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荣华 第9章

作者:千秋尺 标签: 强强 女强 古代言情

“您怎么不早说,要知道,晨起时我便不磨蹭了!”她故作嗔怪状,同王氏撒娇,惹得王氏一阵笑。

一时坐下,便有丫鬟端上盘热气腾腾的包子来,厨子做了大个头,蒸发起来,既大且白,散发着诱人甜香。

婧怡见了,一筷夹起一个便咬,红糖汁流将下来,烫得她直抽气……原来,所谓雪里红,就是红糖包子,用当年得的上等细白面揉了,包了红糖做成。放在笼屉上蒸了,红糖遇热融化,咬一口便齐齐涌出来,衬着雪白面皮,可不正是雪里红?

南方人不大喜面食的,这还是京城的著名小吃,婧怡素来喜甜,这才爱上了。

王氏一面叫着“小心烫”,一面瞧自己女儿连吃两个大包子才罢了手,不禁嗟叹:“说一时是一时的,真是个古怪孩子,也不知像谁。”

“娘说什么?”婧怡睁着水汪汪一双凤眼,问道。

王氏见她这样,不禁抚了她的乌发,道:“娘是说,咱们家的怡姐儿呀,把厨房管得有模有样,连你父亲都夸近日饭菜好,眼瞧着你已是个正经大姑娘了,可这会子的贪嘴馋相,分明还是一团孩子气。娘总也想不明白,你大哥最是稳重老成的,到你时。怎么就生出了一只猴精来。”

在旁侍候的王妈妈接口笑道:“昨儿老爷来用饭,上了一道竹笋炖咸肉,一道葱油鳜鱼、一道麻油拌莴苣丝,一道醋溜藕片。除却鳜鱼略名贵些,其他都是咱们本地人常吃的菜,往年府里惯有的,谁也不稀罕这个,哪料老爷吃了,却直道好,知道是姑娘安排的饭食,更是连夸了好几句呢!”

王氏听了便道:“那些年府里艰难,从不肯做稀罕吃食的,只将本地惯有的那几个菜反反复复的吃,自然早腻歪了。后来进了京,便随了那边口味,此番回来,厨子们只是照着京城的规矩来。却不知,过尽千帆,返璞归真,临了,还是家乡滋味好,莫说你父亲,便是我,也觉得那竹笋鲜美、鳜鱼细滑、莴苣清爽、藕片脆嫩,竟是说不出的好吃。”

婧怡闻言,拍手笑道:“竟还有这番缘故,我不过自己馋嘴想吃罢了,不想倒歪打正着了,您还不快些赏我?。”

王氏笑道:“你要真敢,便想你父亲讨赏去。”又正了颜色,“后日是十五,我约了你林家婶婶去铁佛寺进香,你和你大姐都随我一道去,到时候可不许嬉皮笑脸,没个姑娘样子,叫你林家婶婶看了笑话。”

“是,女儿省得的。”婧怡收起笑容,微微一福,恭顺答道,瞧着登时有了大家闺秀气派,“回母亲的话,厨房这头,其实女儿还有一事不明,今儿本就想来问问您……女儿叫给大伯母早晚各加一道药膳,厨房上的尤妈妈说人参不够用,一气儿从外头买了十支来,可女儿瞧那药膳里不过些些人参须子,这样用法,三年五载未必用得完,人参放久了可不好,还不如送些到母亲这边,泡个参茶也使得的。”

王氏闻言,心中一动,面上却若无其事道:“这尤婆子也太大手大脚了些,回头我好好说说她,你却不要理睬这事,她虽只是个奴才,却是府里的老人儿,怕你压制不住的,”拍了拍她的手,笑吟吟道,“好了,娘过会子还要去小花厅,你还是快快去向你父亲讨赏才是正经。”

“是,女儿告退。”她一福身,后退几步,袅袅婷婷地退了出去。

王氏笑着对王妈妈道:“认真起来,还有几分样……”

话未说完,便听婧怡在院子里嘻嘻地笑:“碧瑶,你瞧姑娘方才是不是很有些名门贵女的作派?这又有什么难的?”顿了顿,又得意道,“哼哼,去向父亲讨赏,他定赏我抄女四书一百遍,母亲尽诓我,我可不上当。走,咱们上花园子散一散,那边树上有个鸟窝,昨儿个生了一群小鸟崽子,好玩得紧呢!”

王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王妈妈见她神色不好,忙就打起了圆场:“哎呦呦,老奴瞧咱们家姑娘的脾性真真是好,总是说说笑笑,叫人看着就欢喜,往后定能得夫君的心!”

王氏没有接话,面色却渐渐阴沉,吩咐王妈妈:“尤氏那边,你上点心,若是捉了现行,便把以往那些烂账统统翻出来一道处置,”又气道,“我瞧在她男人是老爷身边得用的,素来睁只眼闭只眼,她倒好,欺负怡姐儿是个年轻不经事的姑娘家,明目张胆起来了,不是作死么?”

