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173章

作者:墨子白 标签: 古代言情

  “我一个人太寂寞了,想要一只小兔仔,行吗?”

  墨容澉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它们六个习惯了在一起,突然间分开,恐怕活不了,等攻了城,你想要什么,叫人到城里头去买就是。”

  明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心里仍存了侥幸,可他的话一说出来,她的心冷了又冷,当真是一丝情意都没有了,皇甫珠儿深吸了一口气,撑着脸上的笑:“既然这样,珠儿便静侯三哥哥破城的佳音。”

  她是大家闺秀,哪怕情绪再波动,也不会让自己失态,举止言行依旧是滴水不漏。

  墨容澉看着她慢慢走出去,熟悉的背影,婀娜袅音,却没有什么感觉,前尘往事仿佛南柯一梦,而那个梦,早在遇到白千帆的时侯就已经醒了。

  太子撩了账帘进来,“怎么了,珠儿脸色不太好,你们吵架了?”

  墨容澉摇了摇头,“我和她有什么可吵的。”

  太子留心他的脸色:“珠儿这几年一直在想你,视你为她的依靠,你不要辜负了她。”

  “是吗?”墨容澉轻笑一声,“她这些年明明和你在一起,回来的时侯却什么都不说,装出一副孤苦伶仃的样子,这就是视我为依靠?”

  “这是我的意思,毕竟我的身份太特殊,加上时间长了,有些事情多少还是要顾及的,你不要怪她。”

  墨容澉低头看桌上的沙盘,半响才叹了一口气,“时间长了,很多东西都变了,也让人看得更清楚了,”他笑了笑,“这些事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攻城,二哥可有什么想法。”

  “打战你在行,”太子亦笑了笑,“我自听你的。”

  墨容澉把最后一面小旗插上去,“那就不等了,今天就攻吧。”

  “今天?”太子有些吃惊:“你不是收兵回来了吗?难道是现在再出兵,攻他个措手不及?”

  墨容澉摇了摇头,走到门边挑起帘子看了看远处的天,“现在养精蓄锐,晚上攻城。”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黑灯瞎火的,敌方在城楼上拿灯一照,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利啊!”

  墨容澉故意卖关子,只说,“二哥到晚上就知道了。”

  他擅长打战,是东越赫赫有名的战神,但是许多人以为他就是一介蛮夫,以为单靠勇猛便能所向披靡,其实不然,一个好的将领,是必需有勇有谋的,勇在内心,是全军仰视的定心骨,而谋,除了脑子活泛,还要懂很多东西,比如:观天气。

  太子说得对,敌军在城楼,居高临下,大灯一照,他们便无所遁行。可他就怕敌军看不见,要放几盏孔明灯给他们瞧瞧。

  

第三百八十六章千万别说见过我

  

  对墨容澉来说,攻苏城不是难事,他算好了一切,胸有成竹。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城是破了,可那个该死的严守义为了掩护自己逃跑,竟然放火烧城。

  城门洞开,火光一片,百姓们哀嚎遍野,如同炼狱。

  他气得脸色发青,顾不上穷追猛打,先扑火安抚民众要紧。

  他借东风破了城。严守义却借东风烧城。火势蔓延得很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城里的百姓被这把火烧得懵了头,像没头苍蝇般的乱窜。混乱中,因为踩踏或者被浓烟熏倒的不计其数。不管倒下的人有没有死,都一窝蜂的从他身体上乱踩踏过去。火还在烧,但比火更可怕的,是失去了心神的百姓们。

  好在楚王和太子都是临危不乱的人,一个负责扑火,一个负责维持秩序。

  惊惶失措的百姓们都朝没有着火的地方跑去,可他们不知道,跑过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太子调了一队人马,把混乱的人群拦住,赶到过完火的废墟地带,那些地方虽然一片狼藉,味道难闻,但相对来说已经是安全的了。

  楚王则带着人灭火,但人手显然不够,他调派了一小队人,去周围的村镇请求支援。说是请求,其实就是下死命令,都必须去,贪生怕死者杀无赦。

  没有人愿意被砍头,况且这也是义不容辞的事,都乖乖听令,拿着家里的水桶,铁锹,浸湿的棉被等物,匆忙赶到城里去帮忙。

  被征集的只有男人。女人,小孩,老人都留在家里,人多做不了事,去了也是瞎耽误工夫。白千帆家里自然就是她去,月桂月香很担心,楚王就在城里,万一遇上了怎么办?

