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夫妻 第127章

作者:申丑 标签: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阿小趴地上,鼓着气,带点惴惴与期盼:“明府能送小人去书院扫地吗?”

  梅萼清一愣:“去书院。”

  阿小道:“我听闻知州要给书字请好些先生,在那扫地定有大作为。”

  梅萼清哈哈大笑:“扫地未必有大作为,不如我送你去那念书?”

  阿小道:“我这般大的年纪,哪里还能念书识字?”

  梅萼清道:“不晚不晚,进了棺材才叫晚,你安心去念书,不定能与书院共名声呢。”他说罢,修书给楼淮祀,将阿小送去书院。

  许将后,真有一场面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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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楼淮祀站在院中, 似嗅到了晨风隐隐的血腥味,还有隐隐约约的年味,栖州一个用血祭出的新年。

  卫繁换了外出的衣裳,戴好幂篱, 腊月过半后, 栖州城就开始热闹起来, 短街尤其挨挤, 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别说卫繁微有吃惊,连楼淮祀都有点始料未及, 这大家都苦哈哈的,买起东西来手上倒不软。

  还是俞子离解惑道:“栖州是朝不保夕、福祸难料之地,百姓手要比别处松一些。”别的地方逢风调雨顺之年, 积攒上一点家底, 买地娶妇, 家中慢慢就有起色。到栖州就难说, 好不容易攒着一串钱, 去田地里劳作, 被毒虫咬,被鼍撕, 就此一命呜乎。人没了, 钱却没花了,上哪处讲理去?

  今岁托榷场的福, 栖州百姓比往年多赚了一二吊钱,又清剿了水匪,出行平安,大伙儿就想过个好年。栖州街集上卖的东西来来去去都是老三样, 短街处就不一样,一水儿都是禹京来的,卖的篾箩都不跟本地的仿佛,去逛逛,买一二新鲜的,再饱饱眼福。况且,短街被修整得整洁好看,一步一景,再没眼色的人也知晓好看,还没咸鱼味。

  年底了,栖州城的咸鱼晒得越发凶了,楼淮祀是深恶痛绝,明令禁止短街不许出现一条咸鱼,要想挂点事物在高处,那就挂红灯笼吧。

  他是随口一说,短街的商户也不知哪个机灵的要讨知州的开心,他本就是个扎灯笼的,挑了灯,熬了好几宿,扎了偌大一只灯笼挂店门口,花灯,红纱流苏半人高,红艳艳地惹人眼。邻居一见这玩意,不愤,不过一只灯笼,倒显摆上了,他也会扎,因此也扎灯笼挂门口。手艺不及人家精道,不打紧,他挂一长串。对门清早起来一看,一拍大腿:哟,这俩真是急先锋,火急火燎给知州做脸,他们家也不能落下。灯笼他是不会扎,但他会买。转头就去灯笼店买了俩灯笼一左右挂下,灵机一动,把店名也题大灯笼上,更喜庆。

  这几户一收拾起来,衬得别家商铺灰头土脸的,一街人心照不宣,没几日,整条街都挂起了灯笼。

  绿萼上街见街景回去学与卫繁,卫繁偷溜出来看了一眼,心里喜欢,一个高兴,拿出一笔钱来,街对街拉起竹竿,将一条短街都挂上了灯笼。

  这一装点,短街流光溢彩,栖州老街灰秃秃,有如后娘养的。老街的商户住铺抬起来,看看千垂万挂的咸鱼,再想想短街一抬头,见得的是万紫千红灯笼,别提什么滋味了。

  俞子离真想揪了楼淮祀来臭骂一通,一个知州,厚此薄彼,那边打理得簇新,这边泥汤灌浆的,也不怕百姓心生怨念。

  卫繁见自己给楼淮祀招来一通骂,十分过意不去:“那我把老街也拉上灯笼。”

  俞子离恨铁不成钢,道:“你倒大方,这本是官府庆春之事。阿祀,你把老街也布置一番,短街那边打笼钱,从府库那拨还给你娘子。”

  楼淮祀这回应得爽快。

  俞子离睨他二人一眼:“你们如今身处高位,无心之言,无意之举,都能引得出风波不平,往日多加自省。”

  卫繁被说得满脸通红。

  楼淮祀将人往身后一藏,别开话头:“小师叔,老梅那杀了好几个逃俘,你那边可有不安分的?”

