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只想嫁太监 第20章

作者:话旧时 标签: 天之骄子 布衣生活 古代言情

  他咬疼了秋枕梦。少女支起身子,怔怔地望着他。

  “妹子,”汪从悦摸着唇,上头还残留着让他心痒的湿润,“妹子,我……”

  他想,若她能好起来,嫁给别人也使得。

  他确实心眼只有针尖大,会难受,会嫉妒,但他不会恨。

  总比就这样疯着陪他一辈子好,让他又欢喜又愧疚又难过。

  还不如嫁给旁人,说明那些鬼念头困不住她。

  他不会记恨的。

  真的,一点都不会记恨的。

  汪从悦默然许久,道:“妹子,那美人图……我想画你。”

  他终究还是不敢问,不敢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虞酌、我是空空的俏眼线小可爱的雷~

  翻了翻大纲,很好,快快乐乐的日子就要到了,该直球出击了!

第18章 不凑合

  马车上一片沉寂。

  这沉寂一直持续到回家进了书房,下人们燃起灯烛。

  秋枕梦打量着屋子。

  这里说是书房,书架倒只有一个,上头摆放的书并不多,反而是各色画具和卷起来的画居多。

  不止书架,各处都摆得满满当当。

  她随意捡了本书,坐下来看。

  汪从悦晕开笔墨,仔细地画着秋枕梦。

  其实灯烛还不够亮。

  从他的角度看,她的面容融了一层橙黄,五官朦胧,低头读书的样子很安静,坐在烛光里,有些像傀儡戏里的偶人。

  于是他画得也很朦胧。

  那本书内容不多,秋枕梦哗啦啦翻完了它,干脆托着腮看汪从悦。

  他画美人图的样子很专注,半垂着眼睛,神情宁静。可秋枕梦莫名觉得他其实并不高兴。

  想一想,这点不高兴,在马车上就已经带着了。

  她翻着书,状似随意地问:“小哥哥,你是不是兴致不高?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汪从悦执笔的手一顿:“没事。”

  秋枕梦应了声,继续翻书,翻着翻着又道:“小哥哥,不高兴就不要强撑着画了,改天再画也可以啊。”

  “没有不高兴,”他声音温和,“妹子,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秋枕梦合上书,拿在手里晃晃悠悠的,“就是看着书,突然想起一件事,听说要是画师心情不太好,有可能把人画丑了呢!”

  “哪来的这回事。”汪从悦肃然说。

  可嘴上这么讲,笔却已经放下了。

  秋枕梦把书放回架子上,快步走到汪从悦身后,一把抱住他:“看,就说你不高兴,你还不承认。”

  汪从悦摸着她的手背,没有开口。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秋枕梦下一句会问什么——

  “小哥哥,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汪从悦微微有点失神。

  “没什么。”他说。

  他有很多话想对秋枕梦讲,然而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秋枕梦抱着他晃了晃,柔得像水的声音响在耳畔:

  “小哥哥,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就算我帮不到你,说出来,你心里也好受点啊。”

  汪从悦猛地闭了眼。

  他的话噎在喉咙口,安静了很长时间,才轻轻吐出口气:“妹子,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秋枕梦稍稍一绕,就坐到官帽椅扶手上了。

  “小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汪从悦鼻端满沁着幽香。

  还能再要求些什么呢,知足吧。

  所求太多并不是件好事,有可能想要的达不到,现有的也会灰飞烟灭。

  这是他入宫后就牢牢记住的道理,汪从悦有些黯然地想。

  横竖最想要的人已经来到身边,寻常人家的日子也已经得到。

  便是秋枕梦疯了又怎么样。除却不得出宫的宫女,那些不疯的姑娘家,哪个愿意理会阉人呢。

  他应该高兴的。

  秋枕梦从扶手上滑下,侧坐在他腿上:“小哥哥,难道你想起了宫里的烦难事,不能告诉我?”

  汪从悦并拢双腿,让她坐得舒服点,摇头道:“不是宫里事,是我……自己也不知道。”

  ·

  秋枕梦就坐在他身上,离他那么近。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抱个满怀。

  她也一定会在他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和他笑着说话,总会有那么一瞬,让他以为,他们就是世间最寻常的一对夫妻。

  不,其实并不寻常。

  世间的夫妻哪有这般亲密。

  不论是在家乡,还是在京城,甚或是皇城中最尊贵的那对夫妻,都满带着世上最寻常的样子。

  他听过的典故并不多,只想得到“齐眉举案”一个词。

  哪会有他和秋枕梦这般随意呢。

  可有些事情,不是遗忘了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

  况那一瞬间的恍惚后,他依旧会清楚地记着,他们之间到底横着怎样深刻的沟壑。

  汪从悦迟疑着,还是抱住了秋枕梦。

  她一定比别人都疯得厉害,才会对一个阉人如此亲昵。

  他应该高兴的。

  他本该识相点,欣喜若狂,继续看着她疯下去的。

  毕竟他气量小得几乎看不到,心眼儿就那么点。

  亲手给她挑丈夫的时候,心里便燃着团妒火,几乎将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强撑着才能听完媒婆的恭维。

  最开始,他只要她陪着就好。哪怕认准他的缘由只是一团鬼念头,那也无妨。

  可到了如今,他居然很想在她心中占住一块地方。不多,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她愿意留下来的因由,是他这个人就好。

  是他这个阉人,而非见鬼的气节。

  这是不应该的。

  做人应当对一切都一视同仁,怎么能单单往秋枕梦身上贪图太多。是他太不知足,忘记了多年来为人的准则。

  可世上的女子有几个是不疯的,那些疯得不太厉害的姑娘,对他这种人也避之不及。

  若秋枕梦好起来的话,一定会离他而去的吧。

  然后别人会厌恶她曾在一个阉人的家中长住过,说不准暗地里做过对食,她还是会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

  他看着她发疯,把她留下来,还是在救她呢。

  可他为什么……居然连一丁点的高兴都没有。

  ·

  “小哥哥,”秋枕梦晃了晃他,“你不明白,也总归会有一些想法吧?说着说着没准就会明白了。”

  她的手就抵在他胸口。

  十指葱葱,指甲因刺绣留得长一些,白生生的,倘若涂上胭脂,一定像在指尖开了花般好看。

  汪从悦捻着她的手。

  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开口。

  可少女的央求太娇软,软得心里像成了一片滩涂,让他不忍心一语不发。

  汪从悦不自觉地搂得紧了点,身体有些僵直。

  他终于问道:“妹子,你等我这么多年,有想过苦吗?”

  这是打算和她唠家常,引出话题了吗?秋枕梦想。

  看来这对他真是个了不得的大难题。

  秋枕梦搂住他脖颈,舒舒服服枕在他肩膀处:“有时候会苦。”

  岂止是有时候,简直时时刻刻都苦。岭门那种地方,孤身居住的女子简直是上好的肥羊。

  就算她生生练出副好身手,也时常有不长眼的过来找揍,那些还算弱女子的日子,她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了。

  横竖都是苦的。

  又何必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