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妆妆 第21章

作者:三月蜜糖 标签: 甜文 古代言情

  “周衍之,游过来,像鱼一样,别怕..”

  周衍之,周衍之..

  周衍之......

  是谁在叫他,就像在黑夜里点了一盏灯烛,兀的照亮昏暗的角落,宋延年陡然惊醒,慢慢回过身子,闭紧了双唇,弓腰屈膝,双手覆在水草上,将那团蓬乱的纠缠一点点理清,解开,犹如一根绳索绞着脖颈,他的脸越来越红,青筋漫上额头。

  终于,撇开最后一根水草,他奋力一蹬腿,朝着光亮处窜了过去。

  濒临窒息的前一刻,他猛地越出水面,扑面而来的空气清新而又甘甜,混合着雨水的冲刷,将他墨发拢成一团漆黑。

  “居然没死。”

  语气里夹杂着轻飘飘的遗憾,宋延年抬头,男子带着银白色面具,抱着双臂站在湖畔,颀长的身姿精瘦儒雅,薄唇微翘,冷眸死死凝视着他。

  “若真想我死,这几年你早就回来了。”宋延年抹了把脸,浸在水里的身体冰凉凉的,他打量着岸上的人,一如从前两人相处的时候。

  那人笑了笑,“我一个人苟延残喘,总比你们灭了我宋家要好。”

  “我会让你归位。”宋延年定定的说,瓢泼大雨将声音打碎,他知道,那人听见了。

  “我该与你说谢谢,还是感恩戴德的三跪九叩?”他背着手,居高临下望着水里的人,曾几何时,两人一同在紫云观读书习字,他只以为遇到志同道合的知己,却不防此人接近自己怀有叵测目的。

  他每日观察自己的一言一行,临摹字迹,苦练凫水,哪怕畏惧至极,仍不放弃。

  这样的恒心,这样的意志,非常人所能达。

  原以为是惺惺相惜,到头来全然错付。

  他所倾心仰慕的女子,自小缺失的父母之爱,也一同被他占去,天下哪有如此爽利之事,总要狠狠的报复一下,方能解多年之怨。

  “这些年你去哪了,过的如何?”宋延年的嗓子暗哑低沉,呛过水后,说话都扯得喉咙疼。

  “托你的福,四处漂泊,起初不好,后来..”面具下的眼睛轻轻挑起,“后来还不错。”

  他摩挲着手掌,宋延年的目光落在他的虎口处,又移至食指厚厚的茧子与刀痕上,问,“做什么营生?”

  男子低头看了眼手,又朝他讽刺的笑笑,“剥皮画骨。”

  宋延年没说话,许久,又说,“你这次回来,是有事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的小可爱们,推一下我的预收文《你看看我呀》,文案如下:

  淮南侯嫡幼子姜蔚,生来风光,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却总是追着一个小丫鬟打转,

  穿身新衣裳,乐不可支的咧嘴问,“孙念安,你看看我呀!”

  斗鸡赢了,抱着掉光毛的公鸡美滋滋的问,“孙念安,你看看我呀!”

  玩骰子赚的盆满钵满,哗啦把银子倒在孙念安面前。“都给你,你看看我呀!”

  孙念安擦完几案,懒懒的抬头睨他,“姜蔚,你烦不烦!”

  后来,天下大乱,淮南侯携全家出逃,路上唯独丢了姜蔚,

  昔日金贵,一朝丧犬,被所有人踩在脚底取笑,

  有个女孩蹲在濒临冻死的姜蔚身边,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身体,“姜蔚,你看看我呀!”

  .......

  有人说孙念安命好,攀上姜蔚这个高枝,转眼成了高高在上的贵人,

  只有姜蔚自己清楚,在那段如丧家犬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有一双小手拉着他,从泥泞昏暗走到阳光和煦。

  他发过誓的,一定要娶她做妻子。感谢在2020-04-21 14:19:04~2020-04-24 23:0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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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雷声渐小, 雨势稍停,雾蒙蒙的水面, 不远处是飞流直下的银川, 承接的雨水慢悠悠的倾泻下来。

  男子盯着他, 抬眼看了看天, 阴云四合,穹庐如同收紧的牢笼, 随时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我母亲,不管她做了什么,还请你高抬贵手, 留她一条性命。”他身姿笔直,瘦削的肩膀贴合着淋透的衣裳, 唇愈发显白了。

  宋延年笑, “你求人的姿态,真是不同寻常。”原本他便没打算如何报复杜月娥,深宅妇人, 虽有些攀高谒贵, 趋炎附势,说到底, 不过是独断专行的性格, 让她总想压着儿媳行事。杜月娥出生名流,做不出下作的诡事。

  冯兰以小报中伤顾妆妆的幕后主使,窜托杜月娥用陈阮分宠的主意,皆出自沈红音之手。宋延年有时候也想不明白, 本该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为何心思如此龌龊,十足跳梁小丑德行。

  “这是你欠我的,”银白色面具微微一抬,神色冷清。

  宋延年不置可否,精健的上身不断被雨水冲刷,睫毛沾了雾气变得模糊不清,他仿佛想起那些年,跟在两人后面,寡言少语的日子。他是后来的,让本有的二人相处变成三人同行。

  溺水被救,睁开眼看到陆清宁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失去了控制,只觉满眼星辰熠熠生辉,湖光山色不及她莞尔一笑。同样的神情,他在那人的眼中也看到过。

  “不如留下来替我做事?”

