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子午 第54章

作者:樱桃糕 标签: 爽文 甜文 强强 古代言情

  作者有话要说:  周祈: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谢少卿……

  谢庸微笑:不做市场调查的作者,不是好作者。

第70章 月下切磋

  齐大郎连环杀人案告破, 周祈便又闲下来。

  闲了便想买买买, 但算算手里的钱,也只得作罢。那就请谢少卿和崔熠去丰鱼楼吃饭吧,请他们吃饭的钱还是够的。

  谢少卿这个人,不只有点儿暗里的风骚,还有点闷坏。上回自己送他——不对,送唐伯两丛挺贵的牡丹,他知道自己没多少钱了, 偏挤兑自己,提这请客的事,又说什么“言必信, 行必果”君子不君子的。

  周祈总觉得,“不君子”的行径, 是合该留在大事项、留在刀刃儿上用的,请人吃饭这种事, 还是君子一点儿得好。

  周祈便又攀上墙头儿, 一边听谢少卿吹箫,一边儿想着请他吃饭。

  周祈坐在墙头儿上,微耸着肩,塌着腰,两手拄墙头,当啷着两条腿,还一踢一踢的,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都在诠释着什么叫“坐没坐相”。

  月光很亮, 隔着谢少卿家的西跨院,能看见他家主院。谢少卿正站在中庭花树旁吹箫。

  今天吹的不是《杏园春》了,要安宁悠远一些。

  周祈微闭着眼细听,觉得好像有月有星,有一缕薄云蒙住月亮,又很快散开,有夜鸟抖动翅膀,有微微的花香味儿……

  这样的箫声让夜显得很是宁静,周祈的腿都不踢腾了。

  箫声突然一转,活泼轻快起来,仿佛一只猫蹿上墙头,轻快地飞檐走壁,又低头对墙下的主人撒娇,喵喵两声。

  周祈睁开眼睛,找了找,并没找到胐胐,对,那位是娴静怕高的……不由得有些失望。

  谢少卿一曲吹完,周祈正想故技重施,用小石子小土块砸他们家院子,却见谢少卿朝西跨院走来。

  周祈的小腿又开始晃荡。

  她歪着头看谢少卿:“吹得真好。”

  谢庸笑。

  “这支曲子叫什么?”

  “《春夜月》。”

  “从前没听过,是新曲吗?还是旁的什么地方的曲子?”

  “就算是新曲吧。”

  就算是……周祈对曲子不甚了了,便不问了,“明日中午散了衙,别在公厨吃饭了,叫上小崔,我们一起去丰鱼楼。”

  谢庸笑,过了片刻,道:“后日就是休沐了,你且来这边吃烤羊肉吧,丰鱼楼以后再吃。”

  这样拖拉拖拉,也就到了月中发薪日,周祈笑起来,偏又说便宜话:“我是想着要‘言必信,行必果’……”

  谢庸微笑点头:“君子行事,倒也不用拘泥。”

  周祈弯着眉眼,腿不再晃荡,改而虚虚地别在一起,用脚尖儿画圈圈。

  谢庸看她的样子,想起胐胐来。每当高兴了,得意了,偷吃了肉,伸出爪子去戳鱼,把鱼吓跑了,回头看看,以为没人发现,便都眯着眼,尾巴竖着,尾尖轻摇。谢庸看一眼周祈的脚,又避开。

  “总是偏谢少卿的好饭,实在心里不安,回头我带两坛梨花白来。”周祈笑道。

  “你还不如早点来给我打个下手。”

  “……啊?”周祈脚不画圈儿了,看着谢少卿。

  谢庸微挑眉毛,“周将军不方便?”

  “……方便。”

  谢庸点头。

  “不是……我是怕有我帮忙……行吧!”周祈到底点点头,“我切肉应该不错,好赖也练了那么些年刀。”

  谢庸微笑。

  周祈顺嘴问起谢庸他练武的事:“谢少卿是跟学里骑射先生学的剑法?”

