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迷 第26章

作者:御井烹香 标签: 现代言情

  她有能力安全驾驭多大规模的财富?不至于落到风仔这样被人指指点点的下场?

  如果是从前,金曼曼会说,至少几千万——上亿,如果无穷无尽,那是最好,但现在她不这样想了,金曼曼已经见过太多被金钱所累的人,她现在还和Irina抱持联系,说实话,很累人,太多有钱人是情绪黑洞,她没有太多好的情绪给你,因为她是真的没有那些东西。

  不过,刘豫也没安什么好心眼,他对她是很不错,但金曼曼不会给他什么准确的答案——她能驾驭豪门媳妇的角色吗?不能的话,是不是该把眼光调向身边的经适男了?刘豫在经适男中当然是很出色的,至少要比小单更强喽。

  金曼曼只是回以傻乎乎的微笑,她是很擅长装傻的,装傻装得好,在推拉中,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当然,前提是你得像金曼曼一样漂亮。

  刘豫也没有逼她,他当然没这个身份了,他老板好像都还拿着暧昧的号码牌呢,他好像完全没有品出金曼曼的婉拒,只是兴致勃勃地不断捡起话题,“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

  “和小单结伴回去吧,他开车。”

  “那路上要小心。”刘豫说,他又张罗了起来,“国际饭店的西点带一些回去送人吧?老底子的牌子,家里人应该都认这个——也有讲头,他们的蝴蝶酥是还蛮好吃的……”

  国际饭店的蝴蝶酥是很好吃,但要排队限购,金曼曼有点懒得动,顺理成章蹭了公司福利——林阳他们公司每年都大批量定西点来送人。刘豫问了人数,直接送了翻倍X2的礼盒来,讲好出发那天送到工作室,单修谨于是先去接了金曼曼,装上行李后又来工作室等礼盒——还好车里就两个人,不然实在没有地方放。

  “多的这些,小单你可以拿回去给家里人吃,算是我们公司帮曼曼出车费了。”

  刘豫半开玩笑,送了礼盒挥挥手就走。单修谨站在原地愕然看他钻进车里,回头望着金曼曼,“他们公司,帮你,向我,出车费?”

  他满脸被冒犯的样子,金曼曼在心底叹口气——啊,修罗场,修罗场。

  她开始逐渐感受到,这四角平衡车,的确不那么好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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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老家

  这本该是一段轻松愉悦的旅程, 金曼曼还没和单修谨细说最近遇到的奇葩客户——当然还有风仔的Drama,也让她很想和单修谨狠狠吐槽,但刘豫临走时的表演着实是伤害到小单了,他一路上哼哼唧唧的, 时不时抽抽鼻子, 和金曼曼说话也有点子阴阳怪气,金曼曼和他说什么, 他都怪声怪调的回, 为“哦?是吗?”

  语调抑扬顿挫, 声音也很尖,说实话, 金曼曼以前没发现单修谨有扮演东厂太监的天份。

  “哎, 薅羊毛薅习惯了呗, ”金曼曼只好说, “你理他干嘛啊?这都是俏俏的人情。刘经理也是借花献佛, 他们那种人, 一点人情也要做到你跟前, 你不领情, 反而得罪他了。”

  平心而论,刘豫对她还算是不错的, 金曼曼也不想把他说得太难听,不过, 男人争风吃醋的面貌也很丑陋, 她不得不把刘豫的性格剖析得残忍直接一点。“就算蝴蝶酥是他送的,又怎么样呢, 这里不过是几千块的人情。东西多而已, 论价值不值一提, 再说,这也是他从公司拿来的,又不用自己出钱。”

  单修谨听了以后明显好过多了,不过嘴上还是不肯饶人,“原来是用钱来算的啊?那我这个车夫的人情,在金小姐这里值多少钱呢?”

  “老朋友,不谈钱。”

  单修谨不太满意这个回答,又哼了一声,“哦?是吗?”

