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虎 第119章

作者:岁寒晚急 标签: 女强 乔装改扮 甜文 古代言情

  孟濯缨紧张问:“是夜间值守的人?你稍等等,他们都是男子,如无要紧事,不会进我内院……”

  “进来了。”谢无咎道。

  孟濯缨:“……嗯?……全部吗?”

  谢无咎:“全部进来了。”

  谢无咎仔细的听辨外面的动静,小声给孟濯缨解说:“听动静,他们还是在暗中动作,但是圈子越围越小。我觉得,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他们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要就近保护。”

  “你说,究竟是什么大人物?”谢无咎明知故问,同时在心里想:这么晚了,夜黑风高,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孤男寡女!那位难道经常这么晚出来见她吗?

  身为一国之君,要不要脸的?

  孟濯缨根本没搭理他的碎碎念,转头朝衣柜一瞥,推着谢无咎过去:“你快进去!”

  谢无咎抵着衣柜的门,拼死反抗:“这怎么可能!我不进去。”

  “来人了!你想被抓个正着吗?”

  谢无咎冷笑一声:“来的正好,我正要问问他,深更半夜,来见我的心上人做什么?”

  孟濯缨被他的胡搅蛮缠气坏了,拍着他的脑袋,强行按进了衣柜里:“你既然知道是他,又胡说什么?”

  谢无咎抓着她的手:“小孟……”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叩击声,片刻,李瑾已经进来了。

  孟濯缨随手拿了件披风裹着,立在屏风后面。

  烛火惺忪,少女的影子温柔的像是一株青竹,也与竹一样挺拔、倔强。

  “陛下,夜深了,您还未歇息?莫不是朝中有什么烦心事?”

  李瑾来见她,是突然之想。这个时辰了,进一少女闺中,实在不得半点礼数。

  可他一进门,就听护卫上报,有人闯了进来。

  是庆安候余侯爷,不许他们动手。

  护卫不敢伤了余侯爷,只得让人传讯回去,正觉两难之际,李瑾自己来了。

  李瑾一听,便猜到是谢无咎。

  他心头有一把烈火在烧,可一见到她的身影,又冷静下来。

  从头至尾,他还从来没对她表露过丝毫。她甚至不懂,他那隐晦而别样的心思。

  他已经把人拘在这里,她要见谁,他管不着。

  李瑾道:“倒没有什么烦心事。聂玉我已轻判,流放三年,想着,来告知你一声。”

  孟濯缨:“谢陛下。”

  李瑾微微往前进了一步,若无其事的问:“你还没歇息?”眼睛却借着昏暗的烛火,四下寻找谢无咎的身影。

  护卫都说,里头的人进去了一盏茶功夫,还没出来。自然,就还在她房中。

  她胆子倒是大,自己的名声也不当一回事。

  孟濯缨道:“天气闷热,睡的不好,听见动静就起来了。”

  李瑾也不拆穿她,命人送茶上来。二人隔着屏风,慢慢的饮茶。

  孟濯缨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同时劝道:“陛下,天色晚了,还是少喝浓茶。不如,我给您泡些枸杞蜜枣?”

  李瑾还在找谢无咎藏在哪里,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等甜滋滋的茶喝进嘴里,才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太甜了!

  孟濯缨没有束发,外面披了件外裳,轻声问:“太甜了吗?”

  李瑾一口茶含在嘴里,分三次活吞了:“还好,还好。不算太甜。”

  简直甜死了!

  李瑾如吃苦药一般,把甜茶喝完,突道:“雪融,当初你在大理寺,与谢无咎交情甚深。你出事之后,他十分自责,连公主都敢怨怪。如今啊,我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姐,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孟濯缨一听他提起谢无咎,眼睛便是一亮。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欢喜,可神色可以遮掩一二,那明亮的眼神,却难以黯淡下去。

  终究,她在他面前,是不屑作假的。

  李瑾心酸之后,总算有些许欣慰。

  她没有认真掩饰自己的心思,至少说明,在她看来,自己对于她还是安全的。不必要她费尽心思的对付、欺瞒。

  孟濯缨道:“谢大人虽然年长,却还是小孩子脾性,陛下可要好好敲打敲打他。怎敢对公主不敬呢?”

  李瑾笑着说,自然要教训教训他。又问:“你既无事,是否要告知谢无咎?”

  孟濯缨:“不急一时。”

  李瑾一心三用,一则与她说话言谈,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几句话下来,方才的热烈愤怒已经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其难得的放松与自在。

  二则用余光打量她的样子,灯下看美人,自是千姿百媚,惹人着迷又生垂怜。

  三嘛,他目光定在后面的衣柜上。

  谢无咎那么大个儿,跑不出去,要藏身这屋子里,也就这衣柜能容得下他。

  李瑾看着衣柜,微微眯了眯眼。

  大结局

  李瑾刚从小院出来, 余侯爷便到了, 笑眯眯的请天子去前院走一走, 喝杯茶。

  一听茶这个字眼,李瑾嘴里泛甜, 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个哆嗦:

  “天色已晚,朕便回宫歇息了。侯爷也早些……”

  余侯爷笑的看不见眼:“不妨事不妨事,陛下既已出来了,又是无功而返,这时回去,也睡不着的。”

  什么狗屁的无功而返?

