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陛下 第11章

作者:一字眉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因为地下管线问题跟施工队的工人发生分歧,被人顶了一句:“这个你不懂!”回去一晚上没睡看完四本专业书,第二天把那工人辩驳得哑口无言,乖乖返工按照标准重做。

  老李见过她跟工地那一帮大老爷们吵架,一个小姑娘站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前,气势一点不矮。几个大男人脸红脖子粗都快蹦起来了,她还像没事人一样,说话有条有理,从容不迫。

  旁边腾出一个位置,老李坐过来作为代表来招待陆问君,喊人拿他珍藏的二十年茅台,要好好跟陆总喝一杯。陆问君说开了车,才作罢,换饮料代替。

  从当年修路的点点滴滴,谈到这几年的变化,半杯饮料下肚,他忽地提起沈沣父亲。

  “老沈这个人,就是太忠厚了,心里总想着为别人,一点都不为自己。当年要不是他心善,替他家里有孩子的同事值班,也不会出那个事故,伤了腰,好好的工作做不了了。公司虽然赔了一笔钱,也没几个数,那时候又逢上他老丈人得了癌症。”

  老李叹口气,“那时候癌症不好治啊,人家亲儿子亲闺女都不管,一个个都说没钱,老沈这个女婿非要去管。当时我们都劝他,他说,沈沣他妈去世得早,现在她的父母有难,他义不容辞,不能叫她在地底下寒了心!老沈这个人呐……就为了给老人治病,积蓄全都砸进去不说,连市里的房子都卖了。最后他老丈人还是走了,我问他,花了那么多钱,人没留住,值不值。老沈说,老人走的时候,紧紧抓着他的手,两眼都是泪光,他就觉得值。谁不想活下去呢。”

  周围有人听得抹眼泪:“老沈是个好人。”

  沈爸爸是一个多么忠厚的人,陆问君知道。

  陆问君受他一恩,想有所表示。起初她甚至想过,他关注一个并不认识的人有没有安全下山,是因为她是修路项目负责人,存心讨好。

  但沈爸爸不肯接受。钱一分不收,陆问君提出帮他重建房子,也被再三拒绝。

  他说换了别人也会上去寻她,只是自己刚好碰上,不值得记挂在心上。

  陆问君离开沈家的时候,留下一笔现金。这笔钱后来被他找到施工队的人,辗转多次托人把钱送还给她。

  老李拉着她说太多话,陆问君没吃多少。流水席的水准,也不符合陆总挑剔的口味。

  吃完席,大家都轮番地进去看宝宝,陆问君离开,老李要送她,被拒绝。老李还想坚持,沈沣起身:“我去吧。”

  不长的一段路,没什么好送,几步就到。

  走到车前,陆问君停下脚步,转过身。

  沈沣站在她身后,隔着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他们都是无心,你不用在意。”沈沣为刚才大家的玩笑作解释。

  “我要是在意呢。”

  现在说这话像是事后要责难,沈沣的神色却一点不变,静默地和她对视几秒:“那你不会留在现在。”

  以她的脾气,不想应付的人不会多给一个眼神,不想待的地方,不会多留一秒。

  她从不会在意所谓情面,顾及别人的感受。

  陆问君轻轻一扯唇:“我留到现在是顾及你的面子,免得你在你的亲朋好友面前太丢脸。”

  沈沣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那就多谢你。”

  冬季的山泛青灰色,成了很好的背景,用来映衬一张好看的脸。

  陆问君不知何意地哼笑一声,转身拉开车门。

  “走了。”

  沈沣看着她,点头:“再见。”

  这是重逢以来,他们最和平的一刻。

  脚下是她负责修建的道路,眼前是曾经亲密过的人。

  在陆问君的职业生涯里,这个公益项目只是非常不起眼的一笔,但她是在这里认识沈沣。

  细数过去,已经快十三年。

  也许是熟悉的景物触及心底深处,也许是老李的话唤起一些旧时心情,某个瞬间,陆问君决定跟沈沣和解。

  事实上,沈沣本就没有什么错处可以指摘。

  若真要论一论对错,她和沈沣之间,是她更理亏一点。

  到底是她先招惹的沈沣。

第8章 .08你应该叫我姐姐。

  深夜四处可闻虫鸣,沈爸爸将陆问君安置在堂屋,开了灯。

  房子里布置简单但收拾得整洁,没有杂乱物品,每样东西都有归处。堂屋摆了张小床,被吵醒的沈棉一脸迷蒙地坐起来,穿着白底粉色图案的睡衣,头毛四散,眼睛都睁不开。

  沈爸爸连夜出门找医生,她沿着床沿爬下来,跑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端给陆问君。

  用满是困倦的声音说:“姐姐喝水。”

  陆问君说:“不用。”

  她就捧着杯子自己喝起来。蹲在陆问君脚边,看她肿得老高的脚腕。看了会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一下。

  “哇,好像馒头哇。”

  陆问君没有跟小孩聊天的爱好,只是觉得能把脚腕看成馒头也是独特。

  这小孩也不需要她回应,直勾勾盯着她脚腕,吞了吞口水:“饿了,想吃馒头。”

  陆问君:“……”

