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地铁上误连别人的手机蓝牙后 第15章

作者:七宝酥 标签: 甜文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现代言情

  我说:“很晚了,你今天住在这吧。”

  他严肃地看着我:“不算晚。”

  我知道他话里有话,但我没办法即时给他确切的回答。

  安静了几秒,他语气变得温和了,也疏离了:“你进去吧,别着凉了,我走了。”

  我刚坐回床边,就听见他关门的响动。

  说实话感受不到多少怒意,不轻不重的样子更像是种失望透顶。

  陆成则走后,房内就空寂和冷却了下来,像间尺寸过大的空冰箱。我靠坐在床头,玩着手指发了会呆,鬼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的眼眶在针刺般的心痛中慢慢热了起来,又悄然无息地凉下去。

  我注意到陆成则的飞鸟挂饰还放在我书桌上,就下床把它拿过来,踮脚试挂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踩着枕头也够不着,我只能先把它收放回纸盒里。

  —

  第二天临近中午,开会途中,出乎意料地,我收到了陆成则的消息,他还是我的置顶,还没看到内容只看到提醒的那一刻,我感觉有起搏器在我心脏上方用力摁拉了一下。

  聊天界面里,是他若无其事的邀请:中午出来吃饭吗?

  ——仿佛我们昨夜未曾不欢而散过。

  我猜他可能回家后也想了很久,决定对我的观点妥协还是想再当面商量,但没办法,我中午刚好要跟客户有约。我花了一会功夫才编辑出一条自认语气不错的回信,婉拒了他的邀请。

  但我没想到这会成为一个分水岭。

  后来几天,我都没有在地铁上遇到陆成则,我们失去了所有联系,没有再说一句话。

  有几次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把我删了,但是没有,我还是能看到他的朋友圈,只是没有新动态。

  他的歌单也不再更新。

  我每天都会看几次,仿佛是一种反射行为,周末聚餐时,我寻常地跟朋友聊到这事,她们都关注“睡到了吗”,我点了点头,她们亢奋地眉飞色舞:“那不就行了,睡到就是赚到。”

  我在一种突如其来的空落中,顽强地微笑:“只睡了一次还是感觉蛮亏的。”

  但我没有黯然神伤到“人间蒸发”,我跟以前一样上下班,逛街,唱歌,喝酒,玩剧本杀,刷微博豆瓣淘宝,照常更新社交动态,歌也没落下听。这段时间我反反复复地听《暗涌》,大学第一次恋爱前根本get不到王菲,觉得她声音玄乎,歌词玄乎,分手后反而觉得刚刚好:“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历史在重演,这么烦嚣城中。”

  陆成则会像我暗中观察他一样观察我吗?还是他的蓝牙信号已经连接到新的耳机,从听歌的多元化上面,就能看出他取向并不单一,总能找到吻合的匹配方。

  更多选择,更多欢乐;生活、感情,不外如是。

  所以我总是憧憬又悲观,勇猛又怯懦,沉浸又清醒。

  但不影响我怀念,怀念这段热烈的,浪漫的,能让灵魂疯狂悸动的一星期,人生即使很长,同样的奇遇也很难重来,就像——只要你习惯性看天,总能发现相似的蓝粉色落日,但永远不会相同。

  一个同样的傍晚,我穿过公司长长的落地窗走廊,坐回工位上。

  刚摁亮显示屏,就是总监从私聊里发来的紧急通知,我们部门一个AM先兆早产,要住院保胎,无法继续目前手里的项目。

  而我刚好空下来,问我能不能去顶一下她。

  那是跟立付合作的一个绿洲公益项目,半个组,五个人,都要去甲方公司in-house,一整个月。

第15章 第十五首歌

  来光纽的前几天,我都在适应新环境,因为园区惊人的规模。如果说我们公司只是一个微缩景观盆,那么光纽就是偌大的生态圈。可以说它是商圈,因为KFC、星巴克这样的餐饮店面一应俱全,可漂亮的绿化又让它看起来像公园,旗下软件基本有各自的独立办公大楼。我所期盼的员工餐厅或电梯间偶遇,发生几率恐怕比在地铁上误连蓝牙还要低,因为光纽的食堂有一千平米。

  我们team暂驻的立付大楼,外形极具科技感,鸟瞰就像只折叠的银色机械手臂。

  第二天上午来这里时,我试着用正常速度步行去了办公楼,全程用时二十分钟。然后我想到了那天傍晚,陆成则是怎么压缩在十分钟以内,出现在我面前。

  想起他,胸口就会产生轻微地塌陷。

  我知道他肯定在同一栋大楼,某个片区,某个工位,但他不知道我也来到了这里,因为私心,我大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婉拒上司,但,看到这条救急信息的下一秒,我就被卷入了一种汹涌又奇特的宿命观里,如同高速转动的黑色旋涡,灵魂已经在代替我利落地打字同意:“可以啊,把这次的ppt跟brief发给我。”

