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107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一直旁听对话的沈珠曦强压住好奇心,始终把目光定在面前的火堆上。

  “是啊。”李鹜抬眼直视他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原先还以为你们是三兄弟一幼妹,一家血亲出行在外呢。”韩风月恢复如常神色,笑道。

  “嫂子嫁过来,自然就是我们嫡亲的亲人。”李鹊端起面前的酒盏,举杯道,“如今四处粮食短缺,韩哥哥还请我们喝酒吃肉,让小弟敬哥哥一杯——”

  李鹜也举起酒杯,韩风月笑着举杯抿了一口,刚要放下,就见对面两兄弟倒着一滴不剩的酒杯,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

  韩风月顿了顿,仰头一饮而尽。

  “好!韩公子也是个爽快人,这杯酒痛快!”李鹜叫好,自己拿起短几上的细颈酒壶倒满面前三杯酒盏。“刚刚言语多有得罪,还望韩兄弟不要往心里去,我们这样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出门在外,总不免要提防着各路贼人。”

  “你就不怕我是贼人?”韩风月看着满到杯口的酒液,勉强笑道。

  “韩兄弟如此爽快,怎么会是贼人?我们乡下人质朴,交朋友只看一点——”

  “哪一点?”

  李鹜把韩风月的酒盏递给他:“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慢慢舔。韩兄弟,你可愿和我们这些粗人交个朋友?”

  韩风月刚到嘴边的“不胜酒力”咽了下去,他看了片刻李鹜手里满杯的酒盏,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韩某自然愿意。”

  不到一炷香时间,短几上的酒壶就空了数次,韩风月两颊绯红,吐词也含糊起来,反观对面两人,依然生龙活虎,不见丝毫醉态。

  韩风月大着舌头道:“今日和两位贾兄聊得投缘,不知你们即将前往何处?若是顺道,我们何不同行?”

  沈珠曦不禁竖起耳朵。

  这个问题他们在马车上已经商讨过了,最后的结果是往天下粮仓湖广方向而去。李鹜这次又会怎么回答呢?

  “有缘自会相逢,特意相约太俗!太俗!还是喝酒来得痛快!”李鹜端起酒杯,“我敬韩兄弟一杯!”

  “我喝不了了……”韩风月摆着手,满面酡红地往身后虎皮倒去。

  李鹜还要再劝,韩风月身后的侍卫却投来了警告的目光。

  他放下酒盏,转而问道:

  “韩兄弟的这张虎皮着实威风,我刚刚听说,是你今日刚打的?”

  “是啊,路过襄州时……遇到了一只母老虎。闲着无事,打来耍耍。”韩风月伸手搓了搓虎皮边缘干涸的血迹,醉醺醺道,“第一次剥、剥皮……剥得不好。不过没关系,反正练练手,这母老虎原本就受了伤,怎么剥都不好看。”

  喝醉了酒,韩风月的话也变多了。

  “本来还有一只虎崽子……颜色不错。可惜跑了,可惜,可惜啊……”

  韩风月说完这句,半晌没说话,胸口起伏越来越慢,接着竟然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两位兄台,我们公子不胜酒力,今夜就到此吧。”侍卫上前道。

  “明日我们赶路,走得早,还请兄弟代我们向你家公子致谢——多谢款待了。”李鹜拱手道。

  “分内之事。”侍卫拱手回应。

  李鹜二人回到自家火堆前,李鹜又往火堆里加了些剩余的柴火,原本没甚精神的火堆立即明亮起来。

  火光映照着李鹜严肃的神色,他坐在火堆旁,没有再睡下的意思。李鹊同样如此。李鹍见二人回来,倒是放心地睡下了。

  沈珠曦想问他发现了什么,又碍于韩风月等人就在一旁而不敢问。

  “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李鹜开口道。

  这句话像是一剂定心丸,让沈珠曦压下不安,听话躺了下去。后半夜,她不停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着没有。天还不亮,风雨刚停,李鹜就推醒了呼呼大睡的李鹍。

  “起来赶路了。”

  沈珠曦本来就没睡着,迫不及待地爬了起来——和那群诡异的陌生人同处一室太煎熬了,还不如早些上路,马车虽然颠簸,但却自在许多。

  四人迅速收拾起床,蹑手蹑脚离开了呼吸声此起彼伏的破庙。

  李鹜和沈珠曦上了马车后,李鹊迅速驱使马车往前走去,李鹍骑马跟随在侧。

  沈珠曦终于有机会问出:“那伙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假名假身份。”李鹜道。

  沈珠曦心想:你这个白头县的贾鸭也没资格说别人。

  “长沙韩氏有几分名气,我正好知道一个在北都做事的。”李鹜说,“武英节度使淳于安有个左膀右臂就是长沙韩氏,叫韩逢年,他有个弟弟,叫韩逢月。”

  他讥讽笑道:“韩风月……韩逢月。就是这么巧。一个世家公子主动拉拢我们,难不成是慧眼识金,看中老子才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先溜没错。”

  沈珠曦没听过这韩氏兄弟的名字,倒是对镇守边疆的武英节度使淳于安略有耳闻,宫中传言他有不臣之心,父皇也常为武英军尾大不掉的事烦心。

  因此,她对淳于安和他的武英军没什么好感,连带着,这新知道的韩氏兄弟,在她心中的印象也大为下跌。

  “大哥,我们还走东都方向吗?”李鹊在车外问道。

  “韩逢月要是还去找他大哥,必定也是走东都方向。”李鹜顿了顿,“我们改道,走许州过去。”

  “驾!”

