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夫妻 第32章

作者:申丑 标签: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谢令仪苦笑:“无论有无借命之说,有割血救命这般的神来之笔,皇家岂不记恩?楼家二子有恃无恐自无顾忌。”

  谢老太爷道:“倒不尽然。楼淮祀本就是长公主独子,今上嫡亲的外甥,未有割血之事时,今上便极为宠爱,幼时还将他扛在肩上,在禹京闹市闲逛。”

  “卫家真能结亲楼家,得的不是皇家的宠爱,而是上天的厚爱啊。是天,不忍卫家零落。”谢老太爷谓叹,“倒是我们谢家,总缺一点时运。”

  谢家百年之家,本朝伊始,便有谢家女入宫为妃,本以为能得恩宠。谁知元帝这个土鳖,搜罗才色双全的贵女进宫,心中至爱仍是嫡妻元后,与他同样念不来诗书的糟糠妻,以至谢家女在深宫郁郁寡欢,早早亡故。

  到今朝,先太子在世时,他为太子师,大孙女儿谢令姿得选伴在太子身侧,上皇待太子那更是厚爱无比,人人以为太子承位不过早晚之事,谁知竟出了魏妃毒案,大好局面崩如碎镜,拾都拾不回来。

  卫家失了卫简,他谢家失的却是百年难逢的机遇。

  谢老太爷越想越不是滋味,时运玄妙,真是令人气闷,自家每每有一步蹬天的机会,临头又堪堪栽倒。再看卫家,从卫老国公卫丰起始,一路走的都是狗屎运,卫丰赌个蛐蛐都能结识元帝姬成,从江北一个不入流的商贾成了一国之公,行舟至今,船破帆烂,连个掌舵人都没有,眼看就要搁浅触礁。

  无德无貌的卫家女竟被长公主看中。

  真是……真是……再好的涵养都想暗地骂娘。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照旧粗长,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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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卫繁裹着斗篷,兜帽两边长长的风毛簇着她白嫩嫩的双颊, 少年人精气神十足, 玩闹了一天还是神采奕奕的。

  年老体乏的国夫人看了看无一丝倦容的孙女儿, 暗自嘀咕:怪道宫宴的时人人在那矜持,就自家孙女儿小嘴不停,这一日到晚精精神神的, 可不要多吃点。一点点心,可经不得孙女儿这般耗的。

  楼淮祀顶着卫询不善的目光, 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卫繁坐的马车外, 隔着车窗跟卫繁道:“卫妹妹, 你与国夫人初一要去保国寺拜佛吗?”

  卫繁趴在车窗上半探着身,两手将兜帽风毛拨开, 省得一说话风毛往嘴里飞, 悄声道:“祖父不喜保国寺, 过年家里极少去寺中焚香许愿。”

  楼淮祀瞟一眼吹胡子瞪眼的卫询,笑道:“保国寺做的好素斋, 占点和尚的便宜岂不是更妙?”

  卫询哼了一声:“我卫侯府差这一餐素斋?”

  楼淮祀轻咳一声:“年初一保国寺有法会,寺中戏台有演傀儡戏,还有好些杂耍技法, 喷火吞刀顶碗, 凑凑热闹也好。”

  卫询一负手,正义凛然道:“说甚颂经度厄,却是三教九流齐聚,泥沙俱下, 鱼龙混杂,还少不了踩踏事故,厄没消,反添业,你们去那处的什么热闹,远离才好。”

  楼淮祀忙拍马屁:“老国公言之有理,所忧为民。不过,有此盛会,商贩挑担摆摊也能赚个仨瓜俩枣,百姓人家也有个去处,旧年辛劳一年,新年伊始也好游玩散心。”

  卫询却不上这个钩,笑呵呵道:“百姓人家确实辛苦一年,你又有何辛劳?你一个贵公子,去那等烟熏火燎之地凑得什么热闹。快随你自家的马车家去。”

  楼淮祀忖度卫询的语气,便知拐不了小丫头去寺庙,纠结一会笑:“那明岁我去侯府拜年。”

  卫询斜眼,道:“来者是客,还能赶你出去?”

