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 第157章

作者:胡马川穹 标签: 爽文 平步青云 古代言情

  顾衡嘿嘿一笑,“咱们一起办实事儿办好事,那些朝臣的眼睛又不是瞎的。大皇子素来重武将看不起文人治国,三皇子又隐约卷在周敏之案中抽身不得,名声也受了损害,圣人就是矮子里拔将军也该轮到你了!”

  端王让他的直言噎得想笑又有些生闷气,“生在帝王家,若说没有想头那是说谎话。更何况周围的人虎视眈眈,我就是想独善其身只怕别人也会不允许。”

  顾衡心有戚戚,非常能理解端王的感受。

  和顾衡闲谈了一会儿,端王的患得患失已经消散许多,“帝王心思最是难测,我只干好我该干的事儿就行了。这时候若是有异动,无异于灭顶之灾。周敏之的下场,恐怕是圣人专门弄出来让我们几个当儿子看的。”

  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帝王的恩宠,喜欢信任的时候可以把你捧上天,恶之恨之的时候可以在你的身上堆砌无数骂名。

  要不是周敏之太过得意忘形,把黑手伸到了春闱这个国之重点上,甚至还想像他的父亲周阁老一样继续操纵朝政,圣人也不会先拿他开刀。

  顾衡是看到了都护营的高指挥使才隐约明白其中的这个道理——圣人已经在为新皇铺路了,只是未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笃定自己的赌注押对了。

  此时王府后院留芳园里,范庶妃看着好久没有见面的儿子欢喜的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叫丫头们络绎不绝地往桌子上端吃的。

  已经虚岁十五的谡哥无奈的望着母亲,咽下一口水晶烩肘丝。心想康先生说的极对,幸亏王府里的女人少,俞王妃早早就去世了,李侧妃出身又极低,要不然这内院里根本就没有母亲的活路。

  他忽的想起外面那个传言,心底就烫热烫了起来。要是宫里的圣人真的属意父王为太子,那么自己这个王府长子是不是就能更上一层楼呢?

  谡哥把自己身边的人仔细扒拉了一遍,没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母系范家那边也是人丁单薄,想要找人扶佐自己都是难事。看来还是要和康先生好好商量一回,能不能趁今年的春闱提前找两个得用的新科进士。

  冬至大祭一过,事情肯定要繁杂许多。父王要是忙不过来,自己肯定是要上前去帮把手的。康先生说过头几年至为关键,能不能让父王刮目相看就在这一件件的小事当中。

  至于端王府的世子诩哥,如今不过是不臭未干的小屁孩儿。等自己羽翼丰满的时候,诩哥多半就只剩下一个名分……

  范庶妃看着形容温文的儿子,心里升起无比自豪。

  扶着儿子结实有力的胳膊半哭半笑,忍不住抱怨了几句,“王爷不念半分旧情,把我关在显应寺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不是听了你的主意,下死力替俞王妃抄写了一本血经,到现在我还在里面老老实实住着呢!”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谡哥也不好把指责的话说出口,“顾少卿和顾夫人在父母面前都是极有脸面的,你平白无故的去惹他们做什么?要不是康先生前前后后的帮忙,阿爹不会这么容易放你出来!”

  范庶妃看了一眼儿子,瘪了瘪嘴委屈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谡哥顿时有些头疼,对着这个时时给自己帮倒忙的亲娘简直毫无办法。看见几个丫头婆子都离得远远的,这才压着嗓门儿道:“阿爹如今正在关口上,千万不能让内宅的事儿搅乱阿爹。你能做的,就是好好拢住阿爹的心。若真是有那一天,不光我要争你也要争!”

  范庶妃连眨了几下眼睛,脑子里嗡嗡乱响,好半天才颤着声音问道:“争……什么?”

  谡哥直到如今不把话说明说透,亲娘永远不知道事情的轻重。

  左右看了一眼,定定的望过来,“阿爹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他若是承继了大位,府里的世子就是日后的储君。阿爹身边如今只有李侧妃和你,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以一日无主,新甄选的嫔妃没有那么快上位,所以皇后之位必定是你和李侧妃二者其一!”

