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羕
她拉动门扣果断下车，只留下离去的背影。
程烨在心里默数三声，她依旧没回头看他，像往常一般挥手送别的举动似乎成了奢望。
手机再次响起，他低眸瞥了眼，重新启动车子离开了复华校门口。
江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她径直朝前方走着，估算程烨的车应该已经离开了，缓缓转身看向校门口，学生们来来往往进出，程烨的车也已经离开。
周围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并肩而行，谈笑间似乎都没有因为复华今天发生的惨烈事件而受影响。
只有她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周围来往身影，迟缓转身定睛看着志存楼下。
警方处理事情很快，文琦的尸体已经被带走，甚至连血渍也已经被清扫干净，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江晚鬼使神差朝着命案地点走去，周围有人经过志存楼下，下意识绕道而行，或许是不想沾染些什么又或者是觉得晦气，几乎每经过那个地方的人都会皱眉远离。
江晚走近事发地，低头看着已经清扫过的地方，砖缝中还有浸入的干涸血渍，冲刷不掉，或许随着时间推移，这条细缝会重新被灰土掩埋，将这点血渍彻底遮盖。
江晚抬头望着天台的方向，这个高度，文琦当时害怕吗？
她当时又在想什么？
答案无从查知。
江晚只期盼她是没有任何痛苦的离开，她那么爱美，最后的面容却那样悲惨。
江晚掏出手机查了下电话，最后决定拨过去。
“你好，请问是闵行殡仪馆吗？”
“您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需要一位葬仪师。” Ding ding
“好的，请问这个电话号码是可以随时联系的吗？”
“嗯，是我本人号码。”
“好的，稍后会给您发条短信，请按照短信内容添加葬仪师联系方式。”
挂了电话，江晚深吸一口气，也许身为朋友，为文琦请一位葬仪师是她最后能做的。
闵行殡仪馆办事效率很快，挂了电话没一会，短信就到了，是安排此次事宜的葬仪师微信号。
江晚按照所给内容添加了对方，约莫一两分钟，对方同意了好友申请，并友好的发来简短安慰。
【葬仪师沐辰：很抱歉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希望我可以为你稍稍弥补一些遗憾。】
也许这只是官方话术，不管是谁添加都会说上这样一句话，但却实实在在让江晚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江晚：我朋友生前很注重仪容，我希望她在最后也能依旧。】
【葬仪师沐辰：当然可以，我会帮她画个完美的妆容。】
【江晚：具体时间我会在最近两天发给你。】
【葬仪师沐辰：好的。】
江晚把手机放回衣兜，黎姿的电话打了进来。
“怎么了？”
“晚晚，你回来了吗？”
“刚到校，怎么了？”江晚现在很害怕，因为黎姿的电话变得恐慌不安，她真的不想再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警局给我打了电话，咱们今晚回不了宿舍了，听说是要取证什么的，具体我也不太懂。”
江晚松了一口气：“可能是要查文琦的死因，也是他们的工作，咱们今晚住外面吗？”
电话里传来沈心怡的声音，黎姿应该开的手机外放。
“咱们晚上住宾馆吧，咱三个平摊也要不了多少，你觉得呢？”
最近不是节假日，宾馆的费用属于正常价位，她们三个开个标间的确花费不了多少钱。
“好，那咱们住哪个？我现在过去。”
黎姿刚和沈心怡下车，四下打量了一圈：“就咱们学校附近枫庭，我跟心怡先去，你一会儿过来就行。”
挂了电话，江晚深深看了眼天台，转身朝校门外走去。
-
与此同时，程烨驱车刚到苏市富人区的外滩别墅。
保安眯着眼看清来人，赶紧开门放行。
程烨下了车把钥匙丢给保安，径直朝屋内去。
此时，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叫一旁的佣人们大气不敢出。
程烨人还未进去，客厅的呵斥声就已先行传出。
“我告诉你，当年的事我已经替你瞒下来，你居然还敢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你当我是死的不成？你今天来这的目的是什么？让我看你和那个男人生的孩子？”
敢在这里厉声呵斥的人除了程烨的外公再无其他。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他进门的瞬间，众人仿佛看到了救星。
“小少爷回来了。”
一位身穿黑色唐装的老人缓慢转身看了门口一眼，手里拄着拐，责备的眼神看向沙发旁的另一老人：“你把他叫回来做什么？”
老太太尝试缓和道：“阿烨这孩子说许久没回来了。”
程烨接到外婆示意的眼神，微笑迎合：“我难得回来，外公好像不太想见我？”
老人名叫周耀华，周氏企业董事长，虽已不再掌管公司大小事务，但不怒自威的气势依旧不减分毫。
周耀华只有两女，程烨是大女儿所生，也是他唯一的孙子，虽说是外孙，但也是当心肝宝贝疼着，整个屋子没几个人敢在他发怒的时候说话，唯有程烨敢。