  岸上的人好似听到了笑话一样,鼻间轻嗤,“不怕我怀恨在心,哪天睡不着一刀屠了你?”

  “怕?”宋延年回应他一个不以为然的笑,手掌盖住脸,往后摩挲着雨水,慢条斯理道,“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太多了,若都如你这般心慈手软,我不知该睡得多么安生。

  不管怎么说,你是我朋友。”

  这两个字,最开始是“宋延年”说的,那时候的周衍之,沉默到一日只说几句话,总是闷不做声的读书习字,或是站在旁侧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

  欲成大事者,能忍能狠,那时候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北魏人,正竭力观察南楚人的一举一动,模仿他们的日常习性,直到,能够足以代替“宋延年”潜伏临安城。

  为什么会选宋家,他们赴楚之前做过缜密权衡,宋家是皇商,关系网遍布南楚各地,可作为侦查与传递信息的依托。宋家与朝堂官员多有往来,对于了解南楚布局十分有利,且作为商户,不会轻易被怀疑到有政治图谋。

  尤其,两人年龄相仿,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彼时的“宋延年”很是钦佩周衍之的韧性,他信誓旦旦的笃定,两人将会是最好的朋友。

  如今看来,未免有些讽刺。

  “从前没死,是我侥幸。做你的朋友,脑袋都不是长在自己脖子上的,周衍之,别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他停了下来,“若有一天你攻回临安,望你记得今日的承诺,护好宋家,让母亲颐养天年。”

  “你要去哪?”

  “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地。”他将手挪到眼前,打量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肚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多半是狭细的刀伤。曾经也是拿笔的手,后来用了刀,各色刀刃在他掌中驾轻就熟。

  南楚朝廷烂到骨子里,救不过来了,北魏虎视眈眈,一统天下也只在朝夕之间。

  “若有那么一天,我会将宋家完好无缺的还给你,你...”

  “我要宋家作甚?”他自小被送到紫云观,靠着书信维系亲情,对于父亲母亲的印象,多半依靠只言片语的描绘去想象。即便日后周衍之拱手奉还了整个宋家,于他又有什么意义?

  他所缺少的亲情,所憧憬的温暖,在儿时,而非现在。迟来的情谊,失了原本的价值早就变得轻如草芥。

  “从此你我,各自两清。”如此说着,他忽然又低低笑了起来,水中的人不明所以,蹙着眉看他略显单薄的身形。

  岸上人转过头来,手指贴着唇瓣,慢慢一揉,微不可查的笑浮在嘴边,“她很香,也很甜....”

  说完,人影虚晃,少顷便消失在茫茫水雾之中。

  让他不痛快,似乎心里才会舒服,他走得急,银白色的面具紧紧贴合着脸,灌入的雨珠打湿了睫毛,眼尾热意涌动,他笑着,慢慢眯起了眼睛。

  顾妆妆如同睡着了一样,小巧的身子裹蜷在披风里,皙白的脸被遮了大半,只露出小扇一般的睫毛,宋延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

  他走上前,屈膝蹲下,脚底很快凝了一片水渍,他将手指在衫尾擦了擦,把石榴色碎玉步摇簪入发间,手指顺着发梢滑到腮颊,拨开披风领口,樱唇轻启,边缘殷红,呼出的热气缓缓地喷到掌心。

  宋延年收拢了手掌,拇指覆在她唇上,轻轻擦了一遍,再看,又擦了一遍,犹觉刺眼,俯身,亲在唇上,顾妆妆无意识的歪了下脑袋,宋延年跟着侧过去,舌尖抵开唇瓣,如此缱绻许久,浑身血液热燥而又急速的在体内汩汩流淌,他别开头,红着脸吁了几口粗气,一把扯开披风,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手掌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低头,压着她的腰单手将钱袋解开,玉佩泛着盈盈光泽,香气缭绕,是宋延祁送她的信物,竟贴身保存。

  他手臂虚了晌,喉间堵滞的更为厉害,不过须臾的情/动此时已然熄灭,他收拾好钱袋,重新挂在她腰间,直起身子朝着下游的骏马走去。

  为掩人耳目,两人不过月余没有朝夕相处,然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于她,唯恐哪一步算计出错,被歹人趁虚而入,势必步步小心,思绪如弦,夜里睡眠亦是惶恐忐忑,又怕偏院布防不够严密,每每半夜惊醒,便再也难以安睡。

