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国家机器恋爱的正确姿势 第45章

作者:柯染 标签: 甜文 时代奇缘 网游竞技

  陈清雪看他当真流出鼻血来,又心疼又好笑,赶忙从他身上下来,拿纸巾和凉水给他,看他堵着鼻孔用嘴巴呼吸,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凑过去在他嘴巴上重重亲了一下,“那我走啦,明月,照顾好自己,记得好好吃饭。”

  宋明月检查过她所有该带的东西都带了,把她送出门,临走一堆话堵在嗓子眼里,最后还是如数吞回去了。

  他其实非常想说金云三角那地方,就是毒窝,哪怕是村民,都是世代种植罂粟的毒虫和毒贩,就算牺牲一百万士兵去解救他们,他们都不会感激你,不但不会感激,还会怨愤你断了他们的财路,按照他们的涉毒量,搁在法律下都是死刑,更别说那些武装分子了,根本不必要费这样大的周章。

  二十万平方公里,暗地里投射一些东西,不出一个月就能清理完毕,不用什么人出现,自然也不会引来国际注目,更别说国际压力了。

  可这些话是不能对陈清雪说的,说了她不但不会采纳他的意见,反而会把他送去给赵毅,让他接着上思想政治课,甚至会将他打成危险分子。

  宋明月站在门口看着车子走远,心里空荡荡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陈清雪是两天后达到掸地的,身份是掸地的一个w族青年的义妹。

  这个W族青年名叫瓦砾,他的父母原来都是开药店的,十年前要把一批药材从DLQ运到掸地去,在渑河上运货的时候船只遭到了武装势力的截掠,父母都死了,他逃脱后也回不去老家,被迫在掸地混了十年,现在二十六岁。

  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会点中医,然后就在掸地做了魔巴。

  她的身份就是供这个青年驱使的义妹外加随从‘小六’,小六年纪和身形都跟陈清雪相仿,已经跟在瓦砾身边六年了,‘人皮面具’就是根据她的脸制造的,瓦砾这次也是出去买药材,然后在渑河边做的交接,真正的小六已经被秘密送回国去了。

  下了船到瓦砾家需要翻过两座山丘,到的第二天熟悉些基本情况后,陈清雪就跟着瓦砾一个村落一个村落的做巫祭。

  瓦砾长相英俊,但性格阴郁,除非陈清雪开口询问,否则绝对不多言。

  而且脾气非常古怪,他会医术,但是给人看病的时候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说念经,或者是烧一些动物,甚至是胡乱占卜。

  陈清雪之前看过地形图,也了解过一些民俗风俗,但亲眼见到还是很难理解,跟了四天翻越了六个掩藏在深山密林里的寨子,从第六个寨子出来的时候陈清雪忍不住了,追问道,“瓦砾,你明明可以直接把药拿给他们,为什么要做那些多余的事。”因为那些多余的动作,他看一个人的病需要一两个小时,非常浪费时间。

  瓦砾眉宇间都是不耐烦,“你懂什么,这些鬼地方,请我看病的都是要死的了,除非一些急症能救,其它就是等死了,你没听说过么,小病靠鸦片,大病靠巫祭,如果巫祭也看不好,那就是老天要收你了,认命吧。”

  他语气里满是讽刺,陈清雪哑口无言,这里的情况糟糕得超出寻常人的想象,谁能想象2067年了,还有人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而他们手里握着世界上来钱最快的原材料。

  和平村一样制毒,但是至少村子里的村民都富得流油,这里漫山遍野是罂粟花,从品质的角度上来看,都是上品,但是村民们依然过着拮据贫穷的生活,没电,没手机,更别说电视这些东西了,还住着茅草屋,光着赤条条没衣服穿的都大有人在。

  医疗什么的更不用谈了,“你可以告诉他们外面有医院啊,有大夫,动手术能看好他们的病!”

