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郎 第333章

作者:海青拿天鹅 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古代言情

  此事,与从前一样,桓瓖又为了家中逼婚的事,离家出走了。不过这回,桓鉴比从前强硬许多,他索性连城中和田庄中的别院也不许桓瓖去,还将此事告知了桓氏王氏的所有亲戚,不许他们收留桓瓖。就连桓瓖喜欢去的酒肆或斗鸡场之类的地方,他也派人去递了话。这些地方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岂斗得过桓氏这样的人家,自然乖乖答应,见桓瓖上门,忙好言劝走。

  自从桓瓖跟着桓氏阖家去了谯郡,他在雒阳已无官职,自不会有官署可歇宿,这般情势下,他竟然真的无处可去了。

  我听他发了一通牢骚,只觉好笑。

  “公子不是还有许多友人?”我说,“都是高门大户的,公子上门,他们应当会收留才是。”

  “我不去。”桓瓖回答得斩钉截铁,“此事家中亲戚知晓也就算了,难道要传到外人耳朵里?我自丢不起这脸面。”

  这话听上去竟是有些骨气,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桓瓖瞪起眼:“你也笑我?”

  我忙道:“我笑的不是你,我是笑你父亲怎么这般看不开,非要逼你。不知此番他是看上了哪家闺秀,这般着急?”

  “他看上那人,你也认识。”桓瓖一脸不快,“便是那豫章王的女儿宁寿县主。”

  我愣住:“宁寿县主?”

  桓鉴的打算,其实细想之下,颇有道理。

  当今归顺皇帝的诸侯之中,除了秦王之外,实力最强的便是豫章王。只不过豫章国远在南方,对于中原一带的诸侯们来说,并不太重要。但一旦天下一统,豫章王必然会被委以重任。

  在桓氏的眼里,他们和各路诸侯都是一条船上的,自然颇有拉拢豫章王的必要。过不久,豫章王便会和公子一道来雒阳,桓鉴必然是想趁着这时机与豫章王议亲。

  我说:“宁寿县主也不差,无论相貌才情,皆是上乘。公子也曾见过她,难道不喜欢么?”

  桓瓖嗤一声:“不喜欢。”

  “为何?”我说,“你可是要说你那五不娶?论出身,宁寿县主出身高贵,世家不可及,且她识字能诗识字能诗,生得也美艳。至于性情温顺知情识趣,更是处处与你那条件相符,你有甚不喜欢?”

  桓瓖张了张嘴,即刻道:“她夜里睡觉会打鼾,臀上还有一颗痣!”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般闺中之事,你怎会知晓?”

  “惠风从前跟我说的。”桓瓖理直气壮,“她还说这宁寿县主面上端庄贤良,实则在家抠脚吐痰恶习缠身,这般表里不一的女子,我怎能要?”

  我:“……”

  惠风当年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居然还传到了桓瓖的耳朵里。

  “豫章王可不是别人。”我看着他,道,“你不是说要为了桓氏做这做那么,你若不愿,桓氏便有了大损失。”

  桓瓖瘪了瘪嘴角,不耐烦道:“不用你管。”

  我乖乖闭嘴。

  “此事说好了,”桓瓖又道,“待元初回来,他见我住在了那宅中,我便说你许的。”

  我说:“你是他堂弟,他还会不许你住?”

  “你莫管,就这么说。”他说罢,笑笑,“你放心,元初回来我就走,绝不扰你二人。”

  我瞥了瞥他,一脸不屑:“谁稀罕……”

  说着,心里不由地荡起来。

  桓瓖大约是真的无处可去,当日就带着人,将公子的宅邸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我,也在当日夜里就收拾了行囊,住到那宅邸中去。

  离开□□时,他正好去了营中巡视,还留话说晚上在营中不回来。这是正好,我索性连禀报也省了,交代了旁人之后,自顾离去。

  “你哪里有一点未嫁女子的模样。”桓瓖看着我,摇头,“你和元初还未成婚,就这般堂而皇之住到他宅中,于礼乃私奔,传到别人耳朵里成何体统。我劝你莫太张扬,须知大长公主和桓氏是看在了元初的面子上许了你。桓氏最重家声,你若胡来,莫不怕他们改了主意。”

  听他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教训我礼法,当真新鲜。

  “这般说来,我从前还在桓府中伺候了元初三年,日夜相对,出入同门。”我说,“那时怎不见公子与我说礼法?”

  “那时不一样,”桓瓖理直气壮,“那时你不过是个侍婢。”

  “哦?”我冷笑,“现在呢?”