  俞子离一笑:“我那边倒还好。”有徐泗在,服他者自是听凭徐泗的发话,不服者忌惮徐泗的武艺,倒也安稳。徐泗又自悔是自己累及诸匪,想着三年后能归属良民,也是一条康庄大道,更是不敢懈怠。他们这边的工营比之梅萼清那边倒是平稳很多。

  俞子离将他夫妻二人臭骂了一通,又赶回工营去了,老街几天后就是红通通一片,商铺与住户摒着一口不能输与外地佬的恶气,把臭咸鱼搁后院晒去了。

  整个栖州焕然一新,也越发的热闹了,新年过来赶集的百姓看看满是红灯笼的栖州城,交头接耳嘀哩咕噜个没完,其中不乏衣裳各色的异族人。巡街的差役惊出一声冷汗,以为这些人要闹事,等得二十以后,才知是误会了,这些人是另有打算啊。

  楼淮祀和卫繁趴在食肆的二楼,木然地两张脸,看着底下一队奇装异服的人戴着木头面具,赤着脚,跳着古怪的神魔舞,簇拥着一具雕花棺材唱着歌、敲着锣一路从老街敲舞到短街,再打个来回打算舞出城门口。

  打头的小子楼淮祀认识,书院的阿麻,跟着棺材李学过做棺材,拣了一个胡桃兜头砸下去:“阿麻,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族里死人出殡?怎么这棺材抬进又抬出的?

  阿麻仰头一看是楼淮祀,真是喜出望外:“知州,这是我们族为庆春年游灵呢。族灵喜爱喜庆之地,城中张灯结彩的,看着就欢喜,今年游灵就在城里游了。”又冲着身后的族人品叽哩咕噜一顿比划,他的族人一听,“嗵”得把棺材放下,纷纷趴在地上冲着楼淮祀磕了磕头,当中一个瘦不啦叽的小老头举着形似招魂幡的事物上下舞动几下,然后扯开嗓子唱出咒来,这唱得有如鬼哭,有如魈嘀,听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阿麻在那傻乐,道:“知州,为族巫请灵降保知州一生平安呢。”

  “……哦……原来如此。”差点捂耳朵的楼淮祀也不好拂人美意,笑着谢过,“族巫有心,多谢多谢。”

  阿麻将话传与族人,族人听后纷纷露出笑意,就是搁那不走。

  楼淮祀奇怪:“行吧,那你们游灵吧。”

  阿麻身手敏捷,猴子似得几下攀上二楼,猴在飞檐上道:“知州,族灵保了知州的平安,知州要答谢的。”

  “怎生答谢?”卫繁问道。

  “凡人有的不过俗物,也只能拿俗物献灵。”阿麻道,“族灵给的康健福寿,都是凡人不可移之物呢。”言下之意,楼淮祀便宜占大发了。

  楼淮祀疑心阿麻这小子讹他银钱,卫繁却大方地出手给了一个银锭,还内疚:“出来不便带重物,怠慢了族灵,不是我本意。”

  阿麻忙揖手:“不怪不怪,夫人心善,族灵定保夫人此生长安,和睦美满。”再一个翻身回到街上,领着他那些鬼模鬼样,鬼吼鬼叫的族人跳出城去了。

  “阿麻定是个讹钱的。”楼淮祀撇嘴。

  卫繁笑变了眼:“就当新年讨个口彩。”

  楼淮祀叹道:“扛个魂幡送的口彩,晦气啊。”

  卫繁忙掩住嘴,省得自己乐出声来。

  阿麻与族人游灵后,栖州百姓开始祭年,老街门口成日烟熏火缭,搁上火盆烧纸钱烧纸衣,再撒点纸钱给过路鬼,然后支张桌子给祖先做顿酒宴,没钱的用钱,有钱的用禽,再富有的用猪羊肉。卫繁和楼淮祀晃悠出来时差点以为到了鬼城,一街白色的纸钱雪片似得飞扬。当地人不以为然,踩着纸钱照样吆喝买卖。