  楼淮祀嘿嘿一笑,重又凑到卫繁马车边,小声道:“我去保国寺焚香后,去你家寻你……和你哥哥去?寺中甜雪团做得勉强能入口,我捎来与你?”

  卫繁心里欢喜欢,又有点担忧:“楼哥哥新年不与长公主拜访亲戚?”

  楼淮祀道:“初二再去,初一只去保国寺烧香,娘亲他们许在寺中逗留饮茶,我不耐烦听他们啰嗦,半道走了也不妨碍。”

  卫繁笑着偷声:“那我明日陪楼哥哥放炮仗,我是半点不怕炮仗的。”

  楼淮祀大乐,拖拉着不肯走,又问:“那初七人胜日,侯府可要外出郊游?”

  “嗯……”卫繁移开目光,很是内疚。

  楼淮祀挑眉。

  卫繁细声道:“人胜日,长公主说要接我去温汤,还说……不捎你。”她见楼淮祀气得脸都红了,满含愧意,连忙道,“楼哥哥,我知大节下害你不能和娘亲长聚,可我与长公主有言在先,不能推辞。”况且,她也很想去。

  楼淮祀气得直吹气,他哪是舍不得自己娘亲?他分明是……看卫繁怯生生地躲在车里,满是无奈,都怪他娘亲,明知他的心思,还把小丫头片子骗去深山,大过年的泡什么温汤。

  卫询看他吃憋,有如三伏天饮了一杯琼浆,真是通体舒畅,一乐之下,忙命车夫赶车。楼淮祀还在琢磨着对策,车马已载着他家小丫头潇潇远去,鼻子差点气歪掉。

  姬明笙是骑马来的,驱马缓缓停在儿子身边,叫牵马的小内侍将缰绳递给楼淮祀,调笑道:“车马入流,影都没了,还在那期期相看呢?”

  楼淮祀恨恨地接过缰绳,不满道:“娘亲人胜日不在家中剪彩帛,去什么别庄啊?”

  姬明笙道:“你这醋味满天飞,酸得人牙倒,还是先随我家去正经。”她身后一个侍婢翻身从马上下来,屈膝一礼,将马让给了楼淮祀,姬明笙看他负气模样,又嘲弄了一句,“ 慢着点,娘亲怕你醋缸里泡得腿软,别上马时跌下来,丢个大糗。”

  “我泡一年的醋缸,也不至于如此不济。”楼淮祀白眼冲天,他脸皮厚,他娘亲嘲笑他饮醋,他是半点不嫌都认下,不引为耻还反而声讨道,“娘亲还说呢,也不怕你儿子浑身酸味,不利康健。”

  姬明笙道:“我又不只一个儿子,除却你这个呷醋呷得浑身酸臭的,家里还有玉树临风的大儿呢。”

  楼淮祀从鼻腔里喷着气:“长兄今晚还要给舅舅值更呢,你跟前也就一个酸溜溜的儿子。 ”

  别说楼淮礼不能在家守岁,连楼长危都要晚归,重节之下,怕有贼宵闹事,皇城内外明松暗紧,金吾卫上下反比平素忙碌。楼长危身为长官,不愿带头懈职,连宫宴都不曾参赴。

  楼淮祀与姬明笙一路斗着嘴,将近南门时,就见一人皂袍束腰,执刀鹤立在那,势威逼人。姬明笙展颜一笑,撩开帷帽,驱马快行几步,道:“楼将军许久未见!”

  楼长危眼底有一抹轻浅的笑:“长公主别来无恙!”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别有情趣在心间。

  楼淮祀撇嘴歪脸,插嘴大煞风景道:“何来别?不过几日,何来许久?”

