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芳 第346章

作者:云芨 标签: 爽文 古代言情

  他心中一凛,暗道康王府消息够灵通的。

  老妻抱怨:“康王府怎么这么没眼色?不就累着了,歇上一日吗?非派人来探病,打扰人休息。老爷,我叫人打发他走吧。”

  别说没病,就是真有病,常庸也是这个作风。

  常夫人本以为这回也一样,然而常庸心念一动,叫住了她:“不,叫人请他进来。”

  “老爷?”常夫人讶然。

  常庸语气坚决:“照我说的做。”

  常夫人只得应了:“好。”

  过了一会儿,康王府的幕僚进来了,看到常庸穿着家常袍子,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心里松了口气,常相爷愿意见他,说明还是有余地的。

  这般想着,他恭敬见礼。

  常庸睁开眼,点了点头:“原来是陶先生,请坐。”

  待这幕僚表达了康王世子的关怀之意,常庸点点头:“多谢世子惦记,近日事务繁多,老夫深感疲惫,这才休息一日,倒没什么要紧的。”

  这幕僚立即道:“相爷是为了承元宫的案子吧?世子昨日回府,极是后悔,深感给相爷添了麻烦,故而今日听说相爷不适,就命在下来探望了。”

  常庸淡声道:“世子爷客气了,这案子是麻烦了些,不过主要还是刑部和大理寺在忙。”

  幕僚语重心长:“相爷要保重身体啊!我们世子向来敬佩您,总与我们说,相爷是国之栋梁,政事堂有您掌舵,才叫人放心。”

  常庸不冷不热:“世子谬赞了,老夫受陛下所托,自当尽心尽力。可惜岁月不饶人,精力日衰,如今只能竭力做好本分。”

  说了几句话,常庸便露出困倦的样子。

  幕僚无法,只得留下礼物告辞而去。

  常夫人从屏风后面出来,奇道:“康王府这是什么意思?昨天闹了那么一出,今天又来示好?”

  常庸淡淡道:“就是因为昨天闹了,才来示好。”

  常夫人做了几十年的贤内助,也略通政事,想了想,明白过来了:“康王世子到底还是心有顾忌,不想翻脸。”

  常庸点点头:“也是起了疑心,怀疑昨天那事是我的意思。呵,我又不是闲的,争这种意气。现在说开了也好,免得两败俱伤。”

  康王世子想让政事堂背锅,他自然生气。可为了这么点事,就结下康王府这么个仇敌,太不值得。

  冷不丁却听常夫人问:“老爷,你说康王府能明白你的意思吗?”

  常庸怔了一下,斥道:“怎么会不明白?我都已经说那么清楚了!”

  ……

  康王府的幕僚一进相府,赵先生便往正院递了张条子。

  池韫正在练字,提着笔便笑了:“常相爷想把自己摘出来,太迟了啊!”

  赵先生拿不准她的意思,便问:“夫人,咱们如何应对?”

  池韫摇头:“这会儿消息应该传到康王府了,我们等着看戏就行。”

  赵先生回到前院,心里还在纳闷,就见同僚挥舞着一张坊报,眉飞色舞:“哈哈哈哈,今天的坊报都看了没?满京城的茶馆酒楼都传遍了,这下子,康王世子的裤子都让人扒了。”

  赵先生抢过坊报,看清楚上面的头条,恍然大悟。

  常相大人爱话术,喜欢玩高深莫测那一套,不可能给准话。

  偏偏康王世子多疑,这边派人低了头,回家就发现舆论已成大势,他会不怀疑常庸?

  ……

  康王府内,还在猜度常庸话意的康王世子,忽然听得回报,京中已经流言四起,说他这个兄长,对弟弟心存嫉妒,才会有种种事端。

  他顿了一下,大怒:“常庸你个老匹夫!这就是你的尽心尽力,做好本分?对!你的本分就是护着老六那个蠢货!”

  幕僚们急忙围上去:“世子息怒,世子息怒啊!”

  这都摔了十几个花瓶了,再摔可赶不上买了!

第445章 撕起来了

  短短一日,舆论如风一般卷过整个京城。

  到第二天朝会,俨然已经到了沸点。

  “常相。”

  “常相。”

  常庸踏进朝房,众官员纷纷招呼。

  他颔首回应,一坐下来,便有内侍殷勤地送上茶水。

  “常相。”有人凑上来,“您听说了吗?昨日的坊报……”

  常庸当然知道。

  坊报这东西一出现,他就察觉到,这玩意儿不可小觑,容易煽动民意。只是他们一直很老实,写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昨日发现报上登了那场闹剧,常庸便觉得不对。后来想到,陛下曾盛赞过坊报,起了疑心,因而才没有动作。

  他慢吞吞饮了口茶,问道:“怎么?”