  楼淮祀和卫繁俩夫妻实在有点撑不住这诡异的景象,歇了逛街的心思,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回去路上撞着水族扛着一桶一桶的鱼霸着短街一角卖鱼,与他理论吧,人从鱼嘴里抽出一张红纸来,展开一看,画着一些鬼画符,说是祈福的,他们族不是卖鱼,卖的是福,赶了他们走就是把福赶走,水族老族长留着鲶鱼须,老态龙钟地坐在一个倒扣的木盆上,再争论几句,他老人家吃了惊吓,要背气过去的。

  快过年的,哪家哪户也不愿遭这晦气事。

  楼淮祀哭笑不得,卫繁买下一桶鱼,余下的让短街各户人家有分分,一会就卖光了。

  老族长颤颤巍巍上来,摸出一个袋子,要把水族族宝卖与深明大义、好心肠的知州夫人。卫繁打开一看,原是一兜子生得歪七扭八的珍珠,应是从河里的珠蚌里取出的,新奇有之,贵重却没几分。

  族宝云云……楼淮祀瞄眼跟鲶鱼成精似得老族长,满肚子戒备,跟老人家打交道,轻忽不得。他老成这样,抗把锄头拼了老命挖出一个浅坑,就算光明正大来坑你,都无颜绕道而行。

  卫繁是最不吝啬金银,这些奇形怪状的珍珠,拿来串钗子也别有意趣,何况老族长一把年纪为族中谋利也殊为不易啊:“老族长,你的族宝要价几何?”

  水族族长跟族人对视一眼,好似也不知自己族里的宝贝得开价几何,想了半天,伸出一根手指头来。

  楼淮祀扬眉,黑心肝地想:要不给个一两银子打发走?

  “百两?”

  楼淮祀倏得拧头看着自己的卫妹妹,这傻丫头又在散财了,他都瞧见水族的老族长激动得手都抖了,估摸着老人家原本想着一两似有不足,十两又开不了口,没想到知州夫人嘴一张就是百两银。

  “老人家,我手上没现银,予你银票可好?”卫繁叫绿萼拿两张五十两的银票给水族族长。

  老族长脸皮也厚,笑呵呵接了银票,又将脖子上挂着一颗泛白的珠子给卫繁:“夫人……好,平安万福。”

  卫繁谢过,接了珠子,却不认得是什么:“老人家,这是什么?”

  “鱼王珠,诛邪的。”

  一旁水族青壮自豪道:“我们族里早年捕得几尺长长鱼王,鱼骨隆起球珠,拆了好些下来,族长这颗是最大,打磨后佩在身边,走在水边,不怕水鬼作崇。”

  “那……太贵重了,老人家自己收好。”卫繁把鱼王珠塞回给老族长。

  “不不,出手无回,无回,推来拉去,大不吉。”老族长忙摆手,他卖完了鱼,又卖了“族宝”,送了鱼王珠,爬进水族青年的背篓里,抬手,“走走走。”

  卫繁反手将鱼王珠给楼淮祀:“楼哥哥拿着,我走不到水边。”

  楼淮祀轻笑,他不信这些,对妻子的心意却是大为受用,道:“我们一道用,我走水边时就佩上,你去游船时你戴上,可好?”

  卫繁拍手:“好啊好啊。”

  牛叔笑着道:“这两日市集都说知州与夫人是散财童子,大伙都可着劲趁着年前跟你们兜售吃食用物。”

  人群里一个老者带着一个童子,摸摸雪白的胡子,笑与童子道:“明日,老夫也卖点东西给楼知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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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第一百七十九:

  这日, 卫繁起了个大早,晨间沁寒,绿萼翻了斗篷出来为她披上,嘴上上抱怨道:“不过一个糖饼, 奴婢等早起买回来就是, 哪里值得小娘子巴巴起个大早过去的?”

