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动人 第75章

作者:阿扶光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已至深秋,天亮的晚,寅时月亮都还挂在天穹上,戚婵沉默了会儿,道了句多谢。

  进了威远侯府,除了周氏已经起床,戚莹戚瑞都还在睡觉,她们的院子一丁点声响都没有,等阿姜带着戚婵离开威远侯府,回到马车上,不等戚婵再张嘴,阿姜先道:“天亮了,我得送你出京了。”话落,她看着戚婵道:“这是陛下的吩咐,姑娘,你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戚婵还想去一下公主府,听阿姜这样说,她没坚持,明卉到底是李玄瑾的亲妹妹。

  与此同时,宣清宫中,青年立在院中,冷风将他的衣袍刮得咧咧作响,他抬起头,望着天边一丝瑰丽的云,听见脚步声,他轻声问道:“她走了?”

  清风沉吟片刻,应了声是。

  青年闻言,神色变了变,好半晌,他才稳住自己的双足,不让他们转身往后迈一步,只咬牙切齿地道:“她竟然就这么乖乖地离开了皇宫!”

  阿姜从早上驾车,暮色时到了一小镇,两人便在小镇唯一的客栈留宿。只戚婵刚走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大堂议论,“这皇后娘娘得的是什么病啊,竟然要去别庄修养。”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青年道:“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数位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应该有些严重吧。”

  戚婵一懵,猛地侧头看向阿姜,阿姜递给戚婵一个眼神,直到两人进了房间,小二离开后,阿姜方才颔首道:“半个月前,是孙太后驾崩了。”

  孙太后就是景和帝的皇后,自李玄瑾登基后,她身体的确不好。

  “那我呢?”戚婵问。

  “我也不知。”阿姜看着戚婵说,“这都是陛下的吩咐,陛下吩咐我告诉你是皇后驾崩,然后让我送你出京。”

  戚婵身体微软,她在凳子上坐下,半晌之后,阿姜好像动了,她微微抬起头,就见阿姜解开腰间的荷包递给她,“这里面有五百两银票和一些银子,给你。”

  戚婵心有些乱,一时没接。

  阿姜见状,直接把荷包放在了桌子上,“戚二姑娘,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接下来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过不要留在京城了,陛下说,这是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最后的宽容了。”

  戚婵没应声,阿姜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戚婵看着她留在桌子上的荷包,闭上了眼睛。在安庆宫的这段日子里,戚婵想过以后可能会有的结局,她想若她是李玄瑾,肯定会让欺骗自己的人付出代价,但她和李玄瑾是不同的两种人,他的心性其实要比她宽和雅量的多,所以她其实还存了一点点奢望,他纵使如今再气恼,但或许心底放不下她。

  但她忘记了他性子里的克制正直,这样的欺骗她都受不了,何况是满腔爱意尽都付给她的他呢,许多让他更喜欢她的事都是她的算计,他又如何能做到淡然处之。

  戚婵枯坐在凳子上,思绪也渐渐迟钝起来,许久后,她才明悟过来,或许告诉她死的是皇后就是想让她更死心。他清楚她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若是不告诉她皇后没了,她心底应该存着很多期望,不会乖乖跟着阿姜出宫。

  而且他一面都不来见她,也说的很清楚了,就是希望往后余生,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

  戚婵忽然觉得心脏有些刺疼,她手摸上心脏的位置,脊背微微下压,好半晌,这股疼意消失,戚婵直起腰,目光落在旁边的荷包上,深吸了一口气,擦掉了面颊上的泪水。

  她站起身,准备去床上躺一会儿,才站起身却发现有橘红的晨光从窗缝里射进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在凳子上做了一个钟头。

  戚婵愣了会儿,推开门去敲隔壁房间,很快,一个衣着利落的大娘拉开了房门,见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陌生女郎,她狐疑地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昨夜住在这间客房的姑娘呢?”戚婵往屋子里看去。

  大娘说:“她天刚亮就退房离开了。”

  离开了,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戚婵闭了下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阿姜一走,她身边再也没有什么和他牵连的人了。

  戚婵回房坐了很久,天将黑的时候才想明白了,她骗了李玄瑾这么久,其实也没真心实意地为他做什么事,每件事都带着她的目的,既然他想彻底忘了她,那她……就如了他的愿吧。

  思及此,等第二日天明的时候,她去镇子上买了几件不起眼的衣裙,和两把匕首,在客栈里装扮一番,确定铜镜里的人初看是个毫不起眼的村妇后,买了匹马,往若县而去。

  ***

  宣清殿的气氛一个月前就是片化不开的墨,这片浓郁至极的墨色笼罩在个每一个人的头顶上,因此哪怕人是在笑,也只让看到的人觉得古怪想避开。

  而今日,这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气氛中还多了几分肃杀可怖,宣清殿的人更是人人自危,恨不能变成一只又一只的小鸵鸟。

