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239章

作者:墨子白 标签: 古代言情

  月桂不肯,“黑灯瞎火的,您上哪儿找啊,还是叫大总管把人发动起来找吧。”

  “叫那么多人帮着找,王爷明儿酒醒了脸上好看?”白千帆说,“没事,叫怜儿掌灯,我自己去找就成了。”

  月桂拗不过她,只好交待怜儿几句,让她跟着白千帆去了。

  初夏的夜最是舒服的,不热也不冷,夜风柔柔,象小孩子的手轻抚。白千帆顺着长廊漫步走着,因着府里办喜事,到处都挂着灯,这些灯要到明早才熄掉,放眼望去,星星点点的光,点缀在亭台楼阁之间,散着淡淡的光晕,看上去有朦胧的美感。

  白千帆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右手边的小楼,皇甫珠儿的身体不好,今儿个没一同去乌水镇,不知道大总管有没有打发人送红鸡蛋给她吃。

  她顿了一下,转身往绣楼走。

  这回楼下没人拦她,可走到半道,有人迎上来,“这么晚,王妃怎么来了,奴婢给王妃请安。”

  白千帆抬眼一看,是皇甫珠儿的丫环银玉,她问,“你们小姐歇了么?”

  银玉说:“已经歇下了,王妃有事,明儿再来吧。”

  恰巧顶上有盏灯斜斜照过来,银玉虽是垂着眼,可白千帆站在低矮处,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她生了疑,抬脚往上走,“听说你们小姐身子又不太好了,我上去瞧瞧。”

  银玉慌忙拦住,“王妃,我家姑娘歇下了,她身子不好,您可不能这个时侯来找麻烦。”

  白千帆一愣,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细细一想,是了,她刚怀孕不久上这儿来闹过一场,当时拦她的就是这个丫环,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第五百二十六章故事重演

  

  白千帆心里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象那晚的事又会重新来一次,她不傻,皇甫珠儿对墨容澉的情意她看得出来,只是觉得皇甫珠儿是个苦命人,心里可怜她,反正去了金陵就会分府而居,这点时间她能等,也不想让墨容澉难做。

  她一路走,银玉一路拦,脸上的焦急神色也同那晚一模一样。

  白千帆心里暗笑,就不能有点新意么,上回她有孕症,过后不了了之,但这回,皇甫珠儿要再装模作样搞鬼搞怪,别怪她不给面子,墨容澉如今身份不同,当爹了,孩子看着呢,可不能毁他爹的名声。

  银玉倒底还是在门口把人拦住了,“王妃,我们小姐真睡下了,您有事明儿个再来吧。”

  掌灯的小丫环怜儿是个伶牙俐齿的,哼了一声,“王妃好心来瞧你们小姐,不感恩,反而相拦,这是在咱们府上,你们小姐借住在此是为客,哪有客拦主的道理?”

  银玉被说得噎住,身子堵在门口,就是不让她们进去。

  看来这是要继续演下去的意思了,白千帆弯唇一笑,那就来吧,到这会,她该问:“王爷在吗?”

  银玉脸色一变,越发的吞吞吐吐,“不,不在。”

  还是那样,说不在,却偏偏做出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白千帆还记得自己当初说的话,伸手把人一推,“在不在,你说了不算,我看了才算。”

  一脚跨进门里,彩凤拦在卧房门口,“王妃,您可不能仗势欺人,咱们小姐和王爷好歹也曾……”

  白千帆冷冷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仗势欺人了?”

  “就是,”怜儿把灯笼挂在墙边,“咱们王妃是最善性不过的,怎么会欺负人,快让开,瞧过了你们小姐,王妃自然会走的。”

  白千帆看着那道青色的玉帘,关于那晚的记忆越发清晰起来,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上去撩帘子,皇甫珠儿就会开口说话?

  她慢慢逼近,彩凤微微退了一步,身后的珠帘碰在她身上,撞出细微又清脆的声响,皇甫珠儿的声音就是这时侯响起来的。

  “我知道你今儿个累了,睡吧……”

  白千帆愣住,她刚才只是想一想,结果幻想成了现实,皇甫珠儿大概是疯了吧,又来这一出有意思么,不怕打自己的脸么?

  上次她听到这里,气得转身就走,可这次不会了,她笑了笑,“不是说歇了么,怎么还在说话?”