  楼长危略有些不自在,目光不善的扫过糟心儿子。这等儿子养来干什么?不孝就罢,时不时还能气得人心肝脾肺俱疼。姬明笙抚着手中马鞭,想着初七人胜日不如在别庄多住几日,直至灯节再回。

  楼淮祀臊了自己爹娘一把,很有些解气,满脸小人得志的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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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嚣渐悄,车马如流也渐渐散在红墙碧瓦间。卫侯府车马归棚,管事侯得家主归来,又摆小宴、果点。

  国夫人叹道:“年终倒累得腰酸背痛,老了不中用了。”

  卫询幸灾乐祸:“你老得不中用,我却是手脚利索,半点不知疲惫。你在小佛堂了烧了半筐的香,诸佛也不知保佑保佑你,保你长年身康体泰。”

  国夫人似笑非笑,道:“我在拜佛时求得都是你的康泰,既然你腿脚灵便,可见菩萨还是灵验的,夫君有心,不如诚心谢柱香去。”

  卫询笑起来:“原来如此,老妻当谢,佛祖就罢了。”

  国夫人忍不住笑出声。说笑几句,一家人在堂屋摆开榻椅,老少齐聚一堂守得岁去春来,连卫笠都被叫了过来共度佳节。

  只卫笠日日沉迷女色,精气短缺,缩在那哈欠连天,连着他亲爹卫询都不如。于氏恨得咬牙切齿,嫌丈夫丢人,还累及自己面上无光,一见卫笠打哈欠,伸过手就掐,掐得卫笠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痛得直哆嗦不说,碍于两老在场还不敢声张。

  还是国夫人看不过去,虽然出继了,好赖也是自己的庶子,被掐得实在可怜,唤小厮来煮浓茶 ,戏谑道:“二郎多饮几杯,醒醒神,虽不比别的法儿管用,到底舒泰些。 ”

  于氏讪讪一笑,缩回了正要伸过去的手。

  卫笠感激涕零,自己在国夫人心里还是有一丁点份量的,不至于是轻飘飘恍若无物,这不,救了自己出苦海。

  座中长辈都在苦捱着不睡,几个小辈尚无倦意,卫紫更是玩兴未消,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卫繁与卫絮却都是闷闷的。

  “二姐姐可是困了?”卫紫摇了摇卫繁,卫絮一向闷,不怎么显,卫繁不声不响定是不对。

  卫繁摇头,把小肥犬捞到膝上,一下一下拨弄着小肥狗的趴耳朵,道:“困倒是不困。”就是记起宫前与楼淮祀道别时,楼哥哥看着有点气闷,她记挂在心里,开不了心颜。

  卫紫道:“闲坐着无趣,不如玩藏钩?”

  卫繁蔫蔫提不起劲,笑道:“四妹妹跟大姐姐三妹妹玩,我给你们作判官?”

  卫紫正想道:和大姐姐哪玩得有趣。卫絮已先一步道:“我便罢,妹妹们玩。”气得卫紫暗暗鼓了鼓腮帮。

  国夫人笑看着孙男孙女,问道:“都累了?要是困倦了,这大节年下不拘老少男女,一道游戏也好,输了就罚钱,如何?”又看一眼似有心事的卫絮,装着漫不经意地问,“絮儿,你们姊妹跟福王世子一道看驱傩,处得可还有?有没有闹脾气?”

  卫絮愣了愣,些些的不解,好好的怎问起福王世子来?有些为难道:“孙女后来去的,不知先前之事,应是相处和睦。”

  卫放笑道:“祖母你问大姐姐,大姐姐又哪里知道?你要问也当来问我,我和阿凉熟识,阿凉这性子哪会与人闹脾气?”

