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配的女儿 第36章

作者:漫步长安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说话间,卢氏也赶了过来。

  知道事情后,郑重向季元欻道谢。今日若不是季元欻出手,马在发疯之中人根本来不及自行落地,万一被马给甩下来,极有可能当场丧命。

  “今日之日,多谢侯爷出手,老身感激不尽。”

  季元欻哪会受卢氏的礼,当下偏过身体还礼,“忠勇侯于我有再生之恩,我倾尽全力难报万一。老夫人不必多礼,否则就是折煞晚辈。”

  明语闻言,略略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头。姓季的说是的真心话吗?他真的想明白了当年的事情,承认外祖一家是他的恩人吗?

  她有些迷惑,觉得他越发叫人看不懂。

  不过,无论他藏着什么样的心情,确确实实救了父亲。仅此一件事,她愿意抛却以前他的种种不是,愿意承他的情。

  她跟着祖母一起,又再次向他道谢。

  父亲出事,证明冷氏和冷贵妃出手了。

  那个老渣男明知冷氏歹毒,还在装聋作哑,她偏不允许。她就是要戳开他们之间恶心人的虚情假意,让老渣男看看自己这些年来宠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她神情一冷,对卢氏和楚夜行道:“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祖父那里怕是还不知道。与其让下人们乱嚼舌根传到他耳中,打扰他修养身体,还不如我亲自跑一趟,也让他老人家安心。”

  卢氏眸色微冷,看看儿子,又看看孙女,点了点头。

  “明姐儿想得周全,是这么个理。万没有当儿子的遭了劫难,却还瞒着父亲的道理。”

  季元欻想了想,主动要求和明语一起去。

  “今日之事,晚辈最是清楚,要是国公爷问起来,我也能替他解答一二。正好我听闻国公爷身体有恙,一直未能登门探望,不如就由我陪明姑娘一起去。”

  卢氏一愣,很快恢复常色。

  明语不由怔住,这个姓季的想搞什么名堂?他为什么要和自己一起去见祖父,难道真是帮她的?

  不能吧。

  楚夜行脸色略略不好,这个季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很是感激对方今天的相助,可一旦涉及自己的女儿,便是对方于自己再有恩情,他也不愿意以女儿来交换。

  正想反对时,卢氏已经开了口。

  “既然如此,就劳烦侯爷了。”

  “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

  明语有些所闷,也不知道姓季的是怎么入了祖母的眼。祖母对他的印象极好,动不动就夸他。不是说他有感恩之心,就是说他处理妥当。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天一阁,明语心里闷闷的,低着头只管走自己的路。她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差点忘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地上是有银子吗?”

  “啊?”

  她茫然着,像迷路的孩子。

  他的心莫名一软,竟然笑了一下。

  “没有银子,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地上走?”

  明语被他的笑容给吓到,这男人笑起来好恐怖,难道他是要算计什么事情?一时之间她又想不出来,现在他算计的会是什么东西。毕竟这人刚救了她亲爹,她再是恼他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变脸。

  “侯爷说笑了,我怕祖父心急。”

  “如此,是该走快些。”

  他长腿大迈走在她的前面,很快把她抛在后面。她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脚步,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把他骂得半死。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若是看见了,定然又会惊悚于他眼底的笑意和轻扬的嘴角。

  等到了楚国公的院子里,她已是小喘吁吁。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狠狠剐一眼,深吸一口气,让门外的下人去通报一声。

  楚国公哪里愿意见她,当下让她回去。

  然后她看到季元欻挑了一下剑眉,让那下人重去通报,就说是武安侯求见。这下楚国公没有拒绝,下人把两人领进了屋子。

  一阵浓烈的药味袭来,窗户关得死死的,原本桌上的水仙花早就不见了踪影。一旁的炉子里还温着药,药的气味很冲人。

  几日不见,楚国公已是判若两人。

  那个瘦成皮包骨眼窝深陷的男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许多人都不会相信这就是堂堂的楚国公。那双深陷的眼在看向明语时,是毫不掩饰的不喜。

  在明语说楚夜行从马上摔下来后,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惊讶,很快消失不见。没有震惊,没有心疼,更没有愤怒。仿佛听到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事,那种漠然伴随着他的咳嗽声,令人心寒。

  季元欻下意识看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却见她面色平静,并不因为自己祖父的态度而有所触动。

  “祖父可知我父亲因何出的事?”

  楚国公现在哪有心情管一个刚回来的儿子有没有事,他深深陷在自己将要命不久的恐惧中。这些日子他寻尽各种方子,他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怎么出的事?”

  很是敷衍的语气。

  季元欻便把楚夜行如何惊马,自己如何相救,再到发现马掌中有铁钉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期间楚国公的脸色除了惊讶,再无其它的表情。

  “季侯爷对我们国公府的事情倒是上心?”

  他不关心儿子的身体,却是内涵起季元欻的用心。

  季元欻目光坦荡,“忠勇侯于晚辈有恩,以前晚辈报恩无门,差点被人蒙蔽。好在苍天有眼,让晚辈有生之年还能找到还恩之人。明姑娘的外祖一家是晚辈的恩人,晚辈对明姑娘的父亲的事自然上心。”

  “哼,报恩?季侯爷还真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难怪圣上对你夸赞有加。”

  明语从不指望这个老渣男对爹会有父子之情,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冷漠到这个份上。对爹的伤问都不问一句,反而怀疑季元欻的用心。

  如此也好,倒也不用再顾忌什么。

  楚国公咳嗽了一会儿,无力地摆了一下手,“罢了,你说报恩就报恩吧。老二既然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晚辈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不知楚国公府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那人竟然会用如此阴损之法谋害府上的二爷?”