周耀华气哼一声，手里的拐杖在地毯上狠狠敲了两下：“你还知道回来看我这老头子？怕不是还有别的事！”
程烨瞥了外婆一眼，佯装不知道：“我可是特意买了东西送来，怎么外公说的我没良心一样？”
周耀华把拐杖拿起指向对面的女人：“你还记得她是谁吗？”
程烨顺着他所指笑着看去，只觉得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不甚在意，低头准备回话时，突然再次抬头盯着对面的女人仔细看了看。
她不是……拆散阿晚家庭的那个女人？
只是许久未见，女人当初高挺的肚子已经瘪下，穿衣打扮也不再朴素，如果不是仔细看，他未必会认出来，只是对面的女人似乎对他没什么印象了。
第76章 当年之事【晋江独发】 从一开始就错了……
“小烨……都长这么大了。”女人不可置信看着程烨。
程烨微微皱眉, 这才注意到女人身旁的佣人抱着个孩子。
周耀华性子古怪，听女人叫了程烨的名字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打算多加介绍。
老太太出面解释道：“阿烨，这是你小姨。”
程烨当即愣在原地, 对于他的小姨，他只听过有这人的存在却从未见过, 或者说在他记事以来这位小姨就从没出现过, 而今天，在此时, 破天荒的出现了。
老太太看着外孙脸上诧异的神情, 微微叹气：“这话说来话长, 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说，你难得回来，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 小婧你也来。”
周婧正准备应下, 周耀华手里的拐杖又敲了一下：“吃什么吃！”
周婧刚扬起笑意的嘴角瞬间凝固, 她知道父亲当初不同意她和振华在一起，时过境迁, 这么多年了竟还是如此厌恶他。
“妈, 我正好有点事, 改天再来。”
老太太多年未见女儿, 心里自然是舍不得, 碍于老头子性格倔, 加之今天刚回来，实在不是可以放下心防坐下来好好说话的好时机，只得作罢。
“也好，下次回来正好小住几天。”
周婧微笑应下，临走前看了周耀华一眼, 见父亲冷着脸看都没看她，神色僵硬和佣人抱着孩子离开。
老太太心疼女儿，不满的瞪了老头子一眼：“她一个人在外吃了许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算还生气，也得让她吃了饭再走，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能做到狠心我不行！”
周耀华深深看了她一眼：“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留在客厅的佣人们纷纷低头离开。
老太太知道他这是给自己摆脸，也来了脾气，对一旁的程烨说：“阿烨，跟我上楼去，让他一个人去吃。”
程烨只得扶着她先上楼。
卧室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程烨随手把窗帘关上，顺便开了灯。
老太太身心俱疲，轻轻拍拍身旁的沙发：“阿烨，坐下陪我说说话。”
程烨听话坐在她身旁：“你身体不好，一会儿我让厨房把吃的送上来。”
老太太轻叹一声，沟壑纵横的手覆在程烨手背上：“今天见到你小姨，还有印象吗？”
程烨没作声。
老太太忽而记起当年周婧离开的时候程烨还未记事，哪里有印象，她真是气糊涂了。
“阿烨，其实这些年，我们都瞒了你一件事，如今你大了，这件事也该告诉你了。”
老太太眼底掠过淡淡的悲伤，追忆起往事：“你母亲的死并非是因为你父亲。”
程烨倾听的神色瞬间愣住，当年母亲的离开对他造成的伤害何其深重，如今告诉他这事还有另一层？
“你母亲当时的确是收到了一条短信，也的确是你父亲身边的女人发来的，本来你母亲是要去捉-奸，但在路上接到了你小姨的电话，你母亲因为着急临时变道才出了车祸……”
程烨将自己的手抽回，低沉的声音隐隐颤抖：“因为小姨……”
老太太愧疚难当：“孩子，你听我说，当时公司出了问题，如果没有资金投入我们周氏早就没了，那个时候你母亲和你父亲关系日渐恶化，他并不打算出手帮忙，你外公为了保住周氏，在接到你母亲出事的电话后，动用了关系将你母亲最后接到的那通电话抹去，将所有的事情怪在程家，程老爷子心中愧疚，于是同意为周氏注资这才保住了公司。”
程烨难以置信听到的事实，所以他恨了父亲这么久，责任人反倒成了被害人？
“阿烨，你小姨当初被人威胁，甚至砸了店，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给你母亲打电话，她比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你别怪她，好吗？”
程烨抬起手避开她伸过来想要安慰的举动，坐到了她对面：“呵！我现在倒不知道该怪谁了。”
老太太急色起身：“阿烨，你父亲和那个找你小姨麻烦的人他们都是罪魁祸首，但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你别再耿耿于怀，放下吧。”
程烨霍然起身，双眸森冷：“放下？您一句轻飘飘的放下，就能抹去我母亲的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