  白千帆安慰她们,“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谁呀。不要紧的,把火扑灭了我就回来。”

  她一身短褂打扮,还打了绑腿,显得干净利索。站在院子里就看得到火光,那么大的火,用水来灭,怕是于济于事,她扛起家里的一把铁锹,趁着夜色跑了出去。

  到了城门口就觉得热浪迎面而来,白千帆赶紧湿帕子蒙在脸上,跟着人群往里走,城里人多且乱,有一队官兵在清理地上的尸体,划了个地方,一具具尸体抬过去摆放在地上。若是在平时看到这么多尸体,百姓们一定会大惊小怪的尖叫起来,可这个晚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默然的井然有序的听从安排去各处扑火。

  白千帆被安排在一处小楼前,南方的房子和北方不同,街上多的是两三层的小楼,而且都连在一起,一烧就是一大片。

  所幸屋后有水塘,许多人拿了水桶往火上浇,但火太大,水不能持续,作用不大,白千帆用铁锹铲了湿的沙泥往火里扔,反而有点作用,于是一些人舍了水桶,找了树枝来扑火,枝叶里有水份,烧不起来,只冒烟,几管齐下,终于把火势压低了一些。

  一批人累倒了,一批人又顶上去,白千帆没有下去,脸上的帕子早已经被火烤干了,又被自己的汗浸湿了,如此几次,她也是精疲力尽,手重得抬不起来,铁锹被一旁的人夺过去,不客气的训斥她,“不要命了么,一边歇着去。”

  好熟悉的声音,白千帆愣了一下,怔在那里。

  那人一身铠甲,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只是脸上被熏出了黑乎乎的印子,显得有些滑稽,他没有看她,夺过铁锹弯腰铲泥沙,挥着强有力的胳膊,一铲又一铲的泥沙被扔进了火里,嚣张的火舌慢慢被压下去,直至缺氧熄灭。

  白千帆默默的看了他两眼,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他说,“站住。”

  她脚一顿,停在那里,那人过来,把铁锹往她一递:“你的东西不要了?”

  她不敢抬头,伸手接过来,转身就走,胳膊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紧紧盯着她,显得有些疑惑。

  “摘了脸上的东西。”

  她犹豫着没动,他却自己动手,轻轻把她脸上的手帕摘了下来,脸上的神情由疑惑转为惊喜:“是你!”

  白千帆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声张。

  杜长风左右看了看,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你怎么在这里?王爷知道吗?”

  “千万别说见过我。”

  “你不想让王爷知道?”

  白千帆摇了摇头。

  “不想见他?”

  怎么说呢,心情太复杂,一时半会她也说不上来。害怕是一桩,她是外逃的楚王妃,以墨容澉的脾气,一气之下杀了她也未尝不可。怨恨是一桩,皇甫珠儿还在,她这个楚王妃便成了笑话,还有一桩,她深藏在心底,谁也不知晓,自己却清楚,那叫相思。

  她其实不是个懂得掩饰的人,唯独对墨容澉的思念,她瞒过了任何人。以前总以为死别是最痛苦的,因为那个人埋在了地底下,再也见不到了。可现在才知道,相比死别,生离才是让人无法忍受的。

  人死了,伤心过了,接受了事实,慢慢就走出来了。

  人活着,能见却不得见,那种滋味,象被蚂蚁慢慢啃噬着,无休无止,没有尽头,因为知道他就在这世上,就在某个地方,她无数次想过去见他,夜里躺在床上,突然就翻身坐起来,想去找他,哪怕他真会杀了她,也想再看他一眼,那个念头冒出来,止都止不住,她穿好衣裳鞋袜走到门边,甚至有一次拉开院门,到了街上,可最终,她一次都没有成行。

  无数次的纠结犹豫,成了现在的近乡情怯,她真的不敢去见他,不敢。

  杜长风看着这个曾经深深喜欢过的姑娘,忍不住叹气,他不清楚楚王和白千帆之间的事情,只知道她是为了楚王身边那个女人才走的。听到她离开的消息时,他很是振奋过一段时间,也想像过或许有一天,他们能再遇上,再续前缘,可现在看到她,他知道不可能了,她的心依旧在墨容澉身上。

  他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所以答应保密。摸摸她的头,笑道,“长高了。”

  白千帆侧头偏过,同他告别:“我先走了。”

  “好,多保重。”

  “你也是。”她笑了笑,扛起铁揪没入夜色中,走了没多远,听到有人叫杜长风,是贾桐的声音,她心一跳,加快了步子。

  

第三百八十七章是钱凡,不是千帆

  

  杜长风回头一看,楚王爷带着贾桐,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你这边怎么样了?”