  “现在你是个脱籍的侍婢。”

  见我瞪起眼,桓瓖似乎颇为开心,笑了起来。

  “放心好了。”他懒洋洋地靠到隐枕上,“若大长公主和桓府果真还是看不上你,元初又将你始乱终弃,你便来找我。我房中正好缺个伺候的,你来伺候我,保你一世衣食无忧。”

  他说话一向这样,暧暧昧昧不干不净,对谁都能说话些肉麻话来,上可撩熟龄贵妇,下可骗无知少女。

  “这倒不比。”我笑了笑,若真有那天,“只怕到时候,公子也帮不了我。”

  “为何?”桓瓖道。

  我眨眨眼:“公子忘了,府上要给公子和宁寿县主议亲,只怕我这事还未有结果,公子已经娶了佳人,后宅之事,还须新主母说了算。”

  桓瓖的脸随即拉了下来,白我一眼,继续看书。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补完,鹅想休息一天,3日请假,4日继续。

第328章 宅邸(下)

  第二日, 我起了个大早,如往常一般回到□□里。

  出乎意料,我到堂上的时候,见到秦王已经坐在案前翻阅奏报。冯旦侍立在旁, 正给他上茶。

  看到他, 我心里不禁有些困惑。他昨夜宿在营中, 照理说应该要过了午时才会回来, 不想竟这么早……

  “你昨夜不在王府中?”秦王抬眼便看到了我, 开口问道。

  “正是。”我答道,“殿下的病都好了, 我夜里留在王府里也别无他用, 不若回到家里去住。”

  秦王看着我, 意味深长。

  “那是元初的府邸, 怎成了你的家里?”他说。

  我理直气壮:“元初是我未婚夫,那宅子将来自有我的一份,怎不算我家里?”

  “莫忘了你是王府幕僚,”秦王道:“孤要与你问策之时,你不在怎么办?”

  我反驳道:“谢长史等人也是殿下的幕僚,可他们也并非宿在王府。”

  “孤若有问对之事,长史等随叫随到。”秦王道。

  我随即道:“我亦可随叫随到。”

  秦王没有说下去, 唇角弯了弯,转头对冯旦道:“你听到了?”

  冯旦忙道:“听到了。”

  “日后孤但凡有召,你便让人去将她请来,她必不推拒。”秦王道。

  冯旦应下。

  我:“……”

  “早先宫中送来了些糕点, 你先去吃了。”秦王道,“半个时辰之后,长史等人过来议事,你莫迟到。”

  说罢,他没再理会我,继续翻奏报。

  冯旦走过来,对我笑笑:“霓生姊姊,那些糕点就在厢房中,我引你去。”

  我的确没有用早膳,看了看秦王,应一声,跟着他离开。

  走出堂外,我忍不住问冯旦:“秦王昨夜不是宿在了营中么?怎回来这般早?”

  “大王后来又改了主意,”冯旦道,“昨日入夜之后,他便回来了。”

  我讶然:“为何?”

  “我也不知。”冯旦道,“大王要去何处便去何处,我等岂有多问的道理。”

  我点头。

  冯旦看着我,一脸神秘:“霓生姊姊,你知道你方才在堂上与大王对答时,像谁么?”

  我问:“像谁?”

  “姊姊可曾读过陌上桑?”

  “读过。”

  冯旦道:“我方才看着姊姊,觉得姊姊就像那秦罗敷。”

  我:“……”

  “秦罗敷?”我狐疑地看他,“哪里像?”

  “便是姊姊那神气,”冯旦笑嘻嘻,“大王不过是想要姊姊住到王府里方便,姊姊那般义正辞严,仿佛大王要逼迫良家一样。”

  我是秦罗敷,秦王就是使君,那公子就是……

  不对。秦罗敷那丈夫三十才当上侍中,公子二十才出头便已经当上了。

  我心中不由一荡。

  “胡说什么。”我说:“你这般作比,小心秦王听到了罚你。”

  冯旦忙道:“我也只敢与姊姊这般玩笑,在别人面前断不敢胡言。”说罢,他看着我,叹口气,“姊姊,我起身有一事甚是不明。”

  “何事?”我问。

  “我看大王对姊姊甚是有心,姊姊怎总在他面前这般倔强?”

  我讶然,看他一眼。

  “他对我有心?”我只作不明,“何以见得?”

  “姊姊觉察不出来么?”冯旦道,“除了姊姊,大王还对哪个女子这般好过?”

  我说:“他怎对我好了?”

  冯旦睁大眼睛:“还不好?他知道姊姊喜欢吃宫里的糕点,总让我去吩咐庖厨给姊姊做,今日这早膳的,也是他昨日吩咐宫里备下的。”

  我愣住。

  “还有那时在燕国,姊姊给大王治病的时候,姊姊记得么?”

  我想了想,不解:“那时又怎么了?”

  “那时,大王病得都快咽气了,还不忘交代我,说姊姊远道而来,行囊必是简朴,教我务必多照料姊姊起居,一应用物皆要准备周到,不可随便应付。”

  我看着他,蓦地想起那满箱满柜的各式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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