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游戏 第114章

作者:浮瑾 标签: 现代言情

  “老爷——”

  哭喊的声音被彻底隔绝在了门外,潘晋岳咳嗽两声,脸部突然开始肌肉痉挛,扶着床头口吐白沫。

  凌晨一点,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庭院。小孩儿和女人在哭,碗碟碎片一地狼藉,潘家陷入从未有过的混乱之中。

  谢家这边也同样收到消息。

  上上下下灯火通明,叔父辈们商议着要取消联姻。

  潘家是名门望族,丢掉一个郁承也不会伤及根本,但是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合作的必要。

  潘晋岳这一支系可行的人选无非就两个人。除去郁承以外,就只剩下裘明帆资质还不错。可再怎么说,终究是个私生子,上不了台面。

  堂堂谢家千金嫁给一个私生子,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索性这桩婚事就作废算了。

  谢芳毓坐在窗边,平静地听着自家人冷漠地讨论利害。

  这就是豪门望族,没出事的时候人人都想攀关系,出了事便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什么晦气,毫无情义可言。这么多年她早已见怪不怪,并且连自己都习惯地融于其中。

  谢芳毓突然想到,郁承那样心思缜密,真的可能被人就这样扳倒吗?

  相处的时间虽少,但她就是莫名相信,郁承不会真的失败。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他描述自己心上人时眼中的那种熠熠光芒。那个神情让谢芳毓认知到,郁承的心底拥有很多力量,他为了对方,拼上自己的一切也甘之如饴。

  那份感情尚且令她动容,又怎知老天爷不会愿意帮忙呢。

  “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是不是,是不是有哪里弄错了?!”

  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带走,一石激起千层浪,付庭宥担心怀歆从别的地方听到风声会更加不安,直接打电话告诉了她。

  洗钱,非法转移十几个亿资产,这样的罪名扣到郁承头上,怀歆不信。

  她当然不信,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他不会做这种事,绝对不会。

  “我也相信阿承不会。”付庭宥语气也十分沉肃,“但是他名下那个公司远丰的确是被查出问题,这里面有什么勾当还不清楚,所以才要配合调查。”

  怀歆握着电话的手几乎在颤抖。

  潘家个个豺狼虎豹,这是要把郁承往死里整。对头的势力恨不得他摔得粉身碎骨,而潘家家主却又不要他,把他当个弃子。

  “现在怎么办?”她焦急得不知所措,都快要哭了,“难得只能够这样坐以待毙吗?”

  付庭宥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但是郁承在中午离开之前还告诉了他别的事情,让他觉得阿承是早就预料到会出事的。

  “阿承让我给你捎句话。”

  郁承一直都没主动联系过她,怀歆愣住:“什么?”

  “他说,一定要告诉你,这几天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

  眼泪坠于微颤的睫毛,怀歆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她捕捉到一个词,急切地同他确认:“他只说是这几天吗?”

  “是的。只是这几天。”

  一片雪花悠悠地落下来,怀歆低头抹净脸上微咸涩的液体,向窗外看去,这是北京的第一场雪。

  冷空气席卷而来,隔着玻璃也能感觉到室外的寒冷。但是无人的街道上,这分明是一个银装素裹的纯净世界。怀歆站在窗边,低头看到对街堆了一个小小的可爱雪人。

  怀歆抬起眼睫,望向这场声势逐渐连绵的雪,到处都是洁白的一片,将灰色的屋檐砖瓦掩盖,她想到了稻城,想到那场来势汹汹的风雪,想到那时候他挺拔的脊背,心底稍微踏实些许。

  他们有多么默契,不只是在床上。他只说了一句话,她就能听懂弦外音。

  挂了电话之后,怀歆在窗边坐了许久。

  有人敲她的房门,怀歆跑过去,谨慎地对着猫眼看。

  她还没出声,那头倒先说话了:“怀小姐,是我,程铮。”

  这是郁承身边信任的人,怀歆知道。

  她确认对方身份以后,这才拉开门。程铮站在外面,身上还披着新鲜的雪的气息,他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她:“怀小姐,这是承少让我代为转交给您的。”

  信封上写着她熟悉的字迹——【小歆收】。

  怀歆抿了抿唇,将信接过来,慢慢摩挲过那三个字:“麻烦您了。”

  “不麻烦。”

  怀歆想了想,还是迟疑地问出心中担忧:“他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还安全吗?”

  程铮什么也没说,只是恭谨道:“您放心。”

  怀歆回到屋内,雪越下越大,她在窗边拆信。信封上有新鲜的檀木香气,温暖如炉火碳烤,也有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漂亮俊逸的小楷。

  【天冷,多穿一些,不要着凉。】

  翻过一面。

  【别怕,不会让你独自度过这个冬天。】

第84章 结局

  暗红色的酒液在高脚杯中旋转,室内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几个女人围着裘明帆坐着,潘晋崇则独自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饮酒。

  ——大局已定,潘家的这半壁江山就要收归他手。

  女人们跳舞,寻欢,室内笑闹声不断,裘明帆这边不缺人,就有大胆的瞄中潘晋崇,窈窕身姿相送,谁知却被他不耐地挥退。

  实话实说,不知为何,潘晋崇这心头总有些不安的感觉。

  思绪还没转过一瞬,手机铃声响起。有机敏的连忙关了音乐,一屋子的人都停了下来,潘晋崇让他们都先出去。

  只剩下裘明帆和自己。

  接起电话,那头只说了两句,潘晋崇掌内的高脚杯磕在玻璃桌边缘,面色骤变。

  手下的人传话,郁承那边竟然向警方提供了非常充足的证据,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剑指裘明帆的种种违法行迹。

  “证据?他哪里来的证据?!”

