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夫妻 第59章

作者:申丑 标签: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十数条大小船只立升起了船火,众贼大惊,他们这些人也都是亡命之徒,既露了行踪,索性不再藏头藏尾,索性上船厮杀博命。哪料这些护船水手反下手为强,一伙贼正攀在船舷上,打头那贼手上一紧,一力大无穷铁塔似得独眼壮汉抓了他的腕,气沉丹田,喝一声,将他整个人举过头顶硬生生摔将在船上。那贼人被摔得七晕八素,待起身要跑,斜翅里杀出一个矮猴的瘦小男子,双手提着一把板斧,一斧头剁在他脖颈上。贼人都不及呼叫,已然身首分离。瘦小男子抓着贼人的头发提起脑袋往腰间一系。

  壮汉大怒,瞪着瘦猴骂道:“你抢俺人头。”

  瘦猴哪理他,两只眼盯着船舷处,眼见有贼人冒头,提着板斧就冲了过去。壮汉顿红了眼,掉转头抓住水贼勾着的绳索,往下一捞,也不管抓得是头还是手,只管蛮力往下扯,捏鸡似得又捏了一个贼上来。等他提将上来,人都快半死,壮汉手上用力一绞,绞断贼人脖子,拔出腰间短刀,割了头,笨手笨脚拿一截绳子绑好挂在肩上。

  这条勾索上五个贼,立时死了一小半,剩下三个,暗叫不好,当中那个最机敏,手一松,往江中一跳,仗着自己水性好,借水遁逃。人一下手,腿还没摆几下就道不好,两腿被人一抱,脖子一凉,血从断喉处涌出,水从断喉处涌进,不知是血凉还是水冷。

  贼人留在船上的贼把手骇得脸都白了,早忘了什么生死兄弟,一刀斩断索,划船要逃。只是,既来了黄泉路,岂有转身之理?才刚拿桨,整条小船忽然乱晃,一人跃到船上,揪了贼把手,锋利的短刃后心捅到胸前,贼把手低了下头,眼睁睁见那把尖刀在自己胸腔里转了一圈,只觉心口被人搅烂泥般得搅得稀烂,仰身躺倒,临死前船火乱晃 ,那人的目光森冷,活似九狱爬出的厉鬼,没有半点的人味。

  他们是贼,这些却是修罗恶鬼。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一伙水贼死了一半,吴信与卜仁知道遇上硬茬子,再顾不得钱财拼命。卜仁青着脸,吹响指哨,指使贼人散逃。

  楼淮祀双手撑着船沿,红衣如血,俊容比花,戏谑地道:“既来了,就不必走。”一拍额,吩咐左右,“拿个活口,问出贼窝在哪处,我的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怎么也得留下买路钱。”

  卜仁激怒之下,双目充血,他本就是匪盗出身,有一身武艺,也有一腔蛮勇,血气上头,几个起纵跳上船,举起朴刀就冲着楼淮祀砍了过去。楼淮祀小命要紧,他这三脚猫,哪敢接招,飞也似得溜去了老牛身边。

  “接我三招。”卜仁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直气得暴跳如雷。

  楼淮祀往船板上一坐,拖过一碟子香榧,拈起一枚,去了皮,放进嘴里,笑着道:“一个水贼,也配我出手。”

  素婆护主心切,脚尖一动挑枪在手,长枪如蛟龙出水,如鹰出彤云,卜仁惊慌之下硬生生拧身避开,错劲之下,摔倒在地。素婆夸道:“躲得好。”卜仁生死关头走一趟,汗如浆出。他劫船杀人,纵碰着几个好手,尽皆不是自己对手,自忖自己也当得一方好汉,负神勇之名,不然,也不会扯起一帮兄弟筑起水寨。眼前这平平无奇,看似灶间烧水河滩洗衣的婆子竟使得一把好枪,心悸之下,翻滚跃起拿刀要断枪柄。

  楼淮祀摇头,道:“一寸长一寸强,小贼,你拿个刀先就是输了,跪下自戕吧,留你一条全尸。”

