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将爱意寄山海 第20章

作者:梨迟 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校园 现代言情

  然后他问我,开心了吗。

  我说开心。

  他在耳机里低声说,睡觉吧,祝你好梦。

  所以让我怎能不喜欢周嘉也呢。

  从来没有人把我的敏感当回事,没有人察觉,也没有人在意,十五岁的那年遇见周嘉也,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甚至会保护你的自尊,那句戏谑的你当时没有偷偷的哭吧就已经是他全部的暗示,他只会花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只为陪你开心。

  他的人生已经有那么多光了,可还能注意到背光处的我。

第17章

  ◎贪恋人间,就是我的原罪。◎

  整个暑假我都是在南苔市度过,没有回帝都。

  我妈妈不太愿意管我,只在过年的时候不得已才带着我回林家扮演一个温婉的角色。除此以外,早在我不再甘愿做她在林家面前争脸面的工具时,我对她而言就已经失去了全部价值。

  她给了阿姨足够多的钱,把我丢在南苔,眼不见心不烦。

  她在国外度假,在名利场纸醉金迷,在不同面孔的富家公子哥花天酒地的游戏里,她有她的前程。

  而我在暑热干燥难耐的南苔市,像是避世的笼中鸟,躲在荫蔽里偷得不足半生的快乐。

  做饭阿姨的女儿还在读小学,暑假里几乎每天都会来我家里陪我,她写她的作业,我写我的作业。

  小姑娘嘴很甜,活泼又肯喊人,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我心尖发颤。

  于是我这样一个孤僻没乐趣的人,居然心甘情愿做了陪玩,陪她翻花绳,陪她看动画片,陪她折纸。她心灵手巧,不像我,只会折青蛙,而且还是半死不活跳不动的那种青蛙。

  她把她的所有手艺都展现了出来,折了宝塔、樱花、心,我跟着她折,勉勉强强也算学会。

  然后她给我折了一只千纸鹤。

  小小巧巧的一只,放在她的掌心,递到我面前。

  她脆生生的喊着姐姐,“我还会折千纸鹤,姐姐想不想学。”

  我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跟着她又学了一个下午的折千纸鹤。

  做饭阿姨买菜回来,看见我们两个坐在房间的地毯上玩折纸,我们的身边堆满了折好的千纸鹤,无奈地喊了一声乐乐。

  乐乐是小姑娘的小名,乐乐一听就知道要挨训了,连忙说折完这只就不折了。

  我们两个把摆了满地的千纸鹤找了个箱子装起来。

  在乐乐乖乖写作业之前,我问她,你还会折星星吗。

  乐乐重重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做饭阿姨不在,她小声乐呵呵地答应我:“我明天就教姐姐折星星,我们现在先写作业。”

  从前觉得漫长又难熬的暑假,我头一次觉得,原来也不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折了很多的纸鹤和星星,把它们全都串了起来,穿成一束又一束的风铃。

  乐乐晚上吃完饭就要回家了,只剩我一个人的夜晚,我写一写小说,玩一会儿小游戏,这一整个暑假过得特别快。

  而我从动态里看到的周嘉也,偶尔能看到他发的照片里他在打篮球,夏日炎热,他依然满身用不完的活力,满头大汗,乐在其中。

  评论里有人问他打不打游戏,他的回答很干脆,就一个字,打。

  我不知道他跟朋友们常玩的游戏是什么,总之肯定不会是陪我玩的连连看消消乐,想到这里忽然又觉得他很傻,为了哄我开心陪我玩了一晚上简单无脑的小游戏。

  乐乐开学比我早,最后那天下午,她偷偷给我写了一张小卡片,放在我的作业本里面。

  我到了开学那天整理作业翻开才发现。

  小学生稚嫩又认真的字迹,一笔一划,写着祝林薏姐姐新学期顺利。

  后来还画了一个笑脸。

  我看着卡片上的字,正出神触动。

  忽然那张纸片被人从身后抽走。

  我恍然回头,正正好好对上周嘉也的脸,他低头只只扫了一眼卡片,抬眸吊儿郎当地笑着问我:“谁给你写的?”

  我伸手就要去抢。

  他很不讲道理,拿着卡片的手往后一撤,高高的举到我碰不到的地方。

  开学就已经分好了班,各自在教学楼前的公告名单上找到自己所在的教室,我怕又像高一开学那样坐反车站迟到,所以早早就来了。

  此时教室里人不算特别多,新的班主任在黑板上写着报道的时候交作业,所以我在门口这里找作业,也找到了夹在本子里的这张卡片。

  教室里的人虽然不算特别多,可是周嘉也一出现,那些目光纷纷朝这边打量。

  我不敢做太大的举动,但周嘉也好像对我这样想抢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很乐在其中,笑眯眯继续问:“说说,谁写的。”

  他幼稚得不行,我面无表情:“一个小妹妹。”

  “噢。”

  他把卡片还给我,抬头打量了一眼班牌,“你在这个班啊。”

  “嗯。”我感觉得到身后教室里的目光徘徊在我身上越来越多,“你在哪个?”

