果女神离开他,烛阴必定发狂,杀尽天上天下。”

若愚似乎被吓到了,想了想,又补了句:“那女神真可怜。”

没想到,她的褚哥哥听到这话,瞪了她良久,最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今天学的字写一百遍,不写完不许吃饭。”

若愚没想到原先还好好的褚哥哥突然罚起了自己,顿时微微撅起了小嘴。不过想到今日同窗苏小凉展现臂力,掷甩砖头,却将书院婆婆的水缸砸破后,又是流泪又是抱住婆婆大腿,哀求着她不要告诉自己的父亲,最后终于磨得婆婆松了口,顿时若有所思……

当下便起身跪下,学以致用地抱住了欲转身离开的褚劲风的大腿,小脸紧紧地磨蹭着那健壮的腿肌道:“哥哥,若愚错了,只要不罚若愚,若愚愿意当牛做马!若愚……若愚给你唱曲儿可好?”

还没等褚劲风变脸,说着便飞快起身,坐到了安置在书房的琴旁,似模似样地弹起了今日新学的童谣:“牵郎郎,拽弟弟,踏碎瓦儿不著地……”

这本是祈福生儿的歌谣,有不弄瓦以弄璋之意,可是经过她那软绵绵的小嘴一唱,那牵郎郎,拽弟弟,便拽得人心猿意马了……

褚劲风眯着眼儿,想象了一下那素白小手拽着“弟弟”的摇曳旖旎,竟是不能抑制,便是慢慢开口道:‘当真是什么都愿意?替夫君拽一拽可好?”

若愚觉得若是有胖弟弟,她是很愿拉一拉的,正要开口问弟弟在哪。

可是就在这时,管家前来禀告褚忘少爷拜见。褚忘是褚劲风的庶出弟弟,小五岁。

说起这个褚忘,是父辈的另一段孽缘。褚劲风父亲一次出外游玩,结识了一位歌姬,当时年少而血气方刚,与朋友饮酒过后,一时酒后失德,歌姬居然珠胎暗结。

褚劲风父母伉俪情深,兼之歌姬的地位太过低下,褚劲风父亲不予承认,只是置办了一处外宅,将那歌姬和孩子置于其中,便当做这桩风流官司从未发生。

褚劲风的父亲从未去过外宅,不过在褚忘成人后,每月月初都会入府拜见父亲,顺便支取本月的例银。

褚父过世后,那褚忘还是会每月入府,只不过拜见的对象变成了自己的哥哥罢了。

褚劲风捅了管家的吩咐,便暂且饶了若愚,嘱咐她先回房。

若愚走出书房,看到一个黑发少年正恭候在书房外、

若愚见到少年,一下呆住了。这少年身形修长,剑眉朗目,无论是身形与眉眼,俱是酷似褚劲风,只是少了那份冷厉,更加几分少年的儒雅,而且那满头的黑发,也让他更洋溢着与褚劲风迥然不同的气息,但是在若愚看来,这简直就是个年轻的褚哥哥呢?

顿时心内豁然开朗,莫非,方才褚哥哥让自己拉拽的便是这位弟弟不成?

那黑发少年也看到若愚,猜出就是自己的新嫂嫂,当下不敢多瞧若愚,连忙低头施礼后,侧身回避,毕竟自己与母亲还需仰仗司马的鼻息过活,待人接物都要小心翼翼才好。

若愚第一次看到这么像自己褚哥哥的人,还想多看两眼,却被苏秀拉着离开。

褚忘入了书房,向哥哥行礼问好,便肃立不动,等着司马大人的吩咐。

往常司马大人通常是眼睛不抬,嗯一声,抬抬手示意他离去,褚忘就算拜见完,到账房取了例银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这次褚劲风么没有如往常一样,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位弟弟,久久未发一言。

褚忘养气的功夫不错,虽然感到奇怪,倒也无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是静静地候着。

褚劲风缓缓站起身,突然一记直拳直奔褚旺的面门。褚忘啊的一声,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后要躲,可是身子还未动,拳头已经停在面门前,拳风将额头的发丝都吹了起来。

虽然拳头最后堪堪停了下来,可是少年还是被那拳风震得后退几步,脚下不稳,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褚忘惊魂未定,脸色发白,期期艾艾地说道:“大哥息怒。可是褚……忘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哥哥指正出来,不吝责罚。”

褚劲风突然的一拳只是想试试这个他一向忽视的弟弟会不会武功,练舞之人都是身体的感应快过脑子,从他方才呆滞的反应看似乎没有武功的底子。褚劲风没有解释,坐回椅上,冷冷地说道:“取例银去吧,以后每个月管家会派人给你送例银,没有事的话,就不要入府来了。”

褚忘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微微地敛下黯淡的眉眼,恭敬地施了一礼,出了书房。

第38章

褚忘走后,褚劲风召来了管家,问道:“你一向负责那外院的仆役人事,可曾听说过褚忘也有褚家的异瞳?”