  卜仁气得两眼冒烟,咬得舌尖生疼,才不叫自己分神动怒。素婆长枪如疾风骤雨,快如电,势如虹,卜仁原还能拿刀挡得一二攻势,渐渐力竭气短,手中朴刀重如千斤,沉沉压手,左肩立马挨了一枪,被扎了个透明窟窿。素婆长枪一抖,佯装攻他门面,枪出却朝下路疾去,顿将卜仁挑到在地。

  卜仁一个贼,生死关头可不管什么肮脏手段,摸出飞刀掷了过去,素婆回击枪落,道:“还当你有一腔愤勇,贼便是贼。”

  卜仁知此番再无活路,只想着死前杀一个赚一个,素婆这种硬骨头,无论如何也不敢碰。他也乖觉,握紧朴刀飞身往楼淮祀扑了过去,他拼着一死之力,这一刀去势,人借死志,刀含人勇,又快又凶。

  楼淮祀坐那哪里能避?纵是素婆都变了脸色,掷枪直取卜仁后背要害。老牛将楼淮祀整个人往旁边一拉,腕中袖箭破空而去,正中卜仁咽喉,身还未躺倒,两边抢上前去的几人收不势,刀、槊、 锤接二连三地落在了卜仁身上,只将卜仁的尸首砸得半烂。

  江石在一边只感指尖发凉,他行船走商,几经生死,却从未见过这般血腥炼狱。楼淮祀带来的这一船老弱伤残,不知何等来历,竟是恐怖如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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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卜仁死得不能再死,还被高高吊在船杆上示众。

  吴信从水里钻出来, 抖得如同残冬枯叶, 黑水沉沉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江水和了太多的血,几变得黏腻,耳边惨嚎之声不绝。不断有无头的尸体被丢进水中, 江水就又深上一分。吴信已不大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既做好刀口买卖, 游走生死之间, 杀人更是天经地义、稀疏平常之事。

  这无星之夜, 吴信方知,自己竟也会惧怕一具一具的尸体。他的生死兄弟一个接一个死, 无一不被割掉头颅, 他们原本要劫掠的那条大船漂浮水上, 灯火通明处,依稀可见雕栏云纹与繁复的格子窗, 舱门还有薄纱随江风飞扬,一串串红灯高悬,垂下似柳的灯穗……好一处富贵画楼。然, 这艘红船满载恶鬼, 他们腰间系着人头,头脸染着人血,目中无有一丝怜悯,擒到一个几刀捅死, 再剁下头来挂在一处。

  那生得如铁塔似得独眼壮汉,杀得兴起,脱了半边衣裳,露出一身花绣,胸前巴掌厚的护心胸毛,粗壮的脖子上挂了一对死不瞑目的血哧糊拉的人头,脚上还踩着一具尸体,正大张着肥厚的手掌拿着一把剁得豁口的钝刀割头。大许是刀过钝,费了老鼻子劲也没利索割下头来,壮汉不耐烦起来,弯腰直身,硬生生将头给拽了下来。

  吴信看得浑身发寒,在小船下指使仅剩得一小拨人:“凿……凿船。”

  这小拨水贼早吓破了胆,他们往常碰到富商遇上他们无一不战战兢兢、跪地求饶,几时撞过这等杀神,面面相觑间,细缩了胆,竟是不敢去。

  吴信死白着脸,将一个贼推下水,急道:“他们定不愿船沉,走了人手去救,方有我们的生路。”

  这些贼一思量有理,当中几个不敢耽搁,跳进江中泅水去凿船。里头的于三却是机敏的,暗骂:生路,谁的生路。我们去冒死凿船,走脱的却是你吴信,这是要拿我们尸骨铺生路呢。

  吴信诓了人去凿船,又见船队有杀神追了过去,大喜过望,自己慌不迭地拿桨划船,也不挑拣方向,只求离了这处水湾。于三心知自己那几个兄弟这一去,九成九没了活路,眼见追兵不绝,看吴信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立吴信身后,举刀砍死了吴信,又将手中的刀一扔,跪伏在船上声泪俱下,连声喊饶命。