  “这家的糖饼就要刚出炉烫嘴才好吃, 皮酥芯流, 又香又浓, 若是耽搁了一刻钟两刻钟的,外头的皮反潮, 不再酥香,滋味生生就没了一半。”卫繁把唇脂抹去一点,“不要口脂, 等下吃得一嘴油。”

  短街新搬来了一家饼铺, 是从邻州来的, 卖得好糖饼, 千层饼皮裹着赤砂糖, 在炉上烤得焦胖, 砂糖融成糖浆,一口下去, 饼皮掉渣, 糖浆甜香,烫得人舌头脱皮都不舍得吐出来。糖饼铺开门没几日就得了短街商铺住户的喜爱, 每日清早饼铺开门,外头就排起长龙等着买饼吃,连老街那都有百姓循着味摸过来,买一两个甜甜嘴。

  卫繁无意中吃到一个饼, 惊为天人,把小脸吃得圆了一圈还是欲罢不能。

  绿萼捂嘴笑,又道:“小娘子平素就近在厨房摆弄,既这么喜爱糖饼,不如自家做,也省得起早去吃。”

  “这饼一胜在皮撖得薄,一层又一层,外酥里嫩,层层分明;二胜在里糖的赤砂糖另有文章,里头有碾得细碎的果仁,这是奇方,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淡,轻易解不了。”卫繁道,“再说,这是商家吃饭的手艺,犯不着去破它。再再说,起大早就趟趟市集烟火,也能凑个热闹。”

  素婆在旁笑道:“多走走也好,看看百姓怎个活法,不去吃这个苦头,却得知道价贵价廉。”

  “素婆说得是,可惜今日楼哥哥府衙有事,不能一道去。”卫繁摇摇头,“楼哥哥,没这口福啊。”

  他们主仆一行也不张扬,从角门出去,没多远就到了短街,饼铺前又排起了长龙。卫繁和楼淮祀去饼铺吃过几次,短街的人识得他们,饼铺的店主初来乍到,不知这对小夫妻是栖州的知州与夫人,还闹出过笑话,事后吓出一身的白毛汗,冲撞贵人,轻则破财,重则家破啊。

  店家提心吊胆好几宿,眼圈都熬青,连着几日平安无事,方知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担心。不过,经这一遭,饼铺的店家觉得栖州是个可长住之地,长官如此平易近人,实在是难得啊。

  “夫人万福”店家遥遥瞧见卫繁,远远唱喏揖礼,又殷勤地将出炉的一炉糖饼装好盘子。等着的买饼也不敢吱声,还能跟知州夫人抢去不成,“夫人楼上就座儿。”

  绿萼等接了饼,素婆将一块碎银给店家:“这是我家夫人抢了先手,请等候的诸位吃个糖饼。”

  店家顿时笑开了眉眼,买饼的也觉得占了老大的便宜,更是喜笑颜开。

  正皆大欢喜之际,只听前头一个小童“哇”得一声大哭,再往地上一坐,蹬腿抹泪:“店家欺人,贵人也欺人,小人等得好半日,等得饼出炉,店家却将饼给了别个人。我迟买了饼,我家主人定要责罚我。”

  店家呆了呆,忙道:“不迟不迟,片刻便好,片刻便好。”

  童子边哭边驳道:“店家量我年纪小,就来骗我,既不迟,缘何先给贵人,不给我?我又不赖你饼钱。”

  “这……”店家哑口无言,说不上话来。

  童子见他不语,哭得更加伤心了:“我要挨骂挨打了,呜呜。”

  后头等着买饼的壮汉扬眉:“这能迟得几时?你家主人能为着这等小事骂你打你,那也不是什么好人。”

  童子哭:“我家主人饿不得,饿不得。你们店大欺客,人多势众,便来欺负小孩。”

  壮汉怒道:“你家主人还能等块饼吊命不成?”还饿不得?“看你这下人衣裳穿得甚是鲜亮,哪里像等饼救命的?”

  童子伸出手指,往一边树下一指:“我家主人就在那,我家主人就是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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