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idewen
青青起身，慢慢的走到审讯室。
“你是谁？”秦相看到了青青，一位宫装的美人，双手在袖子里，不过呢双眼透着有点熟悉。他终于想起来了，昨天少帝看他的眼神就是这样，他突然全身有些颤抖起来，他现在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他们一直以为少帝用这个女孩在试探群臣的底限，少帝真正要认的是那个带在御书房听政的小胖子。所以他们一直在试探，在反对，毕竟一个私生子想认回来，这是朝廷法度所不能容忍的。
“殿下！”西门开没想到青青来了，侧身走到一边。
“光禄二年，说这话时，是先太后之前还是之后。”青青沉声问道，“那时，你官至何职。”
“之后，小……下官那时、那时腆为秘书少监。”老头全身的肥肉都颤了起来。
“那是什么官？几品！”青青不懂，转向了西门开。这会儿，她只能问他了。
“秘书丞是秘书省副官，掌管古今图籍、国史实录、天文历数等。从五品！”西门开低头沉声说道。
“那年你多大？”青青想想，看看秦大人。
“四十五岁。”秦大人还有点自得，能在四十五岁做到从五品，在他同等的官员中，算是十分快速了。
青青点头，默默的离开了。所以自己那位汪外公还真是很了不起了，一个三十多岁就做到了正五品，还是一个“穷”官，连嫁女儿的嫁妆都没有，自己的夫人出门拜拜都没丫环和马车，被人挤死了？
而审讯室里，秦相好一会也没回过神来，半天：“她是谁？”
“昭阳公主殿下！”西门开冷冷的看着秦相，他的脑子还不错，青青进来问什么光禄二年的话，那时，为什么她特意要进来问一下，那是先太后事件之前还是之后的话。是啊，一个从五品秘书省秘书丞都能得到越国公府大量的财物，而且是在皇帝刚刚废后，并且清洗了柳家之后。时间点果然十分耐人寻味了。
“皇上要认回她？”秦相有点惊恐的看着他。
西门开有些不耐烦的正想说什么，但是突然抬头，他可不是傻子，他只比青青傻那么一丁点。若是谈审讯，他比青青要强不止一点。他分得清什么叫“认回”，什么叫“收养”。不过，他没说话，只是抬头审视了秦相一下，“我们谈谈你的库房吧！”
天牢外站着唐冷，他下午事多，后听说青青来了天牢，想想还是过来碰她。青青没搭理他，自己也没坐上自己的车辇，自己默默的拢着手往回走。
“殿下？”唐冷想想还是跟在了后头，看青青不搭理自己，还是忍不住叫了她一下。
“从账上看，其它三家情况差不多吗？”青青没停下自己的脚步，她还要想事儿。首辅七十五，其它的三位应该也不会更年轻。搜出的钱应该也差不多，那么这四个人，应该都不是。他们都是从底层做起，然后也是那种不容易被控制的。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样的人，就算越国公活着，他也不会真的相信，变数太大了。所以，他要找的人不在这些人里。
“是，其实想用查账的方式，找出细作，可能性不太大。”唐冷跟在后头轻轻的回道，他觉得青青也有些幼稚，查账若是能查出谁与越国公府有关系，真的太天真了，原本兵法里就说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谁会把秘密的事放在账册里。
“不是找细作！”青青懒得跟唐冷说这些，决定换一个话题，“太常寺其实和礼部的功能有点重合吧？”
第386章 差点被说服
“本朝建立之初设太常寺礼院。世宗时又设礼仪院，主管礼仪之事。那时礼部只委派”判礼部事“一员，掌管科举，奏补太庙斋郎等事。庆宗时，撤销太常礼院，其职权划归礼部。礼部设尚书、侍郎各一员，郎中、员外郎各一员。礼部下设祠部、主客、膳部等三司。掌管礼乐、祭祀、朝会、宴享、学校、科举之政令。但太常寺管的虽有重合，也略有不同，比如太常寺还管着军中的一些出征祭礼之类的，事务颇为繁琐。”唐冷别的不知道，但他在军中多年，这点还是知道。
“所以太常寺卿别看官不大，但和各部其实都有联系。”青青终于站住了脚，她的心也越来越凉了。
“差不多，别小看祭祠，就算是宫中的策封皇后太常寺也是要管的，所以各部包括宫中的各司礼，都有联系。”唐冷点头，太常寺可以说是个万金油试的部门，几乎与每一部的人都有交集的，非一般人能坐的。
“谢谢！”青青笑了一下，抬头看看快到自己宫里了，想想还是跟个小宫女说道，“我去娘娘宫里，跟人说一下。”
小宫女行了一礼跑了回去，青青准备自己往内宫走去。