  “这些都是我的仇人,我凭什么非得要救他们。”瓦砾嗤笑一声,“再说你跟他们说有什么用,他们连车都没见过——而且他们过得挺好,不需要外人来瞎操心。”

  瓦砾最后说的这句话才是关键之处,陈清雪脸色差极了,最可怕的事是大家都看着对方在火坑里,但是对方在火坑里幸福满足,就算给钱让他们搬出来,搬到平原地区去,给地种,给创业基金,他们也不会走的。

  更稀奇的是,这里明明是T国、M国的边界,但是有非常多的九州族人,尤其是W族人,这六个寨子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有些地方她甚至不需要学习语言,听这些人说话全程无障碍,陈清雪问,“这地方为什么这么多九州人。”

  瓦砾手中的竹竿打在前面的草丛上,这是通往下一个寨子的路,但是因为累月没人走,已经长满杂草了,每年只有大【烟成熟的时候,才会有商人带着粮食衣物还有一些日用上品上山来交换丰收的大烟膏,“偷渡来种大烟的啊,还有一些本来就是神木教的信徒,自愿跟着来奉献的。”

  瓦砾说着讽刺一笑,“说起来这几年烟{农的生活好了很多,至少饿死的少了,大米能吃上了,濮阳真做得真挺好。”

  陈清雪觉得不可思议,“知道一拽大烟在欧美市场能卖多少钱么?个别时期单价是黄金的十倍左右,这些烟民连吃饱肚子的大米都换不到。”现在一月多,就已经开始吃野菜和树皮了。

  “可是他们很开心啊。”瓦砾看着绵延不绝的山脉,瞳眸漆黑,“这里是罪恶之地,是恶人的天堂,渑河的每一滴水,都是黑的,流进人的身体里,让人心也跟着黑了,没救了。”

  “不是有原子弹么?”瓦砾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吐出的字和临冬的寒意裹在一起,听不出任何温度,“一颗不能解决,就用两颗,一了百了,你们这样费什么劲,没用。”

  提起这些事瓦砾总是态度激进,陈清雪不跟他讨论这个。

  陈清雪跟着瓦砾走遍了三百多个村落,最后停在了圣女山脉的峰顶上,山崖下隔着一条江,江水滔滔,从这里远远能眺望到祥龙湾。

  国中国。

  从掸地有车的地方下车,不间断走到这里就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并且从最外层开始,每个村落都会有烟商驻扎,这些烟商直接就是士兵,驻扎在村里,一来是为了大烟的收购权,二来就像是眼线一样监控着烟农的生活。

  他们通常称自己是大祭司手底下的传递人,会在饥荒的年节适当补给一些粮食给吃不饱的村民,村民们对他们感恩戴德十分敬重,更加信奉木神。

  监控着烟农,也就监控着山林里的一切,一层层往里面推进,将金平三角里的整个腹地保护得像铁桶一样。

  单兵作战或者是少兵作战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陈清雪随着瓦砾往回走,道路崎岖,等把所有村寨走了一遍回到瓦砾所居住的西掸后,已经是五个月以后了。

  这里的人把祭师称为魔巴,人们都认为他们能通灵,再加上瓦砾确实是能治好一部分疾病,所以在这里很得人信服,吃穿是不愁的,他住的地方挺宽敞,就是家具什么的被人席卷一空了。

  现在连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陈清雪的手表就带有小范围信号发射器,单线的,洗漱完陈清雪就坐下来写报告。

  “……由于地貌地势以及气候环境的原因,山坳里的百姓除了种植非法植被之外,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因为山路崎岖,就算种出别的粮食拉不下山,近十万民众还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并将濮阳真奉若神明,祥龙湾四周的山脉都在浦阳真的严密掌握之下,很难打开缺口,并且祥龙湾只是浦阳真的据点之一。”

  “各地武装割据依然大面积存在,军政一体,毒品出入境几乎等于合法化,据悉掸地政府军驻地八千,但是光金棉手底下就有八千散兵,银棉手手底下也有近八千,松棉拥兵一万,武器装备精良。”这样悬殊的军部势力,是毒瘤乱窜的重要原因之一,地方正规军想管,那也是无能为力。

  武器精良不精良这个压根就不用怎么查,大街上随时都会有帮派势力一队一队大摇大摆地扛着武器从家门前过去,遇上起冲突的时候,关着门一整天都能听到子弹的声音。

  陈清雪和瓦砾出去这大半年,回来家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没了,甚至还有流浪汉和难民直接就住了进来。