  我渴望再次遇见陆成则。

  结果并不如意,忙碌的第五天,我连跟他身形相像、会产生错觉的男生都没见到过。我拐弯抹角地探问技术部在哪几层,但得到答案也无从下手,我们的工作内容重合度很低,我没有任何借口去到那里。每一天下楼吃饭,我都会抬高下巴,直勾勾地望向每一个走进电梯的人,最后让心脏缓慢下落。

  我渐渐索然,渐渐放弃。

  上天怎么会给一个自私的女人第二次好运气。

  走出大楼,同事说想去吃炸鸡,而我刚好在经期,腹痛,胃口不佳,就想去买杯热咖啡,我们俩便分头行动。

  附近一楼刚好有间costa。排队点单时,我随意扫了一圈,然后顿住了。

  我看到了陆成则。

  那一瞬间,有渡轮汽笛一样的鸣音在我耳朵里平白出现,漫长,盛大,轰然作响,时空和路人都成了慢放,喧嚣退隐,我听到自己的鼻息在加重,像在海面沉浮,透不过气。

  明明才过去几天。

  这几天我像无事人一般保持着平淡而固定的生活,把他看作一场梦,直至看到他——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把煎熬的情绪都缓存积压在了重遇他的这一刻。

  大概也跟激素有关,我的心脏抽痛起来,剧烈而密集。

  陆成则没有发现我,因为他的坐姿几乎是背对着我,能第一时间发现他,自然是因为,他本身出众,加之微侧着头,在跟同行谈笑。

  他穿着挺括的黑色外套,脑后头发也乌亮得跟染出来的似的,一只手搭在桌边,另一只手随意握着纸杯,食指在杯身敲打。

  他看起来状态很好,也是个无事人。

  我收回目光。

  端着咖啡回来时,店里已经坐满了人,走还是不走,我没有给自己太多选择的间隙,因为陆成则右后方的一个座位刚好有女生离席。

  我走过去,坐下,他依旧没发现我。

  然后,我抿了口咖啡,为自己开启了一场极有可能以失利告终的赌博游戏。我从挎包中取出了蓝牙耳机盒。

  在他闲聊途中随手掂起手机去看的同一刻,我把一只耳机取出来,塞到耳朵里。

  嘟,瞬间连上。

  陆成则的身体明显一僵,继而静止在那里。

  他知道了我的存在。

  他会回头吗?他会找我吗?还是会立刻断开连接?

  他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心跳如雷,目不转睛。

  坐他对面的人应该是发觉不对劲,凑近询问,陆成则摇摇头,把手机放回原处。他没有转头,没有寻觅,更没有删掉我耳机。

  不咸不淡,置若罔闻。好像已经将我排除到爱恨之外,变得没有意义。

  我深吸一口气,捋了下头发,鼻头和眼眶莫名发胀,浑身冰凉,我又喝了口温热的咖啡,刚想摘掉耳机,一道熟悉的声线杀入我耳膜:

  “早上好,Sugar。”

  我的手停在半空。

  “听歌吗?”

  一片磨得薄而利的剑,猝不及防地刺进来,不见血,我的每一粒鸡皮疙瘩都因此悚立。

  我惶惑抬眸,看见陆成则已经重新拿起手机,但坐姿未变。

  前奏响起,弦乐放大,接着是电吉他。我当即听出是哪首歌,《爱人错过》,非常热门。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歌词出来的那一刻,隐痛就像是一种血红色的,带小刺的植物,在我体内无法阻止地蔓生着。

  我猜他可能把音量调到了最大,室内人声全被阻隔,歌手唱腔如发泄,一股脑地怼过来,全无顾忌:

  “走过,路过,没遇过

  回头,转头,还是错

  你我不曾感受过,相撞在街口

  相撞在街口”

  听到“你妈没有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这句时,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苦涩,或者是被他的不体面、情绪化所触动,我也无从辨析。

  “本来今天好好的

  爱人就错过,爱人就错过”

  是啊,本来今天好好的,为什么我又遇到你,你又遇到我。

  我抵住唇,听完了一整首。

  耳边重回寂静后,我取下耳机,打开微信,给他发了三个字,对不起。

  —

  我没有收到陆成则的回复,中午放完歌没一会,他就跟同事一道离开了。途经路线也不是我身侧的走道,他可能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我。

  回到工位后我有点心不在焉,咖啡放凉了也没喝完,偶尔也会对着显示器发怔。

  傍晚的时候,我去吧台接了杯水,顺路瞥了瞥窗外的黄昏,云像是被橘子水浸透。

  天色已暗,但不算晚,不是吗?

  回到电脑前,我迅速抄起手机,点开陆成则微信,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停滞一秒,然后轻击了两下他头像。

  【你拍了拍“小熊猫”】

  我紧张地攥住手指,舒展,继续打字:它还动吗?

  那边安静了很久,久到我要绝望了,绝望得像是来到光纽后,每一个心浮气躁又以落寞告终的时刻。

  几分钟后,还用着熊猫头像的陆成则回来消息:开关坏了。

  他赌气的样子令我唇角上扬:奇妙开关也会坏吗?

  陆成则不回答,态度不明。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一会,只问:小鸟呢,怎么样了?

  我回:再在盒子里闷着恐怕也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