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夫妻 第57章

作者:申丑 标签: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姬央道:“鹰教子,从来在悬崖边推幼鸟展翅,阿爹则不同,喜将人护在翼下,放在身边?”

  姬景元一声冷笑:“你只提翱于天的,怎不说摔死崖下的?老二,诸子成材有时也非善事。你要阿祀展翅也便算了,他们兄弟二人争也争不到哪去。我的几个孙儿,你待如何?”

  “能者居之。”

  “能者居之?同室操戈,兄弟阋墙莫非是好事,老二,你是皇帝,你给出的是万里江山,你莫不是以为他们也能如礼儿阿祀般兄友弟恭?”姬景元怒问。

  “他们是废物就不争了吗?”姬央面色如常,淡声反问。

  姬景元一怔。

  “不过是能者相争与蠢物相争罢了。”姬央道。

  姬景元听后哈哈大笑:“也罢,也罢。我盼我活得久一些,看看你子与我子有何差别。”他笑后,问道,“老二,你心中大许是怨我的。”

  姬央半晌才道:“幼时只想不通:阿父为何只重长兄一人。”

  姬景元默然,竟是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失言了,小电回来得有点晚,来不急双更,只好推到明天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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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始一还没好完全,半残废一个, 全身被纱布裹得严实, 也不知被郎中抹了什么外敷药, 药气冲鼻,熏得人能逃出三丈开外。

  楼淮祀塞了一把脆衣榛仁给卫繁,二人既扮了富商小夫妇, 也不讲究姿仪举止,蹲一块看始一打量着谢罪。

  贾先生抹一把额际的汗, 将油伞挡在谢罪头上, 苦巴巴地盯着始一抢夺谢罪手中的玉佩, 逗谢罪还手。谢罪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目光凶狠, 只差竖起脖子毛来。

  卫繁大为不忍, 想要伸手安抚, 被楼淮祀拦下。平素的谢罪都六亲不认,何况生气之时, 一爪子挠你不留产情面。

  “如何?” 楼淮祀伸指捅捅始一。

  “根骨奇佳。”始一眼见谢罪伸手过来,忽地把玉佩塞回他手中,谢罪一呆, 立收手, 安静了下来。

  老贾忍不住插嘴:“阿罪纵是根骨奇佳,可他有呆症,如何习武?”

  始一见猎心起,捏捏谢罪手腔肩胛, 越捏越高兴,摩拳擦掌道:“谢小郎这般资质,可遇不可求啊。虽说有呆症,也未见呆到底,夺了他的玉佩,还知要抢回,这便好办,来回之中便可学得招式还手。”

  卫繁拈着一枚榛仁:“可阿罪没了玉佩会生气发怒,那习武时,都是怒火冲天的?”

  始一武痴一个,答道:“岂不妙哉,他本喜怒哀乐皆无,现在既能习武,又能生怒,一举两得。”

  楼淮祀见老贾脸都黑了,摸着下巴:“习武练曲,一日没有几个时辰,不见真章,难道叫谢罪一天到晚都处狂怒之中?”谢罪心智不全,夺了他的玉佩,他就要与人拼命。这般逼迫一个有呆症的小少年,未免残忍。

  始一想了想,手一伸,指间夹着一粒漆黑的丸药:“这药使人心平静气,每日喂上一颗?”

  楼淮祀瞪着药丸,听着好似神药啊,心平静气也算是凝神啊,要是有药方,许大有人买。没想到,始一看着一穷二白,竟还藏有好货。

  白马观的瘦道士溜溜达达地过来,听了半晌,搔得痒处,飞身上前抢过丸药吞进了嘴里,咂咂嘴,品了品,然后点点头:“好药,确能凝神,就是吃多了要变成傻子。”他吐出一口血,拿手揩掉,从腰间一挂的小葫芦里翻出一颗药,嚼吞入肚,叹口气,“聊胜无啊,这余毒怕是要积沉腹中,一日两日的不能清除。”说罢,摇头晃脑地走了。

  卫繁微张着小嘴,轻睨一眼楼淮祀,她楼哥哥招来的人好似……有些疯癫。

  贾先生怒瞪着始一,哑声:“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小郎君何至下毒手?”