  于三嗑头嗑得哐哐响,来擒他的却是老牛,想着楼淮祀要活口,眼前这贼贪生怕死又识趣,正合问话。当下就将人绑回了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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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淮祀背着手,叫几个郎中收治伤员,杂役清洗船身上的各处血迹,素婆识字,又叫她记名清点人头以待事了后行赏。这伙贼小百人,几被屠个干净,仅剩得生擒十一人。

  江石是要往来水道的,不似楼淮祀船过水无踪,他怕逃了贼人,留下后患,日后招来报复,又叫手下撑船搜巡,力图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素婆捧了个册子坐在马扎上,叫一众船手列队,不要推挤,挨个上前记人头,不待多时甲板上就垒起一堆血肉模糊死人头。

  于三等贼看得几欲昏死过去,肝胆俱裂,伏在地上讨饶不已。

  楼淮祀眼尖,看他似有些身份,蹲在他身前,笑问:“上有老?”

  于三舔舔唇,他精精光一条人,上没老下没小的,听问刹间转了千百念头。就是不知该答“有”还是“没有”。要是答“有”,这个小贵人知他撒谎,一刀结果掉了自己可如何是好?要答“没有”,自己清条条独一个,无牵无挂,杀了也无妨碍可惜。

  他趴在那半晌不敢答,独眼壮汉嫌他无礼,怒:“我家小郎君问你,你敢不答,爷爷拧了你脑袋喂恶狗。”

  于三丧着脸,一把鼻涕眼泪,“呯”得又嗑了一个头:“贵人,小的是有还是没有?”

  楼淮祀极为亲切,拈一块绿豆糕喂与他,又问:“下有小?”

  于三含着绿豆糕,如含着一包毒针,舌尖发麻,天灵盖发虚,你是生又像是死,吐不敢吐,咽不如敢咽,答也不敢答。眼前之人明明生得如高山月,似水边花,落于三眼里,比之黑白无常还要狰狞几分。呜咽几声,又哐哐哐地嗑着头。

  楼淮祀叹道,拍掉手上碎屑,可惜道:“原来是个糊涂痴傻,本还想多留你问话。”

  于三觑得一线生机,一口吞下糕点,抢道:“小人不痴,贵人问什么,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贵人放小的一道生路。”

  其余几个贼急了,纷纷膝行求道:“贵人问我,我甚是都知。”“小贵人问我,我无有不答。”“贵人问我问我,于三奸猾,不是老实人。”

  于三目眦欲裂,只想把早前吃进肚中的生死给呕出来,生死兄弟、生死兄弟,原来是我生你死,你死我生。

  楼淮祀令人铺开纸,将为寇后杀人劫财的种种罪状一一列出来。这些人哪还记得清,为图活命,绞尽脑汁或自诉或揭举,将恶行竹筒倒豆倒个干净。老牛等人见满纸罪条,摇头叹息不已,纷纷道:“一帮子恶徒,满手血腥。”

  于三等贼嗑头求饶,他们再恶如何恶得过他们去,一堆人头还堆在那淌血水呢。

  楼淮祀拎起罪状,轻弹一下:“罄竹难书啊,你们想活,这些人莫非该死?”

  于三大哭不已,又道愿去投官自首,杀头、腰斩、杖毙尽听发落。

  楼淮祀惊诧:“送官?这位好汉你是不是酒未醒,哪能将你送砍刀?”