  那人往旁边看了眼,小声道:“听说好几位言官今日要上本弹劾。”

  常庸点点头:“言官风闻奏事,这是他们的职责。”

  闹成这个样子,御史不上奏才奇怪。

  这官员想讨个主意:“那我们……”

  话没说完,内监高声宣布上朝。

  他只能匆匆收住话头,众臣鱼贯入殿。

  果不其然,刚开始议事,便有几位御史出列,痛陈康王世子罪状,称其包藏祸心,故意在宫门前负荆请罪,逼迫君上。

  “陛下,承元宫埋药案还未有定论,康王世子身为嫌疑人,不好生在府中等待案情进展,反而跑到宫门前哗众取宠,简直居心不良!”

  “何况,这事为何会泄露出去?正是因为康王府拒绝配合,才嚷得人尽皆知,以至于皇家威严扫地,朝廷颜面大失,不追究不足以平民愤!”

  皇帝很想顺势追究一下,然而想起楼晏的交待,只得耐下心来,说道:“此事朕知道了,康王世子考虑不周,做得不妥当,但未必有逼迫之意,仅凭莫须有就定罪,未免不公。”

  常庸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料竟听到这么一番话,他沉吟一瞬,瞥向一旁的楼晏。

  这恐怕是楼四交待的吧?这小子,对皇帝的影响越来越深的……

  不过,这么处理很好,闹下去可不是好事。

  他刚想出列,附和皇帝的话,哪知身后一个人窜出来,大声禀道:“陛下!”

  常庸瞥过去,却是钱相。

  这位钱相,与康王府有些来往。

  常庸略微一想,收住脚步。

  让他出面也好,省得自己多费口舌。

  皇帝问:“钱卿有话要说?”

  钱相回禀:“陛下,几位大人的看法,臣不赞同。”

  皇帝点点头:“你说。”

  钱相道:“几位大人刚才说了两个字,民愤。臣就想啊,这民愤从何而来?表面上看,是前天宫门请罪引起的,可归根结底,在于承元宫埋药案。”

  确实如此,众臣纷纷点头。

  “所以,臣以为,康王世子固然有错,但要平息此事,最终还是要破了此案,才能名正言顺地降罪。案子不破,这莫须有的罪名,终究不能服众。”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常庸很满意。

  皇帝现在也不想闹开,就道:“钱卿说的有理。”

  几名御史不禁失望,所以,他们说了半天,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可外面的舆论怎么办?

  舆论当然不能放任,若要平息事端,康王世子还是得请罪,只是不能像上次那样……

  常庸正在琢磨解决方案,却听钱相继续说下去:“正好,昨天臣找到了将作监一份旧录,发现了一件事。”

  咦?

  看着钱相拿出来的文书册子,臣子们暗暗惊诧。

  还以为钱相是和稀泥,居然是找到了新证据?不对吧?他不是向来和康王府亲近的吗?

  皇帝也没料到会有这出,忙问:“钱卿发现了何事?”

  钱相慢吞吞翻开那本册子,展示在众人面前:“修缮承元宫的时候,将作监购置了一批辰砂。臣请教了一位方士,由他处得知,辰砂其实可以炼化为水银。刚好,承元宫埋药的地方,就有水银。”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这案子查了这么久,可是一个实证都没有,这位向来不爱出头的钱相,居然第一个拿出了可查的证据?

  皇帝也是一怔,忙问:“这辰砂由何人所购?”

  “当时的主簿,名叫常平。”钱相躬身回道,“也就是常相的远房侄儿。”

  常庸霍然抬头,向他看过去。

  ……

  过了四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池韫坐在水阁里,陪三位母亲闲聊。

  “这小狼崽子可以啊,居然咬上了常庸,谁给他的勇气?”大长公主倚着窗,对着湖面吐出瓜子壳。

  池韫给她倒了杯凉茶,笑道:“顺风顺水太久,很容易高估自己。”

  北襄太妃打着扇子,瞥了一眼:“你可别嘲笑他,你们一家子都栽了,岂不是说明你们还不如?”

  大长公主撇撇嘴,说道:“那是皇兄身体不好,一直卧床,才会被他们趁虚而入。”

  北襄太妃摆手:“算了吧,输家说再多,也是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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