  医生来给她上完药,时间太晚,沈爸爸送走医生后,留她住在这儿。

  “今晚你就在棉棉的房间睡吧。她胆子小,平时都不睡那个房间,床单都是刚刚洗过的,很干净。”

  陆问君没有推辞。

  李支书给她安排的招待所,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条件,但打扫不勤快,不如沈家整洁。

  沈棉的房间不大,床也小,床品确实新洗过,有一种洁净的洗衣粉味道。

  陆问君凑合一晚,翌日一早醒了,从朝向院子的窗户上发现一张脸——沈棉拿着根玉米在啃,边啃边盯着她看,被发现,还呲着牙开心地笑。

  那窗户比她个头高些,陆问君起床,打开房间门往窗前看,她踩在一张小凳子上。

  沈棉举着啃得乱七八糟的玉米问她:“姐姐你吃玉米吗?我爸爸煮的,好香的。”

  早餐是一根玉米,大约是新鲜,比她从前吃到的嫩许多。

  上午李支书来,沈爸爸才知道她是修路工程的负责人。

  陆问君行动不便,李支书跟沈爸爸商量过,干脆让她暂时住在沈家。陆问君没拒绝。

  李支书和陆问君在堂屋聊了一会儿工程上的事情,离开前私下交代沈爸爸,一定要好好把人照顾好。

  沈爸爸腾出二楼中间空置的屋子给陆问君住,她脚有伤,有时吃饭都是给她送到二楼。

  怕她无聊,告诉她隔壁房间有一些书可以看。

  陆问君不喜欢跟小孩打交道,沈棉却很爱往她跟前凑,她吃饭的时候,沈棉常常抱着桃子坐在她对面,盯着看她。

  陆问君说:“小话痨,出去吧,我不喜欢有人看着我吃饭。”

  沈棉问:“为什么呀?是因为你吃饭也吧唧嘴吗?我也是。我哥哥不让我吧唧嘴,可是我管不住嘴巴的呀。”

  陆问君:“……”

  之后依然天天来看她吃饭。

  大约是沈棉粘人却并不烦人,除了话太多,并不打扰她别的,陆问君也不算讨厌,就随她去了。

  沈棉嘴上总是挂着“哥哥”。

  衣服扣子掉了,沈爸爸要给她缝上,她不肯:“不要,我要哥哥回来帮我缝,哥哥缝的好看。”

  陆问君问:“你哥哥还会缝衣服?”

  她很骄傲地一昂下巴:“我哥哥什么都会哒。”

  李支书送来一筐零食水果,陆问君不感兴趣,随手送给沈棉。

  她很开心,却把每样东西都留起来一半:“我要留给哥哥。”

  小学放暑假,周围同龄的小男孩都喜欢掏鸟窝捉蛐蛐,沈棉不喜欢跟他们玩,每天托着腮帮子望眼欲穿:“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呀。”

  陆问君并不是一个会对别人感兴趣的人,被她在耳边念叨多了,难免对这个“哥哥”,产生一点好奇。

  沈沣回来是在一天傍晚。

  那天天气不错,夕阳很漂亮。沈棉又嘴馋,沈爸爸不在家,她就来找陆问君,让她帮忙摘院里树上刚成熟的山楂。

  陆问君因为脚伤未愈没去工地,下午躺在床上看书,于是头发没扎。树枝太高,她伸手只能够到一片低矮的枝稍,摘到离得最近的两颗。

  一颗还泛着没完全成熟的青色,沈棉啃了一口,涩得呲牙咧嘴;一颗红润得多,她一咬开发现里面有虫子,赶紧呸呸呸吐掉,皱巴一张懊恼的脸。

  陆问君觉得好笑。

  她站在树下,仰头看满树山楂,寻找哪一条枝杈能够够到。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照着她脸,有些刺眼,她微眯起眼。

  沈棉忽然兴奋地朝着门口跑去,大声喊:“哥哥!”

  陆问君循声转头。

  斜阳往西落,在山峰后剩半圆橘色。

  一道身形高而清隽,手里拿一本书,从光的方向走来。

  那是她看到沈沣的第一眼。

  沈棉扑过去抱住他大腿,仰着脸说:“哥哥,我给你留了好多好吃的!”

  沈沣没低头,那个时候,他在看着她。

  -

  沈沣在读书,只有周末回家。

  沈棉是个话痨,沈爸爸虽称不上健谈,但也不闷,虽然年龄有鸿沟,陆问君和他却能聊上几句。

  唯独沈沣。

  大概沈家父母把说话的基因都留给了沈棉,导致他十七岁时就如此寡言少语。除了沈爸爸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他礼貌叫了一声“陆小姐”,偶尔必要的一两句对话,陆问君和他之间几乎无交流。

  沈棉确实很黏这个哥哥,沈沣一回来,陆问君便从她眼里失宠,每天只跟着沈沣,哥哥长,哥哥短。

  等沈沣离开,她就会重新往陆问君面前钻。周而复始。

  第一次勉强算得上交流的时刻,发生在沈沣第三次回家。

  彼时陆问君脚伤好了很多,白天去工地视察情况,晚上才回。洗完澡,照旧去沈沣房间拿书,前两天拿的那本已经看完。

  沈沣大多时间都在房间看书,很安静,陆问君忘了他每逢周五回家,没敲门,直接拧开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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