  杜长风拱手躬腰:“属下已经将火势控制住,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部扑灭。”

  “很好。”楚王四处看了看,抬手指了指,“二殿下在那头开辟了一条隔离火带,你这边完事了,带人到那边去帮忙。”

  “是,属下遵命。”

  楚王行色匆匆,转身要走,准备去北边看看。

  杜长风叫住他,“王爷,属下有话想同您说。”

  “什么事?”

  杜长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贾桐。

  贾桐撇撇嘴,杜长风这是拿他当外人呢,什么话居然要背着他说,他不理会,直直的杵在那里没动,余光里楚王的眼神飘过来,他摸了摸鼻尖,还是悻悻然的走开去。

  贾桐走开了,杜长风却半晌没说话,半低着头,似乎有些踌躇。

  楚王有些不耐烦,“本王没时间跟你磨蹭,想好了再来找我。”

  杜长风赶紧说,“王爷,属下想做您的左前锋,等扑灭了这场火,请王爷准许属下带队去追击严守义,用他的人头来祭奠战亡的兄弟和死去的百姓们。”

  楚王双手负在背后,呵了一声,“你想做本王的左先锋?”

  “王爷不计前嫌,收留属下,属下感激不尽,这些日子,属下追随王爷,学到了很多东西,也令属下对王爷大为改观,属下也想象王爷一样,建立赫赫军功,将来……”

  “将来弄个大将军当当?”墨容澉没有忘记那次巡捕五营衙门后院听到杜长风对他爹说的话。他赞许的点点头,“有志气。”

  杜长峰含蓄的笑了笑,楚王并不知道,在他沉默当口,他的心里其实百转千回,最后做了一个决定。

  他是想捞个大将军当当,但那是为了让自己更配得上她,让自己心里更有底气,他知道,白千帆心里还想着楚王,可她不愿意见楚王,说明他并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他可以等,等到她把心收回来的那一天。到那时,他亦做好了准备,一切将水到渠成。

  “机会我给你,但能不能把握住得靠你自己。”

  “属下一定不辜负王爷的期望。”

  楚王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杜长风目送他离去,突然叫了一声,“王爷。”

  墨容澉回头,“还有什么事?”

  杜长风嘴唇动了动,他想说,现在我们机会均等,谁先找到她,她就是谁的!

  但最终他没有说出口,“没什么事,属下恭送王爷。”他再次弯腰拱手,眼里却是踌躇满志。

  楚王总觉得他这个表情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皱皱眉头还是走了。

  白千帆到里长那里去点名册,看到她在钱凡下面画了个勾,里长颇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你就是钱凡?”

  她抬抬眼皮,不吭不卑,“是我。”

  里长倒也没说什么,指了指不远处坐着的三五个人,“去那等着吧,人齐了就走。”

  白千帆过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旁边有人递水过来,“阿凡,累了吧,喝口水。”

  她接过水袋,冲那人眉眼弯弯笑了一下,“多谢赵哥。”也不客气,拧开盖仰头就喝,是真的渴了,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把水带还回去,靠着墙上闭着眼睛休息。

  月桂月香担心的事,她也想过,会不会碰上,碰上了怎么办?她没敢往深里想,怕自己会打退膛鼓,进了城,心渐渐提了起来,可是没有碰到他,碰到了杜长风,这是不是说她和杜长风更有缘份?

  正想着,隐约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她仔细一听,好象就在不远处,她撑着墙起了身,“赵哥,那边好象有孩子在哭,我过去看看。”

  赵哥是镇上的铁匠,伸着脖子往她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快去快回啊,人到齐就走了,马车可不等人。”

  白千帆答了声好,让赵哥帮她拿着铁锹,快步走到黑暗里去。

  附近的火都扑灭了,到处都在冒烟,夜色比往日更加浓郁,路面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烧毁的砖瓦木头,白千帆摸索着慢慢往前走,听到声音从左边传过来,她猫着身子过去,哭声越来越响亮,她寻着声音到了一堵墙边,果然是一个孩子坐在那里哭。

  “怎么了,找不到家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