  和平一点的时候,街上就到处都是喝醉了随处乱睡的人。

  瓦砾却习以为常了,这就是他从不积攒财物的原因。

  “请求组织查一查国内的xie教、传销组织,尤其是蜀洲、岭南一带的偏远山区,有许多人被骗到这边了。”

  陈清雪把查到的情况一一报告给赵毅。

  瓦砾坐在火堆旁边,看女子坐在微暗地灯光下,一脸凝重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不用看都知道她是在整理那些民生大计,他本以为掸地混乱的生活会吓到她,她连三天都待不下去,没想到一晃眼大半年过去了,她几乎是不休息的。

  从她身上,瓦砾看到了认真处理这件事的决心。

  瓦砾看她就穿着一件衬衣,坐了一会儿从旁边捞了一件外衣丢过去,“将就穿着点吧,你不冷,我看着都冷。”

  陈清雪朝他笑了笑,接过来穿好又接着干活了。

  瓦砾手指翻着火堆上的棍子,烧鸡被火燎到发出滋滋滋的榨油声,这些活原来是由陈清雪干的,现在他做起来,倒没觉得不甘心了。

  她长得很漂亮,不像这里的女孩黑漆漆的,又很有气质,文雅温和,而且她还是纯粹的九州人,瓦砾看着就觉得心灵平静,不像以往,有人要给他介绍妻子,他就莫名烦躁。

  他还能回去么,能回去的话,就娶一个妻子,娶得到的话。

  陈清雪用密线把报告发送出去,回头闻到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然后就发现瓦砾正看着她出神。

  陈清雪坐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这个年青人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尖锐,讨厌掸地也讨厌九州,但其实偶尔不经意的,都能看出来他想念自己的国家,想念自己的家乡。

  陈清雪就问道,“瓦砾,你想回去么,回自己真正的家园。”

  瓦砾嗤笑一声,“我在这挺好,要回去买个机票就能回去,我讨厌九州的一切,为什么会想回去。”

  陈清雪拿过旁边放着的魏碑字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古筝和长笛,还有墙角放着的一箱东西,笑道,“是摆脱T国的国籍,真正的回去。”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是路上遇到的,瓦砾买下来的。

  瓦砾以为她看不出来,其实她都知道,紫砂壶瓷器这些都是九州的东西,他遇到就搜集,问了就说这些是好东西,这些人不懂得欣赏,也不会用,他不如拿回去垫桌脚……

  其实就是想念故土吧,才会喜欢这些东西。

  而且在掸地,收留奸细或者帮助外来人,都是会被枪毙的‘大罪’,这里所有的帮派势力都讨厌这一点,所以瓦砾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帮助他们。

  瓦砾毕竟二十六岁了,被看穿心思也没有恼羞成怒,反倒是沉默着认真地烤肉,烤好就撕扯成小块,用荷叶包着递给她,陈清雪接过来吃,朝他道谢,“谢谢,相信我们,一定能让大家回自己的故土去,然后过上太平安乐的生活。”

  这是不可信的,这里已经存在几百年了,曾经被端过,然后又死灰复燃,然后更糟糕,M/t/L/Y国愿意自己的国家里有这么多武装自卫队么,不,谁也不希望,但有什么办法。

  可看着面前女孩坚定的目光,瓦砾说不出话来,十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烦躁抑郁消散了很多,做着什么的时候,总比什么也不做的时候强。

  因为有希望。

  瓦砾沉沉吐了口气,起身道,“你早点休息,明天去东掸,1月1号是三角地的魔巴节,军方也会出席,说不定能看见你想看见的人。”

  陈清雪点头,朝瓦砾道谢,“谢谢你,瓦砾。”

  瓦砾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用谢,要是真感谢,等回到我们家乡,给我介绍一个媳妇,最好也是部队里的,但是年纪大一点的。”

  陈清雪莞尔,朝他敬军礼,“这简单,报告打给组织,肯定能满足你的诉求。”

  瓦砾就勾了勾唇,摆摆手自己去歇息了。

  陈清雪抱着电脑窝在角落里和宋明月聊天,把情况和他说了,“比末世还惨,因为末世至少有人管,这里的情况太糟糕了,昨天我看见一列拿着武器的红袖兵过去,最小的孩子九岁,开枪打死了一个反抗不交税的老人……”

