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夫妻 第114章

作者:申丑 标签: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老大,云水寨此时发聚义令,想做什么打算?”

  “莫不是要我们劫狱?”

  匪头子一愣:“去劫狱岂不是找死,有去无回。”

  “那……不应这聚义令?”

  匪头子又道:“不可,那不是得罪了云水寨。破船还有三千钉,徐二在牢中,徐大付三还在在呢。”

  “那我们……”

  匪头子狠狠咬一口鱼肉,道:“去还是得去的。”

  “老大之意?”

  “常言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我就不信别处水寨这般讲义气,为救徐二,把自个的命给搭进去。我等进去,只管吃喝,等得有那些个人不愿送死的,我们跟在他们后头,混摸出来便是。”

  几个水匪议定,安心下来,吃得半醉。

  其中一个贼借着几分酒意,道:“老大,官府别是想要清剿我们?”

  “我们算个蛋,官要剿自也挑那些大瓜下手,我们芝麻绿豆点大的地方,哪会放在眼里。”

  又一水匪长叹:“没了徐二当家,倒是心里没底。”

  匪头子顿了顿,无赖道:“过一日是一日,能打劫时便打劫,不能打劫时就歇几日再打劫。”

  .

  栖水在云水县中的地段最为广阔,江中有大小不一的孤岛,小的只容得三四人,大的却能藏几千人。

  便如云水寨占下的江中岛,外缘一片泥沼,生着密密麻麻的芦苇,靠里才是实地,从外往里看,只以为这是一处沼地。云水寨在这里用废掉的小渔船头尾接连修了一条船桥,又在中央修了一间广院,非常时期便聚义在此商谈要事。

  齐管事不忍付忱心事重重、憔悴不堪,道:“阿郎,开弓无有回头箭,是好是歹,干了再说。”

  付忱将药混入酒中,道:“齐叔,我明白,唯愿楼淮祀是个守信之人。”

  巳时过后,聚义堂上众匪纷纷聚集,都是贼,没甚讲究,虽云水寨一桌一桌排开宴席,这些草莽凶徒左边一堆,右边一团,心里藏事的,骂官府凶悍,愈集人手干票大的。

  付忱虽占了云水寨三当家的位子,但他后来居上,生得又是富家公子的模样,诸匪对他并不服气,因此,少不得还得徐方压阵。只徐方是个厚道人,对着诸匪心下发虚,只一味道:“先吃肉吃酒,先吃酒吃肉。”

  好在诸匪与他打过交道的,都知他的脾性,当他有求于他们,心下不自在。

  到众贼聚全,栖水上另一大水寨的寨主刘青抱拳道:“大当家,敢问二当家眼下如何?云不寨广发鱼令,又是何打算。”

  徐方仰天一叹,端了碗酒,道:“诸位,我二弟深陷狱中,不得不发鱼令聚请诸好汉一同时得个谋策,搭救我兄弟则个。徐方,在此先行谢过。”说罢,深深一揖到底。

  刘青皱眉,道:“二当家出事,我们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二当家如何会被官府擒住。徐二的武功在栖州万里挑一,伤他易,抓他不易,此番似有蹊跷。 ”

  徐方不擅口舌,付忱道:“刘大当……”

  “付三当家。”刘青举起一只手,拦道,“此事,我只愿听大当家开口。”

  齐管事怒道:“刘大当家这是何意?”

  刘青怪笑一下,道:“我与云水寨打交道时,唯有大当家和二当家,三当家那时还在富贵堆中,我不惯与三当家交道。”

  徐方忙打圆场道:“自家人怎好生气。”他有心维护付忱,将事掐头去尾,略去好些。

  刘青听后,道:“与我所知倒有些出入。”

  齐管事怒道:“不是我姓齐的份量轻,还要多嘴多舌,官府如今到处抓我们兄弟,动不动就砍了头挑在岸边,我们云水寨本意也是为探官府的深浅,不料着了狗官的道,官府显是有心要对付我们,云水寨不过其一。”

  刘青道:“这话倒是不假。”

  徐方道:“刘大当家,不若我们兄弟齐心,先火烧脂田,再劫牢狱。”

  刘青双眸颤抖,徐方怕不是疯了。

  “石脂朝中统管,里头还掺着一个皇子,且有重兵把守。纵我们侥幸越过重兵得了手,朝哪会不闻不问,到时哪有我们的活路?”

