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东宫 第18章

作者:深碧色 标签: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裴明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紧紧攥着的手一点点松开来,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等裴明彻出了门后,云姑与桃酥也顾不得什么生意不生意的,立即赶来了后院。沈琼却仍然是一副睡得正沉的模样,桃酥欲言又止,云姑犹豫片刻后,轻手轻脚地上前,轻声道:“阿娇,我陪你回家去歇息吧。”

  满院寂静,云姑很是担忧地同桃酥对视了一眼,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沈琼总算是开了口:“云姑,我有些难过……”

  她这声音闷闷的,细听之下,仿佛还带了些哭腔。

  云姑揪心得很,连忙将她盖在脸上的话本挪开,只见沈琼的眼圈红红的,一双桃花眼中蕴着亮盈盈的泪,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一般。

  还没等云姑反应过来,沈琼便抬手将那泪花给抹了,随后又低声道:“……我不会再为他哭了。”

  云姑在美人榻旁坐了,并没说什么,只是抬手将沈琼揽在了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沈琼抱膝坐着,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她的确没再哭,只靠在云姑肩上发呆。因着心绪大起大落,没过多久,她竟真沉沉地睡了过去。

  兴许是裴明彻来了这么一遭的缘故,睡梦中,沈琼竟又梦着了当年的旧事。

  是秦淮出事半个月前。

  那时候,沈琼已经将家中半数生意都交付在他手中,当了个清闲的甩手掌柜。

  适逢裴明彻要出门做生意,沈琼不大情愿地看着侍女收拾行李,又提着裙摆跑去书房找秦淮掰扯:“也不是多要紧的生意,你就非要亲自去吗?”

  秦淮放下手中的账本,顺势将她抱在了怀中,无奈地笑了声。

  “不要想糊弄过去,”沈琼将他推开了些,虽说不出什么缘由,但直觉着不大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秦淮微微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沈琼抬手勾着他的脖颈,蛮不讲理道:“我就是觉着你有事情瞒着我。”

  至于证据,那自然是没有的。

  “若我真有事瞒了你,你待如何?”秦淮似是随口问了句,“会生气吗?”

  “那是当然,”沈琼横了他一眼,但随即又如实道,“不过吧,我应该也气不长久。”

  这的确是实话,她每次见着秦淮那张脸,心中哪怕是有气,也慢慢地散了。

  秦淮低低地笑了声,揽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东拉西扯地闲聊几句后,又问道:“你这样粘我,可想过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怎么办?”

  两人原本耳鬓厮磨着,陡然听了这么一句,沈琼只觉着莫名其妙,瞪大了眼睛问他:“你不要我了吗?”

  沈琼眉眼间还带着些未曾褪去的稚气,被她这么一问,秦淮只觉着心都软了,低头在她唇上落了一吻,但却未曾回答这个问题。

  “你若是不在了,那我应该会很难过。”沈琼只当这是句玩笑话,还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同他笑道,“但日子还是会继续过的,渐渐地应该就没那么难过了。若是什么时候再遇上个合眼缘的人,说不准就将你给忘了……”

  沈琼不轻不重地在他唇上咬了下,挑着眉道:“所以啊,你最好是一直在。”

  秦淮目光闪烁,没敢同沈琼对视,只是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续上了那个吻。

  随后,秦淮放弃了那次出行。

  可没过多久,也不知因何缘故,他就又打定了主意要随商船出门。沈琼虽然不大乐意,但是也没阻拦,两人那几日形影不离,时时腻在一处,直到商船出行。

  沈琼那时候无知无觉,并没多想,可如今看来的确是早有征兆。

  只是事已至此,物是人非,的确是多思无益了。

  云姑将桃酥打发了去前面看铺子,自己则一直陪在沈琼身边,看着她在睡梦中一时皱眉一时笑的,心中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琼总算是悠悠转醒。

  她怔了会儿,等到云姑轻声提醒了一句后,方才算是回过神来,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