褚忠连忙道:“褚忘少爷自小便由奶妈卢氏照料,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跟与小的说一下那外院的情形,褚忘少爷并无异瞳……想来褚家这么多代,算上司马您也不过只有三位异瞳者,哪里会有一代便出现两个的?”

褚劲风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在府里找个机灵的仆役派到那外院去,有什么风声都要及时禀报。”

管家不敢多问,司马大人一向冷情,对这个庶出的弟弟更是没有什么温度,也不知这褚忘少爷是怎么招惹了司马大人,咳……他这做下人的只要做了本分便好,于是便转身离去了。

褚劲风一走数月,回到漠河城推挤的事务如山,只是刚开始怕若愚不适应,且要多陪一陪她,可是这小傻子自从入了书院,早已经是乐不思蜀,每天劲头足足地去书院。回府还要打开书箱做功课,写完大字,又到了弹琴演奏拽弟弟,陶冶情操的时段……司马府的夫人忙着呢!

褚劲风见此情形,虽然心内是老大的不悦,但是也正好能专注地处理堆积公务了。

今日书院举行郊游,虽然周夫子名曰采风,感受山水的美好,以便临摹作画。但是在箐胥书院一众学子的心内,郊游便是等同于吃吃喝喝玩玩。所以众人皆是十分兴奋。

郊游的地点在漠河城外的下县樊水江畔。此地山清水秀风景宜人,而且正是到了西瓜成熟的时节,下县的西瓜皮薄起沙,玩得累了再品尝下新摘的瓜儿,可真是想想都惬意!

女学子们的游船是司马府从大郡的船坞调拨过来的。船身大,雕梁画栋奢侈得很,船舱里小厨、客厅齐全,甚至还有七间大小不一的卧房。

这样奢华的船只,这些个少女们哪里见识过,等上了船便是惊叹不已,只觉享受了这等的奢华,人生从此就可以圆满了。

苏小凉更是腰杆挺得溜直,只觉得在自己的家姐面前也有值得说嘴儿的东西了。

苏小凉家中无男。上头有两位姐姐,因为其中二姐苏小乔相貌出众,父亲一心要为她寻个好婆家,当初花了足足二年的俸禄,又拜托了在京城为官的姑父,将姐姐送到了京城赫赫有名的女学——凤鸣书院里读书,也是有借着与那书院里的高门贵女们结交,谋得一门好婆家之意,还真别说,因着她的相貌实在是出众,又是嘴巴甜会讨好人的,竟结交了京城里随风侯的小女袁蓉,经着她引见,被侯府里的四子看上了。

随风侯与白家乃是姻亲,现在在朝堂上风头正健。嫡长子娶的乃是白家的二女儿,与现在宫中的白皇后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这样的儿媳妇就算入了袁家那也得当做佛儿一般供着。

所以侯府的夫人觉得这苏小乔虽然出身不高,但也算得上是官宦之家的清白姑娘,父亲又肯送她入了这女学,可见是重学有教养的配上自己那朝堂上无甚么建树的四子倒也得当,毕竟自己身边总是要有个小门户出来的媳妇,也好尽心地伺候着自己不是?

二姐在京城里不过上了一年的女学,又结了这等显赫的姻缘,便自觉镀了一层金身,傲气得不得了,待得结业回了家中,竟是吃穿用度一概都看不上眼了,一门心思等得着婚期一到便嫁入侯府。

苏小凉被箐胥书院录取的时候,二姐还在说风凉话,只说这种小乡的书院有甚么可上的,还不是一群土包子在一处,能学出个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来?

苏小凉心内不忿,想着二姐在京城里非要跟她的那些个同窗们参加什么品茗会,要家里捎去二十两银子给姑父,偿还他垫付的茶包费用。

还什么京城的女学呢!样样都要银子,而她们在这女学里的学装、用度样样都是顶好的,听娘说这学装用的可是古法的复织白绸,顺滑贴身,最合适夏装,可是这等昂贵的学装,也没有在学费之外另外收银子啊!就连今日郊游,也是一律免了费用的呢!

苏小凉决定今日回去便要跟二姐好好说一说这等奢华的游船,她在京城里读女学的时候可曾不花银子坐过?

船速行驶得不快,十几个少女在甲板上饮了茶,又听夫子讲了这品茗饮茶的精妙,众位少女们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以前喝的茶叶俱是牛饮了,就算是一般的茶叶,若是冲法得当,也会挥发出更好的香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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