  清风自认他跟李玄瑾数年,才不像宣清殿伺候的人一样呢,陛下心情不虞就战战兢兢,唯恐大祸临头,因为他清楚,自家主子不是拿人出气的人,他能克制得住自己的的脾气。

  但此刻,他也怀疑了,他恨不能逃出这个大殿,他觉得自家主子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像是冰刀子一样。

  “她真的就走了?”李玄瑾盯着来汇报戚婵动静的清风,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清风闭了下眼,头埋的更低了些,“是。”

  随着清风话落,殿外的寒风似乎穿过了宣清殿厚实的的墙面,吹进了这个大殿,穿透了他的衣裳,卷入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那股冷顺着无数个毛孔往里,将他的四肢百骸冰封起来。

  很久之后,李玄瑾活动下僵硬的四肢,低低地笑了一声。

  以前她为了得到他,哪怕匕首抵进了她的小腹,哪怕他又骂又气,她都会笑盈盈地靠近他,现在竟然就这么容易离开了?一点挣扎都没有,是真相揭穿,她懒得继续演了吗?

  他果然不应该对戚婵有任何期待,他竟然会忍不住相信她说的话,他想她或许不爱他,但终归是有真心的,不会舍得就这么离开他。所以哪怕他让她走,但她依旧会想一些办法不走。

  可是,她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了。

  她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李玄瑾猛地抬脚往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冷声道:“备马。”

  “备马?”清风赶紧问,“备马做什么?”

  李玄瑾没回答,只大步往前走,备马做什么,自然是将她捉回来。

  她骗了他那么久,他不过是对她说了几句重话,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她一下,就这样放过她,怎么可能?

  他要她付出该有的代价。

第83章 这之后(七)  戚婵挺感谢这几年的练……

  戚婵这几年每天都会打拳健身, 骑了一日马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她不赶路,虽然还有一个多时辰才黄昏,但她不想在荒郊野外休息, 见路过了一小镇,就寻了间客栈。

  入夜后, 戚婵躺在床上,依旧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睁着眼睛, 直到天将明, 才微微有了点睡意。

  意识朦胧时,似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然后好像还有推门声, 那道推门声又快又急,就像是狂风一样猛地扫开门,门板发出惊天动地的哐一声。

  不对,不像是错觉。

  戚婵猛地一下睁开眼,从床上翻身坐起, 然后就看到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青年,青年眉眼冷峻,就像是北地山巅积攒了千年的冰雪。

  是错觉吗?戚婵闭了下眼再睁开,青年依旧阴沉沉地立在她床头,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但下一瞬,男人突然伸出手, 将戚婵搁在床头的衣裳拿起猛地裹住她身体,然后手从直接她腰间横过,将人头朝地抗在肩头, 大步往外走去。

  这一切特别快,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戚婵话都没说出口,就发现他已经走出了房门口,她就着这个头昏目眩的姿势道:“玄瑾,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李玄瑾神色不改,就像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似的,冷着脸大步下了楼。

  他们这一行的动静不小,最起码客栈的小二和老板被惊动了,但看着大堂内几个拿着剑,气势凛然的侍卫,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玄瑾将他们客栈内的人扛了出去。

  马车就侯在客栈门口,李玄瑾将人塞进去,戚婵身体动了下,李玄瑾见状手一颤,直接拿起搁在车厢里的绳索,寒着脸从戚婵的双手绕过再去绑双脚,这行为戚婵彻底懵了,“玄瑾,你做什么?”

  三两下将绳结打好,见戚婵挣了挣,也没挣开一丁点,李玄瑾这才抬起头,目光和视线对上,他表情里有几分说不出的阴戾,“你以为你骗了我,就能这么算了?”

  戚婵动了动唇,“我……”

  话还没说完,李玄瑾转身下了马车,戚婵所坐的马车也立马转动了起来。戚婵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绳索,愣了很久,而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在心头的酸涩也少了不少。

  好像,她并没有输。

  但是想着,戚婵的脑袋忽然有些晕,她目光在车厢里转过,车厢厢壁下放一个不起眼的镂空银制小熏炉,里面散发出淡淡清香。

  戚婵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她坐起身,淡红的晨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戚婵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这时传来一道推门声。

  戚婵抬起头,一个二十多岁,长相异常严肃的女郎走了进来,她手里拿一根细细的鞭子,光是看脸和气势,就容易让人望而生畏。她毫无情绪地道:“姑娘,该起床干活了。”

  “干活?”戚婵怔了下。

  “是的。”侍女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戚婵穿好床头的衣服,衣服是简单的宫女制式,穿好衣服后她走了出去,到门口后,她微微抬起头,晨光下的琉璃瓦散发着金灿灿的光,入目这间宫殿不算荒僻,殿门口立着两个侍卫,但都很陌生。