  “季侯爷,这是我楚家之事,你一个外人问这么多做什么?”

  明语手握成拳,她就知道老渣男对爹根本没有父子之情。她原以为纵使他和祖母之间夫妻情分淡薄,爹总归是他的儿子,他不至于连儿子都不在意。

  事实证明,渣男之所以是渣男,是有道理的。

  “侯爷,我有些话想和祖父单独说。”

  “你一个孩子,有什么不能见人的话要和我单独说?”

  这般刺耳的话激得明语心头大怒,她大大的眼睛直视着他,慢慢开口,“事关国公府的丑事,祖父若是不介意,孙女倒也不怕。”

  楚国公脸色一沉,又咳嗽起来。

  季元欻会意,告辞出去。刘向原是不想离开的,还是明语一直盯着他看,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慢着。”

  明语叫住他,把手一伸,“药拿来。”

  刘向一愣,没有动。

  她勾起一个冷笑,“我记得上一次祖父去我祖母的院子里,咳得差点喘不上气来。要不是安嬷嬷跑出去找你拿药,恐怕你压根不会管祖父的死活。这次万一祖父又喘不上气来,你人不知跑哪里去了,我找谁拿药?祖父要是有个好歹,岂不成了我的罪过?”

  楚国公眯起眼,看向刘向。

  这段日子以来,楚国公最信任的就是刘向。他从未怀疑过刘向的忠心,尽管他现在谁都怀疑,却唯独信得过追随他多年的刘向。

  但是这一刻,他不确定起来。

  一个不想死又不得不死的人,定然会成天疑神疑鬼。他不愿相信自己的女人会害他,更不愿相信身边的忠仆有二心。

  那凌厉狠毒的眼神看向了明语,似乎在责怪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明语接过刘向递过来的药,眼见着那两人离开,这才转头看向楚国公。原本清澈的眼神带着一抹讥意,没有丝毫的恭敬。

  “祖父不用怀疑,刘向早就背叛了您。多年前,他就是冷姨娘的人。这些年来,您的一举一动都在冷姨娘的眼皮子底下。便是我父亲当年被拐的事情,也是他和冷姨娘合谋。”

  楚国公咳得厉害,怒视着她,心里又惊又怒。

  刘向背叛了他,什么时候的事?

  他很想反驳孙女的话,却隐隐觉得她说的没错。正是因为觉得她说得可能是真的,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恐惧。

  难道这些年来,他的命都是捏在别人手中的吗?

  那些人,把他当成什么了!

  “您不用这样看我,长不慈孙不孝,我们彼此彼此。我知道您一直宠着冷姨娘,不愿相信她会害您。但是您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年您的衣食起居都是她在照料,她是最有机会做些什么的人。比起当国公爷的妾室,她自然更愿意当另一个国公爷的娘。”

  他愤怒的眼中闪过震惊,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人人都看出冷氏的用意,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什么都看不清?

  这不可能!

  他可是堂堂楚国公,要是没有他,冷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破落户出来的庶女,仰仗着他的宠爱成了国公府的贵妾,才有了今日的体面。

  贱人!

  全都是贱人!

  明语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他在想什么,收起脸上的讥诮,“今日多亏武安侯,否则我父亲不死也残。祖父以为一旦我父亲出事,直接受益的人是谁?权利动人心,在那些人的眼中尚且不念您的情,又怎么会在乎我父亲的死活?”

  她这番可谓说得直白又不敬,楚国公犹在自己的惊惧之中,竟然没有反驳她的话,甚至连咳嗽都忘记了。

  他那双深陷愤怒的眼神,被另一种复杂隐晦所代替。他不是傻子,这段日子以来,他除了接受自己的病情,同时也仔细想过这些年来的种种。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觉得难以接受。

  甚至每天早上醒来,他都希望不过是一场噩梦。

  “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祖父何必绕弯子,您直接说是我祖母教的就得了。”

  “哼,除了她还有谁。世间女人,既嫁与人为妻,就应该视夫为天。这些年来,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她。她的儿子丢了,我便把冷氏的儿子抱给她养。怕她心里有想法,我多年来都不提立世子一事,她还要我如何做?”

  在他看来,身为一个丈夫,他已是仁至义尽。他却没有想过,别人的儿子能比得上亲儿子吗?嫡子还没有找到,本就不应该急着立庶子。

  “祖父以为亲生骨肉是条狗吗?丢了还可以再养一只。父亲是祖母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岂是一个妾室生的儿子能代替的?至于立世子一事,我父亲又不是死了,为什么要立庶子?”

  “…你…你知道什么?小孩子家家…不过是替你祖母传话的。你回去告诉她,这些年我没有对不起她。是她自己太过刚烈,太过善妒,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明语气急,语气不知不觉加大,“祖父对我祖母猜忌颇深,自然认为我祖母是别有居心。您莫要忘记了,这些年来,没了儿女的是我祖母,心如死灰日日吃斋念佛的也是我祖母。而您的爱妾呢?她受尽您的宠爱,儿女平安长大娶妻生子,隐隐成了国公府的老夫人。若不是我父亲被寻回,这世间还有我祖母的立足之地吗?”

  “你父亲走丢是我的错,和冷姨娘有什么关系。至于你姑姑,要不是她一个姑娘家非要连夜赶山路,又怎么会出事?”

  楚国公的话,再一次让明语见识到这个老渣男的无耻。事情明摆在眼前,他还是选择维护冷姨娘。或许他也不是维护冷姨娘,而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冰冷的眼神渐渐的变化,充满怜悯和嘲讽。

  “祖父,您一辈子都活在欺骗之中,事到如今还在自欺欺人,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