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194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任她如何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傅玄邈在她面前的表情始终淡漠如冰。

  偶尔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奖赏。

  “此次前往均州,是因为大燕反攻在即,需我坐镇军中,调度联军。”傅玄邈道,“你的任务,除了笼络节度使,刺探各方情报外,还要替我查查这个新任襄州知府的底细。”

  “杨柳定不会叫公子失望!”

  “……下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明日一早随我出发。”

  杨柳将这视为公子对她的关心,一脸感激地下去了。她离开后,傅玄邈拿起了桌上的两张画像。

  甄鸭……

  李主宗……

  不同的假名,一样的风格。

  一年多前,在金带阁的那次短暂对视从记忆深处重新浮现。

  那双锐利有神的眼睛,仍历历在目。

  无名之辈……依旧无名,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舍弃了。

  他面露讽刺,将两张画像一齐扔进了纸篓。

  ……

  “李主宗……”

  舒安节度使陈瑜拧了拧干瘪的两片嘴唇,冷笑道:

  “李节度使手下能人辈出,就连名字都这么别致。”

  均州作为此次联军的会盟场地,均州知府在齐聚的各方大佬面前不得不让出自家府院,连个偏院都没捞到,带着有一群家眷住到了角落的闲置小院里去。

  原本宽敞的花厅,因为长桌上举足轻重的数位节度使和他们的亲信而变得拥挤。

  军议地点在均州知府家,每个人都默契地穿着戎装出席了军议,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盏茶一碟点心,但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没动。

  除了一个人。

  李鹜面前泡着黄山毛峰的茶水已经喝光,他把瓷碟里的最后一块红枣酥扔进嘴里,带着点心屑的手往陈瑜方向一拱,大大咧咧道:

  “多谢陈节度使夸奖,我儿子也这么觉得呢!”

  陈瑜脸色一沉,原本就没个好脸色的长脸此刻更像是要垂到地面上去。

  “你骂老夫?”

  李恰就坐在李鹜不远处,闻言只是低头拿起面前的茶盏,假借喝茶掩饰嘴角的笑意。

  “误会!我怎么敢骂节度使您老人家?”

  您老人家几个字普普通通,偏偏从李鹜那张嘴里说出来,就是能让人不得劲。

  陈瑜板着脸道:“李知府方才不是说刚成家不久,怎就有儿子了?”

  “有的有的,过个一二三四五年……”李鹜说,“差不多就该有了。”

  陈瑜面露怒色,正要发难,一直作壁上观的李恰这时开口道:

  “陈节度使勿怒,李知府出身草莽,心直口快,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陈节度使多包涵,不要同他一般计较。”

  他放下手中一口未碰的茶盏,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瑜,眼中讥讽只有对视的两人才心知肚明。

  陈瑜看了看周围的节度使,众人望天的望天,闭目的闭目,对李恰一来就想独掌大权而不满的人有很多,但到了发难的时候,一个想站出来的人都没有。

  陈瑜也没傻到用鸡蛋碰石头,看着李鹜重重哼了一声,闭目不说话了。

  从鸡鸣时分就召集的军议一直开到满天星斗,军议桌上也没诞生出什么有价值的方案。

  散会后,李恰从长桌前起身,以东道主的姿态扬声道:“大家远道而来,今日我在木子园设宴为各位接风洗尘,还请诸位大人不要推拒。”

  和李恰不对付的人纷纷请辞,不愿得罪李恰的墙头草和镇川军的人都留了下来。

  酒席自然不能缺少美人,李恰包下均州勾栏里的上等歌姬和舞女,让酒宴上众人人手一个。

  有那心猿意马的,搂着美人喝酒。

  有那怜香惜玉的,让美人端坐于旁。

  唯有李鹜,和美人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美人端酒欲敬,柔若无骨的身倾靠而来,李鹜说:

  “挨一下就是一万两,先说好——你是付现还是写借条?”

第170章

  美人白着脸坐正了身体——酒也不敬了, 媚眼也不抛了,低眉敛目比那良家妇女还要规矩。

  李鹜朝身后侍立的丫鬟道:“这个,这个, 还有这个……都给我打包几盒,还有先前军议上喝的那什么黄鸭毛多, 给我拿点——我要带回去给老婆弟弟吃。”

  丫鬟诧异看他一眼,应声离开了, 过了半晌, 给他带回数个食盒,两块茶饼。

  李鹜提着东西,高高兴兴地去和李恰辞别。

  李恰酒酣饭饱,双颊酡红,正是兴致高扬的时候, 看到李鹜大包小包地来辞行,不快道:“夜色已深, 李知府不如就在这里歇下,等明日一早再和我一同出发吧。”

  “不了,我娘子定然还在等我, 此时回去,还能赶上明早和她一起喝这黄鸭毛多。”

  李恰不加遮掩地皱了皱眉,视线扫过李鹜手上提的众多包裹, 面露鄙夷,转过头去和旁人说话了。

  李鹜也不在意, 自顾自地拱了拱手, 转身走出已被李恰改名为李子园的原知府所住的主院。

  夜幕高悬,李鹍李鹊备好马车等在大宅门前。

  李鹜上车后,李鹊扬鞭驾车, 李鹍钻进车厢里,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李鹜打包出来的小食。

