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240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内侍将荷包揣入袖内,意味深长道:“几位大人有心了,不过几位大人该接风洗尘的,却不是奴婢这样的小人物。”

  “还有大人物来襄州了?”李鹜开口。

  内侍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他笑着朝李鹜的方向拱了拱手,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驿站了。等公子上香归来,奴婢还要向他回禀这趟差事呢。”

  李鹜忽然变了脸色。

  他一步跨到太监面前,挡住了后者的去路。

  “你说的公子——是哪个公子?”

  “……李大人这是何意?”太监的脸色不悦起来。

  “公公见谅,我家大人只是想知道你口中的公子,是不是他一直敬仰的那位公子。”李鹊连忙上前,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塞了过去。

  太监瞄了眼银票上的数目,紧皱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些。

  “还能是哪个公子?”他不屑地扫了眼面前的二人,“这天底下能称为公子的贵人,只有一位而已。”

  李鹜心里猛地一沉,旁边的李鹊也脸色大变。

  傅玄邈来襄阳了!

  来襄阳上香,除了安喜寺不可能有第二个选项!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沈珠曦也在安喜寺的时候来,这两人要是碰到一起——

  李鹜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克制着转身就走的冲动,硬是忍到朝廷的车队消失在路口,他才立即叫下人牵来快马。

  “我也去!”李鹊说。

  “你去兵营等着,若是有个万一——”李鹜顿了顿,“不能让傅玄邈活着离开襄阳。”

  李鹊神色一凛,说:“……我知道了。”

  “驾!”

  李鹜用力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疾驰出去。

  ……

  “你们许了什么愿?我和佛祖说,要是给我一个好看又听话的上……”

  随蕊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九娘立即打断了。

  “说出来就不灵了!”

  “为什么说出来就不灵?”随蕊不以为意道,“我都跟佛祖说了,我要是能实现这个愿望,我就捐一千两香火钱出来!咱们明码标价做生意,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奴家懒得和你争论,你问问小珠,是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九娘道。

  两双眼睛都看向一旁的沈珠曦,她面色为难道:“我听是听过这话,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看吧!你们以讹传讹!”随蕊说。

  九娘翻了个白眼:“你不信算了,反正佛祖不想管你,也不是奴家的原因。”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小师傅们都把斋菜准备好了,你们还是先去看看有些什么吧。”沈珠曦打断她们的斗嘴,笑着说。

  “你不和我们一起吃?”随蕊惊讶道。

  沈珠曦笑道:“我怕你们找不到地方,先陪你们过来。我还有事要和方丈商量,你们先吃,要不了多久我就来了。”

  随蕊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九娘拉扯着她的胳膊进了摆好一桌斋菜的厢房。

  沈珠曦安顿好两个女友,带着红莲转身往方丈所在的净心园走。

  路过茅房的时候,红莲忽然停下脚步,不好意思地开口:“夫人,能不能麻烦你在这儿等我一会?”

  沈珠曦一见茅房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体贴道:“净心园就在前面不远,我先过去,你解决完之后来园子里找我便可。”

  “那我还是忍忍吧……”

  “这事如何忍得?这佛门净地,难道还会忽然出现土匪把我捉走?”沈珠曦说。

  红莲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沈珠曦一人前往净心园,沈珠曦只好答应在原地等她。

  红莲仍不放心,一边走向茅厕一边回头道:

  “夫人若在外边遇到麻烦,一定要大声呼喊,我裤子不提就来救你!”

  别!还是提好裤子吧!

  沈珠曦哭笑不得地让她赶紧进去解决三急。

  自从李鹜在鱼头县给她修了恭所起,沈珠曦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茅厕了。

  现在熟悉的气味顺着空气飘来,沈珠曦不由后退了几步,远远拉开了和茅厕的距离。

  茅厕臭,一大堆男人凑一起合用的茅厕更是臭上加臭。

  沈珠曦恨不得堵上自己的口鼻,不让一丝一毫气味有可趁之机。

  她正数着时间等待红莲出来的时候,一个让她如遭雷殛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母亲,小心。”

  柔和却冰冷。

  狠狠拽出陈旧的记忆。

  “曦儿,你不用怕。即便他们都不喜欢你,你也还有我陪在身边。”

  柔和的,冰冷的。

  用力挖出腐朽的恐惧。

  “曦儿,你太天真了,你总是相信不该相信的人。”

  一度远离的冰冷的蝮蛇重新贴上她的脖颈,蛇信触摸到她的脉搏。

  她听见他在说:

  “曦儿,离了我,你如何活得下去?”