“是,”王妈妈低声应了,又道,“还亏了二姑娘提醒,否则太太倒要把她给忘了,说起来,姑娘真真是个聪明孩子,又细心,只略略淘气些,再过两年,也就好了。”说着,却想起前日婧怡提点她柱子的事,不知为何,心下有些凉飕飕的。

“这孩子,总是古古怪怪的,”王氏面色阴晴不定,“后日进香,该叫方丈大师看一看,别是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因着陈庭峰是个性情耿直之人,认死理儿,平时最厌恶便是后宅妇人勾心斗角之事,一颗心却只偏向柳氏和婧绮,处处以她们为先,反倒和妻女渐渐疏远了。婧怡方故作小女儿态,时常撒娇卖痴,一是为讨陈庭峰喜欢,也是为了叫众人对她少些防备,正是谨慎之人为求自保天生就的保护色。

只王氏是她母亲,一心里只为着她好,她也时常明里暗里提醒王氏,便难免露出些端倪来,王氏却全然未想到女儿会在生身父母面前做作,倒把因由扯到了怪力乱神上头。

偏正巧后日定了去铁佛寺进香,便想着请方丈大师看看,或能驱邪,再不济,求个护身符戴在身上,也是好的。

第10章 进香

说起王氏与林夫人相约进香的事,前面曾提及了的。王氏在家守孝三年,除服当日便有林夫人与府尹夫人各送帖子来,一个邀一道进香,一个请过府小叙。

王氏拿了府尹夫人的帖子给陈庭峰看。

陈庭峰道,“只怕看在有心人眼里,说我们家刚出孝期就开始攀扯结交。正是紧要关头,最要不得这种闲言碎语,还是不去了罢。”

因找了个由头回了府尹夫人,林夫人那头却是当时便应了的。

若说这林夫人,与王氏当真是有几分缘分,她原也姓王,不比王氏的低微出身,林夫人系出山西王家,乃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后又嫁给文鼎侯三子林元怀。文鼎候是当世大儒,生得几个儿子皆是文质彬彬,唯有这林家三爷是个异数,见了书本子倒头就睡,平生只爱舞刀弄枪。尽管老父百般反对,到底从了戎,又因智勇双全,十几年来已做到了从四品左将军,倒叫林王氏做起了正经的将军夫人。

林夫人与王氏两个结识在京城贵妇的宴会中,因着都姓王,脾性也相投,一来二去,成了闺中密友。后来林元怀的上峰傅春来升了浙江总兵,林花怀作为副将一道上任,林夫人自然也跟了过去。

原以为两个闺中密友就此相见无期,不想陈庭松病故,陈庭峰回老家守孝,却又与林家碰上了。

王氏因有孝在身,不便出门,林王氏便常过府来探她,或书信往来,十分亲密。

……

……

这日已是十五,婧怡早早起了,收拾妥当便往王氏屋里来,正巧在门口和婧绮碰上。

婧怡甜甜唤了声:“大姐姐好早。”

婧绮淡淡道:“总不好叫婶婶等我,”说着冷眼瞧婧怡衣着打扮。

只见她穿了件簇新的粉红色绣花小袄,下着月白底天水碧洒花裙,脖子上戴着金项圈,头上插了支样式精巧的金钗,正是上回王氏给的那副赤金镶南珠头面中的一支。

婧绮微微笑道:“妹妹打扮得真真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会情郎呢。”

这话说得既有些不成样子了,婧怡微微一哂,正想回话,却听有人轻咳一声,转目望去,原是王妈妈挑了帘子站在门口,面上似笑非笑地:“姑娘们说什么呢,快进去罢,太太正等呢。”

于是,二人再无话,相继进屋。

却说王氏,早听见外面说话,心中已颇为不快,待看见婧绮打扮,更是大皱眉头。

只见她一件月白色素面小袄,配藕荷色襦裙,头上插了支碧玉簪,手上套了个白玉镯子,且面色苍白,倒好像病了许久一样。

“气色怎的这样差?”王氏面露关切之色,“可是身上有什么不好的?”

“谢婶婶关心,只是昨夜又梦见了先父,便走了困,有些精神不济罢了。”

“哦,”王氏点点头,“还是请个大夫家来瞧瞧妥当,今儿庙里便不要去了罢,若在外头着了风,病势更重,可了不得。”说着,便叫丫鬟去请大夫。

婧绮一顿,笑容有些勉强起来:“哪有这样严重,就是走了困……现下已好了许多,婶子还是带我去罢……侄女想给家里人祈福。”

“这孩子,总想着别人,该多顾着自己才是,”王氏嘴角微勾,拉过婧绮细细打量,“你面色实在不好,婶子给你上点胭脂,玉簪也不好,这哪是年轻女孩家该戴的东西,换了这支金钗,姑娘家出门,总该鲜明些,不然,旁人见了,还道我这个做婶婶的,平日里是怎么苛待你的呢!”

“怎么会,您是最疼我的,二妹妹指不定正吃我的醋呢。”婧绮连忙接口,又捶了头不好意思道,“是我自己不懂规矩,不知道怎么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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