  脸色严肃的侍女指了指放在院里几大盆脏兮兮的衣物,命令道:“你今日必须要将这些衣服洗完。”

  “洗衣服?”戚婵看了下那几盆衣服,然后视线落到自己的手指上,十指纤纤,宛若葱白。

  “是的。”侍女道。

  戚婵问:“陛下呢?我要见他。”

  侍女不答这个问题,只是指了指前面几盆衣物,“姑娘,请吧。”

  见她目光固执,戚婵沉默半晌,突然无声地笑了下,她本就是娇艳又端庄的长相,在晨光下微微勾唇,比初冬刚开的红梅还要美丽几分,她微笑道:“我不洗。”

  侍女闻言,冷冷盯着她。

  戚婵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鞭子上:“我不洗,会有什么惩罚吗?”

  那个冷面侍女的神色变了变,握紧了鞭子,手也往上抬了抬,不过最后,都没抬起来。

  戚婵便明白了,她转身往房间里走去,走了两步,她回过头,看着侍女再次道:“告诉李玄瑾,我要见他。”

  冷面侍女目送她的背影进了房间,握了握鞭子,让其她几个侍女看好戚婵,抬脚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青年端坐在龙椅上,手上拿着一本奏折,目光也落在上面,冷面侍女说明来意,“陛下,姑娘她不洗衣服。”说完了,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李玄瑾,不过陛下似乎忙着看奏折,没时间处理这个事,思及此,乌愈有点纠结,或许陛下并不是很在乎这位姑娘,她做事太谨慎了。

  想着,就听见陛下冷淡的声音在殿内响了起来,“然后?”

  乌愈低声问:“奴婢应该怎么处置姑娘?”

  “宫里对待不听话的宫人应该怎么处置?”李玄瑾声音隐约有些不耐烦。

  乌愈闻言,不由抬头再次往上头的龙椅看去,年轻的帝王眉宇肃寒,宛若腊月枝头的沉甸甸的霜雪。乌愈纠结了下,还是问道:“真要动刑?”

  李玄瑾没吭声,只是淡淡地盯着她。

  “奴婢知道了。”乌愈说完,便低下头,往殿外退去。

  见乌愈往外退去,李玄瑾低下头,拿起一本奏折翻开,但刚翻开他猛地又合上,抬起眸冷声叫住她:“站住。”

  乌愈停下脚步。

  ****

  早上倒是有人来送膳,但是过了午时,午膳不曾送来,戚婵现在可不打算饿肚子,她推开门,守在廊下的乌愈看过来,戚婵道:“我饿了。”

  乌愈站起声来,说:“姑娘,你没有午膳。”她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也没有今日的晚膳,明后两日的早午晚膳。”

  戚婵闻言挑了下眉,而后她往前方的屋檐看去,半晌之后,她忽然对乌青笑道:“午膳我想要吃桂花莲子羹。”

  乌青一动不动,只是道:“姑娘,接下来的两日,你都不能吃任何东西。”

  戚婵看了她半晌,乌青都没动一下,戚婵转身进了房间,见戚婵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乌青偷偷松了口气。虽然戚婵没对她生气,而且她现在就被软禁在这座冷宫里,但乌青就是有种不大妙的感觉。思及此,她越发好奇这位姑娘和陛下是什么关系了。

  想着,房间里似乎传来了瓷瓶碎裂的声音,乌青赶紧抬脚往房间奔去,一进门,瞳孔便不由自主地一缩,因为戚婵微微抬起手腕,右手拿着尖锐瓷片,在手腕上划出了一道尖锐的口子,如今上面正汨汨留着鲜血。

  她听到了脚步声,缓缓抬起头,唇角还微微往上扯了扯,“没有桂花莲子羹吗?”

  乌青不想现在又去勤政殿,毕竟她从勤政殿离开不到三个时辰,但她实在是做不了主,虽然陛下吩咐了要虐待她折磨她,但可真没允许她碰她一根手指头啊,而且三个时辰前也证明了,陛下根本不愿意她真责罚她。

  思及此,乌青心里呜呼一声,不知道怎么就她运气最不好,被选择来干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她请李总管通传后,进了勤政殿。

  一进勤政殿,就能发现有道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乌愈稳住神色,说明来意。

  话音落下,久久都没有等到帝王的回声,乌愈不由得抬起了头,但看了一眼李玄瑾的神色,就猛地低下了头。

  李玄瑾手背上青筋不停地跳动,良久后,他狠狠地吸了口气,漆黑的瞳仁中一片幽色,戚婵以为这样做,他就会心软妥协?绝对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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