  他不是重欲之人,却恨不能死在她上面。

  顾妆妆是渴醒的,睁眼的时候,后颈疼的厉害,帷帐四合,房中燃着清雅的沉水香,透过薄薄的帐子不绝如缕的传了进来。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月牙白的寝衣,袖子落在肘间,手腕上的红痕未消,她忽然坐了起来,青丝如瀑洒在后腰,困倦瞬时一扫而空。

  这是偏院房中,床上的布置皆是按照自己喜好挑选,顾妆妆软了肩膀,她本是与李婉婷一起游湖,后来在湖心阁闻到了奇怪的香气,两人相继昏迷后,她醒来的时候是在苍云山,身旁有个阴阳怪气的面具男,他对宋家仿佛了如指掌,挟持自己意图杀死宋延年。

  顾妆妆冒了一身冷汗,连忙掀开帘帐,趿鞋下床。正穿着外衣,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还没醒吗?”是李婉婷,与画眉小声说着,“那我再等等,外头雨还未停,都两日了...”

  她开门,迎上两人的眸子,先是诧异,继而欢喜,李婉婷穿着一袭水青色绣团花长裙,外罩一件薄软的披风,走上前握着她的手,上下看了一圈,“还昏吗?”

  顾妆妆摇了摇头,画眉添上茶水,开始碎碎唠叨,“夫人可真叫人担心死了,人家李小姐昨日便醒了,怎的你睡了足足两宿,若不是胡大夫说没事,公子还不知如何心焦。”

  “夫君?”顾妆妆与李婉婷坐下,喝了一盏茶,又让画眉添上,便听李婉婷笑道,“多亏宋公子,否则...”

  她四下看了眼,将脸凑上前,“你不知这两日外头疯传成什么样子,沈家乱套了。”

  顾妆妆不解,“这事怎就跟沈家扯上关系了?”

  “湖心阁我们昏倒,是中了迷香,如今细细想来,真是恶有恶报!”李婉婷说到激动处,难免拔高了嗓音,“宋公子去的快,否则被人围观的可不是沈红音,而是你我二人了。啧啧,听传言,当时有十几个世家子亲眼目睹了沈红音与朱茂林刁风弄月,难舍难分的荒/淫作态,沈红音的肚兜是何样式,眼下城中男子无人不知。”

  顾妆妆大惊,又喝了一盏茶,后知后觉中,方才理清前因后果。想必她同李婉婷要去游湖的消息不胫而走,落到沈红音耳中,这才被她有机可乘,布下陷阱。

  听李婉婷的口气,像是以为宋延年同时救了她们两人,分别送回府中,却不知自己又被劫持到苍云山,如此说来,前后竟有两人设计自己,除了沈红音,那个男子又是谁?

  她颈项传来一阵麻嗖嗖的疼痛,那人横起手掌砍晕了自己,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外头还下着雨,我这心里可晴着天,总算明朗起来,朱茂林那个淫货,品行恶劣,原以为只跟冯..冯家那位勾连,没想到,父亲当日便去退了婚。妆妆,天道有轮回,沈红音可真是栽了。”李婉婷喋喋不休的说着,脸上洋溢着轻快的笑意,见她神思恍惚,不觉放慢了语速。

  “你身子弱些,躺了两日,我见你醒了就好,你稍后吃些清淡的小菜,我走了,改天去府里打捶丸。”她利索的起身,将披风上的兜帽戴好,见顾妆妆要送她,便赶忙将其推回位子上,爽利道,“跟我客气什么,走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檐下的雨滴打出点点涟漪,乌青色的天空,将周遭一切渲染的墨色雨滴,一把掐出水似的。

  顾妆妆揉了揉额头,画眉接过手,贴着她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按着,“公子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您跟李小姐昏在湖心阁的事情,没人知道。

  只是公子这两日烧的厉害,听闻胡大夫开了好些药,眼下也不知恢复的如何,夫人,夫人...”

  画眉叫了两声,顾妆妆只觉得魂游天外,仰起脸慢悠悠的嗯了声。

  傍晚用了百合银耳汤,又吃了满满一盅小米海参粥,顾妆妆擦嘴的时候,这才觉得回了气力,听着画眉一边剥莲子,一边唠叨。

  “夫人既已吃饱了,要不要走动一下...”顾妆妆知她何意,果不其然,画眉按捺不住,又道,“要不要去正院看看公子?”

  顾妆妆不是不想去,是有些心虚,可比起心虚,更多的是隐隐的抗拒之情,一想到面具男问自己那几句话,总是如鲠在喉。

  她托着腮,手指叩在桌上,神思随着雨丝的飘落,慢慢回拢,想什么呢,她直起身子,又喝了一盏茶,对画眉道,“帮我梳发,我得去照顾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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