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郎 第369章

作者:海青拿天鹅 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古代言情

  埋伏在旧河道里的八百人马都是济北**士装束,此事尽皆现身,走到大路上,点起火把,径自往济北王的大军而去。

  济北王和司马敛两军对峙之处,就在荥阳城东边十里外。城内火起的消息传得很快,果然在济北王的军中引起了混乱。荥阳是济北王的后盾,一旦失守,济北王腹背受敌,大军无所倚恃,乃不堪设想。故而无论秦王打过来的消息是虚是实,济北王断然不可泰然处之,必疑心司马敛这边不过调虎离山,从而抛下和谈,赶紧回撤为上。

  果然,一路上,我们看到不少往荥阳回撤的兵马,乱哄哄的,杂乱无序。我和吕稷仍然凭着缴来的令牌,领着一众明光道将士,混入乱哄哄的队伍之郑

  没多久,我就看到了济北王的大纛和车仗。

  他乘坐在一辆战车上,看着颇是华贵,被数百侍卫护着,前呼后拥。未几,我看到了大长公主的车驾,跟在济北王后面,桓镶仍领着侍从护卫在侧。

  “女君,”吕稷对我道,“大长公主也在,怎么办?”

  我:“你对付济北王,活捉或斩首无妨,大长公主交与我便是。”

  吕稷应下。

  我的计划很简单,蛇打七寸,杀龙斩首。兖州诸侯当下只剩济北王撑着,只要将他捉住,兖州兵马自可降伏。吃掉了兖州,诸侯势力瓦解一半,前面的豫州兵马孤掌难鸣,就算秦王那边磨磨蹭蹭,对我等也成不了大威胁,如此一来,局势平定可近在眼前。

  大长公主在这夜里急匆匆地跑来见济北王,大约也是出于此虑。要进攻雒阳,光凭豫州诸侯难以成事,故而原先她拉拢了蒋亢和济北王一道举事。但是当下,蒋亢那边出了差错,三头断了一头,若济北王这边再被拖住,便要误了大事。

  我望着那马车,心想,她现在坐在车里,闻得荥阳生变,必也是心惊肉跳。

  先前在雒阳对我笑意盈盈的那张脸上当下是何等颜色,我倒真想亲眼看上一看。

  济北王此番回撤,做得还算讲究。

  就算大军已经往荥阳驰援,正面的架势仍一点不减,营帐拒马等物留在原地,甚至派去司马敛营中的和谈的使节也不曾撤回,摆出太平无事的模样。

  按照司马敛的那点本事,他未必能马上发觉济北王的动作。

  不过这与我关系不大。我出来之前与老张约好,荥阳纵火得手之后,便以烽火之法向索邑传信,老张得信之后,自会将浮桥重新铺好,然后领着兵马出来,与司马敛一道进攻荥阳。

  司马敛大约对我和老张颇有怨忿,不过无妨,以他的性情,会选择先把济北王和荥阳城拿下再找我们算账。

  昨日离开索邑之前,我还存了一点的期许,让王通用鸽信往雒阳传消息,将我的计划告知那边。若公子或秦王能看到……想了想,我不由觉得这憧憬未免太美,荥阳和雒阳之间还隔着十余万豫州诸侯,他们便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到这里来。要收拾济北王,还须我自己想办法。

  我和吕稷兵分两路,不远不近地混在回撤的大军之中,尾随着济北王和大长公主。

  边已经蒙蒙亮起微光,我的手心微微发汗。此计,最要紧的仍是时辰,不到亮,荥阳城中的火便会被扑灭,济北王回到荥阳之后也会发现并没有什么秦王大军攻城。大军进了城,关上城门,我等便不好再浑水摸鱼。故而想要对济北王下手,城外才是最佳时机。

  就在已经能远远望见荥阳城的时候,突然,后面一阵惊闹之声。

  只见有人骑马疾驰而来,向济北王禀报:“大王!东平国兵马追上来了!”