  伸手把彩凤拔开,大步走到床前,“姐姐又同狸猫说话呢……”

  她怔住了,床前没有下账子,床上的情况一览无余,躺在皇甫珠儿怀里的不是那只狸猫,是墨容澉。

  皇甫珠儿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神情自若。

  原来和上回是不一样的,这回没打皇甫珠儿的脸,打的是她自己的脸,啪啪两声,真响啊……

  她哑在那里,整个人僵住了似的。

  怜儿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死一般的沉静过后,皇甫珠儿开口了,却是低头对墨容澉说话,“真是可怜见的,当了爹,反倒清瘦了,一定累得够呛吧。”

  怜儿觉得她应该要劝王妃先离开,因为白千帆的样子有点吓人,脸色苍白,胸脯剧烈起伏着,鼻腔里咻咻喘着气,象个一点就能着炮仗,更象一头蓄势待发的怒兽。

  “王妃,咱们先走吧,”她压低了声音说,“奴婢看王爷是醉得不醒人事了,有事明儿再说。”

  白千帆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画面,墨容澉居然躺在皇甫珠儿的床上,还被她抱在怀里……

  无数个深呼吸后,她冷静下来,往前走了两步,对皇甫珠儿说,“你松开他。”

  皇甫珠儿的样子有些怪异,她平日里端着架子,总喜欢把规矩教养挂在嘴上,可现在却是漠然的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松开!”她提高声音喝道。

  皇甫珠儿仍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式,一动不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白千帆低头挽袖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就怪不得我了。”

  彩凤看到她的动作,想上前,被怜儿拦住,恶声恶气的道,“怎么,敢跟王妃动手?劝你别动,看着就好,到时侯还能做个见证。”

  彩凤当然不敢跟白千帆动手,见银玉没动,她也就不动了。

  白千帆把两个袖子都挽起来,露出一截细长的胳膊,不再多话,上前一把抓住皇甫珠儿的头发往床下拖,皇甫珠儿年纪比她大,可论打架,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她一边护着头,一边尖叫起来,本来以为白千帆会来抢墨容澉,没想到直接对着自己来了。那贱丫头力气真大,她觉得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她胡乱的应付着,又叫墨容澉,“三哥哥,你醒醒,王妃打我啊,你得给我做主,三哥哥,王妃好凶啊……”

  墨容澉醉得不省人事,觉得耳边聒噪,只当还在醉仙楼喝酒,可是迷糊中听到王妃两个字,他努力的撑开眼皮。

  视线有些模糊,不过他看到了白千帆,好象正抡起袖子和人干架,这还了得,也没看清和她打架的是谁,飞起一脚踢过去,“去你丫的,敢打我媳妇儿!”

  他醉得太厉害,一脚踢出去,没踢到人,倒把自己摔到地上,结果摔醒了几分,扶着床柱子爬起来,使劲擦了擦眼睛看,是白千帆把皇甫珠儿压在地上打。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上前拉架:“千帆,别打了,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替你讨公道好不好?”

  白千帆真是气疯了,活到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怎么敢堂而皇之把别人的夫君抱在怀里呢?想男人到街上找去啊,跟她抢,哼,打得你娘都不认得!

  她发起犟来也是不得了,墨容澉居然拉不开,只好强行把她抱起来,白千帆在他怀里乱踢,手里还死死攥着皇甫珠儿一把头发,凶狠的叫着,“再碰我男人试试,我打死你丫的!”

  墨容澉一听,这里边怎么还有他的事呢……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侯,得赶紧把人带回去。

  皇甫珠儿疼得厉声尖叫,“三哥哥,王妃要打死我,你得替我作主啊,你喜新厌旧我不怪你,可你眼睁睁看着她往死里打我么?”

  那把头发被扯得绷直,他瞧着都觉得疼,可白千帆凶狠得象只小狼,压根不听他的,他只好抓着她的手重重一捏,迫她松开,哪知白千帆松了手,反手兜头朝他脸上打来,他没躲得开,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被打懵了。

  白千帆趁机从他身上跳下来,狠狠踢他一脚,骂了句:“狗男女!”甩手走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说谁是狗男女?

  

  墨容澉挨了打,懵了半响,喃喃问,“王妃说谁是狗男女?”

  皇甫珠儿坐在地上只是哭:“三哥哥,你看到了,她这么凶,不但打我,还打你,呜呜呜,打我就算了,你是亲王,身份尊贵,她怎么能这样放肆……三哥哥,你可得给我作主啊,我长到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简直不要活了,不如剪了头发当姑子去吧……呜呜呜,我爹娘泉下有知,该多心疼啊,爹,娘,你们带我走吧……”

  墨容澉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会给你讨一个说法的。”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有些记不得自己怎么到了绣楼上?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为什么白千帆骂他“狗男女”,如果他没有猜错,白千帆骂的是他和皇甫珠儿,他真是比窦娥还冤,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啊。

  他问皇甫珠儿,“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皇甫珠儿扬着一张泪脸,很惊讶的样子,“三哥哥怎么这样问,难不成是我把你绑来的么?是你自己走来的啊,说很久没有来了,甚为想念,所以来看看我。”

  打死墨容澉都不相信自己会说出“甚为想念”这种话,他眉头一皱:“我是这样说的?”