  始一轻抿了下指尖,压根不理贾先生,只不解竟有人从他手中抢走药丸。牛鼻子!始一恼怒之中又激起腾腾的好胜心,他一个暗卫,从来生死看淡,顶着半好的伤,飞步就拦住了瘦道士,手腕一抖,一柄寒光逼人的匕首握在了手中:“牛鼻子,你很不错,我们过几招。”

  他重伤未癒,这一展露身手,前胸后背的伤口又泊泊冒出血来,渗透裹纱,眼见如雪中红梅一朵一朵绽放开来,再多开几朵,就可以去阎王殿报到了。

  瘦道士惊得呆了呆,怪叫一声:“不可,不可,小道不会武功,只跑得快了些,打不过你,打不过你。”

  始一压根不信:“会不会,打过就知道了。”

  楼淮祀拉着卫繁,看始一和瘦道士一个跑一个追,跑得那个脸色煞白,追得那个全身冒血,琢磨着瘦道士八成是真的不会武功,等得始一追上他,几刀就能把瘦道士捅死,始一自己多半也要死于失血过多。这……他得不偿失啊,出师就折两员“大将”,他还去什么栖州啊,正经回京才是。

  “朱眉。”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消瘦单薄,高挽发髻青年从船侧绕出来,手中一柄漆黑的长刀,纵身一跃追上始一,掉转刀背横刀一隔挡住了他的去路。始一被这么一拦,见此人武功奇高,双眸闪亮,弃掉瘦道士,压根不管身上伤势,身形如电朝青年欺过去。

  朱眉皱了皱眉,无生死大仇,始一却是博命的打法,要命的是,他虽身受得伤,身法却半点未弱,如一盏没灯,将熄之前也要爆出炽热一团光亮,此战不可拖……朱眉打定主意,一个闪身,把避得远远的瘦道士揪过来,喝道:“药翻他。”

  瘦道士抖抖唇:“小道的‘一枕秋梦’难配得紧…”

  朱眉脸极为白净,反衬得刀疤殷红如血:“那我就把你个道士扔过去。”

  瘦道士倒吸一口凉气,他还当这位朱郎是个正义之士,不曾想,竟也是个不择手段的,忙从腰间翻出一个纸包,兜头就往始一脸上砸了过去。

  始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种儿戏手段也要药翻他,朱眉见机却极快,一块飞石脱手而出击破纸包,顿时一阵薄烟散开,始一闪避不及,拿手掩鼻,他身后几个水手嗅得被风相送而来的迷烟,噗通噗通栽倒在地。始一暗道不好,身形晃了几晃,倦意袭来,强撑好一会才不甘倒地。

  朱眉还不放心,上前又冲始一后颈一手刀,彻底将砸得死晕过去,这才收刀静立一边。

  楼淮祀盯着他怔忡半日,朱眉是他兄长引见的,他本以为行事规板,没想到竟也是妙人。

  姬景元送的一个太医本就是医治始一的,听到动静,从船舱抢出来,看地上血葫芦似得始一,惊呼一声:“啊呀,这可如何是好,才养得半好,不知费了多少良材宝药,怎又命悬一线了?”他急奔过来,想要把始一拖回舱中医治。

  “慢着慢着。”楼淮祀想起一事,跑过来,蹲在始一旁边,掏出一枚小小的青玉瓶,倒出里一点无色无味的水沾湿手指,沿着始一的脸颊慢慢蹭抿,隔了一会,从始一的脸上揭下一张面具来。

  没想到始一死气沉沉硬梆梆好似活兵器,竟生得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眉目清秀。楼淮祀边惊愕地指着始一说不出话,边还不忘顺手牵羊将面具塞进了自己怀里:“他他他……”

  太医见怪不怪,笑道:“小郎君,我虽不知始一年岁几何,大许他自己也不知,只观他身形骨相,便知尚不过双十,自是乳臭未干。”