  国夫人没好气,强笑道:“这般说来你们玩得倒好。”

  卫放乐道:“哪里,阿凉腼腆,未语面先红,躲一边当个相陪客,倒是看四妹妹有趣多说了几句话。还是阿祀和皇三子不生份。祖母,原先我听皇三子的凶名,还道他跋扈残暴,不承想是流言误我,他竟是可交之人。虽身份显贵,架子却不大。”

  “是吗?”国夫人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满目都是怀疑。她孙儿说的是姬冶?这是识人不清还是酒醉未醒?

  卫絮贝齿咬得红唇泛起层层樱色,轻声道:“我看皇三子行事无忌,非是亲善之辈。”

  卫紫难得赞同卫絮的话,重重一点头,道:“我看三皇子也不大好,他还欺负福王世子呢,眼里跟藏了薄冰似得,很是不善。”

  “还有这等事?”国夫人越听越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这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怎跟天方夜谭似得。

  卫紫愤愤道:“皇三子还带个疫鬼的面具,比驱傩用的还凶狠呢,可见他的不好相与。 ”

  卫絮垂眸,更加坐立不安。姬冶的面具不知怎的在她马车中,她弃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半天才让执书带了回去。听得卫紫提及面具,心口呯呯乱跳,又是心虚又是生气。

  国夫人不知究底,卫紫说得又是孩子气话,失笑道:“你们这个护那个妆,我东拼西凑一番,想必都还和气。咱们家与福王府是几辈的老交情,节下这几日,我领你们姊妹去福王府拜拜年。”

  许氏连声应下,于氏知道泰半为着卫絮的婚事,肚里又开始泛酸。

  卫繁忙问:“初一便去?”

  国夫人睨她一眼:“初一不去,过几日再去。”

  卫繁举起小肥狗挡着脸闷笑,想想又揉到卫絮身边,道:“大姐姐?”

  卫絮定了定神,问道:“二妹妹有事?”

  “大姐姐会画,可否帮妹妹画个巧细的彩胜花样?”

  卫絮疑道:“初七才是人胜日,除夕剪彩胜,未免太早了些。”

  卫繁有点扭捏道:“长公主邀我初七去别庄,我想着先剪了放那。”她到底不擅说谎,也不大愿欺瞒阿姐,贴在卫絮耳边说话,“ 我剪一个送给楼哥哥。”

  卫絮本想说这不妥当,但看卫繁说得坦然自若,反倒是自己不够磊落,便问:“你要巧的,要如何巧?细,又如何细?是要牲畜呢?还是要花鸟草木?还是要人?你总要说个明白清楚的,我才能帮你画个心许如意的。”

  卫繁被问得呆了呆,绞着眉,拿指尖戳着自己的面颊苦思良久,道:“不要花草,也不要鸟兽,嗯……人胜日还是剪个人胜,又辟邪,又能送病,又能镇宅……多的是用处。”

  卫絮抿唇一笑:“那我便帮你画个人胜,你叫手巧的丫头剪了。”

  “不好不好。”卫繁摇摇手,“我想亲手剪了来,不然也太嫌敷衍了些,样子是大姐姐画的,剪又是丫头剪的,我指甲都没动弹一下,有失诚意。”

  卫絮道:“也好,只小心点,别绞了手。”

  国夫人好笑地看她们姐妹头碰头凑一块说话,想着卫絮提及福王世子姬凉,面上无有厌色,既如此,这桩婚事大是可为,十成里五成准了,一几日去福王府,两家再互透个底,她就了了一桩心事。

  卫繁这个憨丫头的亲事更不用自己再操心了。

  卫素的婚事也不难办,不必拣寻高门,只管从挑殷实清净好难捏的人家里头挑,不拘出身,子弟品性良好便是上佳。

  卫紫最小,大可再拖几年,也算得自己膝前长大,少不得要过问一二,卫笠能懂得什么,于氏又是个不知往哪头使劲的。

  卫放的亲事才是劳心事,娶女不当,轻则后院不清净,重则祸及家门。

  儿孙满堂也是疲累,她这把老骨头操不完的心。

  明日还有狐狼进家门,怎也要看顾着点,真是大节都不得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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