  金曼曼听得出单修谨的一点小自卑——刘豫说是只给了点蝴蝶酥,但这一车厢的礼物,算起来也有个几千块,是小单几个月的生活费了。说到条件,刘豫当然比不上老板,但他在S市有房有车,还是本地人,单修谨连他都不能相比,在社会人面前,学生很容易就认识到自己的青涩与无力。

  就算他毕业之后,找了份很好的工作,比如转行去做编程吧,大厂第一年能拿个二十多万,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但二十多万在S市根本没法买房子,甚至连房贷都付不起,金曼曼今年才工作半年,收入已经是二十多万的几倍,单修谨在S市又算什么呢?他配得上金曼曼吗?在S市的圈子看来,或许是全方位的不配。

  小单的自尊,只有回到老家才能找到,回去之后,他的工作是稳定的,房车都是备好了的,哪怕是百万级别的名牌车,和S市的房子比起来都显得便宜。而且,金曼曼如果和他一起回老家,收入将会急剧下跌,到时,他才会有安全感,觉得他们是很相配的一对。

  金曼曼肯定是不会回老家的,至少,现在她还没想过回去,她觉得自己虽然也疲倦,但还能继续往前走。而家乡的回忆也并没有那样美好,她甚至不知道今年回老家是为了什么——大概是为了看望汤老师,也许,是为了找回那天在河边和单修谨一起赏景时所想起的一切,那些东西,是她被父母养育出的天真与美好,金曼曼为生活所迫,无奈地将它们弄丢了,现在她赚到了一些钱,金曼曼觉得,或许她已经有一些底气,将它们重新找回来。

  “我是说真的呀,小单。”

  正因为单修谨是从前那个金曼曼的见证者,金曼曼对他总比别人多了些耐心和宽容,她用软绵绵的语气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无价的,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她的语调又甜又轻,像是最上等的棉花糖——符合国人口味,‘不是很甜’,但抿在嘴里让人扬唇微笑,金曼曼可怜兮兮地伸出两根手指拉拉他的袖子,轻轻地晃一晃,“你还要为刘经理生我多久的气呀?为什么要在乎不相干的人?”

  单修谨的气一下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几乎要傻笑起来,看得出,用尽全身力气才止住嘴角上翘的欲.望,反而让他的面部表情有些一抽一抽的滑稽。金曼曼保持微笑,心里‘呵’了一声:男人,实在是没有任何难度。

  她和所有漂亮的女孩子一样,不喜欢太容易被征服的男孩子,这种神魂颠倒,其实略微减分。漂亮女孩无往不利久了,往往会有征服欲和挑战欲,不过,金曼曼迄今没有遇到真正的禁欲系。

  感谢父母,感谢汤老师,她不缺爱,也不缺好心人无目的性的帮助,金曼曼做为一个身世坎坷的漂亮穷姑娘,洞察力也相当敏锐,男人的真实意图在她心底总是纤毫毕现,她能读得懂男人心中的□□,基于理性的克制,这样好也不好,好在她不容易被骗,不好在她真的不容易被骗,也就很少有人能让她感动很久,在心理上,她对这些男人总有些轻微的俯视。

  小单是简单的,他的条件的确比不上刘豫,但他也有独一无二的优势,那就是和金曼曼之间无人能够取代的同学情谊,他见证过金曼曼一无所有的起点,也安抚过她的彷徨,只要金曼曼表现出对这些的重视,小单的不安感也就消失殆尽了,旅途的后半程,车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了起来。小单和她说着回家后的安排。

  “同学间要不要吃个饭?过年,大家都回去了,平时县里也没几个人,都在外头混——他们对你都还蛮好奇的,说不定你可以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现在过得有多好。”

  “比如说穿着名牌服饰过去镇场子,然后疯狂被人问做什么工作,传出被包养的流言吗?”

  金曼曼兴趣不大,“算了,真正有情分的根本不会断联,微信上都没话说,酒桌上肯定更没话说的。现在不是以前,同学会联络的不是情谊,全都是负面情绪输出,感觉只有六七十年代生人,才会组织这种东西。”

  “班长如果知道自己突然加了十几二十岁肯定很伤心。”

  “会吗?他应该习惯了吧,他少年白呀。”

  单修谨闷笑起来,“那要不要到我家里来吃点家常菜?我二姨她们之前就回去了,想跟你道谢来着,我妈也很关心你的,知道你过得很好,她很为你开心,说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金曼曼的确曾经受过单家的恩惠,她读高中时成绩不是太好,如果走一般考试,考中三本,她读不起,如果走艺考,那要补习专业课,这是一笔很昂贵的花销,至少对当时的她来说,是她出不起的,也根本没有办法可想。