  于三呆了呆,一股欣喜升腾而起涌向四肢百脉,云开月明啊,若得一条生路?若得一条生路他他他……愿回头是岸。刀口买卖,刀口落别人脖子上是件畅快事,落自己身上可大大不妙,还不如去乡野开荒种地。

  楼淮祀半眯着眼:“于三,晚间好好歇着,明日还有话要问你。”他顿了顿,一摆手,“余的,杀了吧,就当为他们刀下冤魂血恨。”

  老牛等一令一行,抽刀就要将人送上西天。窝在船舱中吃了半日小酒的瘦道士急掠出来,道:“小郎,二郎,留个喘气的与我试试药。老道出家人,与官府没得交情,哪识得死囚,这些死了不亏活着无用的,刚好拿来活用。”

  楼淮祀便叫他选了一个贼,老牛上去挑了脚筋手筋骨,又体贴道:“老道,明日我替你将他穿了琵琶骨,省得作怪。”

  那贼又是痛又是怕,当即晕了过去,于三受惊之下,晃忽地跟着晕倒在地。

  楼淮祀见一晚激战,上下都有了点倦意,令人取酒痛饮一番,再好好歇息。江石的手下在外巡了一遍,回了一人禀报道:“远处有一条船跟着,不知是不是同伙。”

  楼淮祀不耐道:“管他什么来路,先擒了来。”

  一声令下,半船人占了贼人的小船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楼淮祀累了半夜,坐那打了个哈欠。卫家送来的那堆婆子看似凶残,却也不过寻常妇人,早被吓得死去活来,唯有一人家中杀猪的,不怕血,取了一件披风楼淮祀送来。

  “娘子如何?”楼淮祀接过披风,关心问道。

  婆子抖着厚唇,大声道:“回郎君,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等人都在外头守着呢。听绿蚁姑娘道:俞先生怕娘子受惊,叫道士给娘子吃了什么什么什么甜梦散,只说睡了呢。”

  “我师叔给我娘子下药?”楼淮祀瞪眼。人干事?要是出岔子,他跟他师叔没完。

  婆子咧嘴一笑:“道士说了:这药好使,无色无味的,偶尔吃吃不打紧,倒后还有酒香呢。”

  “不是说无色无味?”

  婆子大许觉得自家郎主不开窍,这笨的,回道:“小郎主,吃得没味,吃进去之后才有了药。”

  楼淮祀磨磨牙,将人赶走,百无聊赖地倚在那自己手下一窝蜂似得去擒贼,江上渔火点点,这边一簇那边几盏,似星河流动。他一无聊,话就密,斜斜眼,看神色凝重的江石:“江郎,良心不好啊 。”

  江石大为无奈,苦笑道:“小郎何意?”

  楼淮祀道:“江郎端得大丈夫,又狠又毒,我还想留一二活口,江郎这是要要连根刨?半分活路都不与人家。来来,江郎,你我细说说,怎这般心狠手辣?你我一条藤上的蚂蚁,不分彼此,剖心相交才是。”

  江石半点不信他的鬼话,他们一个庶民,一个士族,一个商,一个官,怎也绑不到一条藤上。他要是听信他的胡说八道,将后一瓶后悔药都不够吃:“小郎不知,这些贼人狡兔三窟,许另有同伙,此番他们吃了大亏,定不肯善罢干休。若是蛰伏起来,休养生息后卷土重来,水上船客怕无有活路。”

  楼淮祀星眸闪动,抚掌:“我果然与江郎投缘中,江郎说的一言一语,我就没一字不赞同的。”

  江石琢磨着他的话,不知怎的,隐隐有些不安。

  又等得片刻,出去的船手擒了人回来,连船都拖了过来,却不是水贼,而是一个粮商。他见楼淮祀一行人多势众,又知这一带多劫匪,便驱船跟在后头,蹭点庇佑。

  晚上有贼来,粮商一行在后头看得心惊肉跳,生怕楼淮祀死光后轮到自家,与船手商议趁夜逃离,走得越远越好。船上瞭望的船手越看越不对,船上人到挑灯往江面上张望,见有什么事物浮来,捞起一看,鲜灵灵的无头尸一具,直吓得腿肚子直哆嗦。