  原本摆在一旁小几上的那副长卷已经被云姑给收了起来,沈琼瞥了眼,也没多问,只是同云姑商议道:“若是过几日还是寻不着满意的画,就只能将我的藏品拿出来充数……但这就无趣得很了。”

  云姑见她不再提裴明彻那事,便也很是配合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来:“横竖花想容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京城,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接下来如何,倒也不怎么重要。”

  “这么说倒也没错。”沈琼站起身来,向前面走去,“剩下的事情,等采青到了就交给她来办好了。”

  沈琼对这件事情兴致缺缺,准备回家去。但说来也巧,她正要离开铺子的时候,却又有人上门来了。

  这次来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观其衣着相貌,一看便知应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他似是还在变声期,一开口,嗓音中带着些粗哑。

  年纪虽不大,可模样口吻却都神气得很。

  这几日下来,上门来的倒也不单单都是为了钱财,还有凑热闹的。就譬如眼前这位,沈琼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是图个新鲜来玩的。

  虽说大户人家都会请先生教授自家子弟六艺,可大都是走个场面,只要大体上能过得去,不至于一窍不通就够了。但凡做得还算可以,都会被身边人吹捧,飘飘然的也不在少数。

  因着这个缘故,沈琼起初并没报什么期待,只想着随便看一眼,将这位小公子给打发了就是。

  然而等到展开了画轴后,她却直接愣住了。

  画上绘的是个宫装美人,倚在廊下,手中执着柄芙蓉团扇,正在向远处张望着。只一眼,沈琼的心神便被这画给吸引了,仿佛能切身体会到画中美人的寂寥与期盼似的。

  寻常画作,总是多多少少会有前人风格,可如今这少年的画却称得上是自成一派,并无半点模仿的痕迹。以他如今的年纪,能有如此造诣,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沈琼看过这画后,随即收起了方才的轻视,略带歉疚地笑了声。

  她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这位小公子,总觉着他的模样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少年注意到沈琼态度的转变,神情愈发得意起来,明知故问道:“我这画可还行?”

  “极好,”他都快要将“夸我”二字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沈琼也没吝啬夸赞,含笑道,“是这几日来,我见过最好的画作了。”

  她引经据典,将这画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少年听得笑意愈浓,随即又凑近了些,伸出手道:“那……给我银子呗。”

  以他如今的衣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也不知为何如此急切。

  沈琼倒也没多嘴打听,只是将那画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又同他商量道:“若只是这画,我能给你一百两银子。若是你愿意依着我的意思,这几日多画两幅,我就给你一千两。”

  少年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琼,仿佛见着了个傻子似的。

  他生得唇红齿白,眼尾微微上扬,杏仁眼瞪得圆了,便像是只小猫,显得格外稚气。

  沈琼看着他这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家中的汤圆来,忍笑道:“不骗你。”

  少年仍旧满是狐疑,但他显然还是想要银钱的,纠结了片刻后,哼了声:“谅你也不敢骗我。”

  “我先给你一百两银票当定金,剩下的等到画完了,再给你结清。”沈琼并不在乎他的身份家世,也懒得多问,只将这当做一桩生意来做,“以免有人赖账,咱们来签个契。”

  她做生意这么些年,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很熟悉,从一旁抽了张信笺来,行云流水地写了张契约书。

  少年显然是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糊里糊涂地从沈琼那里接了笔来,略一犹豫,最后签了“陈朝”二字,顺道还按了个手印。

  作者:临时有事,今天只有5k+,剩下的明天补吧orz

  男主男配终于都齐了,说起来之前看了个评论,说不如买汤圆股,我觉着阔以

  狗男人大都靠不住,不如养猫~

第25章

  沈琼倚在柜台旁, 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那少年。只见他在落笔写下名姓前犹豫了一瞬, 等到将笔放下后,再看过来的眼神也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一见他这模样, 沈琼心中便明白, 这名字八成是假的。

  “陈朝……”沈琼并没戳穿,她低头吹了吹那墨迹, 而后抬头笑道,“那咱们就来商量商量画什么吧。”

  陈朝皱了皱眉:“难道不是由着我随意画吗?”

