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请下轿 第264章

作者:沧海太华 标签: 古代言情

“书上说,上邪的大巫祝有内视之能,故而当时有孕妇亦是胎宫有异,其夫君颇有些能耐,便辗转托人请了宫中的大巫祝施内视之术,方知其妻乃是与妖魔私通,怀了个怪物。”

胜楚衣抚在椅子上的那只手一拧,“你的意思,是指本君,是个妖魔?”

他这样一声,吓得莳花魂不附体!她一想到云极公主那一身伤痕,一身的寒毛当下全都倒竖了起来。

卢院判慌忙磕头,“君上圣明,臣只是述及上邪古书所载,并无所指!妖魔之事未必可信,但大巫祝具有内视之能,却屡现于古籍记载,宁可信其有啊。”

茉叶急得跳脚,“老院判,您说这番话等于没说,上邪王国,逆者尽灭,哪里还有什么大巫祝!”

卢院判不回她,抬头深深望了胜楚衣一眼。

胜楚衣挥挥手,“下去吧。”

他待辰宿将太医院两人送走,又到床前掀了帐子,看了萧怜,对茉叶吩咐道:“看好她,等本君回来。”

之后转身如一只巨大的夜枭,直接从天澈宫上飞身而下。

——

上邪古迹深处,黎明之时,一片荒凉,只有几声寥落的虫鸣。

胜楚衣脚步踏过碎石荒草,迎来第一缕阳光,整个人便如从黑暗中蜕变而出一般,眉眼之间的妖颜尽散,焕然满身光华。

他行入一处一人多高的荒草深处,推开两扇石门,拾级而下,进入地宫深处。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甬道,燃着昏暗的长明灯。

那一头传出喋喋怪笑,“你终于来了,你终于还是有求于我了!哈哈哈!”

胜楚衣不语,走到甬道的尽头,一掌推开三尺厚的石门,赫然一间石室,中央一汪水潭,水潭中一只大瓦罐,里面露出一个人头,满头杂乱苍白的头发,乱蓬如野草,那双黑洞洞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

“皇帝陛下,您果然来了,我的未卜先知之能,你终于信了?”

那人在坛子中摇头晃脑,口中说话漏风,却是个没有手脚,满口无牙的人彘。

胜楚衣负手立在水潭便俯视着他,“雅苑巫祝,知道本君为何砍了你的手脚,挖去你双眼,却偏偏要留你一根舌头?”

“哈哈哈……!”雅苑大巫祝又是一阵怪笑,“因为你相信我!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相信!”

胜楚衣眼帘微垂,静默不语。

“皇帝陛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现实对不对?她回来了,而且以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来!怎么样,你不是一直以她的养父自居吗?如今发现自己寻了七年的养女居然就是枕边人,午夜梦回,是不是感慨良多啊?”

胜楚衣依旧不语。

“哈哈哈!你自诩是这璃光的大剑圣,是活着的真神,结果呢?却做出禽兽不如之事,怎么样?滋味如何?”

雅苑的口中,一颗牙都没有,此时狂笑,就尤其恐怖。

胜楚衣蓦然嘴角掀起一抹笑意,抬起眼帘,两眼之中,精光一现,“甚好。”

那罐子中的雅苑巫祝虽是个瞎子,却仿佛看到了那道光一般,赫然一惊,“你!原来你已经……!怎么可能!活人根本承受不住那种折磨!”

胜楚衣向前一步,嘴角那抹笑意更浓,“因为,本君根本就不是人!”

他揪了那乱蓬蓬的花白头发,将人从瓦罐中拎了起来,两眼之中尽是无情的冰凉,“做好最后一件事,本君会赐你一个了断。”

雅苑嵌着两只黑洞洞眼光的脸上,便浮起了几乎是狂热的渴望,“好,终于可以死了,很好!哈哈哈哈哈!”

装着雅苑的大瓦罐很快被蒙上厚厚的幕布,抬上了天澈宫。

胜楚衣始终亲自随行在左右,待到跨过寝殿的门槛时,他抬手重重在那幕布下面的头上拍了三下,“能说的说,不能说的,敢胡言乱语半个字,你会继续好好地活下去。”

瓦罐被安置在床前,所有人退散,胜楚衣掀了纱帐坐在床边,牵过萧怜的手,双手如珠如宝地握在掌心,“既然有眼无珠,就隔着幕布看吧。”

雅苑在那幕布下抬起头,片刻的寂静,之后又是一阵喋喋地低声怪笑,“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皇帝陛下,我还是低估了你啊!或者,我还是该唤您一声……”

“闭嘴!”胜楚衣低声断喝,“做你该做的事,做完了送你上路!”

“哈哈哈,不用再看了,她腹中怀的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你只不过是想跟我要一个确定,我现在告诉你,皇帝陛下,您猜的一点都没错,哈哈哈哈哈,请问我现在可以死了吗?”

胜楚衣将握着萧怜的手紧了紧,唇边浮起笑意,甚是舒心地吁了一口气,“司命,送他个了断。”

“是!”守在外面的司命应了,带人进来要将蒙着幕布的雅苑抬走。

雅苑在瓦罐中乱撞,“皇帝陛下,你以为一切就这么完了?你太低估自己的对手了!成败与否,都在你不知不觉之间,身在地狱却连心中最后一点光明都没了,您就在地狱深处慢慢享受极乐吧!我与上邪的百万亡魂,在那一头等你!”

嗖的一声,那满嘴漏风的怪声便戛然而止。

寝殿窗外水帘之中,一水滴急速刺穿了雅苑的眉心,由后脑而出,穿破幕布,带出一条细细的血箭,那只幕布下的头一歪,再无声息。

御床外的层层帷幕落下,胜楚衣侧身而卧,倚在萧怜身边,将手覆在她已经稍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上,笑意浅浅,“你还真是总能出人意料啊。”

他敞开衣襟,将全身冰凉的人拢在怀中,把身上的温暖一丝一缕地渡了过去。

寝殿外,传来悯生的声音,“君上,早朝的时辰到了。”

“不去了。”

“是。”

那外面就再没了动静。

他抱着她,合上双眼,将那凉凉的身子向自己紧了紧,牵了她的手,一同覆在小腹之上。

一道淡薄地几乎看不到的绿光,从萧怜的手心氤氲而起,萦绕徘徊,转眼消失不见。

胜楚衣心头,立时有一种隐约的痛被缓醒,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如一片疯狂生长的野草,瞬间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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