  当时,单修谨的妈妈有个同学,在开艺考冲刺班,单妈妈让她去上课,“不需要给钱的,不要放在心上,都是老同学。出个住宿费就好了。”

  食宿费是汤老师出的,金曼曼去市里上了两个月的课,画技有了很大的进步,她还记得自己下车后找公交车去画室的心情,行李很多,她一个人拎不动,初到陌生的城市她很害怕,但是,她没有钱打车,只能在烈日下吃力地挪动着箱子,同时还要提防着帮助她的人,不知道他们是真正的好心,还是觊觎着她不值钱的行李——哪怕对小偷来说或许一文不值,但金曼曼当时是真的没有余钱去再置办一份了。

  大概这就是回老家的感觉,人还没到,回忆已经伴随着久远的人际关系开始侵袭,金曼曼在S市和人上人打了太多交道,几乎遗忘了自己也有如此平庸而焦灼的一面,她喃喃说,“应该的,当然应该去探望——我还给伯母准备了礼物呢。”

  “真的吗?”单修谨非常惊喜,他大概早已遗忘了母亲对金曼曼曾经的帮助,因为单修谨无数次想要帮助金曼曼,但几乎都被她拒绝,而且单修谨的妈妈可能也没有仔细地和儿子说过这些。

  金曼曼想他可能是有些误会了,但她也不想细说,难堪的回忆她不愿来上好几遍,反正去拜访时也要讲明白。金曼曼在那间画室提高了画技,但过得并不愉快,同学的排挤还在其次,主要是有个老师骚扰她,她到现在也不很愿意回忆当时的心情,她没有办法,即便是想他人求援也很难改变什么,苦难和尴尬在贫穷的人这里是一种常态,她只能忍耐着,不错过宝贵的机会,尽量逃开那个厚脸皮的老师。

  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点点地丢失了自己的天真,变得势利而又拜金,金钱对金曼曼来说太重要了,如果她有钱,她可以一巴掌摔在老师脸上,让他身败名裂,可以大闹提高班,让他们双倍赔钱,在当地名声扫地,她可以做的事有很多很多,她是个能干而又豁得出去的女孩子。

  但是,她没有钱,她来上课都是受了校长的人情,她该和谁说呢?哪怕和汤老师说,汤老师又能做什么呢?一切的投诉都是增加自己的麻烦,她实在是太穷了,金曼曼什么都没有,别的艺术生糊弄着不想上的提高班,是她唯一一次机会,如果考不上大学,她该做什么去?金曼曼连想都不敢想。

  过去的回忆,那种熟悉的绝望与空虚,还在高速上就已经萦绕不去,金曼曼很有城府,她强忍着,没让单修谨发现一点不对,傍晚时分,车进了县城,小单先把她送到酒店登记入住,又叮嘱她,如果实在不舒服,不想吃饭就先休息,他可以来陪她吃夜宵——晚饭是没有办法的,小单难得回来,肯定要陪家里人吃。

  金曼曼面色苍白,她在路上推说自己有点晕车,她站在县城最好酒店的大堂里,发现这里的环境是这样的——将就,处处透着急就章的痕迹,为了吻合四星标准,空间规划得很大气,但是,细节上仍能发现太多瑕疵。

  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踏进这样的酒店都感到新奇有趣,感到踌躇不安的小女孩了,金曼曼发觉,如今的她是如此的光鲜亮丽,如此的高级,高级到前台望来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这是哪个衣锦还乡的都市丽人?她大概是这样想着,家里的老房子都嫌弃不住了,要在酒店开房过年。

  金曼曼的老家其实要比风仔的发达一些,她刚去过那儿,印象还很鲜明,但不论如何,她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这座县城已经盛放不下她了,在金曼曼的服装语言之下,这里是如此的老旧、狭小,曾经她所有的困窘,在这样的对比之中似乎都显得渺小而荒谬。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被从前的困难困住哪怕一丁点儿。

  但这样的认知没有让她感到丝毫的解脱,反而令她感到加倍的荒谬、失落与孤独,金曼曼感到自己丢失了过去,却又还没有找到属于她的未来,过往的遗憾与回忆在耳边低语——如果,如果妈妈现在才发病就好了。

  她有些呼吸不上来了,金曼曼很难呆在酒店房间里,她像是游魂一样地走上街头,每一处熟悉的街景都有着痛苦的回忆,这里是她的伤心地。

  她不知不觉地走回学校,眺望着教学楼,金曼曼临时决定提前拜访汤老师。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这一章重读的时候感觉写得不太好,增补删减了一些,修改了一下情节走向

  一会给大家发上一章的红包!