  我心中一松,老张动手了。

  听得这消息,周围众人自是紧张,却没有变得更乱。

  将官们指挥兵马到后面去抵御,济北王和大长公主的一众护卫将他们拱卫得更严实,加紧往荥阳而去。

  我知道动手的时机就是现在,随即掏出一只□□包,点上引线,趁着周围人来往纷乱,往济北王的车马那边掷出去。

  未几,只听得“嘭”一声炸响,如同惊雷落地。只见人群中,一道火光窜起数丈,火花四溅炸裂,落向四周。

  众人皆惊,马匹也被吓得嘶鸣起来。正当此时,明光道众人也动起手来,各处炸响接二连三响起,火光四处迸起,仿佛一道道闪电随着雷声落下,人群登时哗然,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往荥阳奔去,更有被惊动的马匹四散奔走,拦也拦不住,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此时,就连济北王和大长公主卫队的阵形也一时乱了起来,将官大声喝令着,但人群前挤后拥,全然不听使唤。

  雷声继续在各处炸响,恐惧愈加蔓延,有人嘶声鼓噪:“东平国和明光道杀上来了!”

  “惑乱军心者斩!”有将官怒喝道。

  但这声音实在渺得很,很快被四周喧闹的声音吞没。

  眼见一场后撤变成溃退,济北王和大长公主的卫队自是觉察不妙,索性铁蹄开道,撞开乱窜的人群,往荥阳奔去。

  我和吕稷各领着手下紧追不舍。

  已经快亮了,凌晨的风从东边吹来,带着露水清冽的味道,刮在耳边。

  济北王的车马在前,大长公主的车马在后,我眼看着大长公主的车驾就在百步之外,快马加鞭撵上去。

  桓镶显然甚为警觉,听得后面紧追的马蹄声,频频回头张望。

  大约是我脸上贴了假须,穿着济北国将官的披挂,且夜色仍重,他认不出来,只将目光在人群中扫了扫,收回去。

  心放下来,我从怀中拿出一只盛迷药的瓶,攥在手里。

  吕稷与我对视一眼,领着人装作惊惶逃窜的兵马,包抄到前面去。

  他手下有五百人,我手下有三百人;他对付济北王,我对付大长公主,手上的人马皆绰绰有余。至于桓镶,我不打算与他打斗,只需要凑上前用迷药将他药倒,而后劫持住了大长公主的马车,其他人自是好办。

  手下的军士都已经预先得了吩咐,和吕稷一样,装作溃兵,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悄无声息地将大长公主的卫队合围。

  卫队中的将官颇是恼怒,大声训斥,军士们只是赔笑着唯唯诺诺,却仍黏在一旁。

  他们的吵吵嚷嚷,引得桓镶侧目,我盯着他的后背,正当要扑上去下手,忽然,前方有人喊了一声:“援兵!那可是援兵来了?”

  我一惊,定睛看去,果然,荥阳城那边看着人影纷杂,竟是有许多兵马正朝这边涌来。

  “是豫州的!似是沛王的兵马!”只听大长公主侍从中的一个将官道。

  我听得这话,暗自又是一惊。

  再望去,只见火把光中,那兵马的旗色的确与济北国的大相迥异。

  心中疑惑不已。沛王?他到荥阳来做甚?

  再看向桓镶,只见他似乎也颇是诧异,策马到前方大长公主的车旁话去了。

  当下形势突变,若照原来计议施行,风险甚大。我不再计较许多,朝身后一个军士示意。

  他颔首。

  未几,只听又是一声雷响,一道火光在后面不远处蹿起,将惊魂未定的兵马又吓了一跳。步卒们再度争先恐后地拥堵上前,我和一众军士则借着混乱,潜入附近的密林之郑

  方才那发雷响乃是我与吕稷约定的暗号,一旦事情有变,听到此响便要撤退。

  没多久,吕稷果然领着兵马过来与我会合。

  “女君,”他擦一把汗,道,“沛王、濮阳王、汝南王的兵马到了!他们不是去攻打雒阳了么,怎又突然折返了此处?”

  我:“此事我亦不明,不过这些诸侯皆手握重兵,与济北王会合,于我等乃大是不利。当下之计,我等须尽快找到老张和司马敛商议对策,实在不行,便要撤回索邑。”

  吕稷颔首:“我亦是此想。”

  草草商议过后,众人不再耽搁,上马抄野路回撤,可未曾走远,却发现当下之势已经全然出乎意料。

  司马敛所率的东平国兵马,大约是受了济北国溃逃之态的鼓舞,一路直追,掩杀过来。

  而济北王的大军得了诸侯兵马的支持,迅速稳住了阵脚,只听鼓角齐鸣,荥阳城前,诸侯二十万之众如乌云压顶,反向东平国撵了过来。

  我和吕稷从侧后施援,才杀退一路诸侯的偏师,便见得东平国兵马被打得丢盔弃甲,如潮水一般溃退下去。

第367章 追捕(上)

  东平国先前追得太猛,一路冒进,先锋深入济北国阵郑

  济北国虽兔匆忙散乱,却在诸侯援军的支撑之下站住了脚,如口袋一般将东平国的兵马包围分割,混战起来,刀光剑影人仰马翻,厮杀一片。

  我和吕稷登上一处高陂上观望,见此情形,皆是惊诧。

  吕稷露出懊悔之色:“女君为何不等下手再撤?若我等将济北王或大长公主劫一个出来,谅这些人不敢进攻。”

  我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只怕我等就算劫了他们,诸侯的大军也不会为他们停下。”

  吕稷讶然:“怎讲?”