  ——皇后凤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儿子走了好久之后,范庶妃都还回不过神儿来。她出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纵然已经上了些岁数,却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的娇媚。稍稍打扮一下就透着一股富贵威严。若是这头上真能戴上一顶凤冠,让万万人在自己脚底下朝拜,那是怎样难以想象的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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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太子

  

  纵然有许多人不甘, 但端王依旧顺顺利利地在冬至日代天子进行大祭礼。

  大典上, 端王身着绣了江山云龙纹的黑色滚红边儿的大礼服,嵌了明亮东珠的翼善冠气派威严。让几位皇子侧目的同时, 也让诸多朝臣心思浮动。

  然而天老爷注定今年是个多事之年,许多人还在持续观望的时候,连续好几日没有上朝的皇帝冷不丁又下了一道旨意, 因圣体欠安特命端王监理国事……

  自大正建国以来,只有皇帝外出或者征战时, 才能由皇太子留守宫廷代为处理国事。这道御旨简直已经明文天下, 和册封端王为太子的诏书没什么区别。

  敬王尤其不信, 没等传话的太监退出去,就抽出鞭子把书房里的诸般摆设抽了个稀巴烂。

  龚先生叫苦不迭,忙吩咐几个亲信把传话的太监好茶好饭的招待着, 又做主拣了几样贵重轻巧的玉饰金珠塞在那人的衣袖里。好话不要钱一般说了一箩筐,那人才终于答应回宫绝不乱说。

  仆役们退得远远的, 龚先生慢慢叹了口气低声道:“还没有到最后一步, 正式册封的诏今还没有下来。也许圣人只是想先试探一回, 殿下如此妄为未免漏了痕迹。”

  敬王靠在椅子上呆了片刻,良久才恨道:“我舍弃了那么多东西,该我的不该我的,连我亲舅舅死了都不敢过去痛哭一场, 就是想阿爹把我看在眼里, 说我有为君者的气度。可是你看看, 他最后属意的还是那个不声不响的阴沉老二, 我和老大就是陪着他们唱大戏的丑角儿。”

  龚先生叹了又叹,“没到最后一步,千万不要说丧气的话。周阁老和周大人要是在世的话,肯定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一切归属,都在圣人的一念之间!”

  的确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最后一步,这时候论输赢为时尚早。

  敬王的眼睛突然慢慢亮了起来,“我外祖父生前曾经说过,老二的母亲穆皇后死得有些不清不楚,听说和一个禁宫的侍卫有染,当年为了这件事死了不少人,只是时过境迁没有几个记得了。若是能在上头好好做一下文章,将老二不是皇家子嗣的事大肆宣扬出去……”

  这绝对是一个能让人再也翻不起身的杀手锏。

  龚先生差点被口水呛死,摸着嗓子眼儿死命咳了起来,惊恐得双手乱摇,“涉及皇家的秘事必须有铁证,空口无凭很容易被反噬。两位周大人临去的时候,可有亲手交给您什么东西?”

  周家贵及人臣,平常的金银财宝根本就不放在他们的眼里。更何况敬王是皇家贵胄,能入他眼的天下珍奇少之又少。

  敬王顿时有些茫然,坐在椅子上仔细想了半天才道:“他们什么都没对我说过,更何况我又不姓周,他们能把什么要紧的东西交给我?不过……我外祖父曾说若是有朝一日我能继承大位,就到他的滴翠园榕树下磕个头就行了!”

  他猛地抬头,紧张的连声音都变了调,“你说我外祖父会不会把那个要紧的东西藏在那棵大榕树下?我以为那是他病重时说的胡话,就没有往心里去!”