第49章 富有与贫穷

  这几年虽然减负叫得凶, 但小县城山高皇帝远,依旧保持了原本寒暑假补课的做法。现在正是晚饭时分,寄宿生在校门口进进出出,金曼曼把羽绒服的帽子戴起来, 轻松蒙混过关, 走进熟悉的母校。她在风雨操场上徜徉了一会,教学楼里逐渐点起灯火, 金曼曼打开汤老师的朋友圈看了一下, 确定她在三楼办公, 便慢慢走上楼去。

  教学楼和从前一样,十几年历史, 正在逐渐陈旧, 墙上的涂鸦比四年前她毕业时更多, 金曼曼上楼时好像还能听到几年前的声音, 单修谨的笑声, 老师们一边说话一边往楼下走, 感慨着金家的小女孩, “可怜哦, 不知道她以后该怎么办。”

  “大学是肯定考不上的了,拼个专科吧……学费怎么办?”

  “靠助学贷款了呗, 其实有些病开始就放弃会好很多,至少比现在好。”

  老师们没有坏心, 只是没料到楼梯间传音太好, 楼上有个迟归的女孩会因为他们的对话停住脚步,不知该往哪里去。金曼曼在楼梯间徘徊了一会, 好像身后随时会有个人轻轻一拍, “愣着干什么?快去吃饭吧。”

  对汤老师来说, 本科、专科、学费,这些事都不值得忧心,“关关难过关关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是这样对金曼曼说的,“我一辈子帮了这么多贫困学生,没有一个是真的过不了这一关的,想读书总有办法。”

  金曼曼记得很清楚,她的笑容,温暖、坦荡、坚定,全是金曼曼曾经视而不见,如今却逐渐意识到其中份量的品质,她和汤老师本为陌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这些特质就像是篝火,让她得以度过最严寒的冬天。但也是这份光芒,让金曼曼的脚步逐渐沉重。

  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觉得似乎惭于去见汤老师——单修谨这一点其实还算看得很准,不论平时怎么粉饰,这一刻,她的心情是直白的,金曼曼觉得好像很难向汤老师交代自己的工作,哪怕她一穷二白地追逐着所谓服装设计师的梦想,似乎也比现在要更能挺直腰杆。

  这样的想法不对,她告诉自己,但金曼曼在这里总是难以克制地想到从前,她母亲下葬之后,金曼曼身上只有两千块钱了,她要支付高中学杂费,要付住宿费,还要吃饭——两千块对学生是一笔巨款,但这个学生进入生活之后,便会意识到所谓的巨款是多么的稀薄。

  金曼曼听说贫困生可以申请减免学杂费和住宿费,但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谁,十几岁的小女孩突然间进入冰冷的社会——刘豫说她从小是在爱里长大的,或许是如此,但当时,过去的宠爱只是她的阻碍,金曼曼半点都不老练,她在行政楼前徘徊着,就一如此刻藏身在走廊一角,办公室就在前方,但这一步就是踏不出去。

  急迫、羞窘、绝望、沮丧,所有的情绪交织,沉重得让呼吸都成为一种负担,她望着窗子里伏案工作的女老师,微胖,嘴角含着笑,时而慢慢地在电脑上用二指禅敲字——

  “哎呀,你找谁?”

  汤老师偶尔回过头,发现了大半身子隐藏于阴影中的女孩子,羞怯地藏在视角边缘,似乎下一刻就要逃走,她笑着说,“别害怕,进来说吧。”

  “别害怕,进来说吧。”——好像七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金曼曼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她在绝境里遇到了自己的光。

  金曼曼突然很想哭,但她立刻武装起自己,含笑走到了光亮里,故意很俏皮地说,“汤老师——还认得出我吗?”

  “小金!”

  任何人也不会忘记金曼曼这样漂亮的女孩,不管她做什么打扮,汤老师惊喜地叫了起来,赶紧站起身迎出来,“现在真是个大姑娘了!”

  所有久别重逢的熟稔长辈大概都会说这句话,一边说一边将你上下打量,把所有细节都尽收眼底,随后发出感慨的‘啧啧啧’,“什么时候回来的?住哪里?”