  徐方闭了闭眼道:“若不能声东击西,便只能强行劫狱。”

  刘青一时不语。

  另一水寨寨主受过徐泗的恩惠,道:“兄弟情义价千金,徐大当家,你只管开口,我老霍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齐管事忍不了,看了刘青一眼,道:“寨主往常与我们二当家称兄道弟好不亲热,眼下这是?”

  刘青掷了酒碗,怒道:“你算老几,也配在那叽叽歪歪。你们想求徐二情理当中,难道要我的兄弟送命?送命也就罢了,半点好处也不给?”

  想卖了这些水贼换自己堂弟一命的刘方本来声短气虚,刘青此话一出,他把内疚之心去了五成,不悦道:“刘寨主难道还要分我寨中的买卖?”

  刘青道:“这难道不该吗?我等愿为救徐泗劫狱,这是生死的买卖,没道理让兄弟白死?”

  徐方沉着脸:“好,刘兄有理。”

  付忱叫人上酒,起身敬了一碗,道:“众好汉愿应令而来,便是给我们云水寨的脸面,愿搭手救我二哥一把,我们心中不胜感激,不愿我们也无怨无尤。一碗薄酒,敬天敬地敬道义。”

  诸贼一心计较着搭不搭手的得失,也不曾设有防心,一道举碗吃了这碗道义酒。

  刘青却是一个有心计的,一碗酒入肚后,起了疑心,云水寨动用了聚义令,自是为救徐泗破釜沉舟,可言语却又失了急迫之意。将酒碗放下,给同来的谋士使了眼色,那谋士借口尿急,出了聚义堂在外头转悠,想看看有何不妥之处。

  这个江心岛隐蔽于外,于内却也不知外面景况。如果聚义堂有僚望高台,这个谋士定会发现 ,十数条船只已将岛团团围住。

  .

  楼淮祀搭箭,朝着冲过船桥欲往里面通风报信的一个水匪射去一箭,架式摆得很开,箭如流星赶月,一头扎进水中,牛叔嘴角抽了一下,忙补上一箭。

  那水匪却是坚忍之辈,忍着剧痛咬牙飞奔。

  “牛叔。”

  牛叔又是一箭过去,这一箭正中腿弯处,那水匪踉跄一下,跌入了水中。鲁犇关余等人早将诸匪乘坐而来的船只控守下来,将守船的水匪擒获,不老实的砍翻水中,老实的四五凑一堆拿麻绳绑了,粽子似得绑了好几串。

  楼淮祀勾勾唇角,看梅萼清站一边,摸着胡子,一副奸相,不由道:“ 老梅,这片水域你也熟?”

  “熟也不熟。”梅萼清道,“远远见过,只没想过上来看看,没想到竟藏着一个贼窝。”

  “云水的水道你也熟知?”楼淮祀叹道。

  “那是自然。”梅萼清道,“为访栖州的可种之物,老朽着实跑了不少地方。”

  牛叔跳到船桥上,看了看水面,回来道:“郎君,先才中箭的水匪还活着。”

  楼淮祀道:“送信就送信,这些贼匪知道了又如何?煮熟的鸭子还想拍翅膀不成?”

  牛叔见他示意,当下领会,留下人守看船,其余登岛擒贼。

  .

  付忱看着堂中诸人,目露悲凄。

  刘青已起了疑心,无心酒肉,在座中等谋士归来,正发急间,就见门口喧嚣,他的谋士搀着一个湿淋淋的壮汉跌跌撞撞进来。

  “大堂家,大事不好,外头有官兵围了岛。”中箭的水匪不顾受伤,声嘶力竭地痛喊一声。

  付忱问心有愧,立在上头,竟无回话。

  刘青所掌水寨不过略输云水,见徐方与付忱二人神色不对,怒喝道:“你们兄弟二人通了官府。”

  此言一出,整个聚义堂顿时哗然,众贼大惊失色,七嘴八舌质问:“徐老大,付老三,刘寨主可有冤了你们。”

  刘青暴跳如雷,道:“官兵都来了,你们还问个甚。”他狂怒之下,抽刀就要将付忱对半砍刀,这个提刀运气,却是腿如铅灌,臂如棉塞,往日趁手的大刀,似有几千斤重,哐当掉在地上,“你们下毒。”

  “不是我们,是我下毒。”付忱道,“刘寨主说得对,我是富贵堆中长大,与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何谈叛字。”

  刘青拄着刀,死死瞪着付忱,却听门口有人油腔滑调地一笑:“付郎君说得甚对,他是富家子弟,前途无量,而你们却是一滩死肉,小命都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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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楼淮祀领着一众兵士, 一脚踏进聚义堂,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过一帮草莽好汉,一屁股坐在堂中的头把交椅上,傲慢地扫了众人一眼。