“殿下！”唐冷叫住了她。青青回头，这里是宫城里长长的甬道。青青看上去脸色并不好，唐冷又有一点后悔了，西门开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其实也没必要追着说的。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若不说，又显得有点矫情了，“西门开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觉得那人有点可怜，你去看卷宗就知道，真的是一家子子全完了。”
“是啊，若不是这样，西门大人怎么会把案子送进悬案司。”青青笑着叹息了一声，“若是行军打仗，您的小兵因为自己的母亲生病而临阵脱逃，您怎么办？”
“情有可原，但军法无情。”唐冷想也不想，直接说道。等说完了，也知道青青的意思，想想摇摇头，“那个不一样，因为冤案，那家人其实已经付出了代价，若是这样，他们宁可认为，他们先行了刑，后杀人就是了。就跟买卖一样，末将觉得这话是对的。”
青青笑了，这个有点像是阿凡提剃头，第一次服务不好，他给多多的钱，然后第二次就给很少，理由是，第一次付的就是第二次剃头的钱。可是律法能这样吗？你冤枉我杀了人，于是我坐完牢出来，直接杀了你，就当是我已经为杀你坐过牢了。她若不是真的执法者，只怕还真的被说服了。
“无论军法还是律法，其实都是这样，其实严格执法对大众来说，就是最大的公平！不能用个例而撕开律法的口子，这就是对大多数人的不公平。”青青冷冷的看着唐冷，清晰的说道。
“殿下，有时……”唐冷理解不了，看着青青的迟疑了一下，好半天对着青青拱手抬头，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殿下，案子这么查下去，会出事的。”
青青对他一点头，自己转身向皇后宫中走去。祖父那儿，她当然要解释一下，那是她的家人，只是对唐冷，她还真的懒得解释了。况且还有一点就是，他可是在朝中的。天天在这宫内待着，若是还能把这事引到自己身上，她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后面的软轿一直跟着，后面不知不觉的跟了一溜。而姹紫就是一直跟着青青快步的向皇后宫中走着。也许别人不清楚，但姹紫却知道自己家的姑娘有多么大的不同。此时的姑娘若是在乔家，也许是有些格格不入的，一个谱大得过份的姑娘，就算是书店来人，也得远远的站着，万一不敢轻易的往她的跟前凑的。而此时，她就是如鱼得水，就算唐将军，现在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弓身回话。姑娘想不想回话，唐冷都不敢有什么意见。
皇后宫里还是老样子，皇后正在处理内宫之事，青青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皇后驾轻就熟，不知不觉的就走了神，被人拉了一下袖子，她才回神，上头皇后正在喝水，回话的太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想什么这么入神，人都走了，都不知道。”皇后放下杯子，笑眯眯的问道。
“是，爷爷让女儿回来禀报母后，说柳家的外公外婆只怕还有心芥蒂，让女儿去劝劝。总不能让他们常住郊外！”青青想想看，笑盈盈的一礼后回话道。她其实刚刚走神，就是走神，问她想什么，还真没有，刚刚她就真的只是放空了。她出去大半天，还真的有点累了。
“倒是本宫疏忽了。”皇后想想看，摇摇头，“只是现在你出门不便，若是出城，只怕更麻烦，带着大车大马的去郊外的庄子，只怕他们看到也不开心。”
“是！”青青想想看也是，刺杀她的人还没抓到，她进出其实是有点麻烦的。而黄氏不开心，就是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现在她带着大队人马去他们家，不是在提示，自己和他们家没什么关系吗？
“过来坐，你回去，你爹开心不？”皇后看她吃了饭就回来，心里还是开心的，忙说道。
“是，看着有点可怜，安安把皇上赏的珠子一直挂在脖子上，我爷爷的眼睛都要鼓出来了，还说，下回跟赵总管说，他喜欢佛珠108颗制式，一颗可以值好几贯钱呢！”青青笑着跟皇后说着趣事儿。
“哈哈！”皇后大笑了起来，这话也就只有安安说了，她也相信这一定是安安说的，“他怎么不跟你回来？收了本宫和皇上的赏，怎么也不知道进来谢一声？”
“他在家看小郡主，说让小郡主跟着王爷十分担心。”青青又抿嘴笑了起来。
