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洝九微
晏析倏地起身，薄薄的唇抿著，凸起的喉结又是一滚。他沉着脸色，快步走进了洗手间。
片刻，哗哗的水声响起，遮掩了其他声音。
磨砂玻璃的剪影上，男人弓著背，单手撑著墙，脖颈微微低下，湿发垂在额前。
*
翌日，林以柠和桑鹊约了在京大校门口见面。
两人一起去了那家手工店，林以柠才发现，这个店有个很玄妙的名字，叫「十方」。
寸头老板还是一身黑，卫衣袖子撸起，露出手臂上的鱼骨文身。
桑鹊对著男人吹了声口哨，「帅哥。」
男人冷著张脸，没搭理她。
「没劲。」桑鹊撇撇嘴，仔细看起店里的手工来。
林以柠指了指柜子里的一条，「这个吧，和之前那条很像。」
桑鹊定睛看了会儿，疯狂摇头，「不要，这玩意儿要是带在手上，指不定明天整个京大就传我是晏析的绯闻女友，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林以柠抿唇笑，「他绯闻女友这么多啊。」
「多啊，晏析那样的，就是祸害……」桑鹊顿了下，缓缓抬头看林以柠，笑得有点勉强，「其实……也还好。」
林以柠笑了笑，冲桑鹊眨眨眼，她没生气。
桑鹊也干笑了下，自动闭嘴，没再提一个和晏析有关的字。
在店里逗留了好半天，桑鹊也没选出一个心仪的。
她唉声叹气，「这玩意儿就像男人，一见钟情才有劲儿，退而求其次就没意思了。」
寸头老板抬眼瞥了眼桑鹊，冷笑了声。
桑鹊：「……？」
笑个屁。
两人从店里出来，一路往学校走，临到医学院女生寝室楼下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路边闲聊——
「真的啊？」
「对呀，开著辆跑车，指名道姓说找林以柠，看样子应该是个富二代。」
「晏析不是在追她吗？所以，还没追上？」
「谁知道呢，反正没见两人一起过。」
听见自己的名字，林以柠微讶，桑鹊也踮脚望过去，远远就看到一辆牛油果绿的跑车，跑车边倚著个男人，戴了副墨镜，看不真切模样。
「这谁？」桑鹊问。
林以柠摇头。
「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挖校草墙角，看我怎么收拾他！」桑大小姐二话不说就走过去，林以柠拉都没拉住。
林以柠本想绕后面的小路躲开，眼下却只能跟上去，担心桑鹊被人欺负。
两人走近，才发现这男的有点眼熟，桑鹊顿了下，林以柠也微微皱起眉。
对方拉下墨镜，冲林以柠咧出一口白牙，「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居然是林少臣。
桑鹊怔愣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自己人。
自己人挖自己人墙角，怕不是个二傻子。
林少臣从敞篷车的副驾驶上捧起一大束鲜花，火红的玫瑰，鲜艳又热烈。
「姐姐，送给你。」
林以柠看着递到面前的花，瞳色怔怔。
她从前也被男生追过，但这么高调，直接将涂装跑车开到楼下表白的，还是第一个。
林少臣笑得无害，「姐姐你不用有压力，也不用马上答复我。我喜欢你，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
林以柠：「……」
桑鹊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和林少臣从小吵吵闹闹到大，两人日常就不消停。
林少臣瞥了她眼，「管你什么事儿。」
完全没有和林以柠说话时的好脾气。
桑鹊挽上林以柠的手臂，「是不关我的事，但柠柠是我好姐妹，她要和谁在一起，肯定要先问过我的意见。」
林少臣：「你……」
桑鹊得意的昂了昂下巴。
林以柠有些无奈的地笑了下，再看向林少臣的时候，眼中就带了明显的歉疚，「抱歉……」
「姐姐，你不能听她胡说！好歹你也应该给我个机会，多了解我一下啊。」
桑鹊白了林少臣一眼，「拉倒吧，不是你姐姐不给你机会，是你姐夫会锤爆你的狗头。」
林少臣：「？」
林以柠：「……」
脑中忽然出现了某人暴怒的画面，林以柠没忍住，轻轻笑了声。
「姐姐……」
周围一直有人在看热闹，林以柠抬眼，触上林少臣不解又委屈巴巴的眼神。
她冲林少臣点了下头，压低声音：「抱歉，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林少臣：「……？」
*
林以柠回到寝室的时候，方丹丹和祝晴都在。
刚刚在寝室楼上，她们都看到了，这会儿方丹丹八卦地凑过来，「柠柠，那帅哥是谁？」
林以柠顿了顿，「一个……认识的人。」
她和林少臣，大概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跟你表白啊？」
林以柠没回答，犹豫了一下，只淡声道：「我不喜欢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晏析学长嘛。」
寝室里有一瞬的安静。
第一个打破寂静的人却是祝晴。
「以柠，局解的笔记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好。」
林以柠从书桌上找出笔记本，递给祝晴。
祝晴弯唇笑了下，「谢谢。」
话落，她看向窗外，又补了句，「你不喜欢这种富二代是对的，他们这群人，换女朋友像换衣服，沾上了，都没什么好结果。」
似是在讨论方才的话题，林以柠听著却有点不太舒服，「其实，也不是都这样。」
祝晴顿了下，没想到林以柠会反驳。
「也是，不会都这样，是我多嘴了。」祝晴笑了下，「抱歉。」
林以柠沉默。
今天是周末，林以柠早早吃过晚饭，临近傍晚的时候，便去艺术学院的舞蹈室练习基本功。
她答应了杨教授参加接下来的芭蕾舞剧排演，当务之急是抓紧练习，尽快融入到舞剧的编排中。
虽然只是一个小角色，但她也想要跳好，把最好的水平拿出来。
直到窗外的夜色渐渐变得深浓，林以柠才结束了最后一组旋转跳，她站在原地平缓呼吸，手机屏幕亮起，伴着嗡嗡的震动声。
林以柠走过去，接起电话，晏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在哪？」
「舞蹈教室。」
「哪间？」
「305。诶？你怎么……」
「开门。」
林以柠怔了下，快步走过去。
门打开，晏析举着手机，站在门边。
「你……」林以柠也傻乎乎地举着手机，「怎么来了？」
晏析微微勾了下唇，对著话筒说：「来接我女朋友。」
走廊上空寂无人，晏析的话带了点回声，沉沉的低音混著电流落入林以柠的耳中，明明人就在眼前。
「你女朋友不嫌弃你浪费话费吗？」
「不知道，你得问我女朋友。」
林以柠低眼笑了下，挂断电话。
唇角的弧度却更明显，「你打电话不要钱呀？」
晏析也笑了下，黑眸湛湛。
「哄女朋友开心。」
林以柠偏过头，不看他了，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方便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