  楼淮祀摸摸鼻子:“我还当他与我阿爹年岁仿佛呢。”始一无父无母,不知生时,姓不明,名不真,小小年纪习得一身武艺,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身为暗卫本该不见天日,无踪无迹地死在哪次刀光剑影之中。他际遇这般凄惨,自己竟还搜刮压榨于了,狼心狗肺如楼淮祀都有些心生不忍。

  卫繁在旁也有点唏嘘,他们出行吃的穿的一样不缺,山珍海味都带出得不少,再兼各种药材。因着始一失血过多,卫繁领着绿萼绿俏几个比对着药膳食方炖滋养盅品。

  绿萼捧着厚厚一本册子,有些担忧:“娘子,四娘子的外祖家未曾听说出过郎中大夫,也未曾开过食肆酒楼,这本药膳食方墨迹又新,真的可用?”

  卫繁道:“四妹妹的外祖家一方巨贾,历来富贵之家都有传家的食方,四妹妹定是从她外祖家抄录来为我添妆的,再说,我也翻过几本医书,这些食方的药材都是相辅之用,不见相克之处。既如此,就算没有功效,也不会什么损伤。”

  绿萼拍手夸道:“原来如此,到底是小娘子聪敏,不似婢子,没什么见识。”

  卫繁有些得意地一扬眉。

  她帮着始一炖补汤,楼淮祀醋都呷了一缸进去,闷闷地坐在俞子离那吃闷酒。

  俞子离上船后嫌楼淮祀这些人太快聒噪,只和梅萼清贾先生一处饮饮茶、下下棋,或与江石谈谈商贾之道,再或是清辉如霜夜在船头抚琴一曲,再叹无子期岸上知琴音何许。

  楼淮祀肠酸胃皱,看什么都不顺眼,见俞子离取江水烹茶,怪腔怪调地道:“师叔的水是几时取的啊,是船尾取的还是船头取的啊?我见粗妇就在船边洗溺桶……”

  俞子离气得脸都青了,毫不留情地把楼淮祀轰了出去。

  船上就这么点地,楼淮祀无事可做,船头船尾逛了个遍也没打发掉多少时暇,转了半日又转回了卫繁身边。卫繁的汤品在炉上咕咚咕咚冒着烟,浓香扑鼻,她见楼淮祀满脸落寞,心疼起来,想着一锅汤品,饶一碗来也不打紧,始一一人未必吃了,遂盛了一碗给她楼哥哥。

  “卫妹妹喂我。”楼淮祀得寸进尺道。

  “不害臊。”卫繁刮刮脸羞他,羞归羞,却真个持勺喂他吃汤。绿萼等人羞红了脸,飞也似得走了。

  这一吃却吃出事来,到了晚间楼淮祀只感燥热难安,狂饮一壶凉水也不解燥意,只想见卫繁一面。他与卫繁房间相邻,一拉开门,舱门紧闭,姬明笙特遣来的一个婆子凶神恶煞地守在门口,端得杀气腾腾。

  “小郎君要是受了风热,去抓一帖药来。”

  卫繁在里间听到响动,以为楼淮祀生病,赤脚跳下床,欲开门就被婆子塞了回去。这婆子万年棺材脸,费了老鼻子劲才挤出一个勉强能入目的浅笑来:“小娘子已就寝,不好出来。小郎君自去吃药就好。”

  楼淮祀一咬牙,去船中揪了太医起来,太医一诊脉,嘶嘶半天,一言难尽道:“小郎君这是吃得什么大补之物,龙精虎……”见楼淮祀阴着脸,知趣,“无妨无妨,寻常之事,小郎君寻个通房丫头或清俊小厮,出了燥气便好,不用吃药,不用吃药,哈哈哈……”

  楼淮祀深吸口气:“你给我开副药来。”