皇后边上的嬷嬷都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等笑完了，忙弓身跟着皇后请罪，“老奴万死。”
“唉，起吧，这小子！不过，老大还不错，竟然没翻脸，可见是长大了。”皇后也抹了一下自己笑出的泪，自己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招手让青青过去坐。老嬷嬷一看这样，自己带人默默的下去了。
第387章 三口之家
“可是又有什么事？”皇后看看青青，好好的站着就能走神，只怕是有事了。
“没有，只是祖父和唐冷都让我罢手。”青青对皇后笑了一下。
“你爹呢？”皇后想想看，歪头冲着青青笑着。
“我爹？”青青想想，父亲好像从来就没对自己说过‘不’字，他把自己一直放在五岁时的状态，吃饭都要哄自己，而不是直接说‘不’字。
“你爹在这儿。”少帝也听说女儿回来了，忙过来了，正好听到青青说“爹”立即纠正道。
“父皇！”青青和皇后一起下坐，认真的行了一礼。
“说什么呢？去乔家好玩吗？”少帝现在觉得自己老了，之前没这么黏孩子，现在好像特别喜欢跟女儿一块儿。
“还成，正好跟母后在说，他们劝女儿放弃。”青青轻叹了一声，她倒是知道少帝会怎么想，他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看皇后，想想，“我爹光顾看我了，没想起来我在说啥。不过，我爹的性子是，得罪人怕啥，我们小吏之家，还怕得罪人。我们是瓦片，有本事来碰啊！”
“你就是被你爹教坏的。”皇后瞪着青青，现在终于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合着有这么一个爹！
“还是父皇比较好对不对？父皇也由着你，你天下最尊贵的女孩，想怎么玩都可以。”少帝盯着青青，意思很明白，你敢说不是，父皇会不开心的。
“皇上，原本就已经无法无天了，还惯着。您看，乔老爷子和唐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不得不说，乔爷是用心良苦了。”皇后觉得自己心都疼了，这俩爹都不是好爹啊。
“所以唐冷也很关心你对吧？你那个小越差远了。”少帝忙说起唐冷的好来了。
“我还是喜欢小越。”青青瞪着少帝，“再说，我就去做琴了。”
“好了，好了，陪父皇聊聊天。”少帝大笑起来，他觉得女儿也会撒娇了，颇有些朕心甚慰了，不过，马上，他还是拉着女儿诉起苦来，“唉，今天兵部又抓了几个人，秦家的财物就放了兵部一夜，他们就雁过拔毛了。”
“唉，若是安安来，一定会说，这还要处置？”青青倒是没觉得有多么惊讶，不过看看少帝的脸，立即想到中午的小越，咧嘴笑了，“不过才一天就有点太过份了。”
少帝的脸色好一点了，“就是啊，朕也知道不能指着他们不顺手牵羊，不过，东西还没进库，就被人顺走了。”
“其实没进库才是对的，真的进了库，再拿就麻烦了，没进库，就表示这些东西从来就没出现过。”青青老实的说道。
“青青！”少帝歪着头威胁的看着女儿。
“好了，说正事，大家都劝你了，你怎么想的。”皇后不想跟着少帝这人费话了，转向了女儿，“我也这么觉得，查越国公府的案子，就好好的查，别扯其它的。”
“其实父皇，你能不能等新的进士们出炉了，再动那些老大人？现在我爷爷他们都以为是我挑唆您对付那些老大人们。”青青把自己最重要的那句话，特别诚恳的对亲爹说道。
“你以为那时我动，他们就不会以为是你？”少帝给了女儿一个白眼，“小越学习得怎么样？你不巴结我，我就让他淘汰。”
“没问，我才待多大的一会，说起来，跟西门开说话都比家人多，太浪费了。”青青想想，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他现在在大理寺虽说官阶不够，不过管的事不少，大有大理寺少卿的架式，可见西门家在刑部和大理寺的地位了。”少帝点头，顺便又摇头愤然的说道，“所以，你们说，这个是咱家天下吗？”
“基本上，真不是。”青青实话实说。
这回皇后给了她一下，这个是她能说的吗？
“皇上，西门家族号称天下第一家族，在刑部和大理寺深耕多年，现在能现在您的面前，臣妾倒是觉得这样比遮遮掩掩来得好。”皇后笑了一下，柔声说道。
“母后的意思是，这样的傻子家族留着给人看也挺好。”青青忙跟少帝解释了一下。
青青又被皇后拍了，哪有这样直白的，“今天起跟我学规矩，真的让人知道你这样，人家不会说乔家不会教，只会说，本宫不会教。”