  鞭子轻轻落在马屁股上,马车加快速度往前奔去。

  “蠢货!”

  一只酒盏扔向带头侍卫,他克制躲闪的本能,闭眼硬受了砸上额头的酒盏。

  咔嚓一声,酒盏在他头上碎成几片,再落到地上,成了齑粉。

  一股热流从他额头涌下,他顾不上擦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子恕罪!”

  “我昨晚陪他们喝这么多酒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留下他们!你倒好,竟然就这么把人给放走了!”韩逢月气不打出来,拿起短几上有一只酒盏朝他扔去,这次准心不够,酒盏从领头侍卫的头顶飞过。

  “属下知罪!请公子息怒!”他弯下腰,重重叩首。

  旁观侍卫皆面露不忿:公子并未交代要看好他们,他们又不是公子肚里的蛔虫,哪知道公子请他们喝酒就是要扣人的意思?

  “立马给我备马,我带二十人先追上去,剩下的人带着马车跟来!”韩逢月拂袖往庙门走去。

  “二公子,这样太危险了!”领头侍卫上前一步,“现在兵荒马乱,匪徒遍地,公子只带一半人手,难以保证自身安全,若有个三长两短,大公子……”

  “别拿我哥压我!”韩逢月大怒,一脚朝着领头侍卫的腹部踢去。

  领头侍卫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我自有办法,你照办就是!”韩逢月刚走了一步,又停下来,眯眼看着跪地的领头侍卫,冷声道,“我带的二十人里,不包括你。等我去了北都,你就去我哥那里报道吧,爷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二公子!”领头侍卫神色焦急,韩逢月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破庙。

  有了前车之鉴,无人敢再出言劝阻。

  从车队里解出十匹快马后,韩逢月带着选出的十个青壮侍卫立即沿着马车轱辘痕迹追了出去。

  幸亏昨夜下过大雨,马车赶路的痕迹根本无法掩饰。

  韩逢月骑在马上,一路快马加鞭,满心都是即将建功的激动和兴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以被遮面的妇人,不是越国公主又是何人?不知眼高于顶的傅玄邈那厮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已成他人妇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能把傅玄邈的脸面扔到地上踩,还能在淳于安那里立个大功,这样的好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二公子,我们现下该走哪条路?”领头的侍卫停了下来,为难地看着眼前的三岔路口。

  三条路口,都有着马车刚刚驶过的痕迹。

  韩逢月沉着脸道:“有没有办法通过车轱辘的大小辨认谁才是我们追的马车?”

  一名侍卫骑马上前,仔细辨认半晌后,摇头道:“都是最常见的车轱辘尺寸,无法分辨谁才是昨夜的马车。”

  韩逢月骑的马喷着响鼻,因突然停下而不耐烦地刨着蹄子,韩逢月比它还焦躁,不能接受飞黄腾达的机会就这么消失于眼前。

  “这三条路分别通往何处?”韩逢月问。

  “一条往东都,一条往汝州,一条通许州。”

  昨夜他已说过自己要往北都,必经东都,如果他们想避开自己,必然不会选择往北都的路。

  可经过昨夜一番交谈,韩逢月已知自称姓贾的两兄弟狡猾不已,说不定他们会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往东都的路也说不一定。

  三条路,只有一条能让他加官进禄。

  韩逢月咬了咬牙,抽出腰间宝剑扔出。

  镶满金银,华丽非常的宝剑高高扬起,重重落地,剑尖直指中间那条路。

  韩逢月一夹马肚,在途径宝剑时弯腰下滑,一把抓起长剑。

  “去许州!”

第96章

  雨过天晴后的天空格外空明, 蔚蓝的底色里缓缓飘过几缕晶莹的雪白。

  流动的浮云下,停着一车一马。

  清澈见底的溪水在层叠不穷的鹅卵石上跳跃,沈珠曦小心翼翼掬起一捧清水浇在面上。

  水珠接连掉落, 在溪水上打出鱼鳞般的涟漪。

  一双宝光璀璨的娇滴滴杏眼, 随着浪花一聚一散, 时隐时现在水镜中。

  “沈呆瓜——”

  李鹜的声音让沈珠曦回过头。

  他焕然一新地站在蓝白相间的天空下, 身上穿着在襄阳城布庄里定做的那件联珠对鸭纹靛青色锦衣, 脚上套着骂骂咧咧好久才买下的五百文一双的乌黑皂靴。就连包发的粗布, 也被他换成了束发的丝带。

  李鹜忽然大变模样,沈珠曦乍一看上去, 险些没认出他来,还以为眼前忽然出现了个飒爽英俊的陌生男子。

  沈珠曦惊艳的目光取悦了李鹜, 他阔步走来,下巴得意地朝着天空, 迤迤然道:

  “老子拾掇拾掇,不比那姓韩的差。”

  “你和他比做什么?”沈珠曦讶然道。

  她先前劝了他许多次,他也不肯把做好的新衣新鞋给穿起来,还说不是穿新衣的时候——怎么一个韩逢月,就让他把固执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