  谢庸点头,“县令郭翁是个重文教的,故而汧阳虽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县学却颇像样儿。礼乐射御书数皆有人教,教骑射的先生也教剑法,但我的剑却主要是跟教诗文的先生学的。”

  “先生爱诗爱酒爱剑,喜于月下舞剑。”

  这位县学的杨先生,据说是前朝皇族之后,做得好诗文,为人洒脱不羁,早年的时候也做过官,后来不知道为何罢了职,游历到关内道,便停了下来,隐居于此。这位先生颇看重谢庸,不只指点他诗书文章,还教他剑法。

  虽只一句话,周祈也能想象得出这位先生的风姿,笑道:“难怪你的剑法一股子文人雅致气。”

  谢庸接着道:“后来去书院读书时,有位师兄好剑,也得他指点过。”

  周祈这好为人师、又喜与人切磋的毛病又犯了,笑得似只大尾巴狼:“我夜观星象,今晚是个适宜以武会友的日子……谢少卿与某切磋一二如何?”

  谢庸看着她,略沉吟,抿抿嘴,“嗯。”

  然后又补一句:“请周将军赐教。”

  周祈折了两段杏花枝,然后从墙上跳下来。

  两人各执一段树枝,周祈摆个起手式,笑道:“请。”

  谢庸微笑:“请。”

  周祈先出招,用花枝扫谢庸腰腹,谢庸错步避开,转身用花枝刺周祈右肩。

  周祈略侧肩膀避过,第二式转攻谢庸脖颈。谢庸歪头,用手里的花枝格一下,两个枝子一触即离。周祈改刺为劈,斜着劈下来,是一式从刀法中化出的剑法。谢庸再避过,刺周祈左肩……

  周祈的剑法与她的刀法一脉相承,都是大开大合的路子,略显霸道,又带着长期与人打斗,刀头舔血中练出的诡变,即便用树枝子,即便出招不快,又未用力,还是带着些隐隐的凶悍气。

  谢庸的剑法则君子得多,不刺人要命处,不攻下三路,给人留下余地。

  周祈发现他只攻自己胳膊、双肩和腰部,连前胸都避开,不由得一笑,这般君子,小时候若与街上孩子打架,肯定时常被打哭。

  想到哭咧咧、瘪着小嘴的谢少卿,周祈心下痒痒,可惜不得一见,不然捏一捏他的腮,胡噜两下子脑袋上的乱毛,“走,我去给你报仇!”嘿!嘿!

  却全然忘了谢庸比她还要大四五岁,谢少卿能街头打架的时候,她比桌案高不了多少。

  周祈心思越发歪起来,突然出招加快,用花枝刺谢庸胸口,谢庸仰身避过。

  周祈一式连一式越发紧地攻其胸腹,如大多数对手一样,谢庸一边闪避,一边用“剑”来格挡。周祈又是极凌厉的一“剑”攻其左胸,谢庸侧身,正待来格,那“剑”却中途变招,顺着谢庸手里的花枝向上,前刺,然后便抵在了谢庸的脖颈处——

  在西北诸道颇有些名气的大盗“飞猿”陆十三郎,前年冬天来京里接连作案七起,便是被这一式拿下的,周祈还用剑尖在他下巴底下留了个印子。

  谢少卿自然是不能留印子的。

  周祈轻抬花枝子,谢庸抬头看她,周祈眯眼,轻佻一笑。

  谢庸抿着嘴,拂开挑着自己下巴的树枝。

  周祈越发笑起来。

  谢庸没绷一会儿,到底也笑了,却还是轻声斥责:“女郎家,总做这副街头无赖的样子。”

  “今天不是无赖,今天是恶少。”周祈纠正道。

  谢庸:“……”

  周祈想象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个狗腿恶仆,正打马街头,突然看见出来游春或者买书的年轻士子谢少卿。自己见他风姿好,就这么用剑鞘挑起他的脸,哎呦,好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郎!