  皇甫珠儿扯了手巾揩眼泪,抽嗒了几下,“你说我病了好些时侯,一直没得空过来,所以来看看。”

  这样说还算正常,不过他不会在这时侯来吧……所以白千帆误会了,骂他们是狗男女。

  楚王爷脑门上渐渐冒了汗,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她气得当众打人……低头看身上,衣裳虽然皱巴巴的,但还算整齐,应该没做出格的事。

  白千帆一口气冲下了楼,跑到廊上,回头看了一眼,墨容澉竟然没有追上来,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不来解释,他是不是在忙着安慰皇甫珠儿,倒底谁才是他媳妇儿……恨不得转身回去再干一架才好!

  怜儿在后头气喘吁吁的追着,手里的灯笼摇晃得厉害,火苗忽大忽小,照得四周鬼影重重。

  “王妃,您慢些走,小心摔着,奴,奴婢给你照路。”

  白千帆本来慢下来了,听到她的声音,又加快了步子,愤怒过后,伤感涌上来,酸涩从胸腔里呼啸而来,泪水瞬间朦胧了双眼。她在蜜糖里泡得太久,抵抗悲伤的功力锐减,难受得几乎要失去理智。

  怜儿跑出了一身的汗,看到她低头抹眼泪,劝道:“王妃,奴婢觉得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王爷不是那样的人,您现在伤心难过岂不刚好衬了皇甫珠儿的意!”

  她怒火中烧又灰心失望,什么都听不进去,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一气儿跑回了屋里。

  进了门,她就正常了,脸色平静,问月桂,“麟儿没醒来吧?”

  “没有,睡得可香了,”月桂看她样子有些奇怪,问,“没找着王爷么,您瞧着怎么象哭过了似的?”

  怜儿刚好到门口,听到这句,冲她使眼色。

  月桂见白千帆往床边去,悄悄走了出去,低声问怜儿,“出了什么事?”

  怜儿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月桂大吃了一惊,要不是怜儿说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相信,王爷怎么会躺在皇甫珠儿的怀里呢,还当着王妃的面。王爷是醉糊涂了吧,可再糊涂也不该认错人啊……

  这事不怪王爷,一定是皇甫珠儿使了什么阴损的招,月桂咬牙彻齿,“小蹄子,居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什么千金大小姐,礼义廉耻呢,好教养呢?这么着公然抢男人,跟勾栏院的头牌有什么区别?等着吧,明儿我非得去撕烂她那张脸才解恨!”

  正气得脸红脖子粗,听到白千帆在屋里叫她,“进来把门锁了,王爷如果叫门,请她到皇甫小姐的绣楼去睡。”

  月桂说,“王妃,您这不是把王爷往外推嘛,关键时侯,咱们要拉他一把才是啊。”

  其实白千帆知道,今晚这事和墨容澉关系不大,八成是皇甫珠儿搞的鬼,她就是气不过,象墨容澉这样精明的男人怎么会着了皇甫珠儿的道?心里多少对她还是有些情意的吧,平日里有所顾忌,不敢上绣楼,今儿个借酒壮胆,结果醉倒在那里,让皇甫珠儿抓住机会给她演了一场好戏。

  他心肠软,皇甫珠儿是知道的,叫一声三哥哥,回忆回忆从前的往事,流两行清泪,他大约就任她摆布了。

  她真是恨死了,恨得牙痒痒!这股怨气没处发,可不得往他身上发么。

  “不拉,他爱谁谁!”她冷着脸,把月桂拖进来,“你今晚值夜,要是敢放他进来,以后都别跟我说话。”

  月桂吐了吐舌头,小王妃平素是最好说话的,可是凶起来,也有股子让人害怕的狠劲。她朝怜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侯在外边等王爷回来,然后慢吞吞把门锁上。

  墨容澉在皇甫珠儿那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走了,想着白千帆离去的样子,心不觉吊到了嗓子眼,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下楼的时侯,突然一阵晕眩,差点栽了下去,赶紧抓住扶手稳住了身子。

  酒喝多了果然是误事的,他一生小心紧慎,没想到在这上头摔了跟头,他摇摇头,慢慢走下楼去。

  楼上,皇甫珠儿掩在帘后,静静的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成为模糊的一团,融入了夜色里。

  看清楚他的王妃是怎样的人了吧,打她还不算,连他都打了,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一个亲王被人当众甩了耳光,尊严何在?明日就休了那个泼妇,把小世子交与她照顾,她一定会把小世子教养成知书达理,玉树兰芝一样的人物。

  桥归桥,路归路,不是一路人过不到一块去,堂堂亲王挨了打,传出去墨容澉还能做人吗?

  她皇甫珠儿和楚王才是一路人,他们有曾经,也会有将来。

  墨容澉顺着长廊快步疾走,又感到了微微的晕眩,他慢下来,站在黑暗里若有所思的往绣楼上看,离得远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影子,如暗夜里滋生出来的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