  龚先生简直有些瞠目,周阁老一辈子算无遗策,临终时说的每一个字必定是重之又重。敬王做为周家一力扶植的人,竟把周阁老的遗嘱当作胡言乱语……

  龚先生沉吟了一下,语调有些含糊,“周阁老多半也没想到世事会变化的如此之快,所以才没有对你明确告知那些要紧东西的所在。好在现在为时不晚,我马上带人过去查看。如今外面不知多少人盯着,兴许还有圣人偷偷安排的人,所以还请王爷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敬王立时反应过来,在藏青织仰瓣莲纹的地毯上不住的转着圈子,面现激动和感激之色,“先生考虑的极是,今天听闻这个消息让我方寸大乱。外祖父肯定是早就料到这一天,他密藏的东西里必定有当年穆皇后一案的铁证,我凭此就可以把老二彻底掀翻……”

  他的话支离破碎,言下之狠意却是明明白白。龚先生自然领会得其中的意思,连茶也顾不上喝一口,转身就从侧门悄悄出了王府。

  杜王妃听了仆妇间口传外面的话后一时间也骇得手足冰冷。

  事情什么时候演变成这副模样,端王……竟然要当太子了吗?那自己的丈夫该怎么办?在外头赴宴的时候,那么多命妇对着自己阿谀奉承,不就是心中有另外的想头吗?敬王素来心高气傲,恐怕承受不住这份打击。

  夫妻一体,怎能让他独自承受这份失落?

  她腾地站起身,连衣服也来不及换急匆匆的往前面走。她要告诉他,世间的繁华富贵虽然惹人羡慕,但若是变得一无所有只能吃糠咽菜,他的身边也有人陪着……

  天色已经黑了,屋子里却没有点灯。杜王妃看着孤坐在窗前的身影忍不住心酸,急步上前将人紧紧抱住,“总还有法子可想,等会儿我就回娘家看我父亲怎么说?”

  敬王身形动了一下,眼里也闪过一道亮光,但更快就熄灭了。杜氏的父亲是中书省的参政,既然连他都没有提前得到消息,那就说明皇帝的这道旨意是绕过朝臣突然颁布的。

  杜王妃心中忽然涌起患难夫妻的感触,柔声道:“莫要惊慌,等我问问我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圣人属意他人,咱们安安份份的守在一处总能搏个平安……”

  敬王脸上忽然浮起奇怪的悲怆,“恐怕不行了,申时我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龚先生是外祖父特地为我甄选的,为人稳重识趣,这十来年我已经把他当成知己。却没想到在最后时刻,他反手捅了我一刀。”

  杜王妃自然记得那个形容干瘦的老头,骇得睁大了眼睛喃喃道:“——哪至于此?”

  敬王已经被今天的坏消息打击得体无完肤,靠在椅子上用手拄着头,“外祖父的滴翠园里也许藏着一件极为要紧的东西,龚先生说我要是亲自去取的话都有不便,所以他自告奋勇的就过去了,没想到一去不复返。刚刚我又派了两拨人过去,说滴翠园的榕树下被挖了好几个大坑,人却未见一个……”

  杜王妃手足冰寒得几乎要颤抖起来,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周阁老……外祖父……到底给你留了些什么?”

  敬王一脸苦笑。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只是现在细细回想,我舅舅曾经说过外祖父手中有一本图册,专门记载朝中大臣后宫嫔妃的喜好和优弊。但是外祖父致仕后,我曾经到滴翠园数次也没有听他老人家提起过,就以为多半是以讹传讹从未细细打听过!”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阁老手中的确有一些东西,但是这个东西如今不知落到了谁的手里。让敬王心生恐惧的是——龚先生,到底是谁的人?

  这天底下这对地位无比尊贵的夫妻默默坐在窗下,对着不可预知的未来束手无策。

  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巨大的铜炉镂空的地方泛着红色的火苗,整个空间充斥着说不出来的燥热。

  一只苍白无力的手翻动着手中的书册,轻轻笑道:“没想到周阁老死的时候还留了这么一手,只可惜他临去的时候病得张不了口,竟然没把这个东西的下落交代清楚就去了……”

  敬王府的首席幕僚龚先生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堂上人微微一笑,“为了这么个东西让你在敬王府呆了十五年,大好青春就这么浪费掉了,心头是不是感到委屈?”

  龚先生五体投地大礼参拜,“能为圣人分忧以尽绵薄之力,是我等一辈子难以想象的殊荣。莫说是十五年,就是让我马上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灯光闪烁处,穿了一身柔软常服略带病容的苍老男之人正是当今的大正皇帝。

  书册被抛进铜炉里,顷刻间就燃起半尺高的火苗,轰然作响的同时可以隐约看见上面黑色的字迹。皇帝半靠在杏黄色大迎枕上,神色有些倦怠的问道:“这里面的东西……你看过没有?”