少帝拍着手大笑起来，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看皇后看自己了，下意识的坐好了，但马上，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皇帝呢，怎么能怕老婆，瞪了女儿一眼，都是她害的。
青青也坐直了，现在她有点喜欢少帝了，虽说他的地位也让她无法放下心来，但是这样三人一块说话，她觉得更像一个三口之家了。想到了汪家的事，摇摇头。
“怎么了？”皇后其实也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有时，她觉得自己好像之前的三十多年白活了一般，现在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没事，对了，父皇，你怎么想到给我后娘的爹复职了？”青青牵了一下嘴角。
“之前丁忧，早就满了，后来他老婆去世了，于是又搁置了两年。到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怎么说也是柳大学士引荐的，看看政迹，也算不错，先干着，若是真的能干的话，朕给他升官，让你在你后娘跟前有点脸面。”
青青想想：“这样官多吗？今天小越跟我说，这位汪大人除了克父母、克妻、克子之外，官运倒是很亨通的。十九岁中进士，可谓是少年英才。做地方官，能管到大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然后历经六部，三十多岁就做到了正五品。比秦大人当初还顺利。秦大人三十年前四十五岁时，才是从五品的秘书丞。”
少帝和皇后可都是跟着先帝学出来的，两人的政治嗅觉可不是一般人。青青这么一说，两人对视了一眼，但马上，他们一块笑了，皇后拉着青青的手，想想看，笑眯眯的说道，
“晚上想吃点什么？你说话也是要嫁人的，别天天想案子，要不要先学着把家管起来？”
第388章 性子太急
青青晚餐之前还是去做了一会琴，她该提示的，已经提示完了。现在连小越都不许她走规范化的道路，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但对她来说，这样反而难，因为复制着琴，一切数据都是现成的，她只用一切延用略做调整即可。但是让她按着木头条件做最适合它的样式，这样，就得不断的调试，真的是一点点的试。
少帝和皇后偷看了一眼，两人一块回了正殿，两人把两边的遣开，皇后给少帝一杯茶，“青青只怕为她后娘的事，有些心焦。”
“什么后娘，不过是乔大勇的填房罢了。”少帝冷哼了一声。
“青青也不在意那个汪氏，她在意的是乔大勇。乔大勇真疼青青，老话也说了，生恩不如养恩大。就凭着乔家真的对青青好，这个面子也得给。”皇后想想摇摇头，“您看，乔老爷子，还记着提醒青青不要随着性子来。若是一般人家，明知道青青的身份，怎么会说这个，就凭着这个，臣妾也觉得该好好的谢谢这家人。”
“也是，让汪氏的父亲先去礼部把，好歹也让他升半级。毕竟是青青后娘的亲爹，总得给点面子。”少帝点头拍拍皇后的手，“朕歪会，现在真累啊！”
“是！”皇后笑了，给他更了衣，自己再退了出来。再慢慢的走到东殿，青青拿着一个细凿子在已经挖空的腹腔里刻着什么。皇后怔了一下，她还没见过这么做的，自己进屋，果然，青青在腹腔里画上格子，刻着按着规律小心的刻着纹路，倒是很好看的。
皇后也不做声，就默默的看着，这会儿，就显出青青的手艺还不错的，真的一刀一扛，那刀上就跟长了眼睛一样，连木材的纹路都出来了。
“娘娘，殿下。”老嬷嬷进来，看青青暂停了一下敲板时，忙进来了。不然，贸然进来，她还真的担心打扰了青青。
青青这才注意到皇后竟然也在，“母后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父皇在歇息，我也没事，就看看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呢，看着还挺好看的，不过这样，放在里面，刻这么好看为什么？”
“女儿学艺不精，真的按着木头的特质做，其实挺难的。您听！”青青轻轻的敲敲面板，有花纹的地方和没花纹的地方，声音就有了明显的不同。
“你真是聪明。”皇后抬头看着青青，眼睛都亮了，“你怎么会想到在里面刻花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