  太医大为不解,想了想,也是。楼二郎君身边没用丫头,身边朱眉、始一,朱眉铁骨铮铮,敢动他,说不得能干出弑主的事,始一把自己折腾得小命都快没了;楼二夫人的四个陪嫁丫环倒是如花似玉,偏好似要放出许人意思。余的,就剩卫家陪嫁来的一堆侍婢……太医打个哆嗦,小心道:“小郎君,没有这等降火之药啊,要不委屈委屈,收了一个差不多点的……”

  楼淮祀气得一拳上去把这个老不羞的太医砸了个乌眼青,转身气呼呼地砸开俞子离的门。

  “师叔,把师祖的那什么药给我一丸。”

  俞子离吃惊之下咬到舌头,痛得人都结巴了:“你……你……”

  楼淮祀却是越想越美,左右他要忍个两年,吃了药无所顾忌,大可放心与卫妹妹同床而枕、夜夜相拥而眠。

  俞子离听他的盘算,神色复杂地看了楼淮祀一眼,真取了一丸药出来托在掌心:“你师祖留下的这药,服用后三年不能行房,你真个要吃?”

  楼淮祀搬了搬手指,算了算,道:“划算。”拈起药塞进嘴里就吞了下去。

  俞子离掌上一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一时忆起楼长危临行前的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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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阿祀若有不法之事,留他一命, 伤残不论。

  俞子离原以为是楼长危杞人忧天, 看来他师兄所虑极是, 楼淮祀行事无所顾忌,为遂心意,连自己都舍得下手之人, 对旁人又有多少怜悯?

  姬明笙遣来的婆子自是信重心腹,她一时没听仔细, 脸都白了, 以为自家小郎君干了傻事, 揪了俞子离一个字一个字翻来覆去地抠着问,才略略放下心。此事不敢瞒着姬明笙, 拿了信鸽, 连夜飞信告知。

  婆子单名一个素, 楼府上下连着姬明笙都唤她素婆,她忧虑的是楼淮祀小夫妻间的事, 道:“还需郎君按下此事,再不与旁人知,于名声不佳。”

  俞子离头都肿了, 叹道:“我无意婚娶, 还当不用辛苦养儿,白捡个侄儿孝顺……”摊上个楼淮祀,他连十个儿子都养大了。

  素婆道:“郎君多多劝引小郎。”

  “晚了,都已经是棵歪脖子树, 如何引他?”俞子离气道。他是真没想到楼淮祀说吃就吃,真是,真是……

  素婆生硬护道:“小郎君心地还是好的。”就是胡闹了些。

  俞子离朝天翻个白眼,跑去船头吹了一夜萧,萧声萧萧瑟瑟凄凄凉凉戚戚,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欲眠都不得睡,欲醒者思长眠。

  楼淮祀可不管这些,吃了丸药,眉飞色舞地要搬去与卫繁同住。卫繁懵懂无知,羞归羞,心里却极是愿意,二人凑一块眉来眼去打眉眼官司。

  她身边的几个丫头也就年最长的绿蚁略通人事。绿蚁本就操心他们小夫妻分房两年不宜夫妻之道,生怕楼淮祀生出外心,在外头养外室相好,只碍于自家小娘子岁不得为之。眼见素婆也不反对,支使着她们搬箱笼,心下倒着实松了一口气。

  卫繁不懂归不懂,晚间窝在楼淮祀怀中,伸指戳了戳楼淮祀的心口,趴过去好奇问道:“楼哥哥,原本不是说我们不可同房,怎又许了? ”

  楼淮祀软玉在怀,大乐不已,见问生起逗弄之心,反问道:“你娘亲可给你压箱底的物件没有?”

  卫繁想了想:“有倒是有,但阿娘说两年后再看,现还锁在箱子里呢。”眨了下眼,又小声道,“阿娘说得神秘,我好几次想偷偷开锁看看,只这些天忙乱,浑忘了。”

  楼淮祀将人一把抱在怀里,笑道:“不用看,以后我们一道看。”

  “楼哥哥怎么知道是什么?”卫繁追问。

  楼淮祀道:“我跟白马观的道士混久了,近朱者赤,勉强能掐会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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