  一列的娃娃兵,表情漠然,不是天使,反倒先是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宋明月看视频里她瘦了好多,心疼又无奈,“情况我们已经收到了,马上就开会,连夜的,争取明天一早就能报上去,相信很快就有成果,你不要担心着急,急也没用,在那边注意隐蔽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陈清雪嗯了一声,嘱咐宋明月快去睡,自己关了电脑,坐着吸收能量了。

  “这件事靠个人是解决不了的。”

  宋明月从情报数据库里筛选出了一组数据,递到唐仕群和王德武面前,“在这一块上我们国家管控严格,从发散情况上来看反倒不算是重灾区了,M国才是,百分之八十的粉品其实流通到了欧美地区,受害者还是青少年居多,我相信M国肯定也注意到了,但是必须让他们重视起来……”

  “……另外把M国个别政党私底下派遣使者和毒枭交涉的证据秘密传输到联合会,这件事一旦引起震动,影响会被无限扩大,联合会和M国必定要给m/T/y/L等中南四国施压……”

  “毒品流通合法化,甚至变成硬通币,这件事没有官方默许是不可能实现的,背后必然牵扯巨大的利益链,这地方是中南四国的地盘,如果他们不想动,我们就算插手,进去也是有去无回白白牺牲。”

  这是上报军委之前开的小会,议题就是要拿出个解决方案来,再请上面定夺可不可行,大概有个方向后,再来修补计划漏洞。

  这是惯例了,总不能什么也不知道就交给上级。

  唐仕群深深看了眼宋明月,“果然只要涉及到陈同志,宋教授你就会格外用心。”

  这家伙估计是怪他们把陈清雪派出去出这样艰险的任务,虽然说也没消极应对工作和项目,但创作热情不高,之前因为来了空天飞机,研究过一阵,还说有希望在没水没氧气的条件下种出植物,但是鼓搞两天就没心思了,硬要和他们一起处理中南半岛的事。

  宋明月没回答唐仕群的话,“这群凶徒报复心强,我们最好先不要出面,等中南四国做出正确反映、我们这边准备妥当后,再和他们联系,等待时机联合执法。”

  这是目前来说最妥当的一条路了。

  王德武点头,“我觉得可行,M国不像我们,因为有很多国人在那边,所以投鼠忌器,他们路子野,态度一直都很强硬,再加上联合会下了通牒,中南四岛就算联合起来,也不敢硬抗硬,禁烟行动是必然的。”

  几人商议过,就往上报了,散会后宋明月自个在会议室坐了一会儿,无意识拿出手机翻看照片,只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吧,毕竟说好的三月一见,现在也没影子了。

  今年又要一个人过生日,一个人过情人节。

  一月一号是掸地的盛会了。

  街上都是都是带着面具的人载歌载舞,有些是真正的魔巴,也有些是游玩的人。

  陈清雪被人流簇拥着往一个地方走,锣鼓欢悦的地方架起了一座半米高的高台,上面有一个人正张着双臂,一只手掌里哗啦啦倒出金黄的稻谷和玉米来,下面的民众接了一桶又一桶,广场上汇集了成千上万人,欢呼声震,海潮一样震耳欲聋。

  “木神万岁!木神万岁!”

  “请收下我做信徒吧!尊敬的木神!”

  玉米和稻米源源不断地从那个人的手心里流出来,群情激动,粗糙得手掌捧着金黄的稻米,许多人竟然嚎啕大哭。

  金黄的稻米和玉米一直在高台面前堆出两座山来。

  台上撒米的面具人转身,背对着民众,然后跪下叩拜了,他没说话,一言不发,但台下的子民都明白他的意思,纷纷高呼着朝高台跪下。

  陈清雪能确认他们都是清醒的,自愿自发的跪下,真诚的,五体投地。

  “我愿意终生侍奉木神!”

  “我愿意为木神奉献出一切……”

  这样的场面,陈清雪只在电视里见过,陈清雪跟在人群后头也跪下了,胸腔里翻滚着惊涛骇浪,看着眼前这一场侍神的狂欢。

  面前远处有一座塔,能看到塔尖直耸入云。

  陈清雪有种强烈的预感,濮阳真说不定就在上面,看着这一场属于他自己的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