  裘明帆做事谨慎,账面真真假假留了许多层,就算深入去查也只会查出那些证据指向潘睿,又怎么可能把他找出来。

  潘晋崇的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了,裘明帆不住摇头:“小叔,你别信那些人,郁承那就是在危言耸听——”

  “你给我闭嘴!”

  杯子被震碎在地上,红色的酒液撒了一地。一旁伏趴着的杜高犬惊吓一瞬,凶狠地吠了起来,但囿于铁链长度,它无法扑咬到潘晋崇,只把铁笼子震得砰砰响。

  扇完耳光的手掌还隐隐作痛,潘晋崇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近几月郁承身边亲近的人不是律师就是资产评估师,他原本以为是集团的事情,现在一想,许多线索都隐隐串联到了一块。

  “他找到了我们买卖的那个高尔夫球度假村,查到了国外的账户!”

  “怎么可能?”裘明帆神情狰狞,早就维持不住平静,“那些交易流水就算捣深几层都没有问题,他怎么可能未卜先知,花费那么大心力去查这件事?”

  “你自己想想你哪一环落了把柄?!”

  裘明帆胸口起伏,但却仍然没有头绪。

  不管如何,事情已经败露,“先去新加坡避一避,今晚就走,不能再拖了!”

  潘晋崇当机立断,一边联系自己的人备车去私家机场一边收拾东西。

  两人急急忙忙从别墅里背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出来的时候,警车已将这处豪宅围得水泄不通。

  ——人赃并获。

  天还没亮,医院仍旧灯火通明。

  紧密的高级病房外,身姿修颀的男人身着黑衣,直接拧开门把手进去。等房门重新闭合之后,两个保镖背过身站在外面。

  潘晋岳靠在床头,吐字都有些困难,待抬头看清来人之后,浑身一震。

  “阿爸。”郁承微微笑道,“希望这次我没有让您失望。”

  潘晋岳口角歪斜,吃力地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您对我的安排我都已经听说了。”郁承在床边坐下来,情绪淡淡,散漫道,“可是我不太满意,怎么办?”

  面前飘落一叠印满字迹的A4纸张,潘晋岳的眸光落于抬头,手指蓦地颤抖起来,郁承勾唇,将一支钢笔塞到他手里,将他手指一根根掰过来,握紧了它。

  “一直都不知道您那份遗嘱是怎样的,但是我想,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郁承修长分明的指节点在那一项项条款上:“我按照我的想法重新写了一份,阿爸过目,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请签字吧。”

  潘晋岳僵硬着身体不动,郁承浅浅笑了,温文尔雅问:“怎么?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律师就在外面,随时都能够解答。哪一项有问题,您提出来,我们商量着修改。”

  潘晋岳大口大口地喘气,缓了好一会儿,终于能说话。他侧过眸,想拿床头的那瓶石斛茶,手臂却无力,怎么都够不到,郁承冷眼看着,过了片刻,才帮他把水瓶拿了,递到他的手里。

  “你、你……”潘晋岳呼吸急促,“明帆他怎样了?”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郁承淡笑,“阿爸还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这对家族声誉不利……”

  郁承眼底的温度冷了一些:“阿爸放弃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对家族、对集团会有不利影响?”

  潘晋岳重重咳嗽几声,难掩病态。他喉咙干痛,费力地试图拧开壶盖。郁承的视线落在上面,突然问:“难道您就没想过,自己的身体为何每况愈下吗?”

  潘晋岳的动作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郁承轻哂一声,又拿出一份文件袋,贴心为他打开,将里面的纸张拿出来放在他面前。

  那是一份药物检测报告。

  白纸黑字,写明粉末中添加复合类化学性物质,主要成分是氯丙嗪,通常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但是也是一种可以危害脑部和心血管的慢性毒药。

  玻璃水壶从床铺上滚落下来,在摔到地上之前被郁承接住。他将它稳当当地放回床头柜,平静说:“争权斗势,都是各凭本事。阿爸在高位看我们手足相残的时候,有想到过今天么?”

  这是潘家旗下工厂生产的养生产品,特制石斛配方,拥有权限做手脚的,就只有潘晋崇一人。但每次将石斛粉送来的,都是裘明帆。

  这么多年潘晋岳的防备心也有所降低,更加没有想到这两人会联手合作。

  他们做得很小心,剂量很少,而且只有偶尔会放,甚至连林医生都没有发现蹊跷。要不是那回下棋时被郁承注意到,本是个非常缜密的计划。

  潘晋岳面部又开始痉挛,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为什么?!”

  “小叔都已经同警方交代了。因为一份阿公留下来的巨额信托基金,目前还是在您名下,但如果您出现意外,财产的第一顺位归属权便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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