  他并不爱听旁人指手画脚, 从来都是依着自己的喜好, 想画什么便画什么的。

  沈琼知道小公子总是难免会有些脾气,耐着性子解释道:“不必担心,你的画技摆在那里,我自然没有资格胡乱指点江山, 只有一点点小要求罢了。”

  她这话还顺势恭维了一句, 陈朝知道是有意为之,但好话谁都爱听, 他也不能免俗。故而再开口时虽仍旧不大情愿, 但却不似先前那般抵触了, 倒像是被顺了毛的猫似的:“什么要求?”

  “这两张画上, 我想要盛装的美人, 至于什么情形、如何来画便由你自己来定。”沈琼含笑看着他,继续道,“再有就是,你作画时得用上我家的胭脂。”

  听前半句的时候, 陈朝还未觉着如何,及至听完之后,却被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给搞懵了。因为胭脂不比颜料,也就撑个一时,过不了多久便会消褪,届时这画也就相当于被毁了。

  花近千两银子,买两张注定留存不了多久的画,是图个什么?

  陈朝简直疑心自己是听错了,但看着沈琼这模样,也不似是信口胡言,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陈朝看过来的目光,简直是像在看傻子一样。沈琼也用同样的目光看了回去,微微一笑:“我这是个胭脂铺子,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陈朝:“……”

  他先前只听人说这里在求美人图,并没留意旁的,如今被沈琼这么一提醒,才总算是想明白了其中关系。

  “你重金求美人图,传得满京城都是,最后就是为了卖胭脂?”陈朝难以置信地问道。

  所谓士农工商,陈朝是自小锦衣玉食养大的世家公子,平素里接触的也都是琴棋书画这样的风雅之事,从不会有人讲生意经给他听。

  起初听到有人求美人图时,他还当是个风流轶事,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为了给商贾生意铺路的。

  这其中着实是有些落差,陈朝虽不至于看低商贾,但一想到自己的画是这样的用途,心情却是微妙了起来。

  他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清清楚楚的,沈琼好整以暇地端详着他神情的变化,笑盈盈地点头承认了:“是呀。”

  没等陈朝再说什么,沈琼便又将他方才签的那信笺抽了出来,轻轻地掸了掸:“小公子,你莫不是要反悔吧?”

  陈朝被她噎得脸色都变了,总觉着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这一纸契约于他而言其实并没多大实际的约束,哪怕他翻脸不认,对方也不知晓他的身份住处,自然没法追究。若是真知晓了,怕是更不敢说什么了。

  然而他并非是那种会翻脸不认耍赖的人,也做不出来刚同人定了约,转头就不认的事情。

  沈琼也没催陈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应下的事,自然不会反悔。”陈朝甩了这么一句,转身便要走。

  “你且等等,”沈琼又将人给叫住了,转身挑出几盒胭脂递了过去,“那就有劳小公子费心了……再有,别忘了咱们签的契约上也讲明了,这图得在端午之前赶完。”

  陈朝起初还觉着沈琼是个温柔美人,如今接触下来,只觉着对方是个满心算计的奸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揣着那几盒胭脂出了门。

  桃酥全程在一旁看着,等到陈朝离开后,忍不住笑了声:“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实在是有些……单纯。”

  “虽不知道是谁家的,但必定是自小娇惯出来的。”沈琼轻笑了声。

  沈琼原本情绪低落,被这事一打岔,倒是好转了些。

  她将先前那些事通通抛之脑后,也不急着回家去了,将方才陈朝留下的那副美人图又展来开,细细地看着。

  及至晚些时候,暮色四合,云姑关门落了锁,三人这才一道回家去了。

  临睡前沈琼还是好好的,晚间却莫名发起热来,嘟嘟囔囔地说着些胡话,也不大能听得清楚。云姑发觉之后吓了一跳,连忙打水来沾了帕子给她冷敷,折腾了半夜,及至凌晨方才又睡去。

  第二日一早,云姑便让人去请了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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