  饶是牛叔等人, 一惯奉楼淮祀为主, 看了此情此景, 都生出一种自家小郎主的架式, 真是每一脚都踩在人心和自尊上, 连脸面带尊严一并踩成了泥。

  付忱事到临头,他九十九步路都走了, 也不差这一步,反手将正踌躇的徐方一击击倒,再撩衣跪倒, 道:“知州, 小人为将功赎罪, 将栖州诸贼诱到聚义堂中, 他们生死任由知州处置。”再一指徐方, “此人是贼首徐泗的堂哥, 他们骨肉连筋,同祖同宗, 一道为非作歹, 一道杀人放火,皆是罪无可赦之徒, 当严惩之。”

  楼淮祀啧了一下舌,然后笑了一下:“是吗?”

  付忱心头一紧,道:“是。”又转身一指刘青,“这位是万福寨的寨主刘青, 使得一把大刀,勇猛无双,手下又有一名信赖的狗头军师范和,他二人狼狈为奸,劫船无数,手段残忍。”

  刘青恶狠狠地瞪着付忱。

  付忱一横心,对刘青道:“你算什么东西,焉敢拿一对卑劣的招子看我,我与你们岂能同流合污,便是徐泗也是我设计陷入牢狱之中。”

  刘青道:“若我有一线生机,定要拿你千刀万剐,徐泗枉称英雄,却是两眼糊着屎,认了你这等奸佞小人当兄弟。”

  刘青此人非是莽夫,还颇有心机,又与楼淮祀道:“楼知州,奸邪小人在哪处都是祸害,盼你别被他反手捅个对穿。”

  楼淮祀一合扇子,指着刘青道:“刘大当家说得有理,付忱这等人醉心权势富贵,兄弟情义其价至多三钱,我又还是蠢货,哪会将他放在身边。不过,托这个小人的福,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你们一网打尽,妙哉啊。付忱,你说呢。”

  付忱心头剧痛,却弯腰躬背作诃谀状,道:“小人不认,小人愿为知州身先事卒,刘青不过一个杀伤劫掠的水贼,贼的话如何信得。他们既是贼,又作了恶,我擒他们,岂非天经地义?”

  刘青大笑几声,鄙夷道:“哈哈哈,果然小人嘴脸,当年徐泗千里单刀,就是救回了如此小人,黄泉路上遇见,我也要耻笑有眼无珠。”

  付忱道:“不错,徐泗于我确有救命之恩,但他终是一个贼,我阿父在世时走商,数次遇到水匪,九死一生,如此算来,我与你们从来势不两立。”

  刘青惊讶:“果然读过几年书就不一般,张口就是无耻到边都没有的话。我刘青认这个栽。”

  一旁的齐管事知付忱要保云水寨的名声,自己兜头把一桶一桶的污水往自己头上浇,不由面露哀凄,数次想要张口,对上付忱哀求的目光,又悻悻住了嘴。

  楼淮祀托着下巴看了好一会戏,指指旁边牛叔鲁犇等人:“看戏也要干活,全都绑起来先,免得功败垂成。”

  跟着梅萼清来的几个小杂兵嘻哈地搬进成捆的粗草绳。

  这个道:“只没想到我搓的草绳有绑贼的一天。”

  另一个道:“绑贼和绑猪有个啥不同的绑法。”

  又一个唾道:“只说嘴,你几时绑过猪?吃都没吃过两几回。”

  “我绑鹅都是剪了翅膀背后头的,绑人可要剪了双手背后背?”小一点的诚心发问。

  鲁犇性躁,看几个小崽子猴狲似得叽呱个没完,大步上前,劈手夺下一根草绳,拎过一个匪头子,三下五除二捆粽子似得将人绑了五花大绑,粗声:“看清楚了没?你几个力气没有几两,要捆不结实,把你们几个小猴头掼水里喂大鱼。”、一众小杂兵看得仔细,挑了一个匪头,一拥而上,抱头拦腰捆了个结实。

  他们如此玩笑嬉闹,诸匪视为其耻大辱,纷纷怒目相向,奈何全身没有二两力气,只能任由他们施为,只心中大恨,暗暗立誓,若得生还,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付忱心中,情义二字值三个铜板。”楼淮祀步下交椅,走到刘青面前,好奇问道,“那刘大当家心中情义二字价几何?”

  刘青傲然道:“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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