  这老鳏夫也来瞧他的热闹!

  李瑾沉着脸带头走:“朕倒要看看,侯爷这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好茶。”

  看来, 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他了。

  余侯爷笑着嘱咐了身后的护卫几句,暗示他们放个口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里头的人出去。

  闺阁中, 钻出个大马猴, 总不是什么好事。若不然,李瑾也不会生生忍了下来。

  余侯爷也得重新掂量, 孟濯缨在天子心中的分量——毕竟, 他身为男子身为君主,连这都忍了, 可见,这位孟小世子在他心中, 不仅是至交密友,还是位需要尽力爱护的姑娘。

  这倒是好事。

  他越是爱重孟濯缨,他便越容易说服天子。

  余侯爷声量不小,李瑾也足可以听得见,并没有反对。

  跟随的护卫松了口气,暗中安排下去,故意把后院放开。

  护卫退开,谢无咎从衣柜出来,慢慢道:“后院的人走了。兴许,是跟去保护陛下了。”兴许,是故意要放他走了。

  孟濯缨心知肚明,让他先离去。

  前院,余侯爷指着门前的一颗合欢树,笑盈盈的给青年天子诉说:“陛下,这棵枯树,在我家已有三十二年了。”

  老树枯死,粗壮的树干呈现出让人见了便浑身不舒服的黑腐色,各种虫子留下蛀痕清晰可见,还有一只胆大的铁骨牛(天牛)顺着窟窿眼爬出来。

  枯树不曾砍伐,底下钻出了一支不到一人高的小树苗,伴着枯朽的老树,绽放出难得的盎然生机。

  侯府内,留着这么一颗碍眼的死树,自然是有故事。

  李瑾对老树不感兴趣,背后的缘由也一猜就能知道,漫不经心的问:“侯爷如此珍爱,这棵树多半是夫人生前留下的吧?”

  “自然。”余侯爷抚摸着残破且生出蠹粉的树干,沾了一手灰尘。“这世上,我唯一珍爱的女子,也只有她一人。陛下不必装的如此不屑一顾,您对她情深义重,难道不也是求一知心人吗?”

  “不是!”李瑾当即否认。

  “少年人,总是怕被人看穿,深恐被世人评判一句,儿女情长。可陛下如今已扫平外忧,除却内患,可知,儿女情长与英雄气概本就不矛盾。并不是因儿女情长,势必英雄气短。”余侯爷慈爱的望着天子,对这个徒儿,如同自己的晚辈。“便是老臣说错了,陛下也不必介怀,就当听几句玩笑话。”

  “我中年丧妻,唯一的女儿也在外放时早逝,虽然族中有一子过继在我名下,但在我身边也不到二三年。他自有广阔天地,心胸抱负,殿试中了解元之后,便当对族里家里都有了交代,外放出京去了。家里人也好,友人也罢,都觉得我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宅院,过的凄苦了点,有的想给我找个小娇妻,有的想给我找个老伴儿,都被我婉拒了。”

  “便是她一世陪我,不到十五年。但已足够了。她说过的那些话,足够叫人夜深人静时,拿出来慢慢回想、品味。”

  “一个人,能守着自己的真心过日子,就不叫寂寞。”

  李瑾看了那颗枯树一眼,飞快的挪开目光。

  “老师与师母的情谊,叫世间许多人羡慕。”

  世上男子,美人易得。便是种地的农夫多收了三斗米,都会想着纳妾。可娇妻美妾容易到手,便是一屋子莺莺燕燕又如何,能交心的夫妻,却少之又少。

  “陛下对她爱重,老臣都看在眼里。如今陛下已经清扫了那些阻碍,朝中大事皆可定夺,若能得一心人,也是一桩美谈。昔年,光武帝与张皇后不就是流传至今的恩爱帝后?只是我瞧这孩子,似乎有些颟顸,到如今还不明白陛下的心意。”

  他什么都没敢说呢,她能明白什么?

  李瑾平定了些许心神,涩然开口:“老师也觉得,朕做的没什么不妥当?”

  “自然。您是天子,想要什么,是得不到的?”

  李瑾“呵”的一下,苦笑出声。

  他生来便是皇子,由来尊贵,可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

  母亲自来不喜,便是没有弟弟的时候,也十分的不喜他。父亲爱屋及乌,也更偏疼弟弟。

  这些亲人之中,竟只有一个与他异母的姐姐李瑶能说得上几句知心话。

  他想要的,金银财帛,掌控天下的权势,都能得到。可人心,譬如母亲的疼爱,父亲的呵护,又从哪里去得?

  李瑾慢慢道:“可她不是什么别的。”不是物件,也不是玩意,怎么去得到?

  余侯爷道:“陛下心悦泓儿,泓儿若也心悦陛下,若是两情长久,岂非水到渠成?”

  李瑾站住,突然转身,冷冷的瞧了余侯爷一眼。

  他总算是听出来,也看明白了——他这位老师,根本不是来帮他的,而是来做说客的。

  他是来说服他放手,放了孟濯缨。

  他冷冷的转过脸,步伐越来越快。余老侯爷一路小跑,吃力的跟在年轻力壮的天子身边,也不敢再说话了。

  李瑾猛地转身,对暗处打了个手势:“去把人给朕抓过来!”

  护卫小声道:“陛下,方才那人已经跳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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