  自己自然便动了色心,先言语调戏之,谢少卿自然是不从的,且定然还义正辞严地斥责自己,嘿嘿,像自己这种恶人,自然就越发来了兴致……

  看她笑的样子,再顺着她说的“恶少”一想……谢庸耳朵微有些烫,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花枝子,“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

  “行吧。”周祈笑眯眯地道。

  谢庸送她出去。

  恰遇见半夜饿了,来前院找吃食的罗启——因谢庸看书看公文时常睡得晚,唐伯便时常给他备些清淡糕点。

  罗启:“……周将军。”

  周祈冲他打个招呼,走出院子。

  阿郎先是吹箫,这会子又送周将军出去……周将军莫非是循着箫声来的?罗启看看月亮,看看院中花树,啧啧两声,今天的事也要跟唐伯说说。

  谢庸站在门前,目送周祈回了家,便也回转。走进堂内,看看手里还捏着那两个花枝子,上面大多数花瓣都尽落了,只还两个极小的未开的花苞,谢庸顺手把它插在了案头白瓷水丞里。

第71章 后园烤肉

  惦记着去谢少卿家吃烤肉, 周祈朝食就吃了一小碗醪糟桂花圆子, 平时总还要加的红豆饼今日便没加。

  吃过朝食不久,周祈就晃去了谢少卿家——既然谢少卿说让早点儿过去打下手,那自然就要早点儿去。在吃东西这种事上,周祈从来上心,也不怕等。

  东市有家卖胡式糕点的,其做的酥山绝美,比宫里和许多权贵之家做得都好, 每到夏天,购者如云。

  其做酥山的羊乳酥油极细腻新鲜,带着自然的奶香味;蔗浆也加得恰到好处, 并不甜得发腻;冻的时候也好,已经成型, 却还未发硬;端出来时底下衬着冰,上面点缀樱桃、葡萄之流, 看见就让人咽唾沫。炎炎暑日, 用勺挖一口含在嘴里,又滑又糯又香又甜又凉,简直舍不得咽下。为了吃这酥山,周祈在大太阳下排队轮候等过一个时辰。

  等谢少卿做烤肉又不一样,这等本身便很舒服——谢家有唐伯和他备下的许多糕饼糖果子;有小可爱胐胐喵喵绕腿、蹭胳膊撒娇;有罗启霍英可以一起下棋打牌;自然,还有虽略嫌太过正经却也有意思的谢美人儿。

  美人儿嘛,端方了那叫君子如玉;萧肃的,就高而徐引如松下风;即便不正经, 也可赞一句倜傥风流翩翩浊世佳公子。

  平日谢少卿总是在“如玉”和“如风”中间徘徊,不知何时能风流一回?周祈突然想起当初查凶宅案时谢少卿在酒楼那轻佻一笑……

  想到他那难得一见的风流轻佻样儿,周祈又开始心里痒痒,自觉就像胐胐看见鱼缸里的鱼,总想伸出爪子去戳一戳碰一碰。唉,这看见美人儿就走不动道的毛病啊……

  到了谢家,谢美人儿正在修补旧字帖。

  唐伯给周祈端上糖果子和乳茶来,笑道:“今日中午全看大郎的。周将军也看看我们大郎的本事。”

  周祈颇真心实意地捧道:“谢少卿这手又能写文章,又能修字帖,又能补屋顶,还会做饭,到底怎么长的?别的才子也这样吗?”

  听周祈这般夸赞,唐伯露出极是开怀的笑来:“不是我偏心,真是再也没见过如我家大郎这样的了……”

  在书案前用剪刀修字帖残边的谢庸轻咳一声。

  周祈笑起来,夸你还不乐意。

  唐伯则笑呵呵地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谢庸埋头修字帖,并不管周祈,周祈也不用他招呼,抱着胐胐,走到院子里转一转。杏花已经有些残了,桃花开始吐蕊,花期比往年总晚了有小半个月。自己前几天送的牡丹许是因为才移植,又或许是催开的,略有点蔫巴,而院子里本来的牡丹才长出极小的花苞,估计要到桃花谢了才会开。这牡丹有早开的,有晚开的,能从三月初赏到四月中下,周祈只知是牡丹,分不清哪种早哪种晚。

  看一回花儿,周祈又绕回屋里来,把胐胐放在榻上。觑着谢少卿不注意,从榻边鸡毛掸子上拽了一根羽毛逗猫玩。

  胐胐极端庄地坐着,瞥了一眼周祈。

  被猫嫌弃闹腾的周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