  沈珠曦浑身颤抖起来。

  看不见的丝线牵连起她的灵魂,让地面和天空同时向她远去了。她被悬挂在无依无靠的半空,眼中只有那个扶着妇人,从假山后慢慢走出的人。

  沈珠曦胸前的某一块肌肤烫了起来。

  李鹜给她的玉坠唤醒了她的理智,让她鼓起全部勇气挣脱缠上身体的丝线。

  她转过头,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身后肃穆的大殿。

第208章

  傅玄邈扶着眼睛看不见的方氏, 缓缓跨过大殿门槛。

  “母亲,小心门槛。”他说。

  每一步,他都仔细地提醒着目不能视的方氏。

  “母亲, 佛像在你前方。”

  “够了——”方氏面色苍白, 从颤抖的嘴唇里挤出因克制而僵直的声音,“佛祖面前,你不必再装模作样。”

  正弯下腰整理蒲团位置的傅玄邈身影一顿,片刻后,他重新直起身, 面色依旧平静:

  “母亲, 蒲团在你脚下。”

  他无视方氏的抗拒,扶着她慢慢跪于蒲团。

  近二十尺高的巨大佛像端坐于神台之上,一手平放于膝,一手举至胸前, 带着宛如入睡般安稳的神情。

  傅玄邈在方氏旁边的蒲团上跪了下去。

  几乎完整的线香在香炉里静静燃烧, 灰白的烟雾从惨白的顶端袅袅升起。

  慈悲的佛像注视着神台下的两人。

  方氏双手合十后,默默念诵着什么, 悲切凝望佛像方向的双眼渐渐含上泪光。

  “佛门净地,母亲又何必为了过去的一个错误, 污了佛祖双耳?”

  傅玄邈引用了方氏之前的话,平静的声音闪着锋利的寒光,像冷冰冰的刀子抵在方氏咽喉前。

  方氏闻若未闻, 神色克制地凝望着佛像继续诵经祷告。

  她为已经往生的爱人祈祷, 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忏悔, 为自己的孩子分别祈求平安和宽恕。

  她一遍一遍念诵空灵的佛经,心和眼却被尘世的污浊充满,悲痛的泪水涌出眼眶, 不断冲刷着苍白的脸庞。

  夕阳西下,大殿门前的光带渐渐收拢。窗外隐有呼喊传来,慌张的脚步匆匆奔过。嘈杂的声响让方氏睁开了眼。她转头望去,从模糊混沌的视野里找到傅玄邈的身影。

  他闭着双眼,合十的双手放于胸前,尽管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平静的。

  就像那个雨夜,他握着染有生父鲜血的匕首,平静地看着她。

  那时她的双眼还能看到,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平静而冰冷的目光。

  “母亲在想什么?”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傅玄邈闭着眼轻声道。

  “……我在想,”方氏面含讥诮,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你也有祈求佛祖实现的愿望吗?”

  傅玄邈睁开眼,看着方氏黯淡的双眸,“儿子向佛祖祈求,希望还母亲一片光明,为此,儿子愿意献出自己的眼睛。”

  “……佛祖不会实现罪人的愿望。”

  “既然如此,母亲又何苦做无谓的祈祷?”傅玄邈看着她,缓缓道,“……佛祖,不会实现罪人的愿望。”

  方氏几乎被这句话击倒。

  她浑身颤抖,面白如纸,哆嗦的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看见胸口在急促地起伏。

  傅玄邈神色温和,轻轻拢了拢她身上的狐裘。

  “母亲勿要激动,蝉雨随口而言,并无深意。这安喜寺是久负盛名的古寺,母亲不是向往已久么?此次好不容易来到襄阳,何必为了母子间的一点口舌之争,坏了好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