  我:“你可想过,豫州诸侯大军怎会突然在荥阳现身?先前济北王世子还在司马敛手中,故济北王先前一直不曾与司马敛动手,何以当下竟全然不计得失攻来?他有了诸侯助阵,谈判更是有利,如此大动干戈,莫非不怕王世子丢了性命?”

  吕稷不解,道:“女君以为何故?”

  正着话,这时,一个打探消息的军士匆匆来到,道:“女君,如女君所料,那荥阳城下新来的兵马虽摆出许多旗号,其实不过沛王一部。他率五万人来为济北王助战,汝南王、濮阳王兵马如今正在西边的成皋关驻扎。”

  听得这话,我心中一动。

  “你打听确实了?”我忙道。

  “确实!”那军士道,“我等照女君的那最便捷之法,扮作济北**士捉了一个诸侯的传令兵来审问,这都是他供出来的。”

  我又问:“他可招供了这些诸侯为何返回荥阳?”

  “因为秦王的大军!”那军士擦一把汗,道,“诸侯原本要攻雒阳,在路上突然受到秦王大军突袭,折损了许多兵马,一路败退回来!”

  我精神一振。

  不得不,此时大约是我这辈子听到秦王这两个字觉得最亲切的时候。

  “秦王?”吕稷又惊又喜,面上的神色几乎不敢相信,“他打到成皋关了么?”

  “这不知晓,”军士道,“那传令兵也不出许多,我等问明之后,便即刻回来禀报了。”

  我心中豁然明朗,先前的猜测,果然不曾落空。

  怪不得这济北王一反求和之态,当下连儿子性命也不要了,原因无他,乃是他已经别无选择。成皋关是荥阳跟前唯一的险,一旦成皋关被攻破,诸侯唯一的退路就是渡过索水之后退回兖州和豫州。故而济北王就算想救儿子,也已经顾不得许多,不把东平国和明光道的封锁打破,他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不住。

  朝夕之间,局势竟翻转至此,着实教人意外又兴奋。

  我不敢耽误,即刻令众人脱掉济北**士的披挂,驰援战场。

  司马敛这仗打得全无章法,所幸战线拉得长,后军见势不妙急急收拢,方才站住阵脚。

  我和吕稷赶到阵中,司马敛见到我,怒气冲冲。

  经过一昼夜的折腾,他已神色憔悴,灰头土脸,身上的金甲也不再锃亮。

  “姓张那老匹夫何在!”他铁青着脸,骂道,“他竟敢截断浮桥,断孤后路,是为背信弃义!”

  我:“大王,张师行事一向以忠义为先,断不会弃大王不顾。”

  嘴上虽然这么着,我心中却也在打鼓。这战场上的明光道军士,除了我和吕稷手下的八百人,只有一支数千饶先锋,却不知老张去了何处。

  司马敛自不会听进去这话,继续骂道:“忠义?听大长公主那妖妇和豫州一干诸侯如今都到了,焉知张匹夫定不是畏惧,缩了回去!”

  听得这话,吕稷亦是大怒,正要上前理论,我将他拦住。

  “大王既信不过张师,我也无法。”我冷冷道,“未知薛尚薛将军何在?大敌当前,还须他坐镇才是。”

  果然,提到薛尚,司马敛的神色微变,正待开口,前方混乱又起。只听有人来报,济北国兵马已经攻破侧翼,杀了过来。

  司马敛面色阴沉,道:“将济北王世子、高平王、任城王带来。”旁边将官应下,未几,济北王世子等三人绑着手,被人从马车上拖下来。

  “仲约!”济北王世子显然感觉到事情不妙,看到司马敛,颤着声哀求道,“是我不该骗你!你让我去见父王,他定然不会为难你!你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司马敛冷笑:“是么,便借伯允吉言。”罢,他吩咐押送的将官,道,“推到阵前!告诉济北王,过来一步,便斩断一肢,孤倒要看看,这济北王心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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