  粮商一行被吓得不敢动弹,隔一会,船手又捞上一具尸首。这回一船人吓得魂飞魄散,想着掉头靠岸去,行出没多久就被连船带人端了回来。

  粮商上得船来本就脚软,再看堆叠得老高的人头,两眼一翻就瘫在地上,半天再颠三倒四将事说清楚,两腿却怎也使不上劲,跟坏死了一般。太医步出船舱给他看了看,与楼淮祀道:“哪里是怪疾,不过是吓着,缓过来便好。”

  楼淮祀也不为难他,还留粮商在船上休憩,只叮嘱不许说出去。

  粮商纵有十个胆也不敢声张,指天发誓漏出半句叫自己脚流脓口生疮,欠高债孤寡身,交友都是狐朋,夫妻皆为反目,兄弟都将结仇。

  楼淮祀半晌才拍拍粮商的肩,道:“倒不必如此,对自己未免心狠。”

  粮商讨好一笑,瘫着两腿死活也要回到自己船上去,楼淮祀的这艘大船跟从阴司里开出来似得,又是人血又是人头,他一本本分分的商贩,实在受不得。

  楼淮祀笑笑放人离去,转头却令人盯梢。

  江石问道:“小郎君觉得有诈?”

  楼淮祀摇头:“那倒没有,他说得情真意切,九成九不是假的。”

  江石笑:“小郎信他却又叫人盯着他。”

  楼淮祀道:“我这人有点毛病,看什么人都不像好人,这九成九的真,这不还有一分假,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粮商又颇为有趣,盯着便盯着,随手之事。”

  江石看楼淮祀真如雾里看花,糊里糊涂只看不真切,掀一层他又有一层,掉转脸是一张,拧回去又是另一张,叫人头疼得紧。

  楼淮祀伸个懒腰,颐指气使地叫人收拾好船,还叫仆妇点一熏香将船通通熏上一遍,嫌味不雅。去俞子离那看了看,绿萼等人架开屏风,在屏风后安置了一张软榻,卫繁被药倒后,睡得昏天黑地,压根不知外头的血浪涛天。楼淮祀凑近去,闻了闻,别说,卫繁柔软的唇边还真有细细酒香,沁人心脾 。

  俞子离与梅萼清还在那手谈:“事了了?”

  楼淮祀嗤了好几声,算起账来:“师叔怎把我娘子药倒了?”

  俞子离道:“外头喊打喊声,兵器交接,繁繁长在深闺未必受得惊吓,睡过反倒是好事。”他一指绿萼等人,“你看这几个小丫头,吃了吓,惊魂未定。”

  楼淮祀打量了绿萼等人,四个丫头果然吃吓不小,一个一个如惊弓之鸟,道:“事还未了,繁繁几时会醒?”

  俞子离轻咳一声:“许要睡到明日晌午。”

  楼淮祀合计一番,笑道:“也好。” 将朱眉留给俞子离,俯身连锦被一道抱起卫繁领着绿萼等回了自己的船舱,让绿萼好好照顾。自己去沐浴更衣,洒了好些香露,这才随意对付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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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东方一点微白,江上隐有薄雾。于三被缚在舱底,头晕脑涨之际叫人给拎出舱。

  昨晚天黑,看不大真切,于三晃了晃头,见眼前俊秀夺目的锦衣少年郎,眉目如画,唇边一抹轻笑,灿若朝阳。一时,昨晚种种仿似一场恶梦,再看船上红灯高悬,香气习习,安好静谧。于三又甩了甩头,露出似梦非梦、似哭还笑的迷离来,昨晚种种,焉知非梦?

  等得他一个踉跄,一扭头看见高叠的头颅,再抬头,他们大当家还在船杆上挂着呢。立马清醒过来,昨晚再真不过。老实跪下讨饶。

  楼淮祀也不与他废话,点了人手叫于三带路。于三哪敢不丛,老老实实将楼淮祀等人引到水寨中。

  水寨依水,围了刺栏,似模似样搭了主事堂,又拿劫的银钱买了田地,建了屋舍,开了菜地。昨晚劫船,寨中精壮尽出,寨中剩得不过老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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