  像龙卷风一样吃完了属于他的份后,李鹍还想把魔爪伸向剩下的食盒,被李鹜啪地打了手背。

  “这是你嫂子和弟弟的。”李鹜说。

  李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

  离开均州时,李鹜递上名为“李主宗”的名牌,顺利通过了均州城防。

  “大哥这名字取得真好,朗朗上口过耳不忘,那看门的小将听了大哥的名字,连名牌都没检查就让我们过了。”李鹊握着马鞭,回头道。

  “你祖宗……你祖宗……”李鹍拍着手念叨。

  “李恰这孬种,对着老子趾高气扬,还不是怕淳于安发难,老子一说改名的事他就立马同意了。”李鹜身子往车壁上一靠,两条长腿岔成一把大剪刀,讽刺笑道,“他是瞌睡来了,老子送枕头呢。”

  “大哥那封移花接木,鬼斧神工的信实在令小弟佩服。”李鹊说,“李恰定然也想不到,大哥主动改名并非为他考虑,而是计深虑远,有更深的考虑!”

  “是为猪猪!为猪猪!”李鹍抢话道,“怕人抢猪猪!”

  “怎么说话的,老子怕过谁!”李鹜一巴掌拍在李鹍头上,后者哎哟一声,委屈巴巴地扁着嘴看他。

  “你自己说、说的,打雕儿做什么……”

  “我说过吗?”李鹜看向李鹊,“你听到过吗?”

  李鹊果断摇头:“没听说过,二哥休要血口喷人,大哥英勇无比,怎会怕谁。”

  李鹜立即捡起新学的词汇,对李鹍道:“再血口喷人,老子抽你。”

  李鹍有口难辩,狠狠瞪了奸弟一眼,扭过庞大的身子背对李鹜,生他的闷气去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是老祖宗传下的道理。万一李孬头把老子的大名往天下第一狗跟前一递,万一天下第一狗对老子早有耳闻,心血来潮叫人打听……”李鹜说,“多个名字也能多条退路。”

  “大哥起别名一事,告诉嫂子了吗?”李鹊问。

  “别告诉她。”李鹜摇头,“一会她又觉得自己连累了我,一个人唉声叹气想个不停。”

  以这呆瓜的风格,说不定会为了给他省事,干脆闭门不出,关自己禁闭。

  如此——还是自己换名字方便得多。

  “大哥有情有义,先谋而后动,小弟佩服!”李鹊一脸钦佩,“当今世道,像大哥一样面面俱到的人已经不多了!”

  “过奖过奖,这样的人还是有的,只是不多见了而已。”李鹜谦虚道。

  “大哥不仅智勇双全,还是个谦谦君子,让小弟佩服佩服!”

  你恭维我推让,你敢说我敢信的声音在车厢里一来一去。

  李鹍委屈地在墙角画着圈圈:没有人来哄他……想猪猪了。

  ……

  “下雨了——”

  几声惊叫,庭院里霎时乱了起来。

  开了一半的赏菊宴匆匆落下了帷幕,沈珠曦帮着府里的丫鬟小厮搬院子里的菊花盆,下人们头回见到这么平易近人的主子,吓了一跳,一个不要帮忙,一个偏要帮忙,院子里更加乱成一团。

  多数最终战胜了少数,沈珠曦被驱逐到屋里,看着府中下人将摆出来的花盆一个个又搬回廊下。

  一个人的赏菊会换了个地点,又一次开始了。

  深深的屋檐下连珠似地垂落雨滴,星月相伴的苍穹耸立在屋脊上,五颜六色的菊花在轻柔的夜雨里轻轻摇摆,沈珠曦撑在窗台上,颇为感慨地欣赏着这入秋后的第一场雨。

  贴身婢女媞娘扶着她的手臂,跟着往屋檐上看,却只看得自己一头雾水。

  “夫人,你在看什么呢?”

  “这场雨盼了这么久,终于来了。”沈珠曦说。

  “啊,娘子是在想这个啊!”媞娘恍然大悟,再看这屋檐下滴落的雨珠,就有了不同的感想,“太好了,像去年那样的饥荒就不会来了吧!”

  “是啊,所有人都能安心,”沈珠曦笑道,“你也不用再和我分开了。”

  媞娘露出兴奋而快乐的笑容。

  李鹜为了她能在襄州生活习惯,为她打理好了府中一切,其中就包括从徐州接回娣娘做她的贴身婢女。

  徐州战乱时,娣娘父母为了一锭银子将还未及笄的她卖给一个有军职的叛军做妾,后来叛军战死,娣娘也逃了出来,李鹜的人去接时,娣娘父母正准备将她嫁给另一个年过七十的鳏夫,彩礼用来给适龄的弟弟娶妻。

  二虎的扇子搁在娣娘父亲的脖子上,暗藏在扇叶里的刀片抵在瑟瑟发抖的老汉脖子上,用来聘请娣娘的银子也被娣娘本人收下。

  为了避免爹娘再以强权相逼,娣娘当场写下卖身契交给二虎。

  二虎带回娣娘后,娣娘就不再是卖鱼女娣娘,而是知府夫人的贴身婢女媞娘。

  夜色越发深沉,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