  龚先生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却半点不敢停顿老实答道:“我和都护营的两个兄弟一起到的永祥胡同,靠着敬王给的令牌顺利进的滴翠园找到那棵榕树。全程我们三个人在一处,挖到东西后立刻贴上封条,中途没有耽搁半息一路护送到宫中。”

  寝宫里又闷又热,但龚先生根本不敢擦一下头上的汗水,“小的以性命担保,这件东西没有离开过我们三人的眼皮儿,封条也没有一丝损坏……”

  皇帝看着铜炉里的白色书册上火苗慢慢变得虚无,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周阁老和我君臣了一辈子,到了最后我瞒不过他,他也瞒不过我。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让老三登上大位,可我偏不想如他的意!”

  皇帝忽然笑了起来,双手一摊道:“你看,不管人再如何汲汲营营,都躲不过生老病死。周阁老一死,不过短短三年周家就败落了。我还没怎么动手,周家就烂的不成样子。敬王没了周家倾力扶持,就什么也不是……”

  龚先生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这世上有些事儿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好在皇帝说了一会儿话就累了,朝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从暗处走了过来,神情淡薄地将人领了出去。

  龚先生虽然是第一次进宫,但却知道这是皇帝身边最为信重的符大监,忙恭恭敬敬地作了个长揖。

  等出了几道深红色的宫门,符大监脸上才带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圣人是念旧的,龚大人此次立了大功日后必定要受到重用。先给大人道一声恭喜,出去只管好生等着就是了,到时候肯定会有好消息。”

  龚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这些年担惊受怕实在是不好受,我只想带着妻小回老家购置几亩薄田,安安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就是了!”

  这世上纵有天大的富贵,也要有命安享。奈何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总想着搏一把大的。

  符大监诧异的望过来一眼,却难得的没有多话,只安静的陪着走了一段路。初冬的太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细长无比,像是飘忽不定的两抹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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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要写完了!

第二七二章 父子

  

  前面的青衣小太监提着一盏素面宫灯飞快的走着,也不知后面有什么催着, 只看得见渺茫的烛光在漆黑的夜色中不住地摇晃, 敬王这个身强体壮的人竟然要紧走几步才跟得上。

  这是他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进宫, 却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很多东西都变了。从景运门到右内门增添了很多眼生的护卫, 可以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从服色和装备上看应该是从神机营和府军卫营临时征调过来的。

  摛藻殿已经站满了人, 个个脸上都挂着或真或假的焦虑。

  毕竟深更半夜把大家伙都召集到深宫来, 连天亮都等不得,肯定是有什么非常态的大事要宣布。众人的站姿看似闲散,却隐以坐在右首的端王为尊。几个朝中重臣小声探讨了几句, 就要侧头征询一下端王的意见。

  敬王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当这幅场景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时,简直一刻都不想看那些人的嘴脸。他心中乱得如同一团麻在,端王的对面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和群臣一样开始无休止的等待。

  堂上的金鸣钟敲了几下,寝宫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太医院院正当先走了,出来对着众人低声道:“圣人的体质虚弱,所以诸位大人不宜在里面耽误太久, 还有千万不要让圣人劳神……”

  众人虽然知道皇帝的身子入冬后就不见好,但还是被太医院院正的话惊了一跳。有些对朝事敏感的人已经大略猜到今日来的目的,相互看了一眼互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神色。

  肃王作为这一辈长子, 首先就当仁不让地扑了过去, 声音哽咽道:“阿爹, 阿爹你怎么变得如此消瘦,是不是宫里的这几个太医无用?等儿臣把他们全部赶出去,重新选民间的名医进宫来!”

  站在一旁的太医院院正双手肃立,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皇帝精神还好,只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眼底的疲态。脸上的肌肉也松垮的厉害,平日里睿智无比的双眼无神的望过来。大概因为年事已高兼病痛缠身,花白头发掉得已经用簪子簪不住了,只用一块青布松松挽住。

  端王看见这副模样双腿一软,就老老实实地伏跪在一边,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看得到他肩膀微耸显然心里非常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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