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 第29章

作者:兜兜麽 标签: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她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弥足深陷不能自省,陆晋这样的人,不动声色,谋段在心,她斗不过。

可是…………如何能逃得过呢?

答案依旧无解。

翻来覆去一整夜的后果,第二天统统写在脸上。连昨夜给她引路的绿意丫鬟都忍不住建议,“要不?姑娘抹一层珍珠粉?”

云意不大在乎,“算了,横竖也不去见什么厉害人物。”

“二爷多厉害。”随手给她挽一头垂鬟分肖髻,再拿炭笔描出一对水弯眉,便成渌水亭畔,盈盈笑语一美人。哪还需要粉妆,憔悴三分,反倒惹人怜爱。推开门,就是恨了她一整晚的曲鹤鸣也免不了呆立庭中。

陆晋正低声吩咐曲鹤鸣,留下将后续麻烦清理干净,过后快马向北与巴音汇合。见她出门,即上前一步隔开曲鹤鸣视线,“用过早饭,我与你一道启程。”

云意抬眼扫过曲鹤鸣,他低着头直愣愣望着身边一丛矮树,木得像块石头。

“您是爷,自然是听您的。”她是笼中鸟,他是逗鸟人,她很能认清现实。

打发走云意,他与曲鹤鸣都十分默契地不提昨夜。曲鹤鸣仍有疑虑,“二爷,季平此人,是留还是……”

“跟他说是王爷旨意,令他往乌兰城侍奉肃王,途中若有其他,谁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那…………”

“她虽说是个烫手山芋,但扣下来远好过交出去。”他低头理一理袖口,不再与他多言,“回去恐怕就要出征,该提拔上来的,你要多留心。”

“二爷放心。”

陆晋掸开肩上一片飞絮,沉默中转过身,往小花厅去。

他一来,云意连忙高举双手,“我没吃你的,一口都没有!”

他轻笑,欺身来刮一刮她嘴角,“知道了,公主再清白不过。”

她气得涨红了脸,无语凝噎。

好在太原离乌兰已十分近,一早起程,天黑之前就能落脚。这一回路只剩下云意与陆晋二人,他另找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车夫在外赶马,自己也找机会躲懒,与她一同窝在马车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我亲亲你…………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行走的糖丸,随时他都要来舔一口,砸吧砸吧嘴,眯着眼睛说不错,尚可。

她捏紧了拳头,好几次想提刀杀他。

杀他?这个念头闪过,似一粒种,落了地生根发芽瞬时拔出一棵大树。她的记忆清晰,同莺时趴墙根偷听的画面浮现眼前,那奸夫说,要在城外栈道上设伏送他归西。

不过眼下情势有变,她跟着他回来,又正是陆占涛下令搜捕之人。假设她是奸夫…………她用尽心力展开想象,视线落到闭目养神的陆晋身上,思绪当下拐个弯儿偏离轨道,她想的是,我如是奸夫,怎么也不会看上郑仙芝呀,她那么凶,吵起架来恨不能张嘴活撕了对方,其实和陆晋正相配,一个母老虎,一头草原狼,一个嗷呜嗷,一个汪汪汪。

嘿嘿……厮打在一起才好玩儿呢。

“公主笑呵呵的琢磨什么?”一剂醒神汤,醍醐灌顶。

“没……没什么……我想吃的呢!”

“想来也是。”分明是瞧不起她,料定她只想着吃。

云意内心升起一股莫名得意,嘚瑟着想,等着吧你,我才不告诉你你长一脑袋绿毛呢。直到他从匣子里拿出一盒玫瑰香饼,她的瞎嘚瑟一转眼都变作崇拜,看他如同信女遥望神祗,溢满了崇敬之心,“二爷,你什么时候藏了吃的在身上?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

云意竖起大拇指,声音洪亮,“真是英雄盖世!”

陆晋冷哼,“这就英雄盖世?敢情你在眼里尧舜禹汤都比不上你们家胖厨子。”

云意闻一闻香饼,拧起眉毛来反驳,“二爷,您厉害了,也不能这么讽刺我呀。我也是读书人,我方才夸二爷英雄盖世,还说错了不成?”

陆晋复又闭上眼,慢悠悠说:“即是盖世英雄,自然想讽刺谁就讽刺谁,不然何苦当英雄。”

耳濡目染,陆晋胡说八道的功力见长,很快要赶超鼻祖顾云意。

云意气得头疼,心里念着,活该你戴绿帽,嘴这么毒,换她是奸夫,一样要砍了他泄愤。回过头来想,既然她的身份已算不上障碍,陆晋又是单枪匹马回城,杀了他,抢了她,正好去亲爹面前邀功,岂不是一举两得?

“二爷!”她忽然惊叫,陆晋也措手不及。

“怎么了?”

“我肚子疼……”她立时捂住小腹,装个可怜样,“哎呀……要死要死……疼得不行……”

她目光游离,陆晋心里便已经猜中几分,狐疑道:“难受?”

“嗯……”她忙点头,“要不这样,二爷您今儿先进城,我呢就在附近枫桥镇住下,您要不放心就找个人看着我呗,反正我怎么也翻不出二爷您的掌心呀。”

孤身一人,又带个累赘,怎么看也赢不了。不论胜败,反正不陪他一块儿倒霉。

陆晋久而未语,她继续追上,“哎……我肚子好疼啊……疼死我了……真走不了,一步都挪不动。二爷您行行好,让我休息一晚上再说。”

“你歇口气,爷是铁石心肠,这些招数不顶用。”

她苦着脸,欲哭无泪。她觉着,自己在陆晋跟前被拆得七零八落,每一块都让他看透,没得花招可玩。

只有等,祈祷他真是盖世英雄,以一敌百。

等到暮色四合天地黯然,正是虎狼伏出夜鬼现身之时。马车行至双岔路,选上一条上坡险路,又窄又小,而另一条正是宽阔栈道,平缓通达。

马车停在一片高地,陆晋撩起车帘先落地,摊开手在近处等,等她探出头,一把横抱起来,往一处无人的茶棚去。

车夫也下了马车,自寻一张落满灰尘的桌,慢慢吞吞一遍接一遍擦他的戚家刀。

此处人烟稀少,棚内还有人开门迎客。一落座才知,端着茶壶茶具招呼人的竟然是曲鹤鸣。

他一身黑衣劲装,少了文气多了利落。随意倒满了茶,慢声道:“雨前龙井,二爷慢用。”最粗糙廉价的茶具,泡最精贵上等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