  “下午刚到,小单顺风车载我回来的,住在酒店里。”金曼曼说了个酒店名字,“回来祭拜一下爸妈,看望一下您,过几天就回去了。”

  “回去干嘛?!”汤老师立刻说,“到我家来过年啊,过完年再走——是不是在S市谈朋友了?等你一起回去过年?”

  “那倒没有。”过年是一家人团圆的时间,受帮助的学生那么多,个个都去吃饭,汤老师家里人怎么没意见?金曼曼高一的时候去过一次,汤老师家不大,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拥挤,那时候是她不懂事,去了一次,金曼曼从汤老师家里人的表现中明白,汤老师是个好人,好老师,但或许好人的家里人总有些不同看法,第二第三年,她宁可去亲戚家吃。

  金曼曼笑着推拒,“就是工作太忙了,过年那会可能也有事,确实走不开。”

  “好吧,”汤老师不怎么勉强别人,她又热情地问起金曼曼在S市的事情,“你平时也不找我聊天,也不发朋友圈,要不是小单老和我说说你的事,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

  “他都告我什么黑状呢?!”

  她们平时的联系的确不多,因为汤老师忙得没有多少空去闲聊,她是优秀教师,还兼了级别不低的行政工作,平时又关心贫困生,常年负责县里底下几个山村的支援慈善工作,也有排解心理焦虑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是‘有事说事’,微信消息当信来写,一条几百字家常便饭。

  金曼曼觉得单修谨也是有些社牛在身上的,至少她就做不到和汤老师聊闲篇,见了面谈几句,反而感觉从未生疏,很多话在汤老师面前反而没什么好说的,“工作挺忙的,主要是做奢侈品中介和装修监理……”

  “上次小单还说,陪你去出差得了肠胃炎?”

  “对,是工作室的股东那边有事让我去帮忙——股东是我同寝的同学,还有点暗恋小单呢。”

  “真的啊?”

  汤老师也爱听八卦,实际上,和她相处的负担感并不强,她不是要求别人和自己做得一样好的人,金曼曼没有飞快恋爱结婚,而是在S市站稳脚跟,对汤老师来说似乎已经是超出了原本的期望,她对金曼曼的工作内容倒没有盘问很多,只说,“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奢侈品中介——我们想都没想过,这也可以成为一种职业。”

  Buyer的概念相信她就更不能理解了,汤老师办公桌上放了几张打开的宣传单,金曼曼瞄了一眼,是她熟悉的东西——她们这个县是贫困县,留守儿童特别多,县城都有很多失学儿童,有些是自己无心向学,有些是经济条件的确不允许,家里弟妹一大堆,小孩子十四五岁就要进厂做工,或者在家帮忙了,高中学杂费一年要六七百,住宿费、补课费,算下来一年要三四千块钱,对这种家庭是不小的负担。

  金曼曼以前也是差点读不起书的一份子,汤老师就是这样给她找资助的,县里的补贴用完了,那就联系县里的企业,企业每年的免税额度用完了,就托她在外地的朋友、同事,联系各种公益机构,把情况汇总成信件寄过去,看看能不能得到一点帮助。

  这几年,慈善平台发展得很快,她也与时俱进,经常忙于做材料,把孩子们的信息各种慈善平台到处贴,定向培养有没有?资助学杂费有没有?学杂费找到了,生活费能不能想办法再找一找?

  不是她贪得无厌,而是找不到学杂费和生活费,真的有很多孩子就上不起学,金曼曼打字快,高中几年没少帮着汤老师做资料寄信。她读的是最好的高中,学杂费可以帮助减免,生活费,亲戚多少也支援一点,寒暑假她会去奶茶店、咖啡馆兼职打工,工资不低,她长得漂亮,是很好的招牌。但汤老师还知道很多孩子,考不进这所高中,别的高中没有钱,怎么可能减免学杂费?

  慈善是很琐碎的事情,金曼曼早就了解得清清楚楚,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来的,解决了这个,明天还有下一个,受助者并不是个个都一心向学,很多人上了一年学之后,慈善捐款中断,家里发生了变故,他又读不了书了。汤老师生活中有一大部分就是这些几千元的问题,她怎么去理解一个包收两三万中介费的行业?

  “最近是情况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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