  他侧了侧头,示意身后:“远着呢,对面。”

  真的很远,隔着大半个教学楼。

  他只是路过这里跟我打声招呼,临走前冲我挥了挥手,说了卡片上那句祝福:“新学期顺利。”

  我回过头进教室,看见有个很漂亮的女生在打量我,我与她目光相撞,她也没有丝毫心虚感,不紧不慢的白着眼收回了目光。

  只那么一眼,我浑身本能的僵硬。

  因为那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几乎让我本能感到害怕,那是我初中三年的噩梦,我接收过的恶意、嘲讽、辱骂,已经从记忆烙印在我的身体里,只要是敌意,我就能感觉得到。

  点名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就叫刘晨艺。

  那张面孔我也渐渐与记忆对上了号,就是高一上学期的体测时见到过的那个女生,她初中的时候跟周嘉也关系很好,把周嘉也的联系方式给了很多人。

  新学期开学还算顺利,开学那天的敌意也一直没有落到我的身上,目前来说相安无事。

  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直聊周嘉也,反倒是新同学们在互相熟悉的时候问到我之前是在哪个班,闻言后惊呼哇你跟周嘉也是同班同学啊。

  刘晨艺就会在那个时候扫我一眼。

  我本能地感到害怕,只闷头很轻的点了下头,说不怎么熟。

  我不爱说话,无趣又无聊的一个人,话题大多联系不到我身上,聊了几次就没了兴趣。开学几个月,我的存在感还仅限于一个名字,有时候甚至会被喂、那个女同学来代替,倒是跟我从前的人生没有什么两样。

  我的座位不太安全,不像高一的时候要么坐在最后一排靠门要么靠窗,我的座位前后左右都是人,而且过道来来往往都是去饮水机接水。

  我不太敢在本子上写小说,只简单写一下随时想到的剧情和灵感。

  安静的时候会撕下作业本的纸折千纸鹤打发时间。

  我的世界又回到了从前,仿佛去年的那一年只是一场虚幻,划过的流星只是短暂经过,将你片刻的照亮,而后又恢复了死寂。

  我的人生本来就该这样度过,只有遇见周嘉也,才是意外。

  新的班级里没有顺路回家的人,我的早晚公交车都是独自乘坐,回家后打开电脑,会在动态里看到张楠楠在发新的班级新的同学,蒋柠开学后就没什么机会上网,在学校里也还没有遇见过,至今不知道她的情况。

  周嘉也的生活倒是一切都有迹可循。

  打篮球、玩游戏、帮忙家里的火锅店,他好像没有什么变样,一直都是那副散漫自由的样子。

  饶是隔得远,我也听过周嘉也的名字很多次。

  听他上课睡觉被老师发现了,老师敲他桌子,他从睡梦中惊醒还喊着球进了,老师气得当场脸就绿了。

  还听说他班上的模拟小考考得不错,班主任教的那一科考得尤其好,在卷子的尾页写了一行老师对不起但是我想打篮球。

  班会上,他和班上的男同学演了个小品节目,他格外搞笑,笑得全班都岔气。

  有关他的事,即使没有亲眼所见,依然会让人嘴角上翘。甚至已经隔了那么久,听到这些,我的脑海里依然能够浮现出他做这些时会是怎样的笑容。

  每天的大课间做体操时间,大概就是我最喜欢的时间,因为那是固定的可以见到周嘉也的机会。

  我们两个班隔得不近,但他个头很高,即使隔着距离,也依然可以在人潮拥挤里辨别出哪个是他的身影。

  他在跟旁边的男生打闹,在笑,在空气中假装投球,从身后走过的老师冷着脸,他连忙认错。他不算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但他也算不上是让老师头疼的那一类学生,他从不顶嘴,从不欺负同学,从不恶作剧。他不像我,我的成绩和我的性格一样平庸,在老师的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姓名。

  我唯一一次被叫到办公室去,是因为临近期末考试的家长会。

  老师让每个学生都要来一个家长,有家长来不了的举手,然后他挨个问原因。大多数来不了的同学都是工作忙、在外打工这一类,而我不一样,我这两样都不是。

  老师问我原因,我只说他们都来不了。

  也许是我这样过于安静内敛的学生不该有这样叛逆的回答,老师把我叫去了办公室,单独问我什么原因。

  可是我该怎么说呢,说我只是一个私生女,我的妈妈只是我生父众多情人的一个,她为了嫁入林家才费尽心思怀的孕,可惜她的算盘落了空,林家从来就不愿意娶一个门户不对又攀附名门的女人,从一开始,她就只是玩物。

  只是那几年林家官司不断,生意频频出问题,林家老太太请了人来看,说是要积福行善,不可再增加业力,生意人手上沾满荤腥,向来很信这些。

  于是我这个上位失败的工具居然得以生下来,每年过年时能够被恩准回到林家,演一出名不正言不顺的阖家团圆,仅仅是为了这么一个理由。

  林家不可能出面我的家长会,我妈妈也不会。

  林家不缺钱,养一个情人是钱,多养一张嘴也不过如此,为的不过是那张面慈心善的人皮。

  只是我妈妈,攀附失败,又多了一个累赘,她对我不可能有爱。可她又不得不养着我,因为色衰爱弛,情人会被抛弃,但是血脉不会,她得以在我生父的一众玩物里登入林家的大门。

  人面是兽皮,撕下来就会成为恶鬼。

  没有一个人爱你,却为了成全他们的慈悲不肯放过你。让我早早死去,不是挺好吗。

  我不愿说谎,也不想亲口撕开那层薄纱,我只说我父母分居两地,都不在家。模棱两可的忽略的重点,倒也不算错。

  老师没再多问,只当我是个不幸的单亲家庭。

  他没再强求我家长来,让我回了教室。

  冬夜的风很冷,我在走廊外徘徊了很久。

  直到那节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沉寂的教学楼像是突然解除了封印,四下顿时活络起来,人群争先恐后从教室里出来。

  而我逆着冷风和无数归家的人群,像个游荡的孤魂,没有方向,也没有来生。

  有人出门撞到了我,回头没说对不起,而是跟旁边的朋友嗤笑一声:“这哪个班的啊,杵在门口像个鬼一样,吓我一跳。